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田园泡
……
苏锦萝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申时,她这一睡就睡了一个多时辰。
懒洋洋的趴在竹椅上,苏锦萝蹬了蹬小腿,觉得身上睡得十分粘稠。
“雪雁。”
“王妃。”雪雁端了沐盆来,用井水给苏锦萝擦洗了脸和手,然后又帮人把新的罗袜和绣鞋穿上。
“王爷呢?”浑身舒畅许多的苏锦萝端着玉珠儿拿来的酸梅汁轻抿一口。酸梅汁煮好后被置在冰块里,直至方才取出来,入口清爽,满身慵懒顿消。
“爷带着明远出去了。”玉珠儿又给苏锦萝添上一碗酸梅汁,道:“王妃,您晚膳可有什么想用的,奴婢去吩咐小厨房做。”
“唔……”苏锦萝想了想,天热,她没什么胃口,“随便。”
“那奴婢就看着办了。”玉珠儿去了,苏锦萝依旧蔫蔫的搭在竹椅上,雪雁见状,去将那放在冰块里的一窝丝取了来。
“王妃,这是王爷吩咐明远从外头给您带进来的。”
一窝丝又唤金丝饼,以雪花饼制作而成,色相金黄,像极了燕子用稻草搭建起来的窝。
苏锦萝眼前一亮,取出一块放进嘴里。外皮松脆,里头散软,沾了些冰块的冷意,咬进嘴里带丝丝凉意。
“好吃。”苏锦萝眯起眼,喜滋滋的往竹椅上一躺。纤细的身子嵌在里头,软绵绵的跟没骨头似得。
雪雁与玉珠儿对视一眼,捂着嘴偷笑一声,然后一个去捧了凉茶,一个拿了蒲扇,给苏锦萝扇风。
天气依旧闷热,苏锦萝吃完了那一窝丝,闲着没事就去陆迢晔的书房里找了本书看,但直至用完晚膳,那人却依旧没有回来。
苏锦萝抻着脖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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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门口张望,等了片刻后让玉珠儿去取了罗扇来扑流萤。
扑了小半刻,苏锦萝累的气喘吁吁,去净室沐浴洗漱,出来的时候已是亥时。这时候宫门都应当关了,可那人却依旧不见踪影。
这几日,苏锦萝总是与陆迢晔在一处,这人冷不丁的不见了,她还真是十分不适应。
“雪雁,你们王爷说去哪了吗?”苏锦萝坐在梳妆台前梳发。朱窗前芦帘卷起,廊下挂着一盏八角宫灯,流苏轻晃,氤氲流淌。
“奴婢不知。”雪雁话罢,突听得外头传来声响。
苏锦萝趿拉着刚刚换过的木屐,“踢踢踏踏”的踩着地砖往外去。
那头,陆迢晔独自一人走来,手里拿着一柄折扇,凤姿玉朗的模样。苏锦萝近前,鼻子轻皱,闻到一股甜腻的脂粉香,还有那股子不容忽视的酒气。
“你吃酒去了?”
“用了一些。”陆迢晔脚步不停,直迈步入大屋,进净室。
苏锦萝小尾巴似得随在他身后,殷勤的替他将腰间玉带卸下,然后又上去扯他的外袍。
躲开苏锦萝的手,陆迢晔靠在屏风上,笑盈盈道:“王妃这是做什么?”
苏锦萝眯眼,觉得眼前的人定是背着自己去做了坏事。哼,碰都不让她碰,心虚!
扔掉手里的玉带,苏锦萝又把陆迢晔腰上挂着的香囊、扇囊等物取了下来。
“你打扮的这样好,是去哪处了?”
苏锦萝双手叉腰,将陆迢晔堵在屏风和自己之间。
陆迢晔扬起手里的折扇,轻飘飘的敲在苏锦萝额角,“出去吃酒了。”
“是去哪里吃酒了?”苏锦萝上下扫视,然后又凑上去嗅。
陆迢晔好笑的推开怀里的小脑袋。“王妃怎么跟狗似的?”
你才是狗呢!苏锦萝怒瞪陆迢晔一眼,甩袖就走出了净室。
到净室外,苏锦萝坐在竹塌上,拿过几案上的罗扇,“呼呼”一阵乱扇。
雪雁取了艾草进来,点燃后放在扇边。芦帘被卷下来,遮盖住院内景色。窗下芭蕉青翠,衬出一抹暗影。
苏锦萝走到雪雁身边,压着嗓子道:“雪雁,你知道王爷今日去哪了吗?”
