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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龙性本啥来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独活一裁缝
于溜行哈哈笑了,山里影影有回音,笑声又戛然而断,四周静得突兀。白泽听见对方说:“我这是救你一命。”
还没望见于家所在的山头,于溜行突然停下了。
白泽顺着他眼神望过去,微亮的天光里,远处山头上似乎隐约有白光。
呼吸一顿,于溜行说:“有血腥味儿。”
白泽嗅了半天,连个屁都没闻出来。
于溜行站在树影底下,面色阴晴,眉头皱起又舒展,最后勾了嘴角笑,恣意昂扬,又狠又决,“哎,要是你亲爹都背叛你,拿你当个累赘看,你怎么办?”
白泽不明所以,愣了半天,只好说:“我天生地养,没爹。”
“也好。”于溜行只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埋骨山上,应龙遗骨森然。
夏南山扭开头闭上眼睛,抖得控制不住,他自己也没明白过来,同类的遗骨居然能给他这么大的震撼。古时应龙巨大,双翼张开,几乎是毁天灭地的架势,如今神话轰然褪去,千百年下来,不过一黄土一具枯骨。
悲恸之下,他徒劳挣扎,身体却莫名软得厉害,使不上劲,只能粗粗地喘,跟受惊的猫似的,哈着气,绝望得无所适从,终于破口大骂:“你不是人,你们他妈都不是人!杀了我,伏羲也能杀了你们!”
手劲儿不大,于盛溪低头,想安抚他,还没碰着,边上突然伸出只手,指面有茧,太硬太糙。于慎行叹气,手掌覆在夏南山眼睛上,漆黑一片里,有暖意流过,他眨了两下眼,没抗住,沉沉睡过去。
“别太过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指望他怎么样?”于慎行背过手,往龙骨走去。
走近了看,龙骨上还绑着东西,红红绿绿的布条,有新有旧,像是祭祀后的遗物。
于盛溪撂开于慎行半步,抱着人到应龙头骨边上,撇开边上碎石,把人仔细放下,自己没退开,卷了袖子露出手腕。
于慎行站在边上看一阵,摇摇头,“你让我这把老骨头来吧。”
于盛溪没多搭理,自顾自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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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抽了刀出来,“其他人来我不放心。”
于慎行显然气着了,“你想想清楚,一刀下去,溜行就知道你在做什么了,你是想让我站在边上,交代在自己亲儿子手里?何况,伏羲也要来了。”
几句话挺顶用,于盛溪停下动作,权衡利弊,老头子不会无端妄自菲薄,只有他自己才能挡得下这两人。
于慎行没等他想清楚就抽了他手里的刀,往自己手掌上划了两刀,涓流似的血涌出来,滴在龙骨边上,“夏南山身上有多少神力牵扯尚不清楚,一旦失误,这十万大山都能被夷平。你不放心我,我还不放心你呢,拿手术刀你是在行,画阵引魂你早不行了。”
说完,他手掌托着血,在应龙骨骸边完整走一圈,指缝间血滴了一路,血迹连缀,逶迤拖曳,仔细一看,倒像是山川湖海的简图,笔画简单,意思却周到,若是从空中俯瞰下去,真如巨龙静卧山海之间。
