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养妻日常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九斛珠
唯有她藏在娇软眼眸下的心事,难以窥得明白。
这与他素日果决的行事迥异。摇摇欲坠的朝局大势跟前,他身居相位,肩负重任,即将率军出征,浴血奋战,明知不该纠着儿女私情的细枝末节,心里却忍不住烦躁,急欲刨根问底。
……
此刻夫妻争执,韩蛰竭力克制杂念,声音微沉,“令容。”
“怎么?”令容抬头,杏眼里仍有委屈不忿,眼眶红红的,蒙了一层雾气。
“若我肯和离”韩蛰顿了下,抬手擦她眼角,“你仍愿意离开,是不是?”
屋里仿佛瞬间僵滞。
令容瞧着他,眼里委屈愈浓,那雾气渐渐凝成泪珠,阖眼时,顺着睫毛轻盈滚落。她的唇轻张了张,脸色浮起薄怒,忽然抬手狠狠打在韩蛰手臂上,退开半步。
“夫君后悔了吗?”她问。
“不是那意思。”韩蛰未料她竟会哭起来,有点慌,跨前半步,将她勾进怀里。
令容挣扎了下,泪水落得更疾,挣不脱他双臂铁钳般的桎梏,便攥着拳头砸在他胸前。宽厚的胸膛紧实有力,硬邦邦的,手砸上去有点发疼。她满心气恼,又觉得委屈,打不过他,索性伸手在他腰上重重掐了一把。
这就有点疼了。
韩蛰呲牙,有点生疏的惶恐,“我……说错话了?”
当然说错了!
令容委屈巴巴的哭,手上掐得更重,声音也带了哭腔,“那你倒是和离啊!把那章斐娶进来,阖家满意!从前不是还为她得罪太子,拼着性命竭力维护吗!这次回京一声也不吭,跟她有空叙旧,却来这里朝我发脾气。”闲着的手又狠狠砸了一拳,怒道:“高修远戳着你哪根肺管子了,成天拿他来找茬!”
韩蛰忍着腰间疼痛,长了二十年没哄过姑娘,有点手忙脚乱。
“就是碰见她,停了半步。”韩蛰沉声,瞧着令容哭得红红的眼睛,想伸手去擦,又被令容拍开,只好道:“我没说要和离,只是……”
“只是什么!”令容眼神又凶又委屈。
韩蛰顿住。
惯于负重前行,喜怒敛,这些年从未说过流露心意的话。
他冷峻如削的脸上似有点不自在,见令容挣扎得厉害,紧双臂箍在怀里,深邃的眼睛盯着她,却又无从说起。窈窕柔软的身段贴在身上,目光落处,是湿漉漉的杏眼含泪带怒,许是恼怒的缘故,双唇不似寻常水润,却格外诱人。
初尝销魂滋味后没多久便在外办差,两个月凶险谨慎,不止一次想起她的娇软身段。
韩蛰喉结动了动,目光盯得更紧。
咫尺距离,呼吸交织,却各怀心事。
令容肩背被他勒得微疼,吵架的间隙里听见韩蛰咽口水的声音,心里又气又恼,低头便咬在他肩上。
韩蛰穿得单薄,领口衣衫松散,紧实的肩头被风吹得微微泛些铜色,令容气怒之下咬出个牙印,察觉韩蛰身子微绷,却闷声不吭,到底没舍得咬太重,稍稍放轻力道。
这迟疑间,贝齿微松,檀舌却仍停留,湿滑柔暖。
韩蛰怀抱得更紧,脊背僵如劲弓,见令容安静了些许,手掌扶着她脑袋转过来,低头便往她唇上压过去。脚底下迅速挪动,揽着令容的腰肢前行几步,将她抵在板壁,旁边帘帐垂落,隔开明晃晃的烛火,便只剩一方昏暗。
怀里的人挣扎了下,却拗不过他的力道,唇齿咬得死死的,半点不肯松懈。