雪雁垂眸,声音平稳道:“奴婢不知。”
苏锦萝细盯着雪雁看,然后摇头,“你骗我。”毕竟相处近一年,苏锦萝对雪雁还是很了解的。
“雪雁,你居然帮着他骗我。”苏锦萝鼓起小脸,觉得十分受伤。
雪雁抬眸,见苏锦萝红了眼,登时一阵慌乱,“王妃,奴婢不是想骗您,只是,只是……”
“那你就告诉我。”苏锦萝觑看一眼净室,拉过雪雁,将人带至廊下屋外。
雪雁抿唇,为难道:“王妃,奴婢也不知是不是听错了,这事,怕是做不得准的。兴许王爷真是去办正事了……”
“他去哪了?”
雪雁踌躇片刻,压低声音道:“今日奴婢在书房门口,不小心听到,王爷今日去的,好似是春风如意楼。”
春风如意楼?名字有些耳熟啊。
苏锦萝绞尽脑汁的想,终于是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皇城最大的那家青楼妓馆吗?怪不得身上一股子酒味,脂粉气也浓烈的厉害,还穿的人模狗样的!
苏锦萝觉得十分介怀。明明前些日子还带她上树,带她看晚霞呢!男人真是不能信,都是见异思迁的东西!
一屁股坐到美人靠上,苏锦萝的脑子里幻想出陆迢晔坐在案后,美酒美人相伴的畅快模样,就是一阵气闷。
明明她还被关在这白梨殿里头,他却自个儿出去逍遥快活了!
母亲说的没错,男人果然就没有不偷腥的。
净室里,陆迢晔拾完毕,出来的时候没在屋内瞧见人。他撩开芦帘往外看,就见小妇人抱着纱被,吃力的托着一张竹塌正在廊下折腾。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更衬出一双眼干净澄澈。
陆迢晔好笑摇头,跨步出去。“做什么?”
苏锦萝闷着小脑袋噘嘴,一把推开书房的门,把纱被和那竹塌往门槛上一磕,气势汹汹的道:“你今晚睡书房。”
陆迢晔眯眼,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哦?”
第64章
睡了一晚上书房,苏锦萝腰酸背痛的直不起来。雪雁捂着嘴,蹲在竹塌边,替她揉捏后背。
“王妃,这力道可好?”
“唔……”
陆迢晔端着做好的麦芽糖过来,放到苏锦萝面前。
苏锦萝偷觑他一眼,声音呐呐道:“不是说做一窝丝的嘛。”
“吃不吃?”男人一横眼。
苏锦萝缩了缩脖子,掰着两根筷子将麦芽糖绞起来。
麦芽糖粘稠的紧,绞在筷子上,丝丝缠缠的被苏锦萝甩的到处都是,连脸上都遭殃了。
陆迢晔接过来,惬意的靠在竹塌上,翘着腿替苏锦萝转麦芽糖。
苏锦萝噘着嘴,想起昨晚,觉得自己真是万分委屈。明明出去吃花酒的人是这个伪君子,凭什么是她睡书房呀?
小妇人托着下颚,趴在竹塌上,玉足未着罗袜,榻下是一双木屐。正是巳时,天气不算太热,扇开着,阵阵暖风透过纱窗涌进来,直扑门面。
屋内置着冰块,苏锦萝蔫蔫的扒拉着手指上沾着的麦芽糖,小心翼翼添一口,甜滋滋的带着股沁凉的薄荷香。
“王妃,奴婢替您剥了些莲子。”玉珠儿端一碗莲子过来,置于榻旁小几上。
苏锦萝捻了一颗,有些涩,但尚能入口。
“玉珠儿,再替我端碗绿豆汤来。”苏锦萝嚼着嘴里的莲子道。
“是。”玉珠儿去了,片刻后却急匆匆的回来,喊道:“爷,皇后娘娘摆了凤驾,来白梨殿了。”
苏锦萝身子一凛,转头看向陆迢晔。
陆迢晔慢条斯理的绞着手里的麦芽糖,朝雪雁道:“替王妃梳洗打扮下。”
“是。”雪雁将苏锦萝搀扶起来,去屏风后换衣上妆。
陆迢晔起身,将麦芽糖扔到碗里,净手洗面,然后披上一件外袍。
玉珠儿将案几上的东西都拾了,急急吩咐厨房备茶。
那头,皇后娘娘身穿宫装,袅袅而来。
苏锦萝见过皇后一次,但相比于上一次,今日的皇后明显明艳许多,不管是从妆容还是面色上,都恍如换了个人似的,十分神。可见这人逢喜事,确是会改头换面。
“给皇后娘娘请安。”苏锦萝换了身宫装,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的严实,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与皇后请安。
“王妃不必多礼。”皇后娘娘上前,将苏锦萝从地上虚扶起来,一脸温柔笑意。“本宫匆匆忙忙的来,没打扰到王妃与王爷吧?”
