相见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晴方好
“那么,你就只能自己回去了。”宏德说。
武独神色一变,段岭寻思良久,不得不承认宏德的话永远都是简简单单就能道出真相。
“你说得对,宏德先生。”段岭答道,“我确实打算回去,但我需要查清楚一个方向。”
段岭相信李衍秋,却不敢完全把希望寄托在李衍秋身上,他已经尝试过一次完全地信任了,但无论怎么样,总感觉人,是斗不过老天的。置身于命运的漩涡之中,他必须有所为,否则事后想起,一切就只剩下遗憾了。
“就这样吧。”段岭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吩咐昌流君先下去休息,说,“这段日子里,我需要时间来调查,以防出现任何可能的变故。”
段岭不再提接下来的计划,武独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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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问。
北方的春天来得很晚,整个漫长的一月里,冰雪都没有化,但年初三一过,段岭便吩咐下去,需要推行新政。姚复派出的商队来了,与河北互通有无,带来了种子。
武独则带兵去,将附近的山寨扫荡了一番,曾经传说河北山匪肆虐,但现在看来也就那样。山中的青壮年大多在河间城活动,上一次几乎全被秦泷带走,前去行刺李衍秋。
这次段岭并没有去特地追究什么,毕竟原本的山寨中只剩下不足两千的老弱妇孺,段岭便让武独带下来,安置在河间城。愿许配的许配,不愿许配的便自己过日子去。
雪化春耕的那天,南方的信来了,是一名黑甲军士兵亲自送来的,里头是谢宥的亲笔信。
段岭并不清楚谢宥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许只是李衍秋交代他前去调查,但可以肯定的是,谢宥已经知道李衍秋准备对付牧旷达了。
信里面是关于上一次段岭询问的昌流君的身世,谢宥以黑甲军的关系网调查,确有此事。其中各个辈分的孙家族人,段岭特地召来昌流君,一一问过,昌流君都能答上来。
这不可能是事先调查了背好的,毕竟牧旷达派昌流君出来行刺,谁也不会想到昌流君会特地来投奔段岭。
谢宥的来信更告知,牧旷达与曾经的西川孙家毫无交集,也未曾派人去取阅过孙家的资料。这样一来,段岭终于能放下心,把解药交给昌流君。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昌流君看着解药,问,“要动身了?”
“还没有。”段岭说,“只是给你解去毒。”
昌流君说:“一朝没了武功,倒也少了烦心事。”
说是这么说,段岭却知道昌流君更牵挂南方。
“忍着吧。”段岭说,“如果你敢私自动身走掉,就别怪我了。”
昌流君忙道没有,既然效忠了,自然就不会再回头。然而段岭也心知肚明,昌流君多多少少有点担心,担心真到了求情的时候,段岭能不能帮牧磬脱罪。
“你就别唠叨了。”武独被昌流君念叨得耳朵起茧子,说,“怎么这么嗦?”、昌流君三番两次,找武独确认,王山一定能救牧磬,陛下十分器重王山,因为他有过救驾之功……武独已经对他十分不耐烦了。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正月十五到了,二月二也来了,及至上巳节那天,浔水畔一群邺城军单身汉在河边求偶,各个赤着上身,一时间河里尽是年轻的健硕男人的肉体,简直令段岭不忍卒睹。
“有什么好看的!”武独说,“不要看了。”
当兵的个个肌肉分明,段岭忍不住多瞥两眼,便被武独骑着马带走了。
“已经三月了。”段岭泡在温泉里,说,“江州还没有任何动静。”
“你急着回去?”武独问。
“昌流君急。”段岭说,“我看他只是有点坐不住。”
武独答道:“你要相信你四叔。”
段岭心里的不安全感越来越强烈,就像当年在上京等候一般,但按道理说有郑彦跟在李衍秋身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
但那年,也有武独跟在李渐鸿的身边。
段岭摄心神,知道无论怎么样,这都将是自己与武独在河北过的最后一年了。四月里,南方传来不少消息,朝廷擢升起用一批年轻有为的官员,又是一年的用人之月,功曹考核,各地都在朝中央送信,由江州点选考校。
麦田一片绿油油的,夏风吹了起来。
林运齐找到在城外巡视的段岭,朝段岭说:“太守大人,得述职了,今天朝廷来了人。还有一应考核之事,都得由您安排。”
段岭擦了下手,问:“来人是谁?”
