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初可
听闻钱月默上吊自尽的事,赵琮也觉着可惜,念叨了一回,叫人好好照顾着,能救回最好。
只是他们原本便打算这日回京城的,这番看来,怕是回不了了。
谁想,陛下坚持要回京。
连赵宗宁都劝,伤成这般,如何回?
赵琮坚持回,他虽不知小十一到底做什么去了,但他相信小十一这回的话。
他回京城等。
天大地大,也不如皇帝大。
他们只好启程回京城,也好在东西是早就拾好的。走前,登州的官员们个个来认罪,求陛下责罚。
说实在的,这回的事儿,当真不怪这些官员。
赵琮也未真责罚,只罚了一年的俸禄。做个象征意义,反倒把这些官员弄得感激涕零,排队送陛下出登州城。
因钱月默还未醒,完颜良也还未捉到,赵宗宁没回,留在登州城。
赵琮带着邵宜,与被捆的谢文睿回京城。
五日后,他们到达京城,毕竟也是打了胜仗。他们进城时,百姓自然又是夹道欢迎,只是赵琮没力应付。他早早换了辆普通的马车,先回宫中。回到宫中,御医全方位地为他查看身子,他泡了个澡,便躺在床上休息。
他从枕头下摸出来常摸的那只荷包。
这会儿看着,他不由打开荷包来,从其中捻出那根软软的发丝。他再将发丝一圈圈绕在手指上,近看又远看。
小十一连那么大的秘密都告诉他了。
赵琮想,再见面时,也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他。
他满意地笑,将发丝又塞进荷包,再度放回枕头下。他躺下,很快进入睡梦当中。
那晚,他睡了六年来最好的一觉。
几日之后,元月初十时,京中得到战报,说是辽国皇帝耶律延理突然出现,带着更是凭空出现的几万兵马,屠了女真的都城。
消息传到京城时,京中谁不说这个耶律延理狠毒。
赵琮还是听不得旁人说他的不好,立刻就叫人再将完颜良做的那些事儿给散出去。这么一散,众人才又止了口,却还是有人觉着这个皇帝狠毒,只是再也不敢明面上说。
而辽国皇帝屠城之后,忽然又消失了,也未回辽国都城上京。
倒是又过了几日,宫门处忽然被人放下两只大箱子,上面写明了要陛下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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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门的侍卫与太监赶紧将箱子抬进去,自然是不能让陛下亲启的,毕竟事关安危,但也是当着陛下的面开的箱子。
箱子是邵宜开的,一看他就愣住了。
箱子中是两颗人头,钱商与完颜良的。
赵琮倒是笑了起来,紧接着就下令处置钱家满门,除女子与孩童外,全部处死,过了元月佳节便执行。
既然要狠毒,那便一起狠毒。
至于先前被赵宗宁的人追堵的耶律钦等人一路往后撤,直撤到莱州,他们也不放。耶律钦一边骂,还只能一边退,他们人少啊!好不容易退到沧州,河北东西路的厢军全部一哄而上。耶律钦左等右等,等不到他们陛下,索性豁了出去。
耶律钦立刻下令也发兵,两国的兵在沧州好好打了一仗,最后以辽国失败告终。
而因这一战,天下势力再度起了大变化,以大宋为中心,不又再次划分。
但这些都已是多日之后的事了,都是后话。
大宋都城开封府内,先前因陛下不在京城,过年期间也不甚热闹。
如今陛下回来,还打了胜仗,宣德楼前再度热闹起来,又演起了杂耍与百戏。
元宵那日,赵琮站在宣德楼上,补大年初一那日没能说的话,说得下头人人叫好,并跪下来山呼“万岁”。赵琮叫起,回身就下楼,他若再不下楼,百姓们一直跪,也玩不痛快。
他到福宁殿换了身常服,便预备出宫去吃汤圆。
这是六年来,他每年元宵节都要做的事儿。他自己也觉着有些魔怔,可是每逢这一日,他还是忍不住往宫外跑。
他静悄悄地带了福禄与染陶,从宫门出来,照例是从御街经过。
御街两侧摆了不少的元宵摊子,都是宫中宫女与侍卫在给大家盛汤圆。
自有人好奇:“今年上元节,怎的宫中还有元宵发派?”
