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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江白欲
“那就是一直请的老师在家里教?”另一个人理所当然的接话。
“都不是,我没钱,以前上不起学。”
“……”
周围安静了。
第20章第二十章
那天季冬桐的话所有人都默认它是个玩笑,是季冬桐不乐意他们追根究底的一种幽默表态。毕竟盛夏不像是其他私立学校那样,还有学外加奖学金择优录取成绩优秀但家境普通的学生的政策,能来这里读书的家里都非富即贵。
殷夏一学期的学是五万,包括住宿和伙食。住宿是四人间,上床下桌,男女生宿舍都贴了壁纸、铺了白瓷砖地。宿舍里有按在天花顶上的电风扇和一架空调,空调的用电是算在住宿里的。一个宿舍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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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阳台,单独卫浴附一个洗衣机。新生可以去教务处领一整套床上用品,被子就有薄厚程度不同的三床,东西都很好,但季冬桐是他们寝室唯一一个去领了被子而不从家里带的。
食堂一共有两个,分教师食堂和学生食堂,都建了四层,配电梯。一到三层的食物都是的,有各种面点和饭菜。饭菜的模式是便当式,四菜一汤,可以拿盘子去各个供菜的窗口选自己要的菜。面试和其他小食的窗口是独立的,一起供给学生一日三餐。顶层是各种小炒和披萨甜点,还有生鱼片西冷牛排之流,花样众多,能让学生打打牙祭,不过都得自己另掏钱。
陆锋给季冬桐交了学,但没给他零花钱,而季冬桐自己也压根没想过要去和陆锋要。他的生活用品和衣服,包括上学的书包文具都是靠在茶町工作的那几个月工资买的。季冬桐年纪小办不了卡,老季直接给他存在了张新卡里让他带走,统共有一万多个两千零头。本来买那些东西按季冬桐自己的消水平来说顶天了几百块就能搞定,但他现在住在陆锋那里,穿着廉价的袜子都耻于踩上地板上铺的羊毛地毯。犹豫再三,他的衣服袜子都买了牌子货,只有内裤还是路边摊随意捡的。
季冬桐不知道那么层布为什么都能卖出几百块的高价。
这样钱花下来他卡里的金额已经下滑到万以下了,悬悬的在卡在九千边缘。季冬桐不是刚被老季捡走时做不来人情世故的小毛孩了,他进了寝室的当天晚上就请三个室友上顶层搓了一顿好的,拿到两千块的账单时眼睛都没眨的刷了卡,只在晚上窝进被子里的拧着心脏滴血算剩下来的花销。
有了一开始的这顿大方,季冬桐的生活无疑是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大家都只当他低调,个性生僻不爱说话。但日子过久了有些问题总会暴露出来季冬桐不参加任何社团和班级活动,不和同学聚餐,也不常常和室友一起上顶层吃饭;在班级很少看见他吃小零食或者喝饮料,手上脖子上没有任何饰品,书包是低端到所有人都没听过的牌子;曾经有个室友看见季冬桐洗澡不用沐浴露用香皂,问过他是不是什么大牌的手工皂,结果得到的回答就是普通的香皂,十块钱三块那种。
这种事情没法说谎,没法瞒,让季冬桐去和他的这群同学比谁知道的奢侈品牌多是不可能的,现实条件也不能允许他装阔。再者季冬桐确实忙,他忙着学习。
小学和初中,初中和高中,高中和大学,它们所含的知识其实并没有什么绝对的联系。换句话说,一个人初中荒唐三年,高中开始发奋一样能取得好成绩,只不过较有底子的人辛苦一点。但季冬桐特殊在于,他没有任何基础,比别人少了整整两个学习阶段。语文就算了,英语托孙晨的福课堂也勉强听得懂,但数学物理之流对他来说无疑就是天书。每每上课季冬桐都眉头紧锁,座位上像插了针,刺得他坐立难安。但他连拒绝这种不可能的学习都不能,因为他答应过陆锋了,要好好学。
季冬桐去问过老师,老师很尽心的说了、把解题过程写给他了,他一样看不懂。就算季冬桐打着台灯在被窝里看一个晚上,他也还是看不懂。
就是撑着一口气在熬。
这种状态的季冬桐已经没有力去维持他的人际关系了,就算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季冬桐的班级同学和室友们虽然觉得他的生活方式有些奇怪,但毕竟没有真的找他什么事儿,只常在周末回家的时候和父母打听那是莫城谁家的孩子。高一的作息是很标准的读五天休息两天,周末可以回家也可以住校,季冬桐从来不回去,因为他不想碰见陆锋。他害怕陆锋会问他学校怎么样,他不想在对方面前说谎。