一圈行完,仍停在夏南山前,于慎行口中念念有词,最后一笔落在夏南山额头,突兀的一点殷红。
口中念诵之声不停,于慎行捧出秋兰蘼芜,高举向前,天光之下,他的身影笔直,跟古时的巫祝似的,指尖微有火光,秋兰蘼芜里传出烟气,迷迷离离漫了一天一地。
夏南山在这烟气里动了一下,而后睁开了双眼,他分明记得自己闭眼时是凌晨,此时天光却大盛,亮得晃眼。
他皱眉,抬眼望出去。
洪水肆流,狂风大作,山底下有人在欢呼,有人在嘶叫,金鸣之声震耳欲聋,血腥气萦在鼻尖儿。
他记得这地方,这里是冀州之野。
山峦之巅还有个人,身形单薄,茕茕孑立,衣青衣,曰黄帝女魃。
第55章
涿鹿之战旷日持久,卷了炎黄二帝和蚩尤的大半疆土进去,战火连绵,直烧到了冀州之野。
蚩尤部落金器之术繁盛,刀枪剑戟人手一把,蚩尤本人更是铜头铁额,要是技术过关,指甲盖儿他都想武装上。反观黄帝部落,仍旧是木棒子打天下的架势,金器少得可怜。加之蚩尤热爱作妖,少不得发个大雾,降个暴雨,他有神兽助阵,风伯雨师齐发,后来还请了夸父到阵,小脑筋十分灵活。
黄帝与之连战九场,无一胜,到冀州之野时,已打算孤注一掷。
一触即发之际,应龙却姗姗来迟,说是去南边找果子吃。
黄帝立在山头,指挥列阵,两军对垒,气势上首先不能输,他两边各立了一排战鼓,皆以夔皮为面,雷兽之骨为锤,声闻五百里,大地都在震动。转眼一瞧,应龙落在他身后,还在咂嘴巴。
应龙是当世第一战力,行云致雨,画地为河,通天彻地,山河湖海皆能撼动。
黄帝见它到位,也不多废话,扬眉示意,要蓄水攻蚩尤。
应龙点头,双翼瞬间张开,遮天蔽日,它腾上高空,云雾然从之,震风薄怒,万空不约而号1。四周山上隐隐有水声,稍不多久,就震耳欲聋,四面八方的水汇聚而来,甚至地底都有水涌出,蓄进冀州之野,蚩尤部落正盘踞于此。
人天生畏水,蚩尤麾下果然大乱,呼叫声陡然一响。
应龙居于高处,微眯起双眼,大乱的人群之中,有一人长身而立,手上长枪指天,细长的眼睛跟星子似的亮,嘴唇无声动了一下。
应龙本能地觉出危险,巨翼一顿,忙往后退。
半空中凭空多出一人,鹿身有角,翎毛乱飞,正是风伯飞廉。他周身带风,一道道都是利刃,刚刚若不是应龙躲避及时,多半要被他削上两刀。
风伯没等它势,已经带着杀意冲过去。应龙龙威狂啸而出,与风刃当空对撞,它分了心,蓄水的势头就慢了。这一击相撞之后,风伯倒没纠缠,自己往后退了半步,作出守势。应龙不甘心被这不人不兽的玩意儿击退,再度倾轧而来。忽地眼皮一跳,风伯身后的山崖上,还有一人,雨师毕。
这两人自古就是一对,形影不离,一出现就闹个风雨交加,很不受人待见。应龙撇嘴,龙牙森冷,蚩尤算盘打得细,特地招了这两个人来对付它。
应龙调起水来无人能出其右,但论行云致雨,风伯雨师才是行家。
雨师双手平举,指尖有风流窜,空中顿时阴云密布,隐约有雷声涌动,冀州之野所蓄之水化为雨,向天空倒流而去,风伯昂首向应龙点头致意,笑得十分欠抽,风向猛然一转,雨点趁着势头,加了速,一滴滴都跟尖刺似的,向黄帝部落袭击。
狂风暴雨,夔皮鼓被吹得七零八落,从山头滚下来。
黄帝站在风雨里,模样狼狈,身前的大军站不住脚,几乎要溃败。应龙连忙降下来,它身形一动,风伯也跟着动,风刃刀刀准,往它要害位置扎,龙鳞饶是强度惊人,也挨不住这样密集的攻势,应龙仰天嘶吼,身上洇出血迹,巨翼划破数道,行动上都缓了下来。
九黎之首蚩尤这才不慌不忙从阵列中走到最前,长枪往黄帝那头一点,身后神兽妖物扑出,直取黄帝众部。应龙左冲右突,眼睛烧得血红,风伯仍是紧紧盯着它,寸步不离,如此难缠,索性送上门去。应龙咆哮,龙牙森冷,朝风伯咬过去。风伯没想到它这么不怕死,忙不迭往后撤,风刃在身前形成墙,刀刀对着应龙。