“嗨,这不刚打了胜仗,官家高兴呗!”
“当真?”
“什么真不真!吃你的官爷,给我来十个!”
“滋味儿真不错!”
“这可是宫中大厨亲手包的,你这一辈子也就吃这么一回!”
赵琮从热闹的声音中穿梭而过,染陶笑:“瞧大家多高兴。”
福禄赞同:“可不是!”福禄知道他们陛下近来心情很不错,笑着又问,“郎君,明年可还有汤圆儿吃?”
赵琮偏头,看人们脸上那在灯下的笑意,被瓷碗中漫起的水雾遮盖,模糊却又是那样真实而美好。
他笑着点头:“有,往后年年有。”
“他们有汤圆儿吃,郎君您也得吃啊!”
赵琮再笑:“是。”
他们走上熟悉的路,很快便走到那家婆婆的铺子跟前。照例是三张桌子,外头两张,里头一张,廊下还有盏破旧的灯在晃。
也照例是没有多少人在吃,赵琮到时,一个人都没有。
婆婆瞧见他来,倒十分高兴:“郎君,您来啦!”
“是。去年一年生意可好?”赵琮每年与她仅见这一回,他每年都会问一次。
婆婆爽朗笑:“托您的福,够家中吃,够吃!”
赵琮也笑:“那就好。”
“郎君今年还是十只汤圆馅儿的?”
“是。”
“来,快坐!”
福禄上前掸了掸本也没有的灰,赵琮顺势而坐,染陶在一旁用熟水冲烫碗勺。赵琮静默地看着婆婆煮汤圆,白雾袅袅,他看着看着,不由便看向里头那张桌子。
正看得出神,婆婆回身,将汤圆端到他跟前:“好了,郎君趁热吃!”
“多谢。”赵琮低头正要吃,忽然瞄见桌子上有影子轻微一晃。
他顿住,缓慢放下瓷勺,眼瞧着桌上的影子越漫越满,越来越近。
近到最后,影子的主人就在他身后。
婆婆回身,瞧见又来了位客人,立刻招呼:“这位郎君,可是要吃汤圆哎,老太婆我怎觉着您瞧起来有些眼熟?”
染陶与福禄互视一眼,将婆婆给叫了出去,三人一同站在巷口。
汤圆铺子跟前,就剩两人。
赵琮用瓷勺搅了搅碗中汤圆,没有急着回头,也未急着说话。
他身后的人也不是很急,直到汤圆都快凉了,身后的人才开口:“听闻今日御街有元宵吃,宫中煮了几百锅。”
赵琮“嗯”了声,慢条斯理道:“打了胜仗,总要乐一乐。”
身后的人笑,赞同:“也是。”
赵琮继续搅着汤圆。
身后的人道:“怕是凉了。”
“凉了可以再煮。”
“也是。”
赵琮顿了会儿,说道:“只会说‘也是’了?”
他还是笑:“自有其他话要说,只一时想说的太多,不知要说些什么。”
“挑最想说的说。”
“最想说的?”
“没有?”
他始终在笑:“有。”
“那就说来听听。”
“说了,你可会答?”
“自然。”
“汤圆凉了可以再煮,那,七郎君,情断了,可还能再修?”
赵琮沉默。
身后的人原本还笑的,这会儿倒真有些紧张起来。
赵琮再搅了会儿汤圆,低头看着碗中白团团的汤圆,轻声道:“何时断过呢?”
他心中大喜,赵琮点点桌子:“来坐。”
他却犹豫了,赵琮不满,却始终没回头。最终是他无奈笑:“陛下瞧见我,可别被吓着了。”
“坐下!”赵琮不满。
他立刻坐到赵琮身旁的长凳上,赵琮抬头一看,脸上多出了许多口子。尽管有灯照着,脸色也是煞白煞白的。再往下看,衣裳鼓鼓的,可见里头许多伤,绑了许多绷带。
赵琮看得眉头紧皱,他讨好笑道:“来回太赶,生怕回来太晚,你又不等我。”
赵琮本想狠训他一顿,被他这么一笑,说了这么一番话,再说不出口,最后还叹了口气:“哪就这么急了。”
“急得很。”
赵琮再不气,心中又尽是舍不得。将碗往人跟前推了推:“今日过生辰,吃几个。”
“陛下不喂?”