韩蛰欺身压着她,任由令容在他腰背又掐又打,只捉着她唇瓣舔舐吸吮,力道颇重,宽厚手掌护在她后脑,桎梏着不许她动弹,克制而掠取。恼怒紧绷的人儿似乎乖顺了些,掐在腰间的手转为揪住衣裳,呼吸渐而不稳,牙关稍稍松懈。
柔软气息吐出,韩蛰趁机撬开唇齿,攻袭而入。
惦记已久的甘美柔软,每颗贝齿熟悉又新鲜,卷着檀舌攫取,怀里的身子也变得柔软。
韩蛰竭力克制汹涌而起的欲念,稍稍退开些许,抵着她额头,声音低哑,“别哭了。”
令容呼吸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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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仍旧泛红,心里的委屈仿佛被他攫走了大半,身体紧贴在墙壁,跟前是他炙热坚实的胸膛,腰间被他紧紧勾着抵在他腰腹,隔着两重单薄的衣衫,炙热分明。那双修长的腿分在两侧,轻易将她困在中间。
抬头对着那双眼睛,清冷沉郁不再,代之以炙热火苗,冷峻的脸上都有点泛红。
令容自以为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仍旧气不过。原本就是韩蛰有错在先,平白怀疑,说出和离那样的话来质疑她,如今半点错也不肯认,想拿这办法叫她认输就范,想得轻巧!今时不同往日,若她还畏惧退让,一旦开了先例,未太纵着他,也太没骨气。
心里气恼,她红着眼睛在韩蛰胸前推搡,“夫君出去,出去!”
这两下力道颇重,跟先前软绵绵地咬人撒气不同,韩蛰怕伤着她,手臂微松。
令容推不动渊岳峙的韩蛰,便从他和板壁的夹缝里抽身出来,理了理衣裳,站在四五步开外,“夫君先出去,想明白我为何哭再回来。”见韩蛰岿然不动,只管盯着她,脸上气得泛红,“你不肯出去,我出去。”
她眼睛还红着呢,韩蛰哪能再委屈她。
“我出去。”他闷闷出声,冷峻的脸上欲念尚未褪尽。不过此刻用强,令容怕会更怒,即便哄得乖顺,心里仍有疙瘩。
胸口憋着的闷气话不出来,韩蛰决定先去外面透透气。
第131章谋逆
盛夏的天气阴晴莫测,后晌还晴日高照、晚霞漫天,此刻却已堆了阴云,风凉飕飕的。
韩蛰站在廊下,风卷着衣裳,将满身热气驱走。
姜姑带着两个丫鬟在院里掌灯,宋姑和枇杷忙着备沐浴的热水。
他信步走出院外,夜空阴沉如墨,树影黑睽睽随风而动,梭梭作响。
脑子里清醒起来,便有点后悔方才脱口而出的话语,倒有些妒火攻心似的狭隘小气,难怪令容生气。韩蛰沉着脸走在游廊,心里烦躁更甚,忍不住挥拳砸在旁边花窗,雕细镂的花窗应声而碎,骨节处疼痛传来,风卷进衣袖,灌得手臂冰凉。
再艰难凶险的战局都没这么棘手。
但两月别离煎熬,银光院那扇门他还是得进的。
无数铁骨铮铮的硬汉栽在他手里,他却要栽在那小小女子手里。
韩蛰觉得气闷又无奈,站了片刻,决定去趟厨房。
带点夜宵回去,总归比空手的好,且于令容而言,奉上美食,总是好说话的。
才出了游廊走至水榭处,昏沉灯光下,甚少踏足内宅的沈姑匆匆赶来,气喘吁吁的,“大人,书房里有客求见。”
“谁?”
