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养妻日常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九斛珠
“那天的事确实是解忧的错。我也是一时情急才会乱了方寸,可是外祖父,你可知道我为何这样做?”唐解忧垂着泪,不待韩镜回答,便哭道:“是表哥。他从前对谁都冷淡,可是自打取了傅氏,却像变了个人。解忧确实不该,但他也……”
她的女儿家心思韩镜并不想听,只皱眉道:“变了个人?”
“是啊。外祖父您还不知道,表哥那厨房不许旁人碰,却允那傅氏随意进出。先前我跟傅氏起龃龉,他也不问青红皂白,尽护着傅氏。听说五月里从河阳回来,他不急着回京,反去金州傅家耽搁了许多日。我实在是怕他……”
唐解忧咬了咬唇,没敢再说儿女情长的事,只顾垂泪。
韩镜果然面色微变,沉吟半晌,叫唐解忧先回去,却只对着茶炉端坐。
那傅氏在韩蛰心里,果然不止是个摆设?甚至韩蛰还曾耽误公事,去金州傅家?
这可跟他最初说的截然不同!
是该暗中留意了。
他端着张肃然的脸,将茶饮尽。
……
对庆远堂的事,令容当然一无所知。
她小心翼翼地送走了月事,正兴冲冲地试新买来的骑马劲装据说七月下旬皇帝要出宫去别苑,在那儿举办射猎马球赛为戏,前后三日,京城里排得上号的重臣皆可携家眷前往。
韩家自然也得了旨意,除了居于高位的男丁外,太夫人上了年纪懒怠动弹,唐解忧自愧过失闭门谢客,杨氏跟太夫人商议后,便打算带着令容和韩瑶前往,二房的刘氏和梅氏婆媳也将同去。
据韩瑶说,别苑附近的风光冠绝京城,不止能畅意骑马,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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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鹿肉野味,甚是有趣。
令容头一回随驾前往,还颇期待。
第36章解围
永昌帝在朝堂上昏庸无能,在游玩享乐上却兴致高昂。
如今的皇宫是太宗皇帝是始建,耗人力无数,断断续续经二十年而成,辉煌巍峨,庄重肃穆,不止殿宇宫室、亭台楼阁齐全,北边还有四座占地颇广的林苑,春夏秋冬各有妙景,马球射猎无所不能,也有能避热消暑的清亮之地。
宫殿建成后,数位皇帝都安居宫中,直到永昌帝的太爷爷,因彼时国力颇盛,他又厌倦了宫中司空见惯的景致楼台,才在京郊建了避暑行宫,耗资财无数。
及至永昌帝的爷爷,那位是百姓口中出了名的昏君,政事上懒得心,又不敢全部托付给宰相,便想出了拿内监牵制的法子,养出宦官干政的毛病。彼时国力已露衰象,那昏君却不闻不问,嫌他爹修的行宫离京太远,不便前往,又耗巨资,在京郊三十里处圈了地另修一座行宫,将国库掏得干干净净。
永昌帝他爹在政事上没甚建树,也想效法祖宗建个别宫,好歹被韩镜和众官劝住了。
到了永昌帝,甚至都无意建别苑,平常只在宫中肆意玩乐,穷奢极欲,闲时便常往别宫散心解闷,端午时去过较远的那处,如今嫌宫里闷热,索性将朝臣女眷都带来,摆摆场面。
七月下旬的天气仍旧闷热,銮驾出宫,前有卫军开道,中有宫人内监伺候,往后跟着朝臣百官及宗亲女眷,再往后又是卫军仗剑随扈,阵仗威仪。
相府只有杨氏和二房刘氏有诰命,可乘马车,令容和韩瑶、梅氏都做干打扮,戴个帷帽骑马随行。
銮驾走得慢,三十里的路程走了大半天才到。
后晌稍作休整,晚间永昌帝便在行宫清湖畔开宴,篝火熊熊,宫灯逶迤映照湖水,当中高台上鼓瑟吹笙,轻歌曼舞,一派繁华绮丽的气象。
令容头一回跟来赴宴,远远瞧见高台上玩物丧志的皇帝和他身旁得意的大太监田保,念及他们前世结局,心中暗恨之余,不冷笑。
前世冯璋谋反,剑指京城,这昏君带着内监亲信逃出京城,据说到了避难之地,还不忘夜夜笙歌,香酒美人。
……
次日便是马球赛,北衙十卫各组一队,争夺头筹。
这些都是北衙禁军中最骁勇出挑的男儿,激烈争夺,很有看头。因韩征也在羽林卫的队伍中,韩瑶在看台上坐不住,特地拉了令容往近处的凉棚去瞧。
这半边都归女眷,凉棚里三三两两地也有不少观战的世家贵女,两人没站多久,就听有轻笑传来。
“瑶瑶,原来你在这里!”