若是不突围出去,它就到不了黄帝身边。心一横,应龙咬牙往风刃上撞过去,轰然巨响之中,风刃贴着龙鳞切进它身体,眼角被划开,龙尾被剖裂,一侧巨翼连根削断,后背上皮肉翻卷,露出白骨。
应龙疼得撕心裂肺,龙威打着气旋儿冲出,它一头一脸的血,浑身都是血腥气,看着怵人。风伯被这气势镇住,动作一滞,正好被杀到的应龙一口叼在嘴里。他周身仍有风,跟应龙獠牙擦刮,震得它牙酸。
黄帝负隅顽抗,暴雨浇得人睁不开眼。他昂首,仰望层叠的阴云,耳边嘶吼惨叫不断,九仗无一胜,到了冀州之野,几乎要被灭族。
忽地,黄帝调转了刀尖,冲自己双腕划下,血液涌出,浸进大地,他转身从部下手中夺过秋兰蘼芜,高举在头顶。
狂风暴雨,半分不减。
风伯神威与应龙龙威在咫尺距离相撞,应龙全身都抖,再扛不住,一口将风伯远远丢出去,跟吐了根骨头似的。雨师见状,勃然大怒,离开原先站定的山崖,指尖并雨为长刀,趁着应龙还没调整过来,一刀刺穿一侧龙爪。长刀复又为雨,消失无踪,雨师以身重击应龙脖颈,将它打得撞在了山壁上。
应龙几乎力竭,睁着双眸望天,阴云里似乎瞧见了蓝天,以为是错觉,闭眼之前,觉出上方的山崖立了个人。
青色长袍,面容沉稳,漆黑的眼眸与它对上。
凄风苦雨里,旱神女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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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跃而下,立在了应龙鼻子尖,疼得它抽气。
她开口,说:“飞起来。”
应龙哀喘一声,一翼徒劳挣动。
女魃威严,再喊:“飞起来!”
应龙长声哀鸣,金色的眼睛里滚下眼泪,巨翼的断口血流如注,庞大的身躯挣动,扫下落石无数。
遮天蔽日的大雨里,应龙终于冲上高空。
女魃当空跳下,神威骤然迸发,以她为圆心往四周辐射而去。一天一地的水汽蒸腾,冀州之野上顿时万木枯竭,阴云驱散,露出青天白日。
形势扭转,蚩尤部众大败。
蚩尤与夸父溃逃,于凶黎之丘被应龙截杀。
临死之前,蚩尤睁着双眼望向应龙,眸子如深井,闪过幽蓝的光。他似笑非笑,看着不像人,倒像魔,他说:诸神不死不灭。
应龙翻个白眼,将之斩杀。
往后数年,诸神偃旗息鼓,再不理人类部落的糟心事。
十万大山深处,应龙重伤不愈,风伯留下的伤口跟活了似的,往它体内切进去,疼起来撕心裂肺,龙身扭曲翻滚,好端端的一个山头,几乎被它磨平。
应龙动弹不得,苟延残喘,等着死亡降临,真闭上眼睛又不甘心,望着山下结了满树的小黄果子,流了一地哈喇子,哭得特别没骨气。
女魃就这个时候来的,脚尖轻盈地落在他鼻尖儿,抱着手臂,挑高了眉毛,问它:“你想吃啊?”
ps:蚩尤为九黎部众首领,是人,炎黄二帝也是人。
1.出自《新唐书?列传第十三》,原句:应龙之翔,云雾然而从,震风薄怒,万空不约而号,物有自然相动耳。
第56章
应龙黑了半张脸,原打算吸气吹开她,哭了大半日,竟只憋了个鼻涕泡出来。
女魃笑得前俯后仰,跳下来说:“当世应龙,果真通天彻地。”
应龙悲愤交加,身上又疼得抓心挠肺,扭开脑袋不理她,眼都闭上。
女魃笑笑,撩了长袍往山下走去,再回来时兜了一袋的小黄果子,掰开应龙的嘴,一气倒进去。
几年来头一回垫了肚子,应龙心情转好,肯赏脸看一眼女魃了,问道:“你来做什么?”
