蚍蜉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陈安野
但一个现实问题却使他望城却步——他没有攻城器械。小红狼麾下虽有近万部曲,但大多衣衫褴褛、战斗力非常低下,而仅有的一众老寇却限于装备只能野战,现听说那姓赵的手里有不少火器铳炮,倘夺到自己手里,那岂不如虎添翼、攻城有望
他越想越觉得靠谱,当下召集心腹密议,其中一名见过赵当世军容,有些担心道:“姓赵的依山构建车营,又分左右分据险要,相互策应,当是知兵之人,且其部下兵甲齐全,气象不弱,若强攻只怕难下。”
小红狼能在官府的围杀、同袍的倾轧下存活至今并在汉南夺下一块不小的根据地,自也非武断冒进之辈,他以手托颌,沉吟片刻道:“你所言倒不能不顾,听说这姓赵的在真宁杀了曹总兵,想来也不是善茬,若攻击不胜为其反咬一口,非我愿见。”
那心腹奉承道:“掌盘子高明,我等不及。”旋即献计,“适才小的在赵营中观察,发现其辈虽雄,但数日兼程,已显疲态。姓赵的既说途经此处,那么不过几日必要开拔,今夜其众定安卧休息,咱们正好趁其松懈之际出手,姓赵的无备,翻掌可灭。”
小红狼轻抚颌下,似有赞许:“夜袭之计甚妙。”俄而眉头一弓,“不过既要做事,便要有十分把握。姓赵的远来,不明底细,未必疏于防备。咱们前番才掠得一批川中美酒,你可带人载上几车,以慰劳之名送去。其见我送礼,必不会再对我等存戒备之心,又见佳酿可口,说不得还要喝上几大碗一醉方休,如此一来,我等进兵,自然无虞。”
众心腹闻之皆叹服:“掌盘子之机神鬼莫测,想孔明转世也不过如此了。”
当日午后,小红狼就命一名心腹带百人,推着载有美酒的小车,送去赵营。
“友军”送礼来,赵当世自是欢迎,亲自出营迎接,口中不断说着感谢。那心腹受小红狼嘱咐,一个劲儿的自夸所带美酒,直把这些酒说成是天上的琼浆玉露,并且力劝赵当世尝尝。
赵当世以军务繁忙推脱,那心腹却不依不饶,非得与赵当世饮上几碗。赵当世见他盛情难却,心下感动,豪气上来,也就不推辞,与其到中军帐内坐下,拿来大碗,斟满对饮。
一口下肚,果真清冽甘纯、香气满鼻,赵当世军途羁旅,平日里喝上口水也少,似这般的美酒还真是许久没碰了,酒瘾一发,又连干三大白,并极赞好酒。那心腹曲意逢迎,见赵当世入彀,笑成了一朵花。
时下杨成府、侯大贵与徐珲均在外边各处巡查军务,帐中作陪的只有王来兴与郝摇旗,那心腹见郝摇旗身躯雄壮,料是营中大将,也不疏忽,连声招呼他过来同饮。
那郝摇旗是酒中饿鬼,甫远远一闻酒香,就已经垂涎三尺,又见赵当世喝得痛快淋漓,哈喇子早便流到了胸口。他看对方招呼,咽了咽口水,喉结翻动,可怜巴巴地望向赵当世。
赵当世知他已经十余天没碰酒,怕他憋死,只微微一点头,郝摇旗便如出?猛虎般跨到了案前,抄起一空碗给自己满满倒上,随即仰头一饮而尽,喉头不断发出“咕咕”的满足声。
那心腹见郝摇旗这般作态,心中狂喜,强自镇定对赵当世道:“这位兄弟看来是个酒中豪杰啊!”