“你还当你十一岁的时候?”
“难得过生辰……”
赵琮好笑,还真的伸手舀了个汤圆递到他嘴边:“张嘴。”
他咬了一口,满当当的芝麻馅流出来。
赵琮瞄了眼,笑道:“不愧是元宵节出生,你就跟这汤圆似的,外头白白净净,实际呢?里头尽是黑的!”
他倒好,大言不惭道:“那也无碍,谁叫陛下喜欢呢。喜欢到年年都要来吃,还专门煮给全城百姓吃。”
赵琮将瓷勺往碗中一放:“自个吃去!”
他笑着将瓷勺中的吃尽,又小心翼翼舀起一个,递到赵琮跟前:“陛下也吃个。”
赵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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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用的是左手,还颤巍巍的,不由便皱眉:“伤到了右手?”
他“嘿嘿”笑:“过些日子就好了。”
赵琮脸一板,就要讲道理,他趁机将勺子递到他口中:“今日过生辰,只高兴,不说这些。”
赵琮瞪他一眼,也只好吃了那个汤圆。
随后,他也不知乐什么,看一眼赵琮,笑一回,再吃一口汤圆,如此这般,很快就将一碗汤圆吃尽。
“也不知道慢点儿吃。”赵琮从身上拿了帕子递给他,“擦擦。”
他囫囵一顿擦,赵琮琢磨着,便想把自己那个秘密告诉他,趁着他过生辰,大家将话都说通了。谁料呢,赵琮刚开口,他就道:“今儿不说这些。”
“那说些什么?”
“陛下送了我一碗汤圆吃,我也有东西送陛下。”
“谁送你?是你自己抢去吃!”
“是是是。”他毫不在意,将帕子到自己袖中,拉着赵琮起身,往外走了几步,“来瞧我送陛下的礼物。”
赵琮看看身前,再看看身后,哪里有什么礼物?
他再一笑,抬头,口中吹出一段格外好听的口哨声。
紧接着又是那熟悉的鸟鸣声,熟悉的大白鸟从远处飞来,在两人头顶盘旋片刻,缓缓落下。这一回,它却没有停到他的肩膀上,它就停在赵琮跟前。
赵琮与它大眼瞪小眼,不知其意。
它又扇了扇翅膀,往上再飞了飞。
赵琮这才瞧见,大白鸟的爪子上竟然抓着样东西。
他仔细一瞧,居然是枚戒指。
是枚和他从前送出去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的戒指。
赵琮看他,他也看赵琮,眼中满是期待与忐忑。
赵琮回视线,继续看那枚戒指,却始终没伸手去拿。
海东青都等急了,继续扑扇翅膀,还往他面前迎。
他等得手心都有了汗,不有些失望地说:“陛下,可是还不愿原谅我……”
赵琮笑:“真是个傻子。”
“啊?”
“当年是我亲手给你戴的!”
他愣了会儿,赵琮简直五体投地,关键时刻竟然傻到无可救药。
赵琮叹了口气,预备自己去拿了,他终于猛地回神,立刻去拿戒指。可惜训练时,海东青太听话,见他竟然要来拿,死活抓着不送。他怎么抢,都不送。他又急又气,上前百般地从鸟的爪子中抢戒指。
可实在是太逗了。
赵琮笑出声,朝白鸟招招手:“来。”
大白鸟得意地一甩翅膀,飞到赵琮手掌上停好。赵琮从它爪子上轻松拿下戒指,并低头仔细看。
内壁也刻了字,三个字:小十一。
赵琮不由就笑。
小十一原先有些忐忑,这会儿又有些不好意思,兴许越是到了这种剖白真心的时候,越是这般,即便是他。
但他到底也不是普通人,不好意思的劲儿过去,他便走到赵琮面前。
赵琮低头看戒指,他低头看赵琮,并道:“我是大宋魏郡王府的赵世,我也是辽国皇帝耶律延理。我还是”
赵琮抬头,因两人靠得太近,撞上了他的下巴。
他赶紧伸手去揉赵琮的额头,他比赵琮高,几乎挡住了身后所有的光。小巷狭窄,其中盛不下多少的月光,赵琮身上本也无光,但额头恰好被一角灯光照到,泛着柔和的光。
进而又照亮赵琮的全身,与他的心房。
不由地,他便低头在赵琮眉心印下一个吻。
随后,他轻声道:“我还是赵宗宝一人的小十一。”
染陶、福禄与婆婆站在巷子口。
他们站了许久,也不见里头有动静,福禄与染陶都有些担心。实在是那位郎君太能搞事儿,他们这个时候真放不下心来。
正好夜色越深,巷中便越有些冷。
染陶掂了掂手中大毛披风,说道:“郎君身上怕是冷呢,我进去把披风送给他。”
“姐姐快去。”福禄也求之不得呢。
染陶急匆匆地往里走,离元宵铺子还有十来尺的时候,她又不由停下脚步。
只见摇晃的灯光下,两方小桌旁,站有两位郎君。
一人着玄衣,一人着红衣。
红衣人的肩膀上停着一只大白鸟,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握住他手的,自是那位玄衣人。他低头,正将一只戒指往他的手指上套。