“锦衣司的樊大人,说是有要事禀报。”
樊衡手里正攥着那些从岭南追袭而来的刺客,平素行事稳重老辣,既是连夜亲自赶来,必非小事。韩蛰没再迟疑,朝局为重,径直赶往书房。
那边樊衡已等了半天,一开口,果然是至关重要的事。
韩蛰在岭南逗留半月,虽是冲着陆秉坤,由头却是彻查两位刺史忽然暴毙的事。岭南天高皇帝远,锦衣司纵然安排了暗桩人手,终是强龙难压地头蛇,未能查出铁证。谁知这回活捉的刺客被连着审讯了半夜整日,锦衣司酷烈手段下,终有人熬不住,招认了罪行,并供出其中一位刺史的死,也是他奉命出手。
而至于背后的主使,虽没提陆秉坤,却供出了他麾下的得力副将。
这着实是意料之外的获,刺客的嘴但凡撕开,要深挖就不难了。
韩蛰没再耽搁,当即纵马出府,跟樊衡同往锦衣司去。
……
离开锦衣司,夜已三更,雨点密密匝匝的落在脸上,触肌寒凉。
韩蛰对刀头舔血的刺客向来手狠,因赶着明早朝会前拿出结果,没了耗时间的余地,便动了重刑。虽是势力悬殊的酷烈刑讯,却无异于一场激烈厮杀,狠手直奔要害,凶煞击溃意志,还须留神从刺客言语里寻找蛛丝马迹,连着两个时辰下来,颇神。
新换的锦衣上,也染了血腥气味。
即便心狠手辣,血的味道仍旧令人不喜。
骏马认得路,无须缰绳指引,自往相府前行,韩蛰眉头紧皱,眼底阴沉冷厉,双臂微张,十指伸展,任由雨丝浸透衣裳,卷着指尖的血落在地面,冲入道旁渠沟。
街上暗沉漆黑,除了雨声再无动静,就连巡夜的军士也不见踪影。
韩蛰闭目,冷硬的脸上薄唇紧抿,鼻梁英挺,眉目如削。
直至相府将近,他才了双臂,只剩满身冷厉。
翻身下马,绕过照壁健步前行,到了岔路口时,却脚步微驻。
银光院里有他记挂的人,但此刻他身上血腥味尚未洗净,心中仍充斥朝堂政事和锦衣司牢狱里的阴森沉冷,这般走回银光院,怕会吓着锦帐里娇软的人。且深夜沐浴,折腾得令容睡不着,罪过就更重了。
他没再迟疑,快步前往书房。
沈姑睡得少,加之生性警醒,听见动静从厢房出来,就见韩蛰已到了书房门口,浑身被雨淋得湿透,那双眼睛瞧过来,带着熟悉的冷沉。她没再耽搁,当即叫醒手底下两位丫鬟,抬了两桶温水,放到书房的侧间,又寻两套衣裳备好,恭敬退出。
韩蛰自换衣沐浴,将身上重重擦了两边,又抬桶水从头顶浇下,淋遍全身。
走出浴房时,沈姑已在屋里掌了灯,问了时辰,得知已是丑时将尽,离起身上朝已不到两个时辰。
韩蛰满身疲累,索性合衣躺在卧榻,扑灭灯火。
清晨起身,饭也没顾上吃,往锦衣司取了樊衡连夜理清的口供,便入宫上朝。
永昌帝不在,关乎对岭南用兵的事,没人能轻易做主,甄嗣宗既已跟韩家反目,自然不愿瞧着韩蛰再度染指兵权势力更甚,便坚持派人安抚,无需用兵。韩家跟他争论也无用,索性三位相爷各退半步,散朝后径直往别苑去请永昌帝定夺。
……
永昌帝这会儿满心烦躁。
冯璋的叛乱平定了才半年而已,岭南就又不安分起来。昨日军变的奏报传来,他还没太放在心上,谁知今早一封密报递到案头,让他几乎大惊失色密报是交州刺史写的,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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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陆秉坤密谋称帝自立,心存不轨,已被陆秉坤困在衙署,形同软禁。怕朝廷被陆秉坤蒙蔽,措手不及,冒死写了这封密报,托锦衣司之手递出,请朝廷早作应对。
因怕泄密,用的并非奏折,而是密封的书信,里头盖着交州刺史的官印,层层封住的蜜蜡上也都按了私印。
永昌帝将书信看了两遍,又是忧心畏惧,又是烦躁愤怒,游玩的兴致消散殆尽。
待得三位相爷抵达,忙召入厅中议事,还是为岭南的事。韩镜怕岭南尾大不掉,趁着如今别处安稳,欲速战速决,征调兵马过去,将陆秉坤的节度使之职摘了。甄嗣宗则觉得天下动荡无益于百姓安泰,应以怀柔为上,先礼后兵。
永昌帝闻之大怒,因跟前都是亲信,将那封密报重重拍在案上。
“先礼后兵!就知道先礼后兵!”他气得脸色都青了,“陆秉坤都打算割据自立了,还礼什么礼!朕好好在这儿活着,他就敢如此肆意妄为,岂能容忍!”