“得皇后娘娘凤驾,乃臣之荣幸。”陆迢晔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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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脸上笑意更甚,她牵着苏锦萝,入屋。
“本宫近日杂事缠身,直至今日才得空来看望静南王和王妃,还望莫怪罪,”顿了顿,皇后落座,又道:“四弟缺什么,只管与本宫讲。本宫这个做嫂子,照拂一二,是应当的。”
从“王爷”到“四弟”,这话里话外的亲近,一看便知。
陆迢晔轻笑,撩袍落座,姿态风雅,“是,多谢皇后关怀,本王这处一切都好。”
雪雁端了茶水来,皇后轻瞥一眼,摇头,“都是些不尽心的奴才,这样的茶都拿出来给四弟与王妃吃。霞雪,明日送些上好的新贡茶来,还有昨日里那一篮子杨梅,也送些来。对了,听说水晶葡该熟了,也剪两支送来。”
“是。”皇后的贴身大宫女,霞雪一一应了,捧一漆盘上前。
皇后亲自接过漆盘上的木匣子,递给苏锦萝,微笑道:“本宫也没带什么贵重物,这支紫屏瑶便当是给王妃的见面礼吧,还望王妃莫要嫌弃。”
苏锦萝看一眼陆迢晔,见人点头,然后才欢欢喜喜的下了。她打开匣子一看,只见里头那支紫屏瑶,黄金为底,贯白珠为桂枝,珠翠致,流苏如瑶帘,尾部缀着六颗紫珠子。怪不得要唤屏瑶,这么大片的坠子,摇起来不就是跟屏风似得嘛。
苏锦萝已许久不用步摇,只用簪子、后梳等物,但既然是皇后赐的东西,她一定要表示出喜欢。
让雪雁细细将东西好,苏锦萝乖巧坐在陆迢晔身边,听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苏锦萝知道,原先陆迢晔与张皇后的关系并不亲密,只停留在表面的点头之交。但自那次陆迢晔在端午宴上演奏一曲凤求凰后,张皇后重获圣宠,甚至有压过苏珍怀的气势。
因着这事,皇后的嫡女,安阳公主便率先对静南王府转变了态度。
而今日,张皇后又来示好,在其中表现出的意思不言而喻。
在储君之位的争夺战中,陆迢晔这步棋,是人人都想争的,但直至端午宴前,陆迢晔并未表现出偏向。端午宴后,陆迢晔“无意”中帮张皇后重夺圣宠,举朝皆知。而后张皇后与安阳公主的刻意亲近,更是都在对外宣称,陆迢晔站到了太子那边。
“对了,本宫听说,母后已经派方大人和福缘那个小太监去彻查城阳郡主之事了?”皇后看一眼苏锦萝,笑道:“王妃不必忧心,陛下也知此事,大发雷霆,说一定要彻查,不能姑息。”
这话说的,却有些模棱两可,连苏锦萝都听出里头的含义了。
皇后虽感激陆迢晔在端午宴上一事,但却更明白,想要抓住一个人,光施恩是不行的,最重要的是要恩威并施,尤其是对陆迢晔这样的人。作为一个君子,他两袖清风濯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静南王妃,便是有了软肋,哪里不会被人日日刻刻盯住了。
但那些人却忘了,软肋有时候,偏偏就是最利的武器。陆迢晔有了软肋,才能慢条斯理的在众人面前撕下那张君子皮。古有冲冠一怒为红颜,陆迢晔也可以将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尽数推到苏锦萝身上。
他正在制造的,是自己的师出有名。
陆迢晔颔首,轻抿一口凉茶,语气平淡道:“方大人办事,本王自然是放心的。”
屋内沉静片刻,张皇后眸色一动,不动声色道:“四弟在白梨殿内,可能不知道外头的景象。方大人可是领了兵,请了圣旨,要去查抄静南王府了。”
如今静南王府深陷城阳郡主一事,如若皇后在此刻能出力,不仅是施了恩,更是施了威。
城阳郡主之事,根本就用不到查抄静南王府,方淼只是借助此事,想要对陆迢晔下手。
“若是能还萝萝清白,别说抄府,便是将本王的静南王府烧了,也是值得的。”陆迢晔转头,眸色温柔的看向苏锦萝。
对上陆迢晔那含情脉脉的视线,苏锦萝下意识身子一紧,僵着脑袋点头,干巴巴的道:“能得王爷信任,便是妾此生最大的福分。”
陆迢晔伸手,握住苏锦萝置在膝盖上的小嫩手,轻拍了拍。
苏锦萝坐的越发笔直。她,她说对了吗?看起来还是满意的……
张皇后看到这副郎情妾意的模样,实在是对这个四弟有些着急。明明心思矫捷,惊艳才绝,却偏偏缺了那份心机和成算,竟看不透那方淼的意思。
“四弟,那方淼是在针对你。”张皇后憋不住,终于是将话挑明了。
霞雪接到张皇后的示意,躬身退出去,将雪雁和玉珠儿两个丫鬟也拦在了门外,自己站在户牖处守门。
陆迢晔讶异道:“皇后何出此言?方大人为何要针对我?”