“见笑了。”赵当世摇摇头,无奈地瞧了瞧正准备喝第三碗的郝摇旗,又朝侍立在侧的王来兴招招手,“来哥儿,你也来一口。”
王来兴闻言,一张干枯蜡黄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无限的快乐,他高兴的笑出了牙龈,一颗颗歪七扭八的黑黄牙齿镶嵌在上面就如同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流民。他却不比郝摇旗,知道先朝赵当世行个礼:“多谢千总赐酒!”而后才端起酒碗,悠悠喝上一口。他一口喝得极少,甚至如喝茶般轻呷,生怕将碗里的酒喝完也似。与已经不知几碗下肚的郝摇旗形成鲜明对比。
赵当世看着他这样,心中却一阵忧伤。酒再喝到嘴里,却不知为何竟有了些苦涩。
几人正痛饮间,忽有人撩开帐幕,朝赵当世使了个眼色。那小红狼的心腹背对坐着,并未发觉此事。赵当世假意如厕,让王、郝二人陪着那心腹,自出帐外。
到了帐外,来人却是侯大贵。他负责带领百人扼守东面一处险要,现在本应在那边督促守备,不知为何来此。
“何事”
侯大贵沉声道:“小红狼不单往中军营送酒,属下与杨百总、徐把总那边也收到了几坛美酒,其人百般劝酒,似乎热情太盛。又属下来此,发现小红狼来人均四下张望,如侦查勘测状,属下以为,其中有诈。”
赵当世了然,沉默一会儿对他吩咐几句,侯大贵连连点头,不久即快步离去。
回到帐内,却是热闹非凡,郝摇旗喝得兴起,满面红光的正与那小红狼心腹划拳斗令,那心腹倒是行家里手,郝摇旗与他连对三把皆北,嘿嘿憨笑着又喝了三大碗。
那心腹见赵当世进来,嬉笑道:“缘何现在才来你营大将
22入川(二)
小红狼吃了大亏,却咽不下这口气,回寨收拢残兵,尚有数千。他稍作休整,便卷土重来,带着四千人再次攻打赵营。
赵当世引众列阵,于马前拱手道:“掌盘子息怒,昨夜乃是双方误会,在下过后也追悔莫及。再过两日我便率部离去,绝不赖在汉南给掌盘子添忧。”
小红狼满脸怒容,持鞭指道:“姓赵的,你昨夜施阴谋诡计,才得以占些便宜,今日对阵,老子必要将场子给找回来。识相的留下辎重兵器,尚可活命,不然斗争一起,追悔莫及!”
赵当世好意给个台阶,不料对方还蹬鼻子上脸,当下也是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便无甚可说。常言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若掌盘子非要为了这口气而坏了两家交情,那在下也只能奉陪到底。”说完,策马转入阵内。
小红狼见他处变不惊的神情,怒火更盛,即令部下冲锋。赵当世观其兵只一拥而上,与打架无异,暗自摇头,即令中路郝摇旗带人迎击,同时指使侯大贵、徐珲以左右翼包抄上去。
小红狼自以为兵力胜过赵当世,已立于不败之地,孰料中路在赵营兵士的抵抗下只形成了一道颇为狭窄的接触面,他人虽多,却只能前后拥堵,挤作一团,并不能凭众往前推进。而赵营右路徐珲已带人绕到侧翼,他自成为把总后,一心扑在军务上,利用生平所学,严苛要求部下兵士习练火器,到此时,虽不能称为精锐,但操持起铳炮来也颇为熟稔。
近百名铳手手持鸟铳、三眼铳等物,在一声令下后集火向熙攘不堪的小红狼部射去,这惊天的响声一起,小红狼部伤亡多少不说,首先便已惊乱。流寇火器少,而官军火器多,是以铳炮几乎成为官军的代名词,这些流寇天生便对这些响声巨大、威力惊人的武器畏惧,当下已有惶惶之势。
侯大贵不甘落后,他手下这五百人均是当初从李自成手下抽调出来的精壮,战斗力较之普通流寇强上不少。赵当世视这五百人为骨干,是以兵器甲胄都优先配给,侯大贵平日训练又以严苛著称,故而小红狼这些鱼龙混杂的部下在面对他们时,难以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赵当世驻马锁眉,战局一目了然,从态势上看,小红狼部的溃败已在旦夕之间。他同时也对手底下三司兵马作了大致评价:侯大贵的前司不用说,是营中骨干,无论兵员素质还是武器装备都是翘楚,战斗力最足;徐珲左司下兵士本身没有侯大贵精锐,但他扬长避短,大部分利用火器进行远程打击,只有少数近战兵马抵在前方,亦能占据优势,若假以时日,战力必更强;只有郝摇旗部,略显不足,在与小红狼部的对抗中前后争夺,未能完全占据上风。不过这也和他部下本身兵员素质以及正当敌军之锋有关。好在郝摇旗知耻后勇,今日作战极为勇猛,若非赵当世派人劝阻,他数次都几乎要冲到第一线去了,这般,中路稳固。
胜利的天枰正逐渐向赵营倾斜,小红狼不是瞎子,他也看出了己军的不利局面。想要将队伍拽出,但他作战,向来是一鼓作气、一拥而上,缺乏建制指挥,如今战事胶着,凭他一个人大呼,是根本起不到作用的。他只能焦急等待。
赵营部队却游刃有余,侯大贵密切注视着前方的战斗,并按照批次轮流替换兵士上前作战,这般轮替休整,极大保证了己军的战斗力不下降,同时也控制住了伤亡率不会因为兵士脱力而陡然增加。
左右两翼的夹击,使得被夹在当中的小红狼部兵士更加向内攒动,场面混乱不堪,而侯大贵与徐珲二人趁机逐步向后迂回,隐隐有将小红狼部包围的势头。小红狼焦虑万分,敌军的动向使他不得不带着亲兵队不断转移,实际上,他已经失去了对主战部队的掌握,他只是在等待一个结果。
他正怅然间,忽有一骑奔驰,马上人见到小红狼,滚鞍下马,灰头土脸,带着哭腔诉道:“掌盘子,有贼偷袭大寨,我等抵御不住,大寨已被贼人点了!”