甄嗣宗大惊,见永昌帝将密报丢过来,忙从地上捡起,看罢也是面色大变。
“这……会不会是蓄意构陷?”
“未必。”韩蛰端然出声,朝永昌帝拱了拱手,“臣奉命南下,追查刺史暴毙一案,种种线索皆指向陆秉坤。回京途中数次遭遇暗杀,必是对方怕密谋泄露,急欲灭口。前晚将刺客捉获后连夜审讯,刺客已供认,两位刺史之死是陆秉坤指使。刺史暴毙之前,陆秉坤曾往两地巡视军防,应是刺史察觉有异,才遭灭口。”
说罢,将樊衡连夜整理的口供奉上,由刘英转呈御前。
永昌帝粗粗看罢,脸上更怒,“胆大妄为,真是胆大妄为!杀人灭口,软禁刺史,他眼里还有没有朕!”这话说罢,自觉底气不足,却也不愿放任,怒道:“调兵过去,务必将陆秉坤拿下!”
这便是拍板定论了。
韩镜与韩蛰早有预料,躬身应是,甄嗣宗到了这地步,也没法再劝阻,只能应命。
皇权式微,地方坐大,下旨容易,要调兵遣将,并非易事。
冯璋之乱令河阴、江东一带的兵力耗损过半,要对付陆秉坤,能用的也只有江阴和西川一带的人手。且陆秉坤驻守边防,军资兵器都比江阴富足,若要取胜,兵力之外,还需派出悍将速战速决,得内乱未平,却叫外寇趁乱侵入,反招祸事。
驻守河阴、江东一带的陈陵曾被冯璋打得节节败退,江阴也未必有那等将才。
算来算去,还是将去岁力挽狂澜、平定东南半边河山的韩蛰派出去最为稳妥。
韩蛰自然应命,甄嗣宗不放心,力荐左武卫将军陈鳌同行。
陈鳌年过四十,却是当年名震北地的猛将,从末等小兵一路立功提拔,如今身兼左武卫将军和监门卫将军之职,算是永昌帝最为信重的人物。从前河阳裴烈父子图谋不轨、目无朝廷,永昌帝还曾派他与韩蛰同行,深闯虎穴。
去岁因冯璋兵临汴州,永昌帝怕危及身家性命,没敢让陈鳌离开,只让韩蛰领兵。
如今别处暂且安定,京城无虞,让陈鳌与韩蛰同行,自然更有胜算。
永昌帝觉得稳妥,事情就此定下,叫韩蛰火速筹备,迅速带人南下。
第132章怄气
银光院里,令容倒不知外头的风起云涌。
昨晚韩蛰走后,她等到夜深也没见他回来,便听着雨声赌气睡了。今晨起来,枕边空空荡荡的,显然是韩蛰一夜没回,别说软话,连人影都没露。心里有些生气,梳洗罢,也不等韩蛰,自摆了早饭慢用,听说沈姑在外求见,忙请进来。
沈姑是杨氏身边的人,行事端方持重,令容存着几分敬意。
入屋后赐座,沈姑也没敢坐下,只行礼道:“奴婢过来,是特地跟少夫人说一声,大人昨晚有事去了锦衣司,回来时已快四更天了,怕搅扰少夫人歇息,便在书房歇下。今日一早又往锦衣司去了,临走前叫奴婢待少夫人起身后禀明,请少夫人别担心。”
说罢,端端正正地行个礼,仍回书房去了。
令容拿着瓷勺戳了戳碗里的粥,轻哼了声。
韩蛰上朝会、去锦衣司都是惯常的事,京城里不像在外头凶险,她担心什么。
这话传得,跟去年那封“万事安好,勿念”的信一样,自作多情,欲盖弥彰。
不过韩蛰昨晚虽没来道歉,今晨能记着让沈姑来跟她说一声,婉转解释缘由,还算有点良心。