第一次有人找茬到季冬桐面前是在高一的第二次月考后。季冬桐错过了第一次月考,那时候他还没入学。第一次的月考一班总平均分位列第一,各科的平均分也在年级前茅,而第二次月考季冬桐凭借一人之力把班级平均分直接下拉到了和二三四班一样的高度,成绩烂到基本等于交了白卷。
私立学校班级成绩就是老师的业绩,和工资奖金直接挂钩,更重要的,还关乎老师的面子。黄芩在成绩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找了季冬桐去她的办公室,季冬桐的入学是校方直接操办的,她并不知道这个学生背后站的是谁。但在黄芩看来,不管谁是季冬桐的家长,他的成绩都不应该差成这样。她认定了季冬桐是故意考砸其他班的学生有过这样的先例一开始还算平静地同季冬桐交心,试图问出他哪里对自己有不满,但在得到了季冬桐垂着眼皮一语不发的沉默之后,黄芩的语气就逐渐激烈,最后竟然还哭了。
有其他在办公室里的老师上来拍黄芩的肩膀安慰,顺便给季冬桐递过去一个责备的眼神。季冬桐一动不动的站着,直到从未受过这么大挫折的黄芩眼泪流够了,红着眼睛像是很被辜负了似的抬手指着门口,对他说,出去。
季冬桐转身就出去了,办公室里的黄芩还带着哭腔和其他老师诉苦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学生要这么针对她。
课间的走廊里总是有学生站着看风景的,而这回事关行为成谜、身份神秘的季冬桐,在办公室门口的走廊挤成一团朝里面探头探脑的就都是一班的学生了。
季冬桐出来的时候有人伸脚绊他,他眼尖躲过去了,但躲的同时他背上被另一个人重重推了一把,一下就面朝下在地上摔了个狠的。
脸上擦破了一道,鼻子正正地磕上地面,撞出了鼻血。
季冬桐已经很久没有流过血了。
鲜红色的血珠淌过嘴唇一颗颗滚落到地上,他用手撑着身体站起来,盯着脚边上那几滴红色的血看了一会儿,然后回头。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两个对他动手的人身上绊他的是他们班的班长,叫白浩。推他的是体委,叫秦天。两个人都坐的是教室正中对着讲台的位置,只不过秦天人高,所以一个在前边一个在后头看得出来他们都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脸上都带着忐忑的兴奋。但季冬桐转过来的视线一落过来,两人的表情都僵住了,甚至围在他们旁边不断议论着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住了嘴,有点害怕的看着他的眼睛。
然而在这一个眼神带来的寂静中,季冬桐停顿了很久,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的捂着鼻子走了,尽管当时他的手都已经微微抬了起来。
季冬桐转身离开时原本安静如鸡的人群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笑了一声,然后在他背后就忽然爆发出一阵喧嚷的大笑。夹杂着高喊和议论,有人拿手指隔空戳着地上那两滴血迹从来没见过血似的指指点点。
而季冬桐毫无反应。
他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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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现在在笑的人,推他的人,他一个也惹不起。
面对季军时季冬桐再不济还能玩命,但这群身后有人保驾护航的少爷们他却没办法动他们一根手指头。
他自己怎么样都没关系。季冬桐想,他只是不能给陆锋惹任何麻烦。
一点都不行。
第21章第二十一章
殷夏的学生其实是比公立学校的要憋屈一点的,因为在任何环境下总有一个大家都比较讨厌的、弱势的、或者存在感较低的人,他会理所当然的被排斥和孤立。更严重的,嘲笑和暴力。
在公立学校的班级里肥胖的或是相貌不佳的女孩、残疾人和过于内向的人往往容易担任这一角色,他们也会有朋友,但在集体里就较一般人更容易遭受其他人的负面情绪。
殷夏里没有这样的人。
即使根据有钱有权的程度不同,殷夏的学生也分层,但对于处在钱权顶端的那些孩子来说,较低层面的那些同学、校友很有可能就是未来他们手底下的那批人。领导者的第一课就是要学会笼络人心,因此几乎没有谁会特地拉帮结派地找某个人的茬。他们都是正热血上头的年纪,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克制,放肆都憋在心底,之前不曾有过出口。
而现在有了季冬桐。
没有人能打听到他的背景,这个突然插班过来的学生活的就像是拿奖学金上好高中的贫困生偏偏他成绩还不好。从一开始试探性的恶作剧得到季冬桐忍耐和让步时,那些深埋在这些少年体内的劣根性就生根发芽,“恶作剧”的程度越来越过度和激烈。