女魃席地而坐,干脆道:“来看看老战友。”
应龙睨她一眼,冷哼,“涿鹿之战后没人知道我在哪里,你怎么一找一个准儿?”
态度冷淡,女魃也不恼,说我不得复上天际的事儿你听说了吗?
应龙一惊,脑袋都摆正了。
女魃说,当日涿鹿之战,应黄帝请,太过卖力,弄得神力耗尽,再上不去天了,只得在大地行走,听人说这儿时常有野兽嘶嚎,群山震动,一猜就是你,所以来看看。她说得轻巧,寥寥几句好像没多大事儿似的。
应龙听得心惊肉跳,神因神力才能称神,神力耗尽,几乎是危及性命的事。世人都当神创造了人,他们高高在上,不悲不喜,不嗔不怒,林林总总,于神眼中不过弹指,只有人才会来事,嬉笑怒骂,明争暗斗,哪里知道神比人还要像人,追本溯源,人身上一切好的坏的糟烂的,皆出于神。这些东西一旦在神身上发作起来,变本加厉。譬如这一回的涿鹿之战,再上一回的阪泉之战,明面上是人类部落争端,往深了去看,哪一次没有神混在里面?无非是假借人手,清除异己。
人类好歹踏踏实实踩在大地上,众神悬着心,吊着胆行走于一片幽暗的森林,生怕闹得出格,当了活靶子。
涿鹿之战里,旱神女魃一力扳回颓势,正成了这活靶子。
好歹是同阵营的战友,应龙金眸闪动,悲伤地望着她。
“用不着。”女魃看得很开,她摆摆手,站起来,颠着长袍往山下走,回来抱了一捧的鲜花儿,插得应龙满头都是,指着它花里胡哨的大脑袋哈哈大笑,笑完了端正站在它跟前说,我要走了。
应龙翻个白眼,说赶紧的,你待得久了,这里雨都不下了。
女魃没动,只说:“应龙,别死。”
巨龙扇了下尾巴,眼睛一闭,没答,心想,这我哪里做得了主。
女魃一走,十万大山果然降下雨来。
雨水淋淋漓漓浇在应龙伤口上,疼得它直嚎。远处有人类的部落,听着这声儿,以为是打雷,看看天上,又半点闪电都没有,怪哉。
应龙摊在山顶,多数时间都闭着眼,疼昏过去了。它一昏能昏小十天,最长一次昏了有两个来月。有时半夜里突地清醒,睁着龙眼望天。山顶风大,吹着它龙须龙鬃,本身却趴着一动不动,脑子转得欢快,想山下的小黄果子,想东海里的鱼,想腾飞时翼下的大风,还想蚩尤临死前幽深的眼睛,最后想到女魃,旱神一走,多年未见,应龙摇摇头,眼一闭又昏过去,心想也许她已经死了,心想这一回它可能再睁不开眼了。
又一年灼灼夏日,有人在掰开应龙的嘴。
应龙意识尚且昏沉,嘀嘀咕咕说是哪个不长眼的,龙的嘴能乱掰吗?睁眼一看,差点被日头刺瞎了一双龙眼。
女魃喘着气手,说:“黄帝说你战前还跑出去寻食,现在闻着吃食的味儿才醒,上辈子你别不是属饕餮的吧?”
