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曦的左手冰冰凉凉,手心湿漉漉的。
盛鸿神色复杂地看了谢明曦一眼。其实,她也一样紧张女儿,一样心疼女儿受这等苦楚。只是,她习惯了遮掩真实的心情,没有全部表露出来罢了。
想及这些,盛鸿心里一软,轻声道“你若是担心,就进产房看看。”
谢明曦低声道“佑哥儿在阿萝身边就足够了。”
女子临盆的痛苦,谁也替代不了。有夫婿陪在身边,比亲娘更合适。
盛鸿叹了口气“阿萝生完这一个,以后可别再要孩子了。”
当年他在亲眼见识过生产的痛苦后,便下定决心,再不让谢明曦受那样的痛苦。所以,去了蜀地后,他便服下了令男子绝孕的迷药。
谢明曦也想到了往事,目中闪过一丝笑意,低低地说道“盛鸿,这等话可别在佑哥儿和阿萝面前说。想不想再继续生孩子,这是他们夫妻的事。我们不能代替他们做出决定!”
孩子长大成人成亲了,枕畔人才是最亲密无间的人。便是亲爹亲娘,也得退一席之地。
当年他们觉得有一个孩子便足矣。阿萝未必是同样的想法。
再者,佑哥儿是土生土长的大齐人,骨子里免不了有多子多福的想法。如何能强求佑哥儿和当年的盛鸿一样?
盛鸿何尝不知其中的道理,讪讪地闭上嘴,不再多言。
……
过了片刻,顾山长和梅太妃一前一后地来了。
谢明曦扶着顾山长的胳膊,轻声嗔道“师父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应该在床榻上好好养着才是。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六十余岁的人了,身子骨再硬朗,也免不了生病。顾山长被精心照顾着,很快有了好转。闻言笑道“我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不必担心。”
知晓阿萝肚痛发作了,顾山长哪里还待得住。
谢明曦清楚自家师父的脾气,此时想劝她回去是不可能的事,只得扶着顾山长坐下。
梅太妃身体纤弱,常年静心养着,没病也有些病弱之态。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过来了。
盛鸿扶着梅太妃坐下。
此时,产房里又一声呼痛声传了出来。
梅太妃反射性地全身一颤,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当年自己临盆时的情景。
当年的她,在宫中不算受宠。再者,宫中已有四个庶出的皇子,她生男生女其实都无关紧要。临盆之日,只有宫里的嬷嬷守在她身边。
熬了一日一夜,经过撕裂般的痛苦,她先生了女儿,然后生了儿子。一举生出了龙凤胎。
在皇室里,龙凤胎被视为吉兆。生了一双儿女后,她立刻成了天子宠妃,在宫中风光数年。那时,她心里不是没做过美梦。皇后无子,她的儿子最得天子欢心,或许,日后会有问鼎龙椅的幸运。她也能母凭子贵……
直至女儿被溺毙惨死,她才从飘然的美梦中惊醒,惊惧惶恐地让儿子穿上女装,以此为保命之道……
想及往事,梅太妃心里涌起阵阵酸涩,攥着盛鸿的手低语道“不用担心,阿萝身子康健,胎相稳固,意志又坚定,一定会平安无事。”
盛鸿嗯了一声,反手握住梅太妃的手。
半个时辰后,陆迟林微微夫妻一同进了宫。
阿萝肚痛进了产房,谢明曦便命人去陆家传信。林微微立刻坐着马车进了宫,陆迟也从翰林院赶了过来,夫妻两人正好一同来了。
身为公婆,自然紧张产房里受苦的儿媳。更何况,阿萝不仅是佑哥儿的妻子,更是大齐储君,绝不可有半点闪失。
林微微紧张激动的心情里,又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隐忧。
当年,她经历过早产难产之苦,深知其中的痛苦。只盼着阿萝这一胎平安顺遂。
很快,蓉姐儿芙姐儿也闻讯进了宫。
蓉姐又有了身孕,挺着五个月的肚子,又为病逝的亲娘守孝,一身素服,整个人清瘦许多,着实憔悴。
谢明曦无心安抚蓉姐儿,吩咐蓉姐儿坐下好生歇着。
蓉姐儿柔声应了,坐在芙姐儿的身侧。
亲娘病逝,对蓉姐儿是个不小的打击。本就不多言的蓉姐儿,如今愈发沉默少言了。
芙姐儿转头和蓉姐儿低语,蓉姐儿要么嗯,要么是,几乎没有别的话。那张秀丽的脸颊,清瘦得令人心怜。
芙姐儿心中唏嘘不已,此时不便多说,只得按捺下来。
……
在众人殷切的期盼和等待中,产房里的阿萝十分争气,三个时辰便生下了孩子。
接生的嬷嬷眉开眼笑地出来报喜“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殿下生了一位白胖康健的小皇孙。”
众人闻之大喜。
第一胎生得这般顺遂,实在是件大喜事。
再者,世人到底更重子嗣。阿萝以女子之身做了储君,暗中诟病的不在少数。如今,阿萝生了儿子,大齐江山后继有人,众人焉能不喜!