在某一个早读时间过后早晨,季冬桐的一个室友坐在位置上喊破他根本连手机都没有之后,伴随着教室里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的哄笑,那些冠着“恶作剧”名头的行为终于扯下了遮住的面纱,演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校园暴力。
第三次月考结束,黄芩已经不允许季冬桐坐着上课,让他站到了教室最后面。
季冬桐沉默着站到对方指定的地方,还不忘带上书和笔。他的语文和英语书上都布满了整整齐齐的笔记,两门双语科目的成绩也有所提高,但没有人在意这个。
事实上他的桌子已经被刻满了字,桌筒里是凝成块的,开学时还对他笑得很好看的马思在白昊的指令下亲手倒进去的红色颜料,凳子上也总是涂了胶水或者干脆不见了凳面……这样的情况下站着还指不定好一点。
有时候季冬桐会想,黄芩不是看不见的,也许罚站就是她“解救”学生脱离苦海的方式。
高一开的课不少,但季冬桐现在已经放弃了其他科目,只学语文和英语。换句话说,只有这两门课他会出现在课堂上殷夏的建校面积不小,有足够的地方让季冬桐安心的背英语单词和练习作文。如果只学这两门能把它们的成绩提到满分,加起来大概比他什么都学又什么都学不会考的分数还要好一点其余时间是找不到他的,这两节课就成了一班所有霸凌者的狂欢。
季冬桐站着听讲的位置靠近垃圾桶,很多人就在课上把垃圾团成一团往后扔,目标自然不是干干净净的垃圾桶。但垃圾没有什么分量,于是有人就开始扔飞镖。
那种娱乐用的铁制尖头飞镖,秦天就坐在后两排,丝毫没有误伤别人的隐患,他只要在老师写板书的间隙转身把飞镖一抛,季冬桐身上就会多一个血口子。
季冬桐的校服已经从夏季换成了秋季,长袖长裤下是遍布身体大大小小的伤口。
期中考结束,他的中英双语满分,季冬桐申请换座。身为班长的白昊联合学委举报他抄袭,黄芩驳回申请,指着门口让他滚出去。
这回是黄芩亲自和教数学的男老师把他“送”出了校门,让他在家反思三天再回来。
很早之前黄芩就让他打电话给家长,被季冬桐用沉默抵抗。旷课被责骂“既然这样英语和语文课也不要上了”,但季冬桐还是会按时出现在教室后门。介于学校的特殊性质,殷夏校方是没有权利开除任何一名学生的,只是一个班主任的黄芩就更不可能让学生直接滚蛋。
尽管把季冬桐推出学校的时候她衷心希望对方别再回来给她添堵。
季冬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去了。
也没见过陆锋。
他站在马路上犹豫了一会儿,拎着断了带子的书包在去酒店开房间呆三天还是回陆锋的房子里挣扎了很久,后来发现他没带身份证,于是只剩下一个选择其实也可以去茶町呆几天,但在那里碰到陆锋的几率说不定比在那套房子里碰到的还大一点。
季冬桐打了车回去,进门以后陆锋果然不在。
这套房子是陆锋的,他没住过几天。算起来他睡在寝室的天数都远远超过了呆在这里的时间,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打开门季冬桐心里就有了很微妙的感觉。
房子里的摆设没有动过,和他走的那天一模一样。后来添上的属于他的拖鞋静静地在鞋柜里摆着,地毯柔软,茶几明亮。
……就像是回了家。
整整半个学期咬着牙受的苦和憋屈明明已经碾死在心底了,这一刻却全都涌了上来,在季冬桐反应过来之前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甚至房门口也回荡起少年压低了的小兽一样受伤的抽气声,那是他隐忍的哽咽。
陆锋回来之后很意外的发现小孩可能在屋子里,尽管今天并不是周五。
更何况小孩往常周五也不回来陆锋头两个星期的周末都住在这里,后来想起来也会来一次。他本不应该过来得这么频繁,但老季总和他念叨要多关心关心孩子,而且他脑子里也常浮现的季冬桐含着期盼的眼睛。
黑黑的,因为失落的而产生可怜兮兮的错觉的,小狗一样的眼神。
鞋柜里的另一双拖鞋不见了,黑色的书包就落在玄关门口。陆锋捡起靠墙搁着断了根带子的书包朝里看了看,里面就装了两本英语课本。
他把书包带过去放到沙发上,在客厅叫了两句季冬桐的名字,没得到回应。他站在原地思索一会儿,去敲了敲季冬桐房间的房门。
陆锋叫人的时候季冬桐正在洗澡,他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头一次用了浴缸,在热水里泡的久了些,出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有点发晕。
