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初可
说实在的,赵琮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钱月默。
除了小十一,每个背叛他的人,都被他给杀了。对于要他命的人,他向来也是从不心软。
可是钱月默在他心中,也属例外。毕竟陪他走过最艰难的时候,更是帮了他许多,还在宫中蹉跎了十多年。
他离开登州时,钱月默还未醒,他也没问清楚,至今也不知钱月默是个什么想头。后来他也叫御医仔细看过身子,确定钱月默那日给他吃的只是些相克能叫他昏迷的东西,的确再没有其他害人的药。
但钱月默同时迷晕登州一众官员,并放火,试图放走钱商,从而使钱商与完颜良有机会合作,也是实情。
他信钱月默不想害他,可倘若钱月默早些将钱商的打算告诉他,又何来后头的那些事儿?
世上没有两全的事,钱月默却全都想要。
可是赵琮是皇帝,他对于子民,只需忠跟义。
回到京城这些日子,他的大部分时间依然用来处理政事。完颜良死了,女真正是群龙无首时,女真是大宋的属国,这个时候,赵琮自要派人去。女真族人也是好斗剽悍,想做国王的人多得是,已经为之在境内打了起来。
但这一回,赵琮想要选个听他话的。
若是从前,去女真处理这样大的事,赵琮说不得就得派钱商去。但眼下钱商也死了,他虽是宰相,小十一说得也对,朝中从不缺能人,死了一个,自有更多的人等着用。
例如此时,赵琮就从副相中择了一位带队赶往女真,此人从前在鸿胪寺干了七八年,更曾任过登州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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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合适不过。至目前,一切都很顺利。
至于西夏,李凉承先前登基的时候,便将兄弟姐妹们杀了个一干二净,李家王朝里还当真再没有什么血脉留着。
于赵琮而言,是好事,赵琮还真庆幸李凉承当初那般心狠手辣。赵琮人还未回到京城,便已派人去占领西夏都城。夏国立国一百余年,早已有自己的习俗与文化,硬要强行攻占,并不现实。
赵琮也不指望十天半个月便将西夏牢牢控在手中,先占了都城,再慢做打算。
再说辽
“舅舅!”书房外响起孩童的声音,赵琮抬头,看到赵仲麒跑了进来。她跑到椅子跟前,将一张椅子使劲往书桌跟前推,赵琮要起身帮她,她还严肃道,“容容自己来!”
赵琮好笑,便看她将椅子推到桌子跟前,再顺着椅腿往上爬,爬到椅子上站好。她舒服地叹了口气,与赵琮对视,甜甜笑着问:“舅舅你在看信呀?娘可有信来?她同淑姨姨什么时候回来呀?!”
赵琮不动声色地拿纸掩过那封信,再又拿起另外一封,递给她:“你娘给你的。”
小孩子到正式的信,自是十分高兴,立刻拆开看。
赵宗宁给她的信写得也简单,她都看懂了,可她看完了并不高兴,她噘嘴抬头看赵琮:“舅舅,娘没说她跟淑姨姨什么时候回来。”
赵琮不心中一叹,可他看不得孩子不高兴。他起身,绕到书桌跟前,问她:“跟伯伯去哪儿玩了?”
“骑大马!”
“还有呢?”
“去看花!城外有一处腊梅正开,可好看了啊舅舅……”说起高兴的事儿来,小孩很快又忘记了伤心的事来,与赵琮描绘城外那处腊梅是如何美。
“伯伯呢?”
“伯伯将容容送到宫外,他就回去啦。”
赵琮伸手摸摸赵仲麒头上的小揪揪,伸手将她抱起来,转身往外走去。赵仲麒问他:“舅舅,伯伯为何不进宫来啊?”