“三郡巡司使黄大人。”林运齐答道,“河南、河北、山东三地俱是他负责。是你同门。”
段岭马上就朝城里跑,黄坚正在府中与施戚说话,询问邺城财政,段岭便欢呼一声冲进来,与黄坚扑在一起。
“老师怎么样?”段岭笑道。
“已有快一月没去拜见他了。”黄坚先让段岭坐定,也不客气,自顾自笑着替他斟茶,显然没把自己当客人,又说:“大伙儿都让我过来,好好看看你。”
同一年举仕的,只有段岭未叙谊,点了探花就匆匆忙忙走马上任,如今想起,竟也只认得离开江州那天夜里吃的一碗面与几名进士,当即寒暄一番。
“陛下提拔了不少新人。”黄坚说,“我们都上书,想把你调回去,若说同年登科的各位大人,你自然是政绩斐然,谁也越不过你前头的。”
昌流君走到门外,段岭听见响动,知道他来了,眉头微蹙,想了想,问:“牧磬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黄坚笑着说,“在罚抄书。”
段岭听了,便放心下来,问起朝中之事,知道户、礼、工三部上了不少新人,去年殿试迄今,不知不觉,也有一年了。
这一年将是新人熟悉政事的一年,但却仍未算真正的入朝为官,只因这三年过后,大家还需各自外放。
待得外放三年,再被朝廷召回,才算是真正踏上了仕途。换句话说,段岭若是寻常进士,这已是平步青云了。点了探花后先外放,别人都是放从六品的县令或留守推官,只有他段岭放了个太守,虽说受命于危难之间,别人不敢做的事他做了,但这么一来,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再调回朝,段岭的官位只升不降,大陈开国以来,能有这官运的,不过也就是寥寥几人而已。而上一个升官升得这么快,三十八岁便升任宰辅的人,乃是牧旷达。
没想到这群师兄弟们,居然还想联名上书,推他一把,将他召回京去。一回去就得升官,这么一来,段岭还不到十八岁,便要成为四品的大员了。
十七岁坐上这位置,御史定然大呼要亡国,但段岭偶尔想到,哪天要是黄坚发现这个师弟居然成了太子,才真要吓晕过去。
“现在自然是不敢回去的。”段岭说,“河北哪有什么政绩。”
黄坚说:“今春蒙陛下天恩,着实问到你几回,如今河北境内升平,内无山匪之忧,外无元人之扰,俱是你的功劳。让你待在邺城,实在是大材小用……武校尉,幸会,幸会。”
武独也进来了,只是朝黄坚点了点头。
黄坚与段岭乃是同门,说话彼此客客气气的,见了武独,却不那么客气了,想必是来时便听人说过这家伙难缠。于是他换了语气,抱拳道:“奉陛下之命,前来巡查河北,有不当之处,还请多包涵。”
第197章布局
说毕黄坚从袖内取出一卷圣旨,说:“陛下吩咐,须得两位亲启,我就不宣了。”
见圣旨如见李衍秋,两人需要下跪,黄坚忙道:“陛下亲口吩咐,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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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
段岭心想叔父当真英明,跪圣旨也就算了,当着黄坚的面跪,以后太尴尬了。
武独那表情,像是想说“算他识趣”。段岭忙一个眼神制止了武独,接过圣旨后打开,仔细看过后说:“给你封官儿了,驱逐元虏有功,封太子……少师。”
“哦。”武独说,“臣接旨。”
这下武独的官位反而是厅里最高的了,黄坚只得起身朝他行礼,客客气气的。段岭没有封赏,李衍秋也知道他不需要,便什么也没提。
“陛下怎么说?”段岭有点失望地问。
“陛下说。”黄坚答道,“你须得在河北好好行政,替他广布恩泽。”
段岭便点了点头,知道李衍秋在暗示自己,还没有到回去的时候。
不多时,段岭召来下属官员,逐一给黄坚述职,他事无巨细,非常耐心地朝黄坚解释了在河北郡推行的一系列新法。其实他身为太子,只要两句话就能把黄坚打发了,哪怕他回去参自己一本“骄言横作”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他从内心深处是十分钦佩这名师兄的,也想听听他的建议。
