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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晴方好
“武独。”段岭小声说,“你说我爹这一路上,都陪着咱们么?”
“他一直都在。”武独答道,“昨天晚上我还梦见他了呢。”
“梦见什么了?”段岭笑着问。
“他说,我皇儿要回去了。”武独随口答道,“以后你可不能让他太忙了。”
段岭笑了起来,不知武独所言是真是假,但他情愿相信这话。段岭倚在武独的胸膛前,渐渐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船开始摇晃,段岭翻了个身,感觉到一股雨水从船舱外泼了进来。
“轰隆”一声,雷声把他惊醒,船猛地一个侧倾,江水轰然灌入,泼了他一脸,段岭马上起身。
“武独!”
“我在这儿!”武独淋得全身湿透,正在船尾竭力稳住小船,说,“别出来!待在里头!”
段岭抓住船舷,身体随着小船的起伏,时而被抛起,时而落下。风浪之中,小船随着江浪腾空而起,再低头冲下。
“准备靠岸了!”武独朝船舱里大声道,“明天再走!避一避风浪!”
风急浪险,雷声一阵接一阵,倏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武独满是雨水的脸庞。
那一刻,几乎是在无数个生死关头产生的直觉唤起了段岭的警惕心,他抓起长弓,从船舱中快步跑出,冲向武独,将他拦腰一抱。武独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在空中翻身,与段岭抱在一起,转身猛地扎进了江里。
与此同时,数名身穿黑衣的刺客跃上小船,吹箭从他们头顶掠过,落入江中!
第201章帝陵
雷声轰然震响,伴随着入水时江水对耳朵的冲击,段岭一下被拽进了暗流的最深处。武独以胸膛护着他,肩背一下撞在了江心的礁石上,然而他没有任何停留,两脚借力一蹬,带着段岭游向岸边。
武独水性极好,只要不被敌人近身,距离一下便被他们拉远。江底全是暗流,在那纵横交错的暗流中,又一道闪电落下。
段岭睁大双眼,借着闪电的照明,看见有五个身穿黑衣的刺客,泅水朝他们涌来。武独却丝毫不惧,一拉段岭,绕开水底的湍流,不断接近岸边。
又一声雷鸣震荡,武独拖着段岭出水,把他推到岸边礁石上,再一转身,跃进了江中。
段岭的四周一片黑暗,他不敢开口,紧张地看着江面。闪电时不时闪过,江水里突然冒起鲜红的血,血水越来越多,染红了一小块江面。
紧接着武独再次出水,烈光剑,不由分说地抱起段岭,冲进了树林里。
“还有吗?!”段岭问。
“不知道!”武独答道,“水底的被我全杀了!先走再说!”
段岭道:“放我下来!”
“你光着脚!”武独答道,“别说话!得引来刺客!”
武独时行时停,在山路之中穿行,不时侧过耳朵,辨认雨水里的脚步声。
“雨小点吧……”武独的声音发着抖。
雨果然小了下去,闪电仍一阵一阵的,段岭感觉到武独的脚步稳了些,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了。”
武独踏上了石板道,便把段岭放下,不住回头环顾四周。
“注意脚下。”武独说,“方才我听见了,还有人,他们用哨声传讯。”
话音未落,段岭也听见了,雨水之中,远方黑暗的山林里,隐隐约约一声哨响。
“有多少人?”段岭问。
“不好说。”武独答道,“但绝对不止十个。”
段岭又问:“这是什么地方?”
“玉衡山里头。”武独答道,“再往高处走,就是飞箭松了,咱们得尽快下山,就怕他们在江里出现,是逼咱们上岸。”
段岭与武独加快了步伐,不住朝低处走。雨渐渐地小了下去,继而世间变得一片静谧,仿佛完全地沉寂了下来。
段岭抬头看,天际乌云未散,黑暗的夜空下,仍然没有半点光。寂静之中,只有武独的脚步声,踩在水洼之中,发出轻响。
他不禁想起了在上京的那个晚上,万籁俱寂,世间无声。
紧接着,段岭听到了一声扣动弦的声音。武独的反应比他更快,将他一抱,护住他的脖颈和脸,两人顺着山道石梯级一个翻滚,猛地滚了下去。
四周登时响起竹哨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山路两侧瞬间杀出数十名刺客,手持强弩朝两人射来!
