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田园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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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的寒暄,就似此刻两人是在茶社府内相见的两位故人,而不是在弥散着腐臭腥气味的大牢内交锋的对敌。
方淼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声音硬朗,“王爷在此处可好?”
陆迢晔轻笑,只那笑却不达眼底,“极好。”
方淼也笑,“那便好,本官还怕王爷不适应,特带了王妃前来瞧瞧。”瞧瞧你这副阶下囚的可悲模样。
陆迢晔笑意渐敛,他转头,看向苏锦萝。
小妇人露出一张瓷白小脸,站在槛栏外,青丝披散在肩头,粉颈处沁出微汗,一双眼水雾雾的含着泪珠。
“怎么将头发放下来了?”男人伸手,穿过槛栏,触到苏锦萝的头发。细软丝滑,带着暗香。
苏锦萝心虚的低头,“走的急,忘了……”其实是今日放下来后,方淼不许她再梳回去,不然就不带她见陆迢晔。
陆迢晔但笑不语,他伸手,取下自己玉冠上的那支碧玉簪,慢条斯理的替苏锦萝将一头青丝尽数挽起,露出沾着香汗的纤细粉颈。
苏锦萝怔怔看着面前的陆迢晔,突然感觉后颈一痛。
压着苏锦萝的后颈,男人突然施力。
苏锦萝下意识往前一撞,男人俯身,含住了她的唇。
“唔……”
暧昧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牢房内回响。
方淼双眸赤红的攥紧拳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情景,面无表情的对上陆迢晔那双沁出笑意的眼,那里带着一如既往的轻视。
苏锦萝气喘吁吁地靠在槛栏上,整个人几乎虚脱。
“萝萝挽起头发的样子,真好看。”白皙指尖抚上苏锦萝的唇,流连片刻,陆迢晔轻啄一口,道:“回去吧。”
苏锦萝红着一双眼,面带羞涩,依依不舍的攥着陆迢晔的宽袖。
陆迢晔又哄片刻,在方淼的示意下,苏锦萝被狱卒领了出去。
见小妇人去了,方淼这才不耐烦的开口,“王爷真是好兴致。如此境地了,都不忘温香软玉。”
陆迢晔低笑,脸上带着讽刺,“这似乎不是方大人会说的话。”
方淼负手而立于原处,道:“人,都是会变的。”
“是嘛。”陆迢晔搓了搓指尖,放到鼻下轻嗅,那里尚存一份幽香。他深吸一口气,微抬下颚,语气轻缓,“方大人要清楚,本王能将你捧上天,也就能将你踩回泥里。”
陆迢晔说的,是他帮方淼出谋,拾四大皇商的事。
方淼眸色一瞬凌厉,“那王爷,尽管试试。”
“呵。”陆迢晔嗤笑一声,拢袖道:“方大人保重。”
第67章
一出狱,苏锦萝就被侯在外头的明远接回了静南王府。
马车辘辘前行,晨曦初显,已是辰时。宽阔街道之上早已聚集人气,鼎沸人声喋喋不休的充斥在两旁,伴随着阵阵蒸腾香气扑面而来,只让人觉得愈发心烦意乱。
“吁……”马车突停,苏锦萝一个不防,跟雪雁撞在一处。
“王妃。”雪雁慌忙将人扶住。
苏锦萝抬手,声音轻细道:“无事。”
雪雁探身,拨开帘子,只见自家马车前停着一辆香车宝马。玉佩金铃,罗纱珠帘,隐约可见里头半卧着的一个华贵妇人。
雪雁蹙眉,与赶车的明远道:“怎么了?”