应龙睨她一眼,正瞧见她满手的小黄果子,自觉张开龙嘴,任她倒进去,嚼吧两下,竟没尝出味道。
它于初冬昏睡过去,再睁眼又是盛夏,竟是没死成,龙威在身体里探了一圈儿,尾巴和两条后腿已然没了知觉。
“哎,你怎么又来了?”应龙装着嫌弃。
“我现在住在人的部族里,来一趟不容易,你说点好话啊。”女魃挨着龙脑袋坐下,“要不插`你一脑袋花,弄得跟花大姐似的。”
应龙想想自己要是这模样,死了也不好看,赶紧甜甜叫了声“姐姐”。
“我也留不得多久。”女魃继续说,“留得久了,南方就要大旱,人类又得烧着香草冲我喊‘神北行’!赶鸭子似的。”
应龙咧着龙嘴笑,一笑牵动全身,疼得直抽,喘着气说:“等我成了枯骨,你记得来捡我的神元,据说亮晶晶的挺好看,我其实也没真见过。反正别让它滚下山,落坏人手里了。”
女魃摇头,伸手贴上巨龙挣动的脖颈,仅剩的一点神力暖流似的进入应龙躯体,一边还说:“我不要,扒老战友的尸骨,太人了。”
应龙挺无奈,这么个大宝贝她居然不要。
女魃瞧它快哭了,只好说好,说让儿子过来捡。
应龙一时沉默,女魃会这么说,是觉得自己也离死不远了,不敢自己答应。想了一阵,应龙佯装松快,问:“你还有儿子啊?”
女魃轻哼,站起来按在自己小腹上,“当然有。”
应龙看看她肚子,果真有些隆起,打趣道:“你的儿子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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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命里肯定缺水。”
女魃大怒:“快嘎嘣了你就别乱说话了!”
旱神些微的神力注入庞大的龙躯,本该无甚大用,应龙却觉得松泛了许多,还能摆一下脑袋。
女魃站在边上挺高兴,“好歹算是物尽其用。”
这是女魃仅剩的一点神力,应龙过意不去,转着眼睛乱瞟,想了一阵突然说:“你……你让你儿子把我龙筋也捡去吧,老战友一场,也没好东西送给小侄子。这东西别说鲸鱼,龙都能捆住。”
“我们住北方,哪来的鲸鱼和龙!”
应龙想想确实如此,有几分失望,“也对,等我死后,也没龙能捆了。”
女魃默然不语,它是世上最后一头应龙,自此之后,世上再无应龙。
女魃这一回倒是比前一次多留了些时日,日日跑下山摘小黄果子,用手捧着用衣服兜着送上来。
数量再多,也不过应龙一口。
应龙已经尝不出是什么味儿了。每每看女魃挺着肚子跑下去再跑上来,就没好意思开口告诉她。
女魃神力全无,和常人已然无差,跑一趟能喘上半天,喘急的时候就说,你们应龙长这么大有什么用,小一些我还能拎着你去挂树上,你吃个够。
应龙垂眸想想,说行,往后我一定长得小,最好跟泥鳅似的,能被人握在手心里带着走。
女魃听着,眼睛泛酸,摸它透出死白的龙鳞,说:“应龙,我要跟着部落迁往地,往后我的儿子就姓‘于’了,你别认错。”
应龙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听不真切。
“应龙,你叫什么?”女魃掰着它眼皮,继续问。
应龙这一回听清了,摇摇头,哼哼说就叫应龙。
女魃说:“这哪能叫名字,你见过有人叫自己‘人’吗?”
应龙觉得乏了,勉力支吾了一声,问那叫什么。
女魃望着十万葱郁的大山,眼泪流下来,“叫‘南山’好不好?”
夏日里天光炙热,女魃再问:“叫‘夏南山’好不好?”