武独无法靠近,只得带着段岭冲下台阶去,吼道:“跑到我前面去!”
“前面也有!”段岭喝道。
一瞬间,前面又有刺客冲了出来,段岭弯弓射箭,一箭射死迎面冲来的刺客。刺客正手端铁弩,被射中面门时朝后仰倒,机弩脱手飞出。
段岭跃起,抓住那刺客的强弩,武独又一个打滚,从背后冲来,扑住段岭,两人顺着山坡滚了下去。沿途不知撞折了多少灌木与树枝,刮得段岭脸颊发痛,最后跌跌撞撞,带起无数石子,挂在山坡尽头。
下面全是乱石滩,一旦摔落便将血肉模糊。段岭与武独手臂互相拉着,武独将烈光剑钉进山崖里,靠那点力量苦苦支持。
悬崖高处,刺客们纷纷冒头,段岭扣动扳机,当场将那刺客射死,刺客惨叫一声,从崖边坠落下去,发出闷响。
武独发出一声怒吼。
“喝啊!”
那吼声如雷贯耳,在群山之间震荡,形成回声。借着这竭尽平生功力的一招,武独将段岭甩出一个弧,借着冲力踩上山石一跃,两人飞向树丛后的一块空地。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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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段岭喊道。
武独肩背中箭,鲜血飞溅,却不拔箭,只护着段岭踉跄滑下去。刺客越来越多,已近百人,从四面八方冲来,穷追不舍。
“哪来的刺客?”
“影队!”武独喝道,“定是新招回来的!”
两人落在一座黑暗的庙宇殿前,段岭一头撞上铁门,发出巨响。武独马上把段岭推到铁门前,以身体挡着他,转身面朝外。无数脚步声响,刺客们已纷纷靠近。
武独两手戴上指虎,一按腰带上的机括,弹出毒粉,反手忍痛将肩上箭矢一折,鲜血喷溅。
武独沉声道:“待会儿我拖住他们,你趁机往山下跑。”
“不。”段岭颤声道,“武独,不要拼命……”
乌云在此刻散尽,云层辟开无数灿烂的星光,照耀人间,借着这微弱的星光,段岭看见了上百名刺客密布在面前的平台,所有人手持强弩,利箭上弦,从四面八方缓慢走来。
他们保持着近二十步的距离,以防武独释放毒雾,一旦百箭齐发,两人必定会被射死在这青铜大门前。
段岭猛然回头看,借着那微弱的星光,看见大门上一把古朴的锁。
“武独。”段岭沉声道。
武独没有回答,他有力的肩背抵着段岭,所有刺客都停下脚步。
“往西北角跑。”武独稍稍躬身,那是发力之前的动作,紧接着所有刺客同时扣下强弩扳机。
就在这一刻,段岭倏然抽出武独腰畔的烈光剑,朝锁上一斩,撞开大门,拖着他冲进了那座庙里。
“关门!”段岭吼道。
武独马上反应过来,以肩膀扛上门,发出巨响,外面登时是密集如雨的弩箭撞击声,当当不止。
段岭四处寻找东西顶门,这座庙的殿中却空空荡荡,连个蒲团都没有,外头开始有人撞门,武独以剑鞘插进门把中,吼道:“朝里头跑!”
两人沿着通路冲进了庙宇深处,眼前一片黑暗,黑暗中只有武独与段岭二人的喘息声,伸手不见五指。段岭听到一声撞击,忙侧过身,与武独撞在墙上。
“武独?”段岭喊他。
段岭伸手去摸,摸到武独发着抖的手指,顺着手臂摸上去,摸到武独的脸,段岭在他唇上吻了吻。
“没路了。”武独低声说,“在这儿等着,我去杀光他们。”
门外又是一声撞击,刺客们在不住冲撞。
“不,等等。”段岭说,“一定有路出去的,这是个什么庙,庙里都有后门……”
段岭四处摸索,突然在一个石台上摸到了火石与火绒,他马上开始打火。外面又是一声巨响,烈光剑的钢剑鞘已被撞得弯折变形,却仍死死卡在门把上。
火点着了,段岭点亮石台旁的一截小蜡烛,看见角落里头有一个长明缸,便将长明缸点亮,一时间这一丈见方的室内顿时充满了光明。
这是一个陵寝。
陵寝之中,躺着一具雕龙的汉白玉石棺,棺前竖着一道乌木雕琢的牌子。
【大陈武帝】
“是我爹的陵。”段岭的声音发着抖,说,“爹……”
武独与段岭并肩站在李渐鸿的石棺前,段岭微微笑了起来,说:“是你叫我们来的吗?”