“是三皇子妃。”
当今陛下第三子陆友文,并非亲子,乃是养子,原名康勤,娶王氏女。听闻这王氏女容貌绝艳,惯喜奢侈,竟学褒姒喜听裂帛之声。三皇子娇宠异常,不听劝告,每日抬好几箱锦帛进府,供其撕玩。
一时,三皇子骄奢淫逸,沉迷女色之事传遍皇城。大家都私下言,这三皇子妃乃褒姒转世,是祸水妖物,能迷人心智,连皇家人都抵挡不住。
街道虽宽,但还容不下两辆马车一道通过。苏锦萝攥着手中巾帕,学着陆迢晔的模样,叩了叩马车壁,声音轻缓道:“明远,让三皇子妃先过。”
“是。”明远将马车赶至一旁巷口内,让王氏先行而过。
香车宝马飘然而行,金铃清脆间,带着女子张扬的娇笑声。“多谢静南王妃。”
按理,苏锦萝是王氏的婶子,怎么也轮不到她来让道。只如今静南王府一朝败落,这些牛鬼蛇神便也不知从哪处冒出来,嚣张至极。
苏锦萝一贯不是个欢喜争是非的,只是让个路罢了,她并没有什么觉得憋屈的。
“王妃……”雪雁打下帘子坐回去,神色惴惴的看了苏锦萝一眼。
苏锦萝神色疲惫的撑着下颚靠在茶案上,小小打了一个哈欠。
一天一夜未歇,她早已经累得眼皮打架了。与其跟这王氏争街道,还不如回去早早歇息的好。
“我没事,给我倒碗茶吃。”
“是。”雪雁给苏锦萝倒了一碗茶,触手时茶水却的冷凉的。
“王妃,您的小日子快要到了,还是别吃冷茶了吧?”
人若开始走下坡路,这事便会一桩借着一桩的糟心。苏锦萝看一眼面前的茶水,接过,轻抿一口。
凉茶下肚,心口燥气陡消。苏锦萝懒洋洋的靠在马车壁上,闭眼休憩。
雪雁跪在一旁,见苏锦萝双眸下乌青一片,满脸心疼。
苏锦萝的肌肤本就白,如今这般憔悴模样,看着更是比常人严重些,也不怪乎雪雁心疼。
……
青绸马车从静南王府角门入,一路过去,静悄悄的无半点声响。苏锦萝一觉睡醒,觉神好些,她伸手拨开帘子,只见眼前,满目疮痍,丫鬟、婆子都不见几许。
“这是怎么回事?”这还是那个巍峨壮丽,轩峻高阁的静南王府吗?
“王妃,”苏锦萝的另外两个婢子如青和依彤抹着眼泪近前来,跪在地上哭诉道:“前几日王府被抄了家,事物被打砸了近一半,若不是掌刑大人来的及时,奴婢们兴许就见不着王妃的面了。”
苏锦萝怔怔立在马车前,仰头看向面前杂草丛生的庭院。瓷罐碎片,扇木门尽毁,里头也是一派翻箱倒柜之相,不仅无半点人气,因着天热,那边边角角还结上了蜘蛛网。
“先拾一间屋子出来,暂住吧。”苏锦萝声音轻缓道。
“是。”雪雁领着婢子去拾住所。苏锦萝提裙走上几步,怔怔立在廊下,入目萧瑟,心口微酸。
一朝之夕,从云端跌入泥泞,任谁都能来踩踏上一脚。雪中送炭难得,锦上添花良多。
今日天色不大好,天际处的乌云压的很深,层叠峦嶂,尤如重山。苏锦萝听到身后传来苏清瑜的声音,伴着滚滚热浪,树蝉新鸣,到耳中已有些模糊。
“萝萝,”苏清瑜疾奔上前,满面热汗。他三两步过甬道,跨上石阶,到廊下,踢开脚下翻倒的一只宫灯,“先与大哥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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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住段日子吧。”
天气很闷,日光半明半灭,照的人晃眼。柳树条絮垂枝,被晒得蔫搭搭的。苏清瑜身上穿朝服,里三层外三层的整个人都被浸湿了。显然是刚刚下朝就过来了。
苏锦萝静站在那处,缓慢摇头。她取出帕子,替苏清瑜擦了擦脸上的热汗,仰头开口道:“他说,让我在家等他。”
“王妃……”玉珠儿正搬着实木圆凳出来,一个憋不住,立时便哭出了声。
如今静南王生死未卜,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们王妃小小年纪,便要当寡妇了啊!