国事朝局跟前,私底下的小账是能留着慢慢清算的,令容倒不至于为这点事拈酸吃醋使性子,用过早饭,仍旧往丰和堂去问安。
到得那边,杨氏起得早,正跟韩墨在院里修理花圃,韩瑶在旁边跑腿。
昨晚的阴云散尽,甬道两侧雨水未干,泥土湿软,花圃里枝叶湿润清新,被盛夏晨初的阳光照着,晶莹剔透。韩墨自打从相位退下,原先的沉肃渐渐敛,如今倒有些君子端方的味道了,虽人过中年,身形保持得不错,锦衣磊落,气度儒雅。
杨氏穿着家常的秋香色团花衫子,盘起的发髻里未饰金玉,只簪了朵带露的芍药,于明练之外,倒添了些温柔意味。
令容过去给公婆问安罢,也没打搅夫妻俩,只在旁同韩瑶一道跑腿帮忙。
日上三竿时,被雨砸乱的花圃被理得整洁漂亮,韩瑶跟令容还取了瓷瓶,将剪下来的花枝横斜插着,撒些水珠在上头,供在屋里案上。
韩墨虽赋闲在家,不多插手朝堂的事,却将外宅的一应往来尽数揽过,不算清闲。
陪着杨氏整理罢花圃,他便换了身衣裳往外头去。
杨氏今日无事,因提起昨日外出赴宴时有道煨野鸭羹味道极好,虽叫人去寻了只新鲜野鸭来,叫人去骨切丁,配上松菌、笋尖、火腿丁,又熬了上好的鸡汤煨着。红菱如今厨艺进,将这道菜做出来,果然香气四溢。
令容吃得心满意足,回到银光院,宋姑却递来一封家书。
是宋氏写的,说老太爷前阵子外出时淋雨染了风寒,因膝下两位孙女出阁,傅益在京城当差甚少能回府,旁边只有傅盛陪着,甚感寂寞。
令容知道宋氏的意思,想了想,仍回丰和堂去,说了老太爷的病,想回去瞧瞧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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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对傅家倒没偏见虽说府邸没落、荣光不再,傅锦元兄弟在朝堂上也无甚建树,但比起甄家那种仗着家族权势在京城沽名钓誉、在外头欺压百姓的府邸,傅家虽有个顽劣的傅盛,这两年管得严,也没闹出事情。且傅益年少有为,进退有度,令容生得美貌、性情讨人喜欢,爱屋及乌,对傅老太爷也存几分敬意。
遂应了令容所请,叫人备下车马,让飞鸾飞凤跟着,回金州探亲。
……
金州离京城不远,令容哪怕住上两晚,这一趟来回也只两三日而已。也没拾行囊,只带了两件换洗的衣裳,让宋姑跟着,轻装简从。
临出门时想起韩蛰来,心里毕竟气不过,又停下脚步,往厢房里去。
厢房大半空置,除了养着红耳朵,专门辟出一间,里头摆着令容酿的酒、做的蜜饯干果等物。花梨木大架上摆满各色坛子,她挑了一坛,掀开盖子,里头存着的梨干已剩得不多,遂取了一片出来,咬掉半口,将剩下的搁在盘子里摆在正屋桌上。
枇杷看得目瞪口呆,“少夫人这是?”
“搁着别动,若是夫君问起,就说这是最后半片梨干了。”
韩蛰那样忙碌的人,会留意这半片梨干?