戒指套上去时,他不由抬头笑。
为他戴戒指的人也低头看他笑。
两人对视而笑,灯光依然摇摇晃晃,破旧的灯盏吱吱呀呀。
染陶伸手捂住嘴,她眼中盈满泪,小心往后退,直退到巷子口。
婆婆瞧她这样,也不敢多问。
倒是福禄来问他:“姐姐怎么了?”
染陶笑着摇头:“没事儿。”
“陛下?”
“陛下同,十一郎君,好着呢。”
福禄高兴道:“陛下同十一郎君既好,那我就放心了。”
染陶点头,再点头,心中道
陛下同十一郎君的好,定是岁岁年年,是世世代代。
完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了。对着电脑哭了会儿,蛮多想说的,一时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先这样吧。番外里会写些正文完结之后的事,还想写现代版的番外。我休息几天来写。
这一两天可能会修改一些错别字之类的,不是更新。更新番外了我会在wb上说的。
长文战线太长,本文节奏也不快,写到现在八个月,追文的大家辛苦了,很感谢看到这里的每一位。没想到我竟然从头日更到尾。
谢谢大家,番外再见@20180406
第242章外篇一岁岁年年(一)┃日常番外
钱月默醒来后,并未立刻睁眼。
她闭着眼,能闻到与宫内雪琉阁中完全不一样的气味,有些湿,隐隐也有些咸,是登州的味道。
她知道自己没死。
可她真宁愿自己就那么死了,她不敢睁眼,不知该如何面对将要面对,也必要面对的那一切。
勇气都用尽在寻死前的那一刻。
但她也未能兀自闭眼太久。她昏迷躺在床上,隔段时间便有人来看她。不一会儿,有人来撩开幔帐看她。这么一看,钱月默也装不下去,不得不睁眼。
“娘娘!您醒了!”小宫女脸上立刻盈满喜意,眼圈都红了起来,“婢子去叫人来!”她回头就往外跑。
钱月默动不了,却也暗想,她到底躺了多久,久到小宫女看到她醒来便这样惊喜。
小宫女出去未多久,便陆陆续续进来许多大夫与宫女、太监。钱月默还不太能开口说话,即便能说,她也问不出口。但她看大夫中没有御医,便猜测陛下怕是已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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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御医都跟着走了,也不知陛下身子如何。
留下的这一连串宫女太监,她却又眼生得很,一个也不认得。她带来的宫女太监全都不见了,怕是都没了好结果。这样一想,她的眼圈也有些红,她没死成,反倒要了他们的命。
都被她给拖累了,被她家给拖累了。
她的眼圈一红,大夫便温声道:“娘娘宽心,并无大碍,您的身子只是尚弱,养养便能好,还请娘娘少思少虑。”
这些外头的大夫又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为什么上吊自尽,此时钱家还未处置,即便处置,消息也不能迅速传到登州。也就这几个大夫要带来治病,才知道皇后娘娘上吊的事儿,其余人是丝毫不知的。
大夫们便以为这是在宫中过得郁郁,心中不得志,想不开,才上吊自尽。见她哭了,更是这么以为,便劝她宽心。劝完后,便隔着丝帕给她摸脉,又一同商议醒来后的药该如何用,毕竟这是皇后,一点儿差错也不能有。
钱月默看他们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反而愈加难受。
必定是陛下走了,将她给留在了登州,可即便留下她,也着人这般小心医治她。
陛下真的是待她十分好了。是她,她家对不住陛下。
这样一想,钱月默的眼泪反而流得更厉害。
钱月默从小就是心教养,礼仪体态无一不是绝佳。想她这辈子,还从未在外人跟前这样哭过。大夫们见她越哭越厉害,也有些手足无措,跪在地上不敢说话。眼生的小宫女上前,拿帕子给她擦眼泪,也不知该如何劝,急得也快要跟着哭了。
正是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宫女回头一看,看到了救命菩萨,立即起身行礼:“公主,您来了。”
赵宗宁从外而来,看到跪着的一屋子人,猜测钱月默是醒了。
她顿时也有些不太敢往前走。就在方才,她接到哥哥传来的消息,说是钱商已死,钱家也已定罪,过了正月便要行刑。钱月默既醒,定要问家人的事,她该如何说。
“娘娘醒了。”小宫女又说了声。
赵宗宁这才回过神,她绕了绕手上的软鞭,先问大夫:“怎都跪着?”