“表姐!”韩瑶看清来人,原来是表姐杨蓁,不由喜形于色,“你不是去外祖家了吗?”
“昨儿回来的,听说有热闹就悄悄赶过来了。”杨蓁一身劲装,因父兄都是武将,她也颇有英豪之气,金冠束发,腰缠锦带,活似锦绣少年郎,朝令容微微一笑,“表嫂。”
两人年节里曾见过,令容也知道她跟韩瑶的交情,遂笑道:“瑶瑶昨晚还念叨,说你最爱看马球,若是错过禁军这场马球赛,实在可惜。”
“所以昨晚听见消息,我就硬求着祖母放我过来。”杨蓁压低声音一笑,“换在平常,才不来这儿受拘束呢。”
三人言笑观赛,不远处有几位女郎走来,令容不认识,韩瑶却面露不悦。
果然,那领头的少女近前,说话便不太和善
“这不是韩姑娘吗,恕我眼拙,旁边这位是你府上的哪位亲戚?”
这位是范贵妃的妹妹范香,跟韩瑶素来不对付,先前韩瑶跟唐解忧同行时,她因看不惯唐解忧,还特地嘲讽过。去年韩蛰果断手腕将范自谦困在锦衣司狱中,至今没放,两府交恶,范香更是含恨,见到韩家的人就不顺眼。
两人一碰面就呛,各有输赢,这回也不例外,范香那态度颇欠揍。
谁知韩瑶一反常态,并未呛回去,只道:“是我嫂子。”
“就是去年娶的那位?失敬失敬。”范香回头睇着身后的紫衣姑娘,“杜妹妹认得吗?”
“韩家的少夫人,我怎会认得。”姓杜的姑娘冷声,“姐姐无端被克死,我躲着还来不及,管他们府上的事做什么,没得招晦气。”
这位也是伯府千金,只是在遍地王侯公卿的京城,没落伯府的地位比靖宁伯府还惨淡,她孤力难支,因范贵妃得宠,范家势力愈来愈盛,往常总爱跟在范香身后找点庇护,十分亲近,见了韩瑶也总臭着脸。
先前韩蛰克死的一位姑娘正是她的姐姐。
议亲不成反丧人命,长辈们虽还能和气往来,她心中却不忿,逮着机会就要说晦气。
韩瑶并不清楚里头弯绕,只知道她姐姐是做了亏心事投水自尽,却平白给韩蛰扣了个克妻的帽子,心中也自恼怒,冷笑一声,拉住令容的手,“是呢,我大哥命硬,才能出众前途无量,娶妻自然也要万里挑一。也就我嫂子命格高贵,福星高照,换了旁人,未必有好命享受那福气!”
这便是指着鼻子说人家命格低贱没福气了。
杜姑娘脸色涨红,怒道:“你!”