张皇后张了张嘴,却发现无从解释。
方淼是四皇子的人,而如今在外头看来,陆迢晔已投奔太子,方淼自然要为四皇子除去他。但前日,安阳公主却与她说了件隐秘事。方淼竟对静南王妃存了一份不一样的心思!
这对于张皇后来说,又是一个把柄。
毕竟方淼现今深受陛下器重,贵为内相,若是能将此人为已用,一定事半功倍。
张皇后的心思一阵千转百回,她略思片刻,终于正色开口道:“王爷不知,方大人,对静南王妃有意。”
陆迢晔面色诧异的看一眼苏锦萝,苏锦萝紧张的摇头。
陆迢晔失笑,重新看向张皇后道:“皇后说笑了,方大人……”
“四弟。”张皇后急急打断陆迢晔的话,说话时上半身微微前倾,发髻上的金凤步摇轻晃。“四弟可知,方淼前些日子抬的那个姨娘?容貌与王妃有三分相似。”
“人有相似,物有类聚罢了,不足以说明什么。”陆迢晔道。
见陆迢晔不信,张皇后只觉自己白口舌。她觑眼打量苏锦萝,小妇人穿着厚实的宫装坐在那里,因为天色闷热,粉颈处细细沁出一层薄汗,面色绯红,肌肤白细,一副乖巧白嫩模样。若不是梳着妇人髻,说是未出阁的小姑娘都有人信。
生的巧白嫩,尤其是一身细皮嫩肉,连她这个女子看了都觉羡慕。怪不得能引静南王和方淼这样的人折腰。
“皇后娘娘,时辰不早了,陛下传口信,说今日要来同娘娘一道用午膳的。”霞雪看了时辰,开口提醒。
张皇后点头,起身,口干舌燥的去了。
白梨殿外,停着一顶软轿。
张皇后立在软轿前,觉得甚是不甘心。若是能让陆迢晔与方淼翻脸,不管输赢,太子都是得利的。
“去,盯住方淼,还有他那个姨娘。”
“是。”
……
屋内,苏锦萝惴惴不安的抽了抽自己被陆迢晔握住的手。
陆迢晔偏头,对上苏锦萝那双水雾雾的大眼睛。
苏锦萝小心翼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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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出一抹笑,道:“我跟方大人什么关系都没有的。”
“哦?可那日里,是方大人救了王妃。这种事,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在话本子里头,可是一出难得的佳话呢。”陆迢晔笑的很温柔,苏锦萝却觉得得慌。这个人真是小气,那日的事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
“我是你的王妃。”苏锦萝抓着陆迢晔的手举到两人面前,勾了勾他的小手指,“而且方大人只是我的表哥而已。他若是帮我,也是因着理国公府与文国公府的姻亲关系。至于那姨娘,你方才不是也说了嘛,人有相似,物有类聚。”
“呵。”陆迢晔轻笑一声道:“那是说给外人听的,萝萝信吗?”