枇杷心内怀疑,却仍应了,送令容至垂花门外坐上马车才回。
晚间韩蛰回府,踏着清冷夜风走到银光院,里头安安静静的。
隔着院墙,他迟疑了下,想着令容昨晚含泪赌气的模样,脚步便不由得往里挪。
院门半掩,廊下灯笼明亮,两侧厢房里也都亮着。
枇杷带着两个丫鬟,拎着灯笼往院中黑暗角落里照,厢房里也传来红菱的声音,“吃饭时还在笼子里的,一转眼就不见了,可别压在哪里……”这动静,一听就是那只调皮的红耳朵又躲起来不见踪影了。
那兔子长得乖巧,性子却皮实,上回藏在厢房柜子底下,令容带人找了半夜。
韩蛰下意识看向正屋,正巧姜姑掀帘出来,瞧见他,似觉得意外,躬身道:“大人。”
韩蛰颔首,任由她们折腾,入屋没见令容,才皱眉道:“少夫人呢?”
“傅老太爷身体抱恙,夫人已安排了车马送少夫人回去瞧瞧,过两天再回。”姜姑还以为韩蛰早已得知消息,今晚会宿在书房,正屋里掌的灯不多,忙叫枇杷先带人来掌灯。
韩蛰“哦”了声,似觉失望,眸色微沉,走了两步,瞧见桌上半片梨干,随手拨了拨。
“哪来的?”他问。
枇杷正好经过,忙恭敬回道:“是大人走后,少夫人选上等雪梨做的,了好些功夫。”
这倒叫人意外,韩蛰未料令容会将他临行前那句顽话当真,脸色稍霁,“取些来。”
“只剩这半片了。”枇杷硬着头皮,按令容的吩咐回答。
韩蛰眼底尚未浮起的笑意霎时凝固,“哦”了一声,“都被她吃完了?”
枇杷又不傻,怕韩蛰生气,赶紧帮着开脱,“少夫人原本留了许多,因大人回来得晚,每日忍不住尝几片,不慎就……”
不慎就把留给他的梨干吃完,还留下这咬剩的半片怄他。
韩蛰又好气又好笑,随手将那半片梨干塞进嘴里,自入内换衣盥洗。
梨干甘甜,有别样香气,显然是令容做得用心,往里头加了些香料。细微处见心思,她肯这功夫,足见对他用心,昨晚倒是他意气用事,难怪她哭成那样。
韩蛰心里拧成疙瘩,脸上沉肃如旧,自入浴房沐浴过,扑灭灯烛。
……
枕边少了个人,床榻显得格外空荡,那锦被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熏的淡淡香气。忽听床榻底下有些微响动,韩蛰翻身瞧去,悉悉索索的,那只惊动满院的红耳朵竟从底下爬出来。月光从纱窗漏进来,在地上铺层霜白,它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竖着,红琉璃似的眼睛望着他。
对望一瞬,韩蛰还以为它会挪过来,伸手去碰,红耳朵却受惊似的转身就跑。
韩蛰手指微扬,一粒珠子飞出,砸在红耳朵面前,触地后脆响弹起。
红耳朵受惊,当即往左边跑。
又一粒珠子飞出,拦住去路,红耳朵再往左边。如是三回,红耳朵慌不择路,径直往方才藏身的床底下跑,正好撞在韩蛰手里,轻易捞起来,吓得瑟瑟发抖,小短腿挣扎不止。
韩蛰皱眉。
这兔子贪吃,见了谁都往跟前窜,在令容怀里服服帖帖,他就那么可怕?
拎过去放在桌上,兔子拔腿就跑,被轻易捉回来。再松开,跑了又捉回来。好多遍后,兔子才算稍去戒心,就着他的手,将令容素日喂他的菜叶咬了几口,细长的耳朵摆了摆,红珠子似的眼睛滴溜溜瞧他,吃得还挺委屈。
韩蛰唇角动了动,起身披件衣裳,拎着红耳朵出门,递给姜姑。
比起枇杷和红菱,姜姑是服侍了他二十余年的人,行事稳重也有眼色,算是个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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