韩瑶冷眉望着,没半点退让的意思。令容怕她吃亏,亦跨前半步。
忽见范香行礼口呼“长公主殿下”,一齐瞧过去,就见一位美貌雍容的女子在宫人环侍之下走来,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风华正茂,绫罗锦绣,环佩叮当,满头的金银首饰晃得人眼晕,却也平添气色,加之皇家气度雍容,将六分的容貌衬托出八分来。
她一过来,众人齐齐跪地行礼。
高阳长公主瞧着跪了一地的贵女,随便抬手示意礼,又看向相熟的范香,“怎么了,瞧着气鼓鼓的。”
“长公主殿下。”范香笑眯眯地起身,过去攀住她的胳膊,“您也过来了?”
“府里太闷,过来散散心。”高阳长公主是永昌帝的亲姐姐,前年原本招了驸马去封地快活,五月里殁了驸马才回京城来,这些贵女她大多瞧着眼熟,见韩瑶身旁多了个美貌少女,不多瞧两眼。
范香便道:“长公主还没见过吧?这是韩大人新娶的少夫人。”
“韩蛰的妻子?”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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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挑眉,目光只在令容身上打量。
令容端然行礼,“拜见长公主殿下。”
身上却总觉得不自在,长公主唇边笑意隐晦,目光玩味,如寸寸火苗烧过她全身,像是挑剔,又像琢磨,颇为古怪。末了,那位又挑眉笑道:“瞧着年纪不大,多少岁了?”
“十三岁。”
“是了”高阳长公主恍然想起,“皇上赐的婚,我倒忘了。”
说罢,仍将令容打量,又问她家门出身。
这位是皇帝的亲姐姐,爵位尊荣的长公主,连韩镜见了都需行礼,令容不好怠慢,便只客气应答,不卑不亢。
长公主却仿佛没顾忌,淡笑追问:“听闻韩大人性情酷烈,不近人情,你这般年纪不会吃亏么。”
令容微愕,虽觉唐突,却只能回答:“性情酷烈是职责所需,他待家人很好,多谢殿下关怀。”
话才说罢,忽然见韩蛰大步走来,穿的是锦衣司的暗红色玉带官服,绣了张牙舞爪的瑞兽,腰间虽未佩剑,却因身姿挺拔神色冷肃,平添威仪。
因有长公主在,令容虽觉意外,暂没出声。
韩蛰瞧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后,隔断长公主视线,“微臣拜见长公主。”
“礼。”高阳长公主笑意微敛,“娶亲了?”
“是。”韩蛰拱手,声音冷淡,“家母身子不适,微臣先带内子和舍妹过去,长公主见谅。”说罢,行礼告辞。令容亦觉长公主来者不善,乐得早点避开,也跟韩瑶和杨蓁一道行礼告退。
行到不远处,她甚至还能感受到背后那道目光,如影随形,似芒在背。
众目睽睽下,韩蛰不似府中平易近人,仍是冷厉干练的锦衣司使模样,三位姑娘不及他腿长脚快,被落下五六步的距离。
令容琢磨方才情形,凑近韩瑶,“长公主为何关心这些?”
“她从前看上过大哥,想招为驸马,没成。”韩瑶咬着她耳朵,生怕被韩蛰听见。
令容“哦”了声,心中洞然难怪方才长公主听说她是韩蛰的妻子便问家世出身,态度古怪,见了韩蛰又先提娶亲的事,原来是有这般前情。韩蛰相府出身,曾在军中历练,年纪轻轻又高中榜眼,生得相貌出众,那身冷峻气质尤其惹眼,当年怕是没少惹姑娘的芳心。如今虽有心狠手辣又克妻的名声在,手腕才能却是人所共睹,仪容气度也更添沉稳。
那高阳长公主念念不忘,倒也是情理之中。
一位长公主,一位杜家姑娘,往后行走京城,还不知道会碰到多少打过韩蛰主意的女人。
有趣。
令容瞧着韩蛰背影,撇了撇嘴。
还没腹诽罢,忽然见韩蛰转身,神情冷沉如常,目光直直落到她脸上。
令容心里一跳,赶忙藏起撇嘴的神态,换上微笑。
韩蛰目光在她脸上停住,片刻后才道:“到别处转转,我先走了。”
“那母亲呢?”韩瑶叫住他。
“她没事。”韩蛰仿佛有急事,匆促说罢,人已在数步开外,很快就转到楼阁后面。
令容跟韩瑶面面相觑所以他方才是特地来解围的?