他走上前去,跪在石棺前,以侧脸贴在棺末,低声道:“我回来了,这次总算回来了。”
背后又是一声巨响,武独猛然转身,长廊尽头的铜门已朝内凸出,露出一条缝隙。
武独喘着气,闭上双眼,说:“我这一生,从未相信过天意,可如今不得不信。”
“你看那儿。”段岭示意道,“是我爹留给你的。”
陵寝的尽头,挂着一副黑色的铠甲,闪光铁片织就的战袍犹如真龙之鳞,麒麟头盔充满威严,护腕、战靴,一应俱全。
正是那年李渐鸿穿着,前往上京赴约的战甲!
战盔一侧,还放着把仿造镇山河打造的重剑,当年镇山河丢失,李衍秋便铸出一把,与帝铠一同送入陵寝,为李渐鸿殉葬。
又一声巨响,大门终于被撞开,刺客们手持强弩冲进陵寝。
武独一身战铠,迎着暴雨般的弩箭,逆流而上,倒拖重剑,侧身狠狠撞上了刺客!
那一夜,星光万道,乌云尽去,一道银河横亘天际。
战靴踏上陵寝外的地砖,踏得地砖碎裂,千万个水洼倒映着天际的繁星。
段岭缓慢走出,面前已尸横遍地。
万丈高台上,玉衡山腰,帝陵大门洞开,星光如带,交织着,闪烁着,映照了滔滔东去的长江。
又是一年七夕。
武独摘下头盔,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震响。
他疲惫地拖着重剑,走向在陵寝前等候着他的段岭。武独一把抱住段岭,两人同时跪在地上。
帝铠之下,热血未冷,那年英魂从未遗忘,那一门之隔的诺言。
麒麟盔安静地躺在水洼之中,周遭镜面般的积雨,倒映着天际的银河。
七月初七,天孙织锦,银瓶倾翻,万千闪烁玉露洒向人间。
从天到地,再从地到天。
段岭抬头望向天际,瞳中倒映出灿烂星辰。
七月初七,人间梦,隔西风,算天上,年华一瞬、
七月初七,银河万古秋声。
卷四羽觞醉月终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李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群季俊秀,皆为惠连。吾人咏歌,独惭康乐。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不有佳咏,何伸雅怀?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
卷五暮海天钟
第202章回朝
暮色沉沉,玉衡钟声。
江州全城缟素,城外漫江灯火,长江风平浪静,水灯顺流而下,淌向暮色里,黄昏夜空的尽头。
蔡闫站在宫中楼阁高处,遥望长江尽头的一抹绯色,他无论如何也料不到,武独与段岭连这都能避过。冯铎心设计的路线全部被他们绕了开去,直到临近江州时,蔡闫才发出了雷霆万钧的一击。
却没想到,武独的功夫已至无人可挡之境,一人,一剑,杀掉了自己安排的足足一百一十二名刺客,而且还是在玉衡山的帝陵前!蔡闫得知武独与段岭下山后,登时两眼发黑,知道最后的一战即将到来。
不久后,大陈真正的皇帝,便将来到朝堂上,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的脸色已经与死人无异,更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殿下。”冯铎在蔡闫身后说,“已经传令谢宥,全城宵禁。”
“晚了。”蔡闫说,“他们已经进城了。”
冯铎的性命也保不住了,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但冯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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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就是个死囚,不过是再死一次而已。
“殿下。”冯铎说,“守陵卫不过二十八人,臣又派了一队人去,将尸体都处理好了,并以殿下的名义发出一道密令,调用影队离江州办事。”
“你觉得这有用吗?”蔡闫闭着眼,沉声道。
冯铎答道:“至少谢宥不会知道影队的事,朝中大臣,也不会知道。”
“所以呢?”蔡闫说,“守陵卫一夜覆没,大家又不是聋子,瞒得过谁?”