当然,至于未来的某一天,黄坚知道了内情,想到太子曾经给自己述过职,不知道有什么感想。
黄坚很认真地听了,时不时还会提出问题。述职足足进行了两天,到得最后,所有细节敲定,才算完毕。
“我这就走了。”第二天午饭后,黄坚接过段岭递来的奏本,居然一刻也不愿耽搁。
“不多留几天?”段岭诧异道。
“不了,现在上路,七日后还能进山东。”黄坚答道。
段岭准备了本地的土特产要送给黄坚,金条是不想拿出来试他的。黄坚却一概不,说:“听说你把脉把得好,来日替你未过门的嫂子配点药。”
段岭笑道:“已经订亲了?来来,我送你。”
段岭亲自把黄坚送出城去,黄坚说:“不出五年,河北定会重新起来,只要元人不来,这儿可与淮阴比了。”
段岭忙谦辞一番,淮阴经营三代,怎么能与淮阴比?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但段岭也不想独霸一方,毕竟他又不是王侯,只希望以后自己回了江州,派过来的别是个贪官,把自己好不容易拾起来的摊子又折腾坏了。
“他居然什么也没。”段岭回到府中时,不由得还在感叹。
“年轻人都是这样。”宏德笑道,“待过了三四十,说不定就有变化了。”
段岭心想先生总是说出这等实话来,也不知该怎么接。武独答道:“你跟他随便说几句不就行了,嗦这么久做什么?”
“要征兵,要改田地税。”段岭说,“还是聊细一点的好。”
春天来了,段岭实际上是非常紧张的,恨不得碰上每个人,都拉着把自己的想法说一次,需要别人赞同才好,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吃下定心丸。
春耕时,他一个月跑去巡了五六趟,就差亲自上去开坛做法求雨了。幸亏老天爷并未刁难他,该下的雨下了,入夏时也未有旱涝。于是段岭又开始担心闹蝗灾。
“不会这么容易闹蝗灾的。”武独说,“从前顶多也就是七八年一次,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段岭每天提心吊胆,下雨时便想着什么时候停;不下了,又在想下一次的雨什么时候来。及至蝉开始叫了,北方也正式入夏,从江州动身已有接近一年,应当不会再有什么事了,才慢慢地放下心来。
这一天,辽国来了一名信使,带来了耶律宗真的消息。
“你们家陛下怎么样了?”段岭问。
厅内只有段岭、宏德与武独三人,这一日晨间很热,空气热得仿佛凝固了一般,没有半点风。
信使用辽语说:“殿下,事关重大,请您独自拆信。”
宏德闻言就要起身离开,段岭却道不妨,宏德与武独是自己唯二可以相信的人了,耶律宗真说请他独自拆信,也没说让他一定要独自看信。
厅内一片静谧,只有段岭拆信的声音。
“韩唯庸倒了。”段岭说。
信使再取出一本书,那是蔡闫的族谱,放在了段岭的面前。
“搜出什么了?”武独知道耶律宗真这么吩咐,一定不寻常。
“一封信……”段岭的声音发着抖,说,“和玉璧关守将,韩滨往来的信件。”
厅中再次鸦雀无声。
六月江州,蝉鸣声声,几乎要把人的声音给盖过去。
“陛下怎么样了?”牧锦之经过长廊,问道。
“刚喝下解暑的酸梅汤。”宫女低声答道,“正歇着呢。”
“去把太子叫过来服侍吧,就说陛下传他。”牧锦之说,“这天实在太热了,取点冰镇酸梅汤,给太子也备着。”
宫女答了声“是”,便径自去请了。蔡闫被热得脸上发红,实在无心政事,这几日李衍秋都睡着,入夏后食欲不振,奏折都送到东宫来了。
“河北在征兵。”蔡闫说。
冯铎答道:“待他归来时,臣亲自带人去,若这次再失败,臣也不会回来了。”
蔡闫便没有再说什么,事实上他已经莫名地习惯了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了。起初他怀疑段岭就像个炮仗,随时可能炸开,后来却发现,他成了个哑炮。他笃定段岭是不敢让牧旷达知道他身份的,他知道太多丞相府里的事了。
长聘也是奇怪,已有足足大半年不曾出现过了,昌流君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这些人究竟在做什么?