赵宗宁气盛,大夫们哆嗦着也不敢回话,还是那位小宫女轻声道:“娘娘”
她也不太敢说,赵宗宁的眼睛再一瞟,看到小宫女手上湿了的帕子。赵宗宁心中又是一叹,再问大夫:“她身子如何?”
大夫赶紧说了一通,听到没有大碍,赵宗宁也松了口气。
“你们先下去,到外头候着。”
“是。”大夫与宫女们依次退下。
赵宗宁定了定,才走到床边,与哭红双眼的钱月默对视。
钱月默自是愧对他们兄妹的,再加之对赵宗宁又有另一层情意在,愈发有些羞于面对赵宗宁。只是她是上吊自尽的,伤了脖颈,也没法转头过去。她只能徒劳地再闭上双眼,眼中还有泪往下落。
赵宗宁难得木讷,原本想伸手帮她擦眼泪,手已伸出,到底又缩了回来。
两人沉默,到底是赵宗宁先开口:“你的身子没事儿了,别难过。”
可她们都知道,难过的岂止这一件事,甚至难过的根本就不是这件事。说完这话,赵宗宁自己也有些讪讪,钱月默依然在安静地哭。
其实这些日子来,于昏迷不愿醒来的钱月默而言是煎熬。
于她而言,更是煎熬。钱月默吊在梁上的那一幕,久久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小十一曾与她说的那些话也不停在耳边徘徊。哥哥临回京城前,并未具体与她说钱月默的事,只是说了句“她也不容易”。钱商叛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钱商也隐藏得太深,钱月默对于她父亲的事到底知晓几分?哥哥又将如何处置钱月默?
这些事,与一些不知名情绪搅得她这些日子烦闷透了。
赵宗宁烦闷着,可看钱月默哭成这样,也是着实难过,正要再劝。
钱月默倒是说话了,她断断续续道:“什么,日子了……”
这话好答,赵宗宁立刻道:“今儿是元宵。”说完,赵宗宁又道,“你歇歇,少说话,可要喝水?”
她下意识地想把话题岔开,钱月默也很配合,应了声。赵宗宁叫人进来,又是喂水,又是喂药的,钱月默也不再哭。赵宗宁这心刚落下一点来,弯腰正要叮嘱她宽心,多休息。
谁料钱月默盯着她,忽然就问:“公主,我,父亲,他……”声音虽还是暗哑,语气却是格外冷静的,半点儿没有适才她流泪时的无助。
冷不防这么一问,反倒又将赵宗宁给问住了。
宫女们听到这话,早就老实退下,屋内就剩他们俩。
赵宗宁没说话,避开她的视线。钱月默喝了药,喝了水,嗓子舒服许多,再追问:“他,是不是死了。”
“……”赵宗宁看她。
钱月默也看她,眼睛还有些肿,眼神却已变得格外清明,并再问:“公主,陛下要如何,处置我。”
赵琮到妹妹的信,是三日之后。
他将信纸摊开在桌上,用镇纸压着,反复看信尾那句“再问哥哥欲如何处置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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