苏锦萝下意识凛身,摇头,晃得跟拨浪鼓似得。
陆迢晔笑的愈发明显,“是呀,萝萝都不信,旁人怎么会信呢。”这句话,男人说的十分轻缓,也不知是在说给苏锦萝听的,还是在自言自语。
苏锦萝隐约觉得,城阳郡主这件事,似乎被有心之人将整个皇城内攀枝错节的关系都牵扯了进去。
有一只手,在幕后,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推出来,互相绞杀,坐渔翁之利。
苏锦萝偷觑陆迢晔。
“王爷。”屋外,传来雪雁的声音,“太后那处有人来传话,说请王爷去替城阳郡主诊脉。”
苏锦萝一怔,下意识抬眸看向陆迢晔。
男人面上笑意渐敛,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处,眸色暗沉。
苏锦萝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说话时只觉嗓子都有些沙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关于城阳郡主的事,苏锦萝自己私下也推敲过。
那日里,她是跟方婉巧在后花园子里头出的事,药被下在方婉巧手里拿着的那柄素绢扇儿上。
能在女子的素绢扇儿上下药,不是最亲近的奴婢,便是能接近方婉巧的人。但不知为何,这药却阴差阳错的用到了城阳郡主的身上。
她们走时,那柄素绢扇儿是被落在凉亭里的,这样说的话,城阳郡主应当是后脚去的凉亭,用了那素绢扇儿遭的殃。
原本那人的目标是方婉巧,城阳郡主却偏偏撞了上去,实在是运道太差。
苏锦萝摇头,与陆迢晔道:“你去看看她吧。”
男人敛眉,抬手,往苏锦萝脑袋上狠狠敲上一记,然后轻启薄唇道:“蠢。”
“本来不蠢的,都要被你敲蠢了。”苏锦萝噘嘴,声音糯糯的小小声。
“当我听不见?”陆迢晔斜睨苏锦萝一眼。
苏锦萝立时噤声。心里却想着,你去春风如意楼这件事我还没跟你算呢……“哎?你能出白梨殿?”
陆迢晔偏头,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她,“太后软禁的人是你,不是我。”
意思就是说,犯事的人是她,不是他,他只是条无辜的池鱼。
“……哦。那方婉巧找到了吗?”苏锦萝默默低下小脑袋,对着手指。。
“嗯。找到了,在安阳公主府的茅厕里睡着了。”
“……那,那就好……”
怪不得找了那么半天找不到人,谁会想到去搜茅厕啊。不过在茅厕睡了两天,也是很……厉害了。
“王爷?”屋外,雪雁催促一声。
陆迢晔沉下眸中笑意,暗勾唇,脸上狠戾之色一掠而过。
原本他还想顾念旧情,替城阳郡主讨个公道,却没曾想,这人偏偏要自个儿往死路上撞。
他的东西都敢碰,一个两个的,胆子真是能包天了。
第65章
三伏天未过,天气又闷又热,单只着绢衣坐在那处,也能出一身热汗。但城阳郡主呆的侧殿里,不仅扇被封的严严实实,连那扇殿门都用木条压着,一丝风都不透。
殿里置着好几盆冰块,城阳郡主坐在榻上,面前是一脸憔悴的冠珠。
“郡主,您好歹用些东西吧,不然您的身子是受不住的。”冠珠哭红了眼,跪在城阳郡主面前,捧着手里的碧梗粥。
冠珠自小随在城阳郡主身边,平日里虽是个胆大妄为的丫鬟,但对城阳郡主的那份心却是真的。
城阳郡主抱着膝盖坐在榻上,身上被热汗浸湿,青丝黏腻的粘在脖颈处,睁着双眸,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手看。
那里包着纱布,有血色沁出来。是她用碎瓷片划出来的。
“吱呀”一声,殿门被打开。
冠珠扭头看去,看到立在门前的男人。穿蚕丝袍,身形颀长,目光清冷。
“郡主,王爷来了,王爷来看您了!”冠珠神色激动的起身,差点打翻手里的碧梗粥。
陆迢晔迈步而进,屋内的味道并不好闻,他略一扫眼,看到坐在榻上的城阳郡主。
城阳郡主呐呐抬头,突然惊叫起来。“啊啊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郡主,郡主……”冠珠上前,将人揽在怀里急切安抚,“王爷来看您了,是王爷来看您了,郡主……”
“下去。”陆迢晔拢袖上前,立在三步远处,眸色淡漠。
冠珠犹豫片刻,终于是放开城阳郡主,躬身退了出去。
城阳郡主抱着脑袋,使劲蜷缩着身子,原本便纤瘦的一个人,此刻更是瘦的厉害,那双眼惊惶无助的看向面前的陆迢晔,沁着泪珠。
“晔哥哥……”城阳郡主似乎终于分辨出眼前的人,她开口,声音嘶哑难听,带着哽咽。她动了动身子,从榻上摔下去,匍匐着向前,指尖触到陆迢晔的脚。
陆迢晔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城阳郡主。
城阳郡主穿一件薄衫,趴在白玉砖地上,拱出背脊,更显瘦骨嶙峋。她抓着陆迢晔的脚,就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她的脸上显出一种痴恋。她将面颊紧紧的贴在陆迢晔的皂靴上,声音呢喃。
“晔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陆迢晔居高临下的看着人,声音清冷,“太后说,让我纳你为妾。”
城阳郡主浑身一怔,面色欣喜的抬眸,但在看到男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喜色瞬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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