冯铎又说:“臣派人看过,先帝陵寝中的黑铁帝铠没有了。”
蔡闫只是不说话,冯铎又躬身道:“臣让人刻意制造了一个假象,有人进帝陵,偷走了陛下的帝铠,并密令黑甲军。如今正值多事之时,恐有奸人借机作乱,让黑甲军严加防范,注意形迹可疑之人。若能抓到武独与王山,在他们的身上搜出帝铠,便可坐实居心叵测一罪。”
蔡闫说:“晚了,已经晚了。”
“还有机会。”冯铎耐心地说,“殿下,咱们还没有输。”
蔡闫转身,看了冯铎一眼。
“你知道吗?”蔡闫说,“今日乌洛侯穆出宫,听见一个传闻,街头巷尾正在议论,孤不是先帝的亲生儿。”
“那是臣派人去散播的谣言。”冯铎恭敬答道。
蔡闫:“……”
冯铎又说:“谣言突如其来,陛下尚未出殡,朝中大臣若听见此言,定认为乃是有人蓄意散布。”
“然后呢?”蔡闫眉头微蹙,感觉到了一线希望。
冯铎答道:“明日早朝时,臣已安排御史台上一奏本,殿下只要佯装无奈,不治此谣言之罪即可。届时,将由兵部、礼部陈大人、简大人并内阁郑老出面,要求追查这捕风捉影的谣言。”
“谢将军定会站在殿下这一边。”冯铎说,“让他带人搜查,只要找到王山与武独下落,查到帝铠下落,他们便跑也不是,来也不是。”
“他们跑了。”冯铎说,“正可证明与这谣言有关;来了,正好,不必问缘由,一并押,只要武独不与王山在一处,让乌洛侯穆去赐他一个全尸即可,再推在牧相身上,当可坐实他一个杀人灭口的罪名。”
冯铎的计谋一环套着一环,蔡闫这么仓促一听,脑子只半晌转不过弯来,皱眉思索片刻,说:“闻之尚可,但……万一谢宥信了他怎么办?”
“谢宥不会信他。”冯铎说,“凭什么信他?”
蔡闫道:“谢宥那人疑心太多,就怕瞒不过。你想,王山为何平白无故要来这浑水,他毫无动机。若我是谢宥,反而会信他,只因一切实在太反常了。”
冯铎沉吟片刻,而后说道:“那么就剩最后一个方法了,但这方法,无异于与虎谋皮,将谢宥打成与他们一伙的,意图谋反。”
蔡闫说:“如今江州尽在他掌握之中……”
“让韩滨进城。”冯铎说,“韩将军手中有五万重兵,正在赶来的路上,最迟明天晚上,就能到江州了。”
蔡闫沉默不语,许久后,转身下楼去。
冯铎背上全是汗,被风一吹,甚有凉意。片刻后,蔡闫看了冯铎一眼,长长吁了口气。
“按你说的办吧。”
蔡闫最后答道。
举目天下,万里河山中,自己人就只有身边的两个,一个是冯铎,一个是郎俊侠。冯铎再次以保护太子为名,从西川抽调训练中的武士前来江州,如今人手严重不足,影队与预备军俱几乎全军覆没,若黑甲军识破蔡闫的身份,那便休矣!
夜色中,漫江花灯光华流转,黑暗里,却有两人等在城门外,上了一辆马车,悄悄进城。
武独疲惫不堪,身上好几处箭创,绷带下仍渗出血来。一上车,段岭便马上解开武独外袍,再解他夜行衣,露出他的肩背,为他疗伤。
郑彦在前面赶车,一言不发,抵达一户人家后院时,上车来看了武独一眼。
“怎么样?”郑彦说,“伤得这么重?”
武独脸色发白,看了郑彦一眼,也不与他说话。
“陛下在么?”武独问。
郑彦点了点头,段岭直到这时候,才真正地放下心。
“去见你四叔。”武独朝段岭说。
“一起去吧。”段岭坚持把武独扶下车去,武独半个身体压在段岭肩上,这次帝陵以一敌百,若传出去,已足够他一战成名了。
“当心点。”郑彦低声道。
段岭问:“这是什么地方?”