玉珠儿一哭,屋内忙碌的女婢们俱都红的眼,一瞬时,那股子“呜呜哎哎”的悲切声,比恼人的蝉鸣更甚。
苏锦萝细细的替苏清瑜擦完脸,然后好帕子,塞给他。“大哥先去吧,待我这处拾好了,再去理国公府瞧瞧父亲与母亲。”
“……母亲和父亲都很担心你。”握住苏锦萝的手,苏清瑜正色道:“理国公府,一直在你身后。”
苏锦萝呐呐张了张嘴,“大哥。”
“不想回便不想回吧。我派些靠谱的家仆、婆子来,这硕大静南王府,只剩下几个老仆,若是出了事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你住在这处,要事事当心,外头的有心人数不胜数,尤其是如今局势,什么事都有可能会发生。”
“嗯。”苏锦萝点头,红了眼眶,那晶莹剔透的泪珠子滚在眼眶里,水雾雾,泪蒙蒙的好看。
“傻萝萝。”苏清瑜抚了抚苏锦萝的小脑袋,欲走,却是被人拽住了宽袖。
纤细素手紧紧的攥着朝服官袍,指尖粉嫩,莹白如玉,因为用力,指骨微显。一截细薄罗袖被拉起,露出纤细腕子,清凌凌的能清晰看到经脉青络。
苏锦萝开口,声音嗡嗡的带着哽咽,却依旧软软糯糯的就似红豆馅的糯米团子。“大哥,你为什么会进官场?”
苏清瑜身形一顿,他并未转身,良久后才传来语调轻缓的说笑声道:“自然是为求权。”
“可你从不在意财权。”苏锦萝向前迈一步,拦住苏清瑜,又重复一遍道:“大哥,你为何会进官场?”
苏清瑜面色微敛,眸色轻动。
他抬手,抚上苏锦萝的脸,那白细如凝脂般的触感粘在指尖,就似上好的水白玉。
“父亲老了,总要有人将理国公府撑起来。只有咱们自己强大了,旁人才不会多嘴。”
苏锦萝明白苏清瑜的意思。她与陆迢晔的婚事,明眼人皆在说是她高攀,大哥今日所做所为,为的不仅是整个理国公府,更是为了她的颜面。
静南王府出事,到如今,连先前言之凿凿的安阳公主都销声匿迹,不见踪影,只有大哥,急急赶来瞧她,生恐她不好了。
苏锦萝鼻尖微酸,“大哥……”
“好了,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呢。”苏清瑜刮了刮苏锦萝的鼻尖,笑道:“待拾好了,差人知会一声,大哥带你回府瞧瞧。你的锦玺阁大哥一直让人照料着呢。一草一木,一花一枝,都没动过。”
“嗯。”苏锦萝重重点了点小脑袋,依依不舍的将苏清瑜送走。
屋内,雪雁等人已经将寝室拾妥当。
这寝室,自然没有先前的好,一派用物,皆简朴许多。雪雁在内的四个丫鬟,也都一道挤在了侧旁的耳房内,因为其余屋子被封,她们根本就进不去。
“王妃。”玉珠儿扶着苏锦萝坐在竹塌,捧着一个竹篓子上前,脸上扯出一抹笑,双眸红肿道:“王妃您瞧,这是奔奔生的四只小兔子,毛绒绒的,可好玩了。”
苏锦萝低头,小心翼翼的抚了抚那四只蜷缩在一起的小绒兔,笑道:“真可爱。”
“王妃,您午膳要用些什么?奴婢去给您做。”雪雁上前,不知从哪处寻到一柄素绢扇儿,替苏锦萝打上。
天际的云压的越来越阴,只是那雨却不落,整个天地间犹如一个巨大的蒸笼,连素绢扇儿打过来的都是热风。
寝室内外,扇、木门大开,连芦帘都尽数被卷了上去,只是这温度却依旧不低。
静南王府的冰窖被砸了,雪雁等人无处取冰,只好端了几盆水进来洒在白玉砖上降温。