小红狼胸口一阵刺痛,在马上晃了晃几乎栽下马,好容易定了定神,抬眼望向大寨那边,果见黑烟腾空。他自率兵马与赵当世决战,寨内所留不过些老弱病残,来报之人又是自己亲信料来没有谎报。气闷之下不由仰天大叫一声,却是再也无心观战,拔马而去。
那烧寨之人,便是杨成府一军,他在小红狼部战俘的引导下,早先便伏于寨外,待小红狼远去,即开始突袭大寨,寨内兵马四散奔逃,偌大地方瞬间就被占领。他带人劫掠一番后便纵火烧了寨子,连在寨后发现的为小红狼囚禁的十几名女子也一并付之一炬。
掌盘子既逃,被圈住的那些兵马也很快被击破,便如水银泻地般四散崩溃。大局已定,赵当世也不愿追杀那些残兵,就将投降的俘虏压着,收兵回营。此战杀敌无算,己方损失却不大,还抢得了近百匹骡马,算是个不小的收获。不久,杨成府归来,同样牵来了数十匹马以及一些金银细软。
小红狼元气大伤,近期内当不会再来衅事。赵当世从容在汉南呆了一阵,休整完备,南下入川。
入川第一关乃是七盘关,关上有弗朗机炮三门,守关兵一营数百人。时下官军各路兵马精锐者都掌握在各路总兵、巡抚等标下,这些守关的兵士大多是各地卫所征调凑数之辈,战斗力极差,平素也没有操练,仅仅守着关卡,收些过路商旅税钱,做做样子罢了。
赵营人马于黎明时分倏至,七盘游击罗文垣领兵在外,只有守关千户尚在梦乡,就被五花大绑捆个结实,押到外边,底下那些守关兵早就鸟兽散了。
赵当世当众砍了那千户的脑袋,振臂大呼。这是他们入川以来与官军的第一仗,对手次是次了些,但好歹也是官府中人,旗开得胜,有助于消除兵士们对于官军的畏惧,提振军队的士气。
赵营兵马没有在七盘关多做停留,稍稍休息便继续赶路,登上朝天岭。朝天岭为金牛道沿途最高峰,山势陡绝、奇岩巉立,岭上有多个隘口,其中主干道上有关曰“朝天关”,正处要冲。
守关军官已闻七盘关失守,心中戚戚,但未敢擅离信地,凭险据守。赵当世兵到关下,先温言招降,反遭守关将怒骂。徐珲见对方抗战,主动请缨,带人上关,调出司下四门虎蹲炮,开始轰击朝天关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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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入川(三)
与前番几次战斗不同,这一次,在利州卫中,还有着不少女眷。尤其是指挥使家中两个小妾和一个女儿,更是让侯大贵等看得眼睛都直了。
何可畏无良文人,为讨好侯大贵等,向赵当世提议就在后司中安置这些女眷,一来可以干些针线活、二来也可以充当营妓供兵士们发泄。
他虽动机不纯,但所言却并非没有道理。实际上,在营中布置一些营妓,可以有效控制部队在流动作战时的恶行——一个憋了大半年的兵士在面对手无寸铁的女性时是很难保持理智的。所以营妓虽然不人道,但对于军队的稳定作用显著,一直到近现代的军队里依然有保留。
赵当世现在考虑的是如何生存壮大,就算有些圣母思想也只能向现实屈服。他让何可畏在利州卫选了几名容貌稍好的妇女并指挥使的两名小妾充入后司,对指挥使的女儿却网开一面。对方毕竟是官宦出身,太过玷污也于心不忍。只说营中将领情愿娶其为妻者,方可得之。
这样一来,原本盯着那小姐的凶光立刻少下去大半。最后,侯大贵司下一名军官娶了她,就在她爹惨死的当天在赵当世的主持下举行了简陋的婚事。
利州卫虽下,但赵当世志不在此,赵营兵马小驻半日,遣散了其余俘虏,便朝广元开拔。
广元知县早得消息,已然紧闭城门,与当地乡绅合作,招募乡勇,上城列守。广元县城不比利州卫脆弱,城池倚嘉陵江而建,城周九里,外墙包砖,城上铳炮多有。
赵当世照例跨马至城下喊话招降。那广元知县就站在城楼上,戟指大骂,同时秘令官兵调转炮口,朝赵当世发射。
“嘭”一声响,城上白烟飘起,炮弹砸到距离赵当世十步远处,激扬出许多土屑碎石,它凹陷在地里,兀自冒着青烟。