第37章吃醋
后晌的几场马球赛令容没再去瞧,因平常甚少来行宫,便跟韩瑶四处行走观玩。等最后胜出的两队决胜负时,姑嫂二人才赶去马球场这场比赛十分,男官女眷都瞩目赛场,无暇他论,也没生口舌是非,看得倒很过瘾。
待得胜负已决,永昌帝赏了胜出的那支马球队,片刻后又有四名官员骑马入场,穿的都是文官的朝服,各执球杆。
本朝官员多文武兼修,年轻时几乎都能骑马打球,这四人虽已三四十岁,倒有模有样。
令容觉得诧异,“这是做什么?”
韩瑶也面露茫然。
两人站着瞧了会儿,见他们虽竭尽全力,技艺却平淡无奇,便先回住处歇下。
到晚间跟杨氏用饭时,令容才知道那场马球赛的缘由柳州刺史之位空缺,吏部按往年政绩,商议过后推了四名官员请永昌帝定夺,谁知永昌帝看着奏书头疼,趁着马球赛余韵未尽,竟下令那四名官员当场击球为赛,最终胜出的那人去任刺史。
这事简直荒唐之极!
韩镜等老臣慌忙劝阻,说朝政大事不可儿戏,永昌帝却勃然大怒,执意如此。
这昏君一旦铁了心,就是九匹骏马合力也拉不回来,他又是皇帝,君臣一番争议,最终谁也没能拗过那昏君,硬是凭着两场马球赛定了刺史人选。
身在行宫,谁都没敢擅自议论,但神色间却多鄙弃。
令容也是心内冷嗤这昏君穷奢极欲、玩物丧志倒也罢了,如今连朝政大事都敢拿来儿戏,一州百姓的生计处境全都落在球赛上,全然不考虑官员的才能品行,不考虑那人能否造福百姓,这江山天下迟早断送在他手里!
虽说谋逆篡位历来为人诟病,但以韩家祖孙对朝政的用心,若果真执掌天下,确实比那昏君合适得多。
……
第三日便是射猎。
行宫依山傍水,旁边是一片圈出的密林,里头豢养诸般野物,专供皇家射猎。
随同永昌帝射猎的多是亲贵官员和禁军将士,女眷暂时无事,或是往皇后和范贵妃那里去凑热闹,或是各自闲游,并不拘束。按着礼部定的仪程,到后晌射猎罢,召集随行而来的亲贵女眷,拿射来的猎物设一场晚宴,明日便可启程回京,留下永昌帝在此高乐几日。
韩瑶难得来一趟,打算趁机去别处过过射猎的瘾,明日往韩家的别苑暂留一阵,烤着吃罢再回府,杨蓁听了,一拍即合。
因令容是头回来行宫,这一带寻常又难踏足,韩瑶便邀她骑马同去,令容当然乐意。
三人到杨氏跟前禀明,杨氏允了,恰好韩征今日不必上值,便由他陪着,生意外。
相府千金出手,自然有办法弄到马,四个人各着劲装,避开永昌帝射猎的密林,往北边的山野去永昌帝有令,今日不拘游玩,去山林间射猎也无妨。
韩瑶兴致颇高,跟杨蓁各自挽了弓箭,叽叽喳喳讨论该猎些什么,令容在旁听着,即便不会射箭,也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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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征还是往常玩世不恭的模样,懒洋洋骑马跟在五六步外。
走了一阵,迎面却见韩蛰带着副手樊衡骑马而来,碰上他们,随手勒马。
“去哪里?”他仍穿着锦衣司使的官服,淡声问。
“是瑶瑶心血来潮,想去那边山上猎些野物。母亲怕出岔子,叫我跟过去看着点。”韩征催马上前,跟樊衡打了个招呼。
韩蛰“嗯”了一声,“表妹也去?”