雪雁手中的这扇面本是白的,抄家时被人踩了几脚,虽打了井水清洗,但终归留了印记。
“都可以。”小厨房里自然也是连那些烧火婆子都不见了踪影。
主家遭了难,这些奴仆自然要跑,不然兴许哪一日来一道圣旨,说要抄家,这个时候他们便是要躲都没地方去了。
“雪雁。”苏锦萝想到这里,神色蔫蔫的将雪雁等四个奴婢唤来身边。
“如今王府这般境地,你们也都瞧见了。若是想走,我自不会拦着你们。你们的卖身契可以寻明远去要。”
“王妃,您这说的是哪里话。”玉珠儿哭哭啼啼的抹泪。“奴婢自小随在您身边,只要有您一口吃的,什么时候少过玉珠儿一口。玉珠儿生是王妃的人,死是王妃的鬼,王妃您若是要赶玉珠儿走,那玉珠儿还不若一头撞死在这里呢……呜呜呜……”
“我没说要赶你们走。”苏锦萝赶紧摆手解释,“只是如今王爷情况不明,若是圣上再怪罪下来,我,我怕你们跟着我一道遭罪……”
“王妃。”雪雁跪在苏锦萝面前,仰头开口。“王妃的心,奴婢明白,王妃也是为了奴婢们好。只是,王妃以为的好,不是奴婢们以为的好,奴婢们只要跟在王妃身边,便是最好的。”
“对,我们要跟在王妃身边。”
四个女婢围上来,趴在苏锦萝面前抽抽噎噎的点头。
若说雪雁和玉珠儿硬要跟着自个儿,苏锦萝是能理解的。只是如青与依彤跟她并没有过多的情意。
“王妃,奴婢们身为下贱,能得王妃善待,是上辈子积了福。奴婢们不求与雪雁姐姐和玉珠儿姐姐般日日随在王妃身边,只愿王妃安好,如此,奴婢们也能安心。”
如青与依彤先前被苏夫人派给苏锦萝做丫鬟,生恐这新来的姑娘不好伺候,却没曾想,这姑娘的性子是个顶软绵好相处的。就连雪雁,虽总是板着一张脸,但从未苛刻过她们。
人心都是肉长的,苏锦萝心善,她们是要知恩图报的。如青与依彤虽与苏锦萝不亲近,但却真心盼望着自家王妃好。如今这境地,她们怎么能舍了人去呢?
“好,都留下来,都留下来……”苏锦萝将四人揽在一处,小脸上显出一抹笑。
明远候在户牖旁,仰头看了看天,起身去将书房的扇关紧。
晌午,雷声鸣鸣,雨打芭蕉。
苏锦萝带着四个丫鬟用了些粗糙饭食,便躺在竹塌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掌灯十分。
寝室内点了灯,不亮,生恐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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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苏锦萝。
苏锦萝起身,坐在昏暗屋内发呆。
雨声未停,起起落落的雨珠子豆子大,砸在扇上,“噼啪”作响,湿了纱窗。
“雪雁,你说王爷在牢里,是不是吃的很差?”
苏清瑜送来的家仆带来数筐新鲜蔬果,一进府就忙活开了,雪雁等人也腾出手来伺候苏锦萝。
“这,奴婢不清楚。”雪雁摇头。
苏锦萝撑着下颚,靠在纱窗前,也不管迎面打上来的雨星子溅的她睁不开眼,只喃喃道:“他惯是个怕热的。我昨晚去看,那牢房建在下头,只点几盏油灯,又不通风,住在里头,连换口气都热乎乎的。”
“王妃……”雪雁用绢扇,替苏锦萝挡住面前的雨珠子。
“这雨越发大了,您还是进里头歇息吧。若是坏了身子,那可如何是好?”