赵当世坐骑受惊,不断跳跃,安抚好一会儿才平静下去。此时日头正烈,他一手扶额,一手指向那知县,笑道:“雕虫小技,还来献丑”言讫,以眼色指使徐珲。
徐珲当下推过一尊虎蹲炮,亲自操作,瞄准了城上。那知县尚在惊疑间,只听一声巨响,头顶城楼飞檐炸裂,竟是这初一试炮就打在了他顶上咫尺距离。瓦片木屑自上刷刷落下,知县与左右几名乡绅多有被砸伤,东倒西歪,灰头土脸的异常狼狈。官兵们害怕下一炮来几人粉身碎骨,立即将他们请下了城楼。
赵当世哈哈大笑,兜马返阵。这广元知县有胆魄,上下齐心,凭城据守,不好攻打。在此城下蹉跎时间于赵营不利。他的目的就在于震慑对手,使之不敢轻举妄动。
侯大贵领命,带着一司兵马屯驻在广元县城附近,密切注意其动向。剩下人马则转向剑州。昭化县知县王时化派将官张起明、张虎率兵阻击,一战即溃,退回城中。此县中兵力薄弱,赵当世也不想为之多耗时日,只留少部分人盯梢,绕城而过。
此前赵当世已得消息,知剑州援兵将至,此时当先令杨成府哨下马军分布开来,截杀广元附近塘兵,不令此间消息传过去。
剑州的援军在翌日清晨赶来,赵当世伏军小剑戍,出其不意,大败官军,并乘势抢占苦竹隘。官军残部退保剑门关,与守关百户所合军。剑门关险绝难入,赵当世不欲强攻,留部分兵力守住苦竹隘,退到嘉陵江一带休整,并议进计。
逡巡两日,进退不得。期间,剑门关官军来攻一次,广元县城也出兵两次,都被击退。赵当世心中苦恼,若不能及时想出对策,等到川中官军调度得当,自己坐困两城之间,形势危急。
无奈之下,他派人往军中找寻当地土人,问询是否还有小道可走。一问之下,却如久旱逢甘霖,令他拨云见日。原来由广元去剑州果不止剑阁一道,沿嘉陵江向南数里有小道可绕过剑门关直趋剑州。
迟则生变,赵当世令郝摇旗右司在苦竹隘一带虚张声势,自从望喜驿绕路经泥溪、青强店直抵剑州城下。剑州兵马尽数被小剑戍方向吸引,全部聚集于剑门关,州城守备极为疏松,赵当世率部攻城,只一日,便将城池攻陷,知州徐尚卿被俘,带领兵马守备在剑门关的千总吴鸣凤风闻剑州已失,魂飞魄散,立刻带人撤离。侯大贵与郝摇旗探得剑门关一空,知赵当世已经得手,次第率部来归。
剑州乃川中咽喉要地,此城一失,成都北面门户洞开。若非入川事急,赵当世是万不想闹出这么大动静引起川军注意。然木已成舟,眼下要务乃是搜括城中物资以及招揽人才,这是赵当世攻陷一处都必做的事。
知州徐尚卿骨鲠正直,自被俘后闭目闭嘴,不发一语。赵当世派何可畏去游说,反被喷了个狗血淋头,回禀时头摇得如拨浪鼓般,只说徐尚卿绝不可能投顺。赵当世不欲浪费时间,亲自招抚一番无果后令兵士将其推出斩首。
徐尚卿一死,剑州城群情激奋,吏目李英俊与城内乡绅合计,率领民众暴动,冲击赵当世所在州衙。赵当世大怒,分遣侯大贵、郝摇旗镇压,杀散民众。他有心震慑民众,正想令二将全城逮捕暴动者斩尽杀绝,何可畏闻之大惊,在他的极力乞求下,屠杀之事方罢,仅仅将李英俊与为首的几个乡绅砍头了事。
自徐尚卿以下,大多官吏都拒绝投降,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底层吏僚磕头投靠。这些人赵当世看不上,拨归后营安置了事。剑州为军事重镇,武库、仓癝颇为丰饶,王来兴与何可畏奉命拣选兵甲、输运粮秣,几乎将赵营上下整备一新。
在城内整顿军务的同时,赵当世也时刻注意远近诸地官军的动静。他并不打算长据剑州,自己人数太少,坐困孤城无异于自陷绝地。只要官军反应过来,自己必将遭受到源源不绝的打击。
自崇祯七年张献忠入川来,川中虽仍然留有不少贼寇,但却未曾有做到如赵营般连续克关拔城之辈。四川巡抚王维章听闻剑州已失,惊愕之际直以为是张献忠或是高迎祥、李自成等巨贼入寇,待打听清楚才知对方名号不显,似非陕中渠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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