季冬桐全身都被蒸得红彤彤的,连带的已经养成麦色的皮肤也更显白了一些,身上大大小小的淤伤下的凝血顺着加速的血液化开,舒服了很多。
他往常都是要把衣服带进浴室穿的,因为不会锁门。季冬桐觉得这是陆锋的房子,客房是给他借住的,在主人家里用一扇门把主人关在外面,他觉得不够尊重。即使陆锋明确说过这间客房归他所有了,他还是会把门留一条缝,就算是在睡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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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
不过大多时候陆锋也不在家就是了。
但今天的季冬桐实在是太累了,原来整整齐齐要搁在卧室柜子里的书包都在发泄了一场之后丢在了门口,衣服就更懒得拿进来穿。季冬桐是打算洗完澡就上床睡一觉的。从他下午从学校被赶回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时间到了七点,夏天已经过去,白昼缩短,外面已经有了夜的阴影。
他很久没有按着作息在“晚上”睡觉了,在寝室里他的三个时候会动用那点无用的想象力用一百种方法让他不能安心闭眼,所以季冬桐总是白天的趁他们在上课时候回来睡,洗澡也是白天完成的。
季冬桐在浴室里草草吹了头发,关了吹风机之后几乎已经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他勉强撑着眼皮推开浴室门,光着身体没走几步就感觉有些不对。
他停顿了一下,转动迟钝的大脑抬头,正撞上房门口陆锋看过来的眼。
第22章第二十二章
陆锋的眼神原来是平静的,后来就渐渐发沉,像鹰。
季冬桐感觉他的视线在自己赤.裸的身上游移,不甚清醒的大脑在这种冰凉的目光里逐渐缓过神来。季冬桐和陆锋对视了一会儿,下意识随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停顿片刻后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突然大步朝床上扑。
他离床不太远,几步的距离,然而就在季冬桐已经抓着床单要往身上裹的时候后脖颈上蓦然受了一股力。陆锋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掌按着他的后颈,把他狠狠掼在了床上。
床垫很软,上面还有被子。季冬桐陷在软被里往上弹了弹,没撞疼。但他的脖子从后面被男人牢牢控制在掌心,陆锋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高大的身材在季冬桐身上笼下一片阴影。
他被面朝下按在床上,就算艰难地在被单里侧过小半张脸也没法看到陆锋的表情。
季冬桐的心提了起来,果然,下一刻男人道。
“怎么弄的?”
小孩身上遍体的伤口,就算是打架斗殴也得是单方面的群殴能造成这个效果陆锋不认为哪个半大孩子有那个本事能让季冬桐毫无还手之力。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没得到回答,陆锋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谁弄的?”
这回季冬桐干脆把整张脸都拱回了被子里。
屋子里出奇的静,埋在被子里的季冬桐不安地眨了眨眼撒娇是不会的,诉苦也不擅长,说一些不想给男人添麻烦的话更显矫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有沉默被单遮住了口鼻和眼,一片滞闷中藏在胸膛里的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得出奇。季冬桐紧张得手心发了汗,忽听得背后陆锋轻轻笑了声。
“我数到三。”他说,“三以后你要是再不把头抬起来,就拾你的东西滚出去。”
陆锋生气了。
在大脑产生这个意识的同时季冬桐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没等男人开始数数他就已经猛地从床上弹起,坐在床上急急转身面朝对方,只来得及顺势拉过被子的一个角乱八七糟的掩了掩自己。
“不要!我……”
他焦急地张了张嘴,对上陆锋的眼睛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季冬桐无意识地掐着被角,不敢沉默着惹对方不喜,但要他起头说起这件事,那也太难了。
陆锋静静地看着他,直到小孩的脸都因为挣扎而憋得发红,他才慢慢屈起了一条腿半蹲下身和他平视。
季冬桐的表情毫无保留地落进陆锋眼底。
“是你班级的同学?”