苏锦萝点头,由雪雁扶着离了纱窗。
“雪雁,我想,再去瞧瞧王爷。”走了两步,苏锦萝蹙眉,小嘴紧抿,在思索。
“王妃,您难道还要去寻方大人?”雪雁面露惊惶,她赶紧关紧门窗,见四下无人,才道:“王妃,不是奴婢多嘴,那方大人瞧着……是个心术不正的。”
方淼长了一张严肃硬朗的俊朗面容,平日里惯是个自制有持的,但如今雪雁出此言,是有依据的。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雪雁比苏锦萝更早明白方淼对她的心思。虽不至于心术不正,但他对苏锦萝的心思,再难掩。
“不找他。”苏锦萝摇头。对于雪雁的担忧,苏锦萝明白,现在,是他们两人更要划清界限的时候。
苏锦萝不能让陆迢晔在牢里,还听到些自家王妃跟旁人有染的风言风语。先前寻方淼,是她无计可施,如今看来,依照陆迢晔这个人的城府,区区一个牢房,他怎么可能没法子。
“雪雁,去帮我将明远唤来。”
“哎。”
第68章
这是苏锦萝第二次进牢房。
“王妃,这边。”明远在前头引路,压着声音说话时,目光四处兜转,警惕环顾四周。
正是深夜,牢里的人似乎都睡了,只有个别犯人目不转睛的盯住苏锦萝,面露垂涎。
他们太久没见过女人了。
苏锦萝裹紧身上的玄色披风,与明远到陆迢晔的牢房前。
小妇人虽一身披风,遮了脸面,但那身段却依旧明显。尤其随着年纪渐长,整个人如含苞待放般越显清媚。
眉梢眼角,妩媚中透着股纯稚清冷,娇娇怜怜的立在那处,便想让人捧在手掌心里宠。
男人正坐在铺满稻草的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声响,转头,看向立在外头的苏锦萝,细薄唇角轻勾,清冷面容之上显出笑意。
“爷。”明远开了牢门,将手里的掐丝小食盒置在木桌上,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苏锦萝取下身上的披风,她穿一件藕荷色纱裙,因着闷热,后背都被浸湿了,纤细粉颈处淌着热汗,青丝粘在肌肤上,黏腻腻的更衬得一双小脸白瓷粉嫩。
白玉耳上戴着一对玲珑坠儿,发髻上是那支紫屏瑶。瑶帘轻动,清灵空响,暗媚的紫色,在昏暗牢内越显暧昧。
苏锦萝不自在的抚了抚那支紫屏瑶,小脑袋有些僵。
许久未戴步摇,她都有些不适应了。府里的首饰都被搜刮光了,只有这支紫屏瑶是在白梨殿时皇后娘娘赏赐的。
看的出来,小妇人似打扮了一番,只是有些匆忙。
打开食盒,苏锦萝用绣帕将桌子重擦了一遍,然后把里头的东西一一取出来。
“我给你带了砂糖冰雪冷元子、雪泡梅花酒、绿豆糕、杏仁酥、油枣、巧果……”
“怎么都是些甜食?”陆迢晔走到苏锦萝身边,往那食盒里瞧了一眼。
食盒不大,但里头装的东西却不少。每样一小点,装在上下两层的八宝盒内,有十几种甜食。
“吃点甜的,心里开心。”苏锦萝闷着小脑袋,声音软绵绵的就跟她手里捏着的动奶酪似得。
冻奶酪是苏锦萝在白梨殿时常吃的一种东西,除皇室外,平民百姓禁做。苏锦萝嘴馋,想着日后回了静南王府也能吃到,就央着陆迢晔将这冻奶酪的做法告诉了她,然后偷偷的做。
“我尝尝这冻奶酪。”陆迢晔双眸一窒,接过那份冻奶酪。
苏锦萝欣喜的递给他一个勺子,絮絮叨叨道:“这冻奶酪外头没的买,府里头也没人会做,我就照着你往常与我说的,胡乱做了一份,没曾想做出来还挺好看的。”
冻奶酪里头加了蜜糖和珍珠粉,淋了蜜豆汤,入口甜滋滋的带着冰爽。
细薄唇瓣贴到白瓷勺上,轻启,露出舌尖舔了舔,然后卷入口中,唇瓣合上,细抿。