应龙这一回倒有力气睁开了眼睛,晴空万里,群山连绵,青衣的旱神背对着,就站在它跟前。缓了一阵,攒足了力气,它说:“我想吃山下的小黄果子。”
女魃没回头,只说好,抬脚往山下走,到了地方,一颗颗摘好了兜着,再往山上去。
应龙躺着没动,一动不动,龙须拖在地上,再也不会动了。
女魃挺着肚子走过去,坐在应龙身边,小黄果子一颗颗滚在它嘴边。她没忍住,捏了一颗送进嘴里,嚼了一下,酸得眼泪都掉下来。
隔了好一阵,女魃问:“夏南山,你还在不在?”
死去的应龙不答。
女魃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隆起之处有蓬勃的生命力,那里是她的血脉,那里是一个全新的旱神,一代代,将永存不衰。
她再问,夏南山?
十万大山静默不语。
她说,夏南山,我们会想念你的。
我们会来看你的。
一年之后,女魃于地诞下一子,其后不多久,即被蚩尤旧部所杀,据说当日风雷大作,家家闭户,小儿不哭。
女魃之子却避过一难,承父衣钵,当了巫医。
地盛传:此子能令万木枯朽,长身玉立,眉目间似有神威。
解释一下:于姓出于姬姓(姬姓为黄帝之姓,其实女魃就是待在黄帝部落啦),后来西周姬姓周武王之子叔受封国,后代以封地为姓,就成了姓“于”了。文里取于姓出处,改成了“地”,因为时间对不上的hhh……
第57章
下过了雨,天忽地通透豁亮了。
于盛溪站在山崖边,望着底下的山道,南方湿热,山林长得茂盛,层层叠叠,即便是白日里,山道上还是幽暗的。于慎行离他有两丈远,坐在块石头上,仍旧是刚正严明的样子。父子俩多年不见,无话可说,于盛溪嫌于慎行强横专制,于慎行嫌于盛溪罔顾祖训,毫无伦常,就说这一遭,要不是于溜行捅破,这应龙至今还被他捂得严严实实,捂得严实也就算了,照严阵传过来的消息,他这是把人捂到床上去了。
于慎行一辈子谨言慎行,前半辈子行医半点差错不出,后半辈子回了于家祖宅,料理起家务事也算是公正果决,临到老,两个儿子一个赛一个的闹心。小的一个虎视眈眈雄心勃勃,狐狸尾巴甩得越发勤快,大的一个乐得跟男人叠一块儿,太过匪夷所思,怎么想都不对,琢磨着是不是于盛溪对人用了强。
念头这么一转,都不住,连带着看他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于盛溪瞥了好几回,最后抽了根烟出来点上,索性把话挑明:“人是我的,您看得顺眼看不顺眼我不考虑。”
考虑个屁,但凡考虑过了,能这么把夏南山弄回来?于慎行冷笑:“你等他醒了,看看人愿不愿意再当‘你的人’。”
于盛溪一听反倒笑了,老头子贯会切中要害,刀子捅得又狠又准。烟夹在指间,有阵子没动,烟灰就逼到了滤嘴,擦着他手指,于盛溪回过神,在石头上小心仔细地灭了烟蒂,一看老爷子正瞪着他。
于慎行年轻时也是当医生的,跟严阵一个学校毕业一个医院就职,于盛溪在严阵手底下当学生时听过不少事儿,说他们一块儿骑自行车到海边摸螃蟹,意气风发地,被螃蟹咬了不少口子,回去就感染发烧,烧迷糊了还记得把螃蟹料理料理吃了,半夜里又拉得差点虚脱,又说他们一块儿顶主任的嘴,顶完了连加了小半个月的班儿,最后一晚从手术台上下来,腿肚子都抖……仔细想想,于慎行也不是没年轻过,可这“年轻”早在于家祖训里磨成了一块顽石。
大抵是情境所致,于盛溪掏了烟盒,抖了一下,递到老爷子面前。
于慎行惊得面皮都在颤,最终还是推开了,只说:“你妈妈不让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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