季冬桐停顿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几个人?”
“……”
“一个?”
“……”
“两个?三个?……”
“所有人。”季冬桐低下了头,终于很轻地打断了陆锋的话,“……所有人。”
把事情提到这个程度已经没什么不好讲的了,季冬桐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一点,在陆锋越加沉冷的眼神里迅速而简短的把事情说了。
不合群的节俭,怎么努力也跟不上的课业;阶级不对等的同学的嘲讽,老师的歧视和冷眼。
为了不给他惹上“麻烦”而忍受的长达两个月整的集体暴力。
这个在亲爹手下都能搏出一条命的小狼崽,为了他被迫成为了一个懦弱的异类。
陆锋的眼神阴暗得可怕,他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现在周身的低气压却让季冬桐说完之后就闭紧了嘴不敢再多加一句话。
他半蹲着的身体直起,盯着小孩漆黑的发顶伸出右手缓缓解下了左手腕上带着的腕表。陆锋把曲线凌厉的手表扔在床上,“砰”的一声轻响,季冬桐下意识扭头瞥了一眼。
下一刻他就被男人用一只手钳着胳膊一只手捏着后脖颈,几乎是被人从床上悬空拎起提到了地上。季冬桐还未从短暂而强烈的窒息感和突然改变的位移中缓过神来,就被对方一路扯着从卧室拖到了客厅。
陆锋从背后把季冬桐压上了客厅里几乎占了一整面墙的巨大的落地窗,单手撑在他耳旁的玻璃上,对小孩说,你看。
季冬桐还没穿衣服,光.裸的身体贴上冰凉的落地窗不由打了个冷颤。他没能顾得上羞耻,第一时间顺着陆锋的命令朝窗外看。
陆锋这套房子在市中心,又是很高的楼层,于是放眼望去,整个莫城画卷一般平铺开来,匍匐脚下。
天已经完全黑了,不远处商业大楼的霓虹灯亮起,发着光的巨幅广告牌色变换;支撑起这个城市的高大楼房从上自下都亮了灯,挨着的、分开的栋栋建筑光影交错,更矮一些的小区居民楼整齐地填充了空缺点燃万家灯火;钢筋水泥之间高速公路像蛇似的蜿蜒,盏盏路灯萤虫一样照亮它们黑色的鳞片。川流不息的大小车辆奔驰其上,打着的前照灯汇成延绵不绝的仿若银河的光流。
陆锋的手指点上季冬桐视线可及处最高的大楼
“这里。”
然后拖动着他的目光往下一一掠过那些像星星一样发着光的地方。
“这里……”
“还有这里。”
最后苍白的指尖游移,在玻璃上浅浅画了个圈,把小孩的视线完整地圈在里头。陆锋以躬身的姿势牢牢的拢着他,低头在季冬桐耳边缓慢的说。
“这些都是我的。”
“现在也是你的。”
一瞬间好似支撑着他的落地窗变的透明,他被陆锋直接从高楼推下。极速下落中风声呼啸,两耳嗡鸣,极度的失重感中季冬桐的五指覆上男人压在脸侧的手背,尖细的指尖失控地扣住对方的指缝。恍惚中记忆倒回,那个不曾深想的问题携着千钧的力道劈开凛凛风声撞上耳膜。
“……是谁家的小孩?”
“我的,我的小孩。”
悬空的双脚陡然踩稳了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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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朝不保夕不上不下被牵着的忐忑散去,飘无定所的根须忽然有了扎根的土壤,季冬桐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捏紧了拳头万分隐忍的抵着坚硬的玻璃狠狠砸了一下,然后转身扑进陆锋的怀里放肆地嚎啕大哭。
他的双手扯着男人价格昂贵的衬衫,滚烫的眼泪全撒在对方坚实的胸膛。陆锋回手一下下轻抚着他的脊背,就着双臂环抱他的姿势倒退着带着季冬桐坐上客厅的沙发。
沙发上铺着的毯子被陆锋拿来裹住赤.裸的小孩,季冬桐在他怀里蜷起身体,冰凉的手和脚都抵着陆锋发着热的小腹和肚子。他的脸颊湿成一片,紧紧地贴在陆锋的颈侧,浑身还在不可抑制的轻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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