苏锦萝暗咽口水,不知道自己馋的到底是冰奶酪,还是其它的东西。
陆迢晔低头,看了一眼那食盒,里头铺着厚厚一层冰块,应当是怕这些甜品坏了,特意加在里面的。
“好吃吗?”苏锦萝期待道。因为材料不足,她做完这一碗也没尝过,不知道味道如何。
陆迢晔咽下嘴里的动奶酪,微颔首,“甜了些。可以少放些蜜糖。”
“哦。”苏锦萝闷闷应一声,拿出雪泡梅花酒。
酒一开,便散出一股浓郁的冷梅香,将牢房里的各种浑浊气味缓慢冲散。
所谓雪泡梅花酒,其实就是一种用米酿的清酒,酒劲小,非常柔和。在酿造的过程中因为加了梅花,所以便染上了梅花的清苦香气。
夏日煮酿,香甜消暑。
“呐,吃酒。”苏锦萝小心翼翼的给陆迢晔倒了一碗酒。
陆迢晔挑眉,接过酒杯在手中把玩,却不饮。“为何还带了酒?”
“我怕你晚上睡不惯,吃些酒好安睡。”小妇人站在油灯旁,一身肤白如雪,青丝挽起,露出一截压雪赛霜的纤细脖颈,垂眸时眼睫轻颤,打在脸上,呈现出一片暗影。
陆迢晔轻笑,扬袖,一饮而尽。湿漉酒渍粘在薄唇上,汇聚起来,顺着唇角往下滑落,凝在下颚。
苏锦萝下意识伸手,接住那滴雪泡梅花酒。
粉嫩指尖温软湿润,触在下颚处,如羽毛瘙痒般。男人喉结一滚,眸色深谙的低头,看向苏锦萝的视线怪异而又熟悉。
被那眼神一扫,犹如火舌般舔舐全身。苏锦萝身子一颤,只觉浑身冒烟。
“你,你……”苏锦萝自然认识那眼中含义,她结结巴巴的开口,将指尖那滴雪泡梅花酒甩了,因为动作极大,发髻上的紫屏瑶发出晃动声响,在寂静牢内分外清明。
“这是在牢里,你,你不能乱来……呀……”
苏锦萝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陆迢晔攥住了腕子。
低头含住那沾着雪泡梅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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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指尖,陆迢晔垂眸,露出眼睑处的那颗朱砂痣。
苏锦萝呆愣在原处,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吃完那滴酒,陆迢晔抬眸,笑道:“莫浪了。”
苏锦萝面飞红霞,慌张的缩回手,整个人红的就跟小掐丝食盒里头的芙蓉糕一样。
“都成亲这么久了,王妃怎么还如此羞赧?”陆迢晔见状,笑着调侃。
苏锦萝含羞带恼的瞪他一眼,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绿豆糕。
她匆匆忙忙的来寻他,在小厨房里忙活了那么久连晚膳都没用。这人就是这样待自己的!
“生气了?”小妇人塞了一嘴的糕点,两颊鼓囊囊的拱起来,更衬得一双眼黑亮水雾。
“真小气。”捏了捏苏锦萝的面颊,陆迢晔撩袍坐到木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缩着身子坐在木凳子上吃糕点的苏锦萝。
苏锦萝闷不吭声的吃东西,偏头时露出双耳上的那对玲珑坠儿。玉质的坠子,悠悠晃动,衬出耳后一段优美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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