“一位老相识的家。”郑彦说,“暂时来说,是安全的。”
房中灯火昏暗,内有一对老夫妻,男的正在榻畔剪螺蛳尾,女的则在撕葱丝,听见郑彦推门响动,忙起身来接。段岭点头为礼,郑彦又说:“这是我朋友的爹娘。”
“哪个老相好?”武独有气无力地问。
“天下第一摊的老板。”郑彦答道。
郑彦扶着武独进了后院,进柴房去,拉开里面的一块木板,沿着地下楼梯走进通道里,片刻后从另一个出口走出来,赫然又是一个四面围墙的暗院。院里,李衍秋正在喝茶看书。
段岭几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快步上前,抱住李衍秋。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李衍秋抱着段岭,让他坐起来,又看武独。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李衍秋道。
“幸不辱命。”武独强撑着,朝李衍秋行礼,李衍秋便也将他扶起来,让郑彦带他进房去,给他疗伤。
段岭拉着李衍秋的手,先是给他把脉,所幸脉象平稳,并无异状。
“你怎么能瞒着我?”段岭焦急道。
李衍秋笑了起来,说:“我就知道你会生气。”
段岭眉头深锁,当然不可能真的与李衍秋赌气,只得摇摇头。
“有些事,若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宁可不要。”段岭说,“我这些年里,常常在后悔,当年我如果早点这么说,也许……”
“嘘。”李衍秋说,“这天底下,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应不应该。有些事,哪怕刀山火海,明知必死,也要去做,不是么?”
李衍秋说出这句话时,段岭的心情复杂至极,又长长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会在谢宥那儿。”段岭说,“这附近也没有黑甲军,实在是太危险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李衍秋说:“明天再告诉你,先去睡吧,皇儿,时候不早了,你这一路上也累了。”
段岭非要弄清楚经过,李衍秋却严肃了起来,说:“你必须听我的,皇儿。”
段岭才只得作罢,回房给武独换过药,洗过伤口,武独因受伤仍有点发烧。
郑彦进来,说:“我得走了,不能离开宫里太久,以令人起疑。”
段岭开了药方,说:“帮我抓点药……不,等等,你走了,四叔怎么办?”




相见欢 分卷阅读307
“他说没关系。”郑彦答道,“现在谁也不会知道他居然还活着,就在这里。”
“可是蔡闫盯着我们。”段岭说,“就怕他的人一路跟踪过来了。”
“都被我甩开了。”郑彦拉起斗篷,把脸遮住,接过药方,说,“他现在剩不了多少人,西川那边的武士还未调过来。”
段岭说:“万一再有人来刺杀怎么办?”
“还有谁能刺杀?”郑彦说,“四大刺客都在你手下了,昌流君呢?什么时候过来?”
虽是这么说,段岭却仍觉得不大安稳,奈何李衍秋的性格总是喜欢冒险,既然走到这个地步了,万一郑彦消失太久令人起疑,反而功亏一篑。
“放心吧。”郑彦说,“天下第一摊的老板是第五大刺客。”
段岭:“……”
郑彦笑了起来,一手按在胸前,单膝跪地,膝盖一触地面便干净利落地起来,说:“殿下,您回朝了。”
郑彦说毕,袍袂飘扬,转身出了房外,呼啦啦声响,跃上院墙,飞檐走壁地离开了。
第203章深藏
二更时分,外头有人敲门,段岭正在照顾武独,推门出去,见一名清秀少年左手提着个食盒,右手拿着一包药,说:“郑……郑大人着我、送送送、送来给您……”
“你是……”段岭诧异道。
“鄙、鄙人……段、段梓风。”那少年与段岭差不多高,说,“有事您请随时吩咐,我爹娘就在外头。”
“你就是天下第一摊的老板?”段岭诧异道。
段梓风笑笑,有点拘束,点了点头,将食盒交给段岭,一时不知说什么,片刻后只是朝段岭一躬身,便紧张地走了。
段岭笑了起来,没想到还是本家,先前他记得似乎在天下第一摊里见过另一个高大的男人,还以为那就是老板,没想到老板居然是个少年!
这夜段岭先是叫武独起来,让他把粥喝了,再让他躺下,自己去煎药。内服的、外敷的,段岭全部准备好后再叫武独起来服药,换药,擦拭伤口,足足折腾了大半夜。
“睡吧……”武独有气无力地说,“死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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