“是啊,正好手痒。”杨蓁笑答,对这位冷厉的表哥心存敬惧,半个字没敢多说。
韩瑶见他没旁的叮嘱,便又兴冲冲地催马欲行,“大哥想吃什么?我帮你猎回来,烤好了送过去。”虽如此说,却半点都没有邀请韩蛰同去的意思韩蛰性情冷厉,朝政上又忙,对这些事毫无兴致,从前她和韩征时出言邀请都只会碰钉子,早已放弃邀他去玩了。
韩蛰淡然不答,只将目光落在令容身上。
夏末阳光正好,她身着劲装,没了裙衫掩盖,长腿细腰一览无遗。满头黑鸦鸦的青丝拿金环束起,戴了网巾兜住,便只剩一张小脸露在外面。少了耳首饰点缀,眉目愈发分明,秀气的眉毛如远山含黛,杏眼里带些许笑意,比起平常的娇丽秀美,倒添利落姿态,骑在马背上意气风发。
这装束太招男人的眼,该让她戴个帷帽的。
这念头冷不丁冒出,韩蛰自己都觉得诧异。
令容倒不知他这些心思,被看得不自在,便微微一笑,“瑶瑶说那边景致不错,可以过去散心。这段路不远,夫君要同去吗?”
出人意料地,韩蛰竟然颔首,“好。”
旋即侧头跟樊衡叮嘱了几句,待樊衡奉命走了,才抖缰回马,枉顾韩瑶和韩征诧异的目光,走在前头。
韩瑶跟韩征对视一眼,各自露个吃惊的神情,没敢多说,纵马越过韩蛰,跑在前头。杨蓁虽性子爽朗顽皮,却不敢跟韩蛰搭话,忙策马紧跟在韩瑶身后。
剩下令容跟韩蛰并辔,慢悠悠地骑马跟过去。
……
行宫圈地颇广,这一带山峦叠翠,奇峰如屏,确实大有看头。
令容却有些提不起兴致。
也是她昨晚太闲,听说高阳长公主想以韩蛰为驸马的事没成,便抱着听逸闻的心态,跟韩瑶打探始末。谁知逸闻听罢,得知种种详细,她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
高阳长公主跟韩蛰年纪相仿,因韩镜的关系,算是自幼相识。韩蛰年少时曾给永昌帝当过伴读,高阳长公主跟着一块读书,在韩蛰从军的那阵子,还常来韩家打探他的消息。
后来韩蛰金榜题名,高阳长公主趁机提起婚事,被韩蛰拒了。
高阳长公主不肯死心,纠缠了几回,金尊玉贵的皇家公主,放着满朝青年才俊看也不看,愣是拖了两年,见韩蛰总不肯松动,才另择驸马。
令容原以为高阳长公主只是看中韩蛰仪表才干,见色起意才念念不忘,却没想到两人还曾有过那样一段前缘。虽不知内情如何,但高阳长公主能等两年之久,外人看来也是青梅竹马、公主情深了。
有了这事儿垫着,令容再回想起先前的情形,便觉得闷闷的。
好容易睡觉后忘了,而今重逢韩蛰,看着他那身锦衣司使的官服,无端又勾起来。
令容觉得有些烦乱,便吹着郊野的风,沉默前行。
半晌,韩蛰觉出不对,侧头觑她,“不高兴?”