开春后,蔡闫听到一点风声,是从淮阴那边传出来的,据说姚侯怀疑牧旷达要谋反,牧旷达不得不遣去了昌流君以自证忠诚。
年前派出去的刺客,没一个回来,蔡闫不敢再随便动了,预备在段岭回江州的路上,再动手杀他。若实在杀不掉,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简直是一群废物,蔡闫被热得有些头昏,从前在上京没碰上过这等酷暑,去年洪灾,也不像今年一般地热。
一名宫女在外头说话,郎俊侠便进来,说:“陛下召你。”
蔡闫正想去探望一番,今年回来后,李衍秋的身体时好时坏,据说是年前去淮阴时受了风寒,春天咳了好几个月。而去淮阴的原因,冯铎分析良久,则认为是对付牧旷达。
但这都大半年了,也不见叔父有什么动作,多半又是有人乱传。
蔡闫心不在焉地走过长廊,来到李衍秋的寝殿外,在殿外小声说了句:“四叔”。
李衍秋躺在榻上,咳了几声,说:“皇儿?进来吧。”
蔡闫进去,宫女便摆了碗酸梅汤。蔡闫正口渴,刚端起碗来,见李衍秋正看着他,便端着过去,问:“四叔喝点水不?”
李衍秋摇摇头,蔡闫便把碗放下了,想了想,还是吩咐人去打水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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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喝。
李衍秋靠在床头,头发披散,嘴唇苍白,说:“方才四叔梦见你爹了。”
蔡闫说:“近日太热,四叔未曾睡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又快到他忌辰了。”李衍秋闭上双眼,喃喃道,“说些你爹的往事来听听,四叔想他了。”
蔡闫便拣着从前学剑的事说了几句,再瞎编了些,譬如李渐鸿带自己去买书册,选文房四宝,又带他去踏青。还有上京城中,不少人想把女儿说给他这个鳏夫一类的。
李衍秋只是安静地听着,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蔡闫说了一会儿,见李衍秋睡熟了,便上前将被子拉上些,盖住了他。
但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一件事李衍秋系在脖颈上的那根红绳不在了。
“四叔?”蔡闫轻声道,伸手隔着单衣,碰了下李衍秋的胸膛,原本应该在那里的玉璜已不知所踪。蔡闫带着疑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感觉不到李衍秋的气息。
他屈起手指,在李衍秋的鼻前试了试,李衍秋已停止了呼吸。
段岭正在院里头与武独挖梅子的核,挖出来以后将梅子肉扔到一个琉璃瓶里去,预备酿酒喝。
林运齐头发凌乱,显然是刚睡醒,匆匆进内院来,还险些绊了一跤,看着段岭。
“大人……”林运齐颤声道,“南方来了消息。”
“怎么了?”段岭擦着手,半晌不语。
林运齐道:“七日前……陛下驾崩了。”
段岭瞬间脑子里“嗡”的一声,呆呆站着。武独却答道:“知道了,你下去罢。”
这儿的官员都知道段岭承蒙天恩,得李衍秋宠爱,凡事送到朝廷,就没有不批的。林运齐猜测段岭听到消息,该当会有一场大哭,却没想到他只是站着,不住喘气。
“让你下去!”武独发火了,怒道,“站着做什么?”
林惊羽忙躬身行礼,退了出去。人前脚刚走,武独才马上起身,抱住段岭,让他坐下。
“没死。”武独在他耳畔小声说,“别哭,都是假的,假的!”
段岭已听不进任何声音,武独又反复说了好几次,揉捏他的虎口穴,助他醒神,又说:“你四叔还在,只是演戏!别怕!”
段岭这才逐渐回过神来,感觉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心脏跳得他两眼发黑,差点就昏厥过去。
第198章丧钟
“什么意思?”段岭颤声道,“你别吓我……武独,求你了。”
“这是陛下的计划。”武独附在段岭耳边,低声道,“七天前,你不是派人送信回江州了吗?那封信被我扣下来了。”
“什么?等等……”段岭忙回头按着武独的手臂,焦急道,“你别瞒我,都说清楚。”
“陛下早就怀疑牧旷达与边陲大将有勾结。”武独答道,“若是动了他,必将牵连出当年在将军岭下篡夺兵权、谋害先帝的韩滨与边令白。边令白已被咱们除掉了,现在还剩个韩滨,若他与牧旷达有信件往来,为求自保,牧旷达一旦被抄家,这人一定会反。”
“所以呢?”段岭忙又追问,“为什么说四叔驾崩了?”