盛鸿和谢明曦同时松了口气,不约而同地笑道“好,产房里人人皆有重赏!”
。
番外之生子(二)
阿萝年轻,身体底子极好。这一胎也生得颇为顺利。
孩子出生后,阿萝疲倦地闭目休息。
佑哥儿心疼不已地为阿萝擦拭额上的汗珠,满心满眼都是爱妻,压根没顾得上看一眼刚出生的儿子。
报喜的嬷嬷很快喜滋滋地回了产房,见状也觉好笑。将擦拭干净以小小的红色被褥包裹的男婴抱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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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满月
桦哥儿出生后,一天一个模样。
全身的红色褪去,很快变得白皙。桦哥儿身子健壮胃口极佳,两个奶娘的奶水堪堪够他吃。到了满月的那一天,桦哥儿又白又胖,穿着小小的红色丝袄,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咧着一张小嘴,别提多讨人喜欢了。
阿萝被精心伺候着做完了月子,今日沐浴更衣,重新穿上了储君礼服,美丽英气中透出了一丝初为人母的妩媚风韵。
佑哥儿抱着儿子,看着神采飞扬的娇妻,心中涌起无法言喻的满足和骄傲。
今日宫中设了盛大的喜宴,朝堂官员和诰命女眷照例要各自赴宴。阿萝身为储君,今日要在百官宴上露面。
佑哥儿身为皇太夫,其实身份略有些尴尬。堂堂七尺男儿,总不能坐在一堆诰命女眷里吧
好在岳母早就发了话,到了桦哥儿满月这一日,佑哥儿和阿萝一同去主持百官喜宴。桦哥儿这一日交给岳母就行了。
还是岳母最疼他啊
阿萝揽镜自照,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冲佑哥儿一笑:“佑哥哥,我们一同去给父皇母后请安。”
佑哥儿笑着点头:“好。”
小夫妻去了椒房殿,给帝后请安。大喜的日子,顾山长和梅太妃也都精神抖擞喜气洋洋,桦哥儿一来,众人立刻凑到了孩子身边。就连盛鸿也不例外。
阿萝小声对佑哥儿嘀咕道:“有了桦哥儿之后,父皇就没眼看我了。”
佑哥儿低声闷笑。
可不是么天底下再难找到这么偏心眼的岳父了。往日张口闭口就是阿萝,现在一张口必是桦哥儿如何如何。
也怪不得阿萝心里泛酸口中吃味了。
桦哥儿生得这般可爱,谁能不喜欢
谢明曦将孩子抱进怀中,看着挥着小胖手的桦哥儿,满心柔软喜悦,伸出一根手指逗弄桦哥儿。桦哥儿一把抓紧了祖母的手指,咧着小嘴笑了起来,口水吐成了泡泡。
谢明曦忍俊不禁,笑声连连。
顾山长已年迈,自知体力不及从前,倒没和谢明曦抢着抱孩子。只笑着打趣谢明曦:“阿萝小的时候,也没见你这般抱过疼过。”
谢明曦笑道:“阿萝出生后,每日都是师父抱着,我哪里抢得过师父。”
顾山长也是一乐。
谢明曦和顾山长感情深厚,名为师徒,比母女更亲密。
梅太妃看了这么多年,也看惯了。提起阿萝少时,梅太妃也觉遗憾。当年她一直在养病,出不得寒香宫,也无暇和孙女亲近。
而顾山长,一直在阿萝身边,照顾阿萝衣食起居,精心教导阿萝。所以,阿萝对顾山长的感情格外亲厚,更胜她这个血缘上的祖母。
错过的已经错过,再唏嘘也无益处。梅太妃早已想开,心态很是平和,笑着说道:“天家有抱孙不抱子的惯例,明曦现在也是做祖母的人了,哪有不疼孙子的道理。”
“母妃说的是。”谢明曦笑着接了话茬:“我自诩心肠冷硬,阿萝自小到大,没少被我教训。可现在一见桦哥儿,我这心肠就软得像面团一般。可见日后,我定是溺爱孩子的祖母。”