“没有啊。”令容随口回答,想了想,还是气不过当时她跟高修远清清白白,就为那一张桃花笺,韩蛰便气势汹汹地来责问。如今倒好,高阳长公主昔日死缠过他,险些强逼着纳为驸马,昨日故人重逢,那语气更是熟稔。而韩蛰呢,将她从长公主身边带走,到底是解围,还是不想让丰满明艳的长公主看到她这个还没长开的小妻子?
没忍住,令容开口道:“有件事想请教夫君。”
“什么?”
“是高阳长公主的事。”令容盯着马鬃,声音不像平常含笑柔软,“昨天长公主无端盘问,夫君拿母亲当借口岔开,是觉得……往后我见了长公主该避开么?”
韩蛰颔首,“嗯,尽量避开。”
“哦……”令容低声,不自觉地嘟了嘟嘴。
韩蛰侧头,见她有些垂头丧气的委屈模样,琢磨了半天才理出点头绪,靠马过来,“长公主骄横跋扈,仗着是皇上的姐姐,无法无天。叫你避开是怕她仗势欺人,害你吃亏。”
“我又没招她,吃什么亏……”令容嘀咕。
“你比她好看。”
“什么?”令容没听清,侧头看他。
那双杏眼里平常总含着笑意,此刻委屈烦闷似的,像是她养的那兔子耷拉耳朵,可怜又招人疼。韩蛰不自觉地牵出点笑意,“你长得比她好看,高阳性子傲,会招来妒忌。我不在时,你孤单一人必然吃亏。”
“那如果夫君在呢?”
“我会护着你。”韩蛰说着,手臂不自觉地伸出去,在她脑袋上摸了摸。
令容点了点头,唇角微动,心底里的闷气仿佛散了,云破日出,暖风和煦。她垂着头,回想方才小女儿家的纠结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满足安慰,笑意越来越深,没忍住,轻笑出声。
韩蛰唇边笑意加深,“刚才是为这个不高兴?”
“才不是!”令容连忙否认,脸上莫名一热,夹动马腹疾驰而出。
……
这山上果然野味不少,杨蓁和韩瑶毕竟年弱,弓也拉不满,十支箭射出去,只能中两三次,还因力道不够,总让野物拖着箭跑走。
令容和韩蛰走过去时,他们猎的不多,除了几只斑鸠,旁的都是韩征的手笔。
一行人沿山路找猎物,韩蛰实在看不过去,索性捡了几粒石子当暗器,帮她们猎几只。他腕力极好,常年行走在刀尖的人,出招准头更无可挑剔,无需弓箭助力,小些的拿石子,大点的甩出箭支,每发必中。
小半个时辰后抵达山腰,拓出的官道走到尽头,再往前就没法骑马走了。
因猎物颇丰,无需再找,韩征便拿绳索将猎物尽数捆了搭在马背,招呼众人返回。
韩蛰却翻身下马,将缰绳拴在道旁树干,“你带瑶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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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表妹先回,别惹事生非。”
韩征愕然,“那你呢?”
韩蛰看向令容,“她还没来过这里,我带去走走。”
“哦……”韩征拉长了调子朝他抱拳,“遵命。”遂带着韩瑶和杨蓁先回。
令容游山的兴致正浓,闻言正合心意,遂将马绑在韩蛰的马旁边,跟着他抄近路上山。
山间道路崎岖险峻,令容虽穿劲装,走山路也觉艰难,韩蛰或是将她护在内侧,或是拉着她手,扶她上坎登坡,慢慢地盘旋而上。
到得一处峭壁跟前,令容走得累了,停步擦汗,忽听不远处有呼喝声传来,循声去瞧,还没看清来处,风中便有利箭呼啸而来,劲道强劲,吓得她赶紧往韩蛰怀里躲。
韩蛰反应极快,听风辨音,揽着她腰跃向侧旁。
饶是如此,那箭支也几乎是从令容耳畔飞过,吓得她双腿一软,出了半身冷汗。
身后叮当疾响,乱箭尽数撞在峭壁,石屑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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