“是假死。”武独解释道,“是我给他配的药,只要假死,陛下驾崩的消息传出以后,韩滨就会带兵赶回京城奔丧,姚复也会过去,到时候,必须把韩滨先除掉。”
段岭焦急问道:“你配的什么药?能解吗?”
“寂灭散。”武独答道,“就是你先前中过的那种毒药,乌洛侯穆知道解法。”
“谁给他解?”段岭忙又问道,“万一没人会解呢?”
“不会的。”武独说,“郑彦会解。”
“你为什么不早说?!”段岭的脾气瞬间就起来了,要推开武独,武独却紧紧地抱着他。
“放开我!”段岭的思绪一片混乱。
“我不放!你听我说!”武独注视着段岭。
段岭的气这才渐渐地平了下来,他简直心急如焚,喊道:“可他怎么能这样?!这是拿他自己的性命在赌!你怎么能听他的?!”
“陛下都准备好了!”武独说,“我哪里劝得住他?所以他不告诉你。”
段岭是唯一一个能制止李衍秋的人,这下他全明白了。
“不行,我得马上回江州去。”知道情况后,段岭只觉片刻都坐不住。
“那走吧。”武独无奈道,“东西都拾好了。”
“什么?”段岭更难以置信,武独居然没有阻止自己。
武独一身的梅子渍,擦了擦手,看着段岭,一脸无奈,又说:“陛下吩咐过,到时候也不必拦你了,拦你也没用,你自然是会回去的。但回到江州后,凡事须得听我的安排,不要贸然行动。”
段岭险些要晕过去了,李衍秋对自己实在是太了解了。
“走吧。”段岭说,“这就走。”
是日,太守府内乱成一团,段岭召集官员们,把事情约略分说,便与武独回京奔丧。大伙儿已习惯了太守的离开,何况这次江州发生了大事,便纷纷忙碌起来。
宏德送段岭出城时听了个大概,段岭还犹豫着是否要带宏德回去,但这一路上定要赶路,便让宏德在确认河北无事后,再慢慢地过来。
“到时由你负责护送宏德先生。”段岭朝昌流君说。
昌流君的立场是段岭最为头痛的事他既无法担保昌流君不会再叛自己,转身投向牧旷达,也不知该如何处置昌流君。武独本想再在昌流君身上下一次毒,把他制住。
但宏德很有信心,且让段岭丝毫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昌流君已叛过牧相一次。”宏德私底下朝段岭说,“牧旷达生性多疑,哪怕昌流君回去,牧旷达也绝不会再接纳他了。此事交给我即可,回去的路上,我会有选择性地告知他真相。”
段岭恐怕再出一次长聘这样的事,但昌流君杀宏德也没有任何意义,毕竟他要的只是活命自己活命,以及牧磬能活命。
考虑再三,段岭还是相信了宏德,把此事交给他去处理。
“先生千万保重。”段岭低声道。
当日傍晚,段岭出城时,远远地回头看了邺城一眼。这座已有近千年历史的古城笼在夕阳之中,盛夏傍晚,微风不起,天边红得如同被染了血。
“走了。”武独说,“在想什么?”
“我突然有种感觉,也许今年之内,不会再回来了。”段岭知道这次一旦回到江州,定会面临更多的问题,三年之内,也许都不会再回北方了。
根据江州信使所言,今天乃是帝君的头七。七天前,传出李衍秋死讯的那一刻,宫中已乱过一次。李衍秋未留下任何遗诏,便这么无声无息地突然暴毙。蔡闫顿时有种手足无措之感。
谢宥马上封锁了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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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皇宫,连夜召集大臣们商议,蔡闫已哭得天昏地暗,几乎要昏死过去,就连牧旷达也被来了个措手不及。
当夜,陪在蔡闫身边的大臣只有三名:镇国大将军谢宥、丞相牧旷达、户部尚书苏阀。除此之外,就剩下两名刺客:郑彦、乌洛侯穆,以及东宫首席谋士冯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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