一席话,逗得众人笑声不断。
说笑间,林微微进了椒房殿。
身为嫡亲的祖母,林微微见了孙子也眼馋得很。这等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之别了。林微微上前便“抢”过了桦哥儿:“皇后娘娘抱了这么久,定然累了,换我抱一抱。”
这一个月里,林微微几乎天天进宫探望皇孙。有时待上半日,有时候厚着脸直接待上一整天。
谢明曦笑着揶揄:“你平日也没比我少抱桦哥儿。你这身子都能吃得消,我常年习武,身体康健有力远胜过你,哪有疲累之理。”
说笑归说笑,颇为麻溜顺手地将孩子递给了林微微。
林微微抱着桦哥儿,乐得眉开眼笑,半点不介意谢明曦的打趣。
再过片刻,诰命夫人们一一进了椒房殿。
有品级的诰命女眷们,多是熟悉的脸孔。谢明曦今日心情极佳,满面笑容如和煦的春风,态度温和亲切,一众诰命们俱觉轻松愉悦。
今日,谢家女眷也齐齐进了宫。徐氏领着儿媳阙氏,另有孙媳孙氏盛氏俞氏。唯一的遗憾是谢元舟在蜀地多年,一直未曾归京,孙媳里缺了一个。
谢子衿今日也随长辈们一同进宫。
十四岁的谢子衿,姿容秀美,气质出众。在一众少女中格外的引人瞩目。
谢明曦笑着喊了谢子衿到面前来:“子衿,你今年也该从莲池书院结业了吧”
谢子衿笑着应道:“是,过两日就是结业考试了。”
“可有把握考第一”谢明曦随口笑问。
谢子衿眉眼间满是自信:“我自会尽力。”
昔日的小小孩童,转眼间,便长成了美丽少女。那份胸有成竹从容不迫的风采,真是像极了年少时的自己。
谢明曦忍不住唏嘘了一回“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众诰命女眷的目光,明里暗里盯着谢子衿的不知有多少。
谢家有女初长成。
谢家是后族,谢尚书如今是六部堂官。谢子衿亲爹是没什么出息,却是谢皇后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谢家如今子嗣兴旺,儿媳们进门后一个赛着一个生儿子。生了女儿的,唯有孙氏和远在蜀地的谢元舟媳妇。
孙子多了,稀少的孙女便格外娇贵。更何况,聪慧伶俐的谢子矜肖似年少时的谢皇后,谢皇后喜欢她不说,天子对这个侄女也很是喜爱。皇太女和这个表妹更是格外亲近。
如此优秀出众的少女,一定得抢先下手,娶回家做儿媳孙媳。
谢子矜似未察觉到众诰命女眷灼灼的目光,微笑着退回亲娘孙氏的身边。
当然了,今日的主角是桦哥儿,谁也抢不走他的风头就是了。
众诰命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桦哥儿的身上,一时间,夸赞声如潮。
桦哥儿竟也不嫌喧哗吵闹,挥着小胖拳头,很快塞进口中,吧嗒吧嗒地吮吸咂摸起来。
番外之翁婿
儿子满月之后,阿萝这个亲娘立刻又忙碌起来。每日早出晚归,处理政事。
佑哥儿厚着脸皮告了长假,陆掌院自然没有不准的道理。
盛鸿对女婿这一行为表示极大的赞许,私下对谢明曦说道:“佑哥儿疼媳妇疼孩子,这一点还算不错。”
何止不错。
一个男子,若不是心甘情愿地爱一个女子,焉肯退让至这一步
谢明曦微微一笑:“阿萝有福分,和我一样。”
一个女子,能遇到一心待自己的夫婿,是何等的幸运。
盛鸿对这等程度的甜言蜜语不怎么满意,立刻道:“佑哥儿哪里比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