不进宫,自是有不进宫的理由。
他是觉着自己的身份已不适合再进宫,再者这回在登州的事闹得有些大,不说百分百与他有关,却也脱不了关系。况且两人从前闹过那么多误会,哪里是一夜便能尽数修复的。
不过赵琮倒也不急,更不觉烦闷。
建立一段感情,常常怦然心动,令人难忘。可是修复一段感情,反倒愈发多了些许缠绵的意味来。毕竟从前很多的遗憾,都能一一填补。
赵琮将赵仲麒抱回福宁殿,与她早早用了晚膳,又将孩子哄睡着。
他自己则是换了身常服,出宫去。
那人不来,他便去。
第243章外篇一岁岁年年(二)┃谈心日常
马车行得倒也不快,从容不迫地往城外驶去。
他如今就住在城外的一处宅子中,赵琮也不知那宅子是什么时候置下的。不过如同当年赵琮也在辽国上京有落脚处一般,他有这么个宅子并不奇怪,更何况他就是从东京走的。
上元节过后,两人几日未见。
赵琮是想着出宫去见他的,可实在抽不开身,哪料到,他也不来。似是知道赵仲麒会哭闹一般,他那只海东青倒是又来,在福宁殿上空绕了一圈,混在鸽子群中,被小丫头给瞧见了。
理所当然地,这几日,赵仲麒都被他给带着玩。
小姑娘被他带去宅子玩过,回来不停念叨,即便没去过,赵琮也知道那宅子是什么样子。有马场,可以跑马。还有个园子专门养了许多活物,有孔雀,还有刚出生未多久的梅花鹿。花园里头有水有桥有亭子,这几日东京正下雪,据闻极美。
路上,外头依然在下雪,赵琮不冷,车内点了炉子,也有热茶可喝。马车轻微摇晃间,赵琮觉着挺舒服,不由就想,这往后的路,要如何走?
上元节那日,两人算是摒弃前尘,用上辈子的话来讲就是,两人和好了。
和好之后呢,他还是辽国皇帝啊,赵琮对他向来是有些过度的不忍心,也不好逼问他。赵琮更不愿叫他做出什么江山与自己之间只能选一个的选择。
但是不做选择,这条路到底如何走,左想右想,都是个大问题。
这么一想,赵琮不由又叹气。
染陶陪他坐在车里,进了四月,她便要嫁给萧棠,所以这些日子,该她做的事儿,不该她做的事儿,她都抢着做。原本赵琮已打算叫她休息,好好去置办嫁妆、绣嫁衣,她却不肯。
这会儿,她也陪着赵琮出宫。她听到陛下叹气,自是担心,生怕她走后,没人能照顾好赵琮。她到底陪赵琮太多年,对他很是了解。到了这个份上,染陶也没什么好担忧,直接就道:“陛下可是为十一郎君的事儿愁?”
赵琮与她也没什么好装的,跟着就点头:“这事儿,真不好办。”
染陶却一笑:“这事情,哪里不好办了?”
赵琮抬眼看她,也笑:“他是回上京好,还是不回好。他回上京,朕是留好,还是不留好?若是留下,又要如何安置,才能叫他不委屈?等等,事儿可太多了。”
染陶再笑:“陛下,光您担忧,这事儿可如何解决?”赵琮看她,示意她继续说,染陶叹口气,“陛下,先头,婢子也不愿嫁人,觉着自己配不上萧棠,成日里头就自己心里瞎琢磨,更不敢与他见面,不敢与他说话。若不是那回宫中办事,福禄特地安排婢子与他见一面,现下婢子恐怕还烦闷着呢。也是见了那一面,说了那一回,婢子才明白。什么愁呀,担忧呀,都是徒劳!”
赵琮挑眉。
“陛下您自己心里琢磨的,到底是您自己的主意。他呢?这些年来啊,若是您与十一郎君能早些放下心结,将事情说透,您们心中都唯有彼此,又何必至此?婢子不该说这话,逾制了,但陛下您说,是也不是?”
赵琮一想,也的确如此。这么一件简单的事,到了他们两人这儿反倒变得困难起来。他看似病恹恹的,实际是个极度自我的人。偏偏小十一其实也是,只不过这些年一直为适应他而在变而已,到了临界点,六年前才会有那么一幕。
染陶又道:“陛下您担心的这些,稍后见了他,您直接问他就是,何必藏掖着呢?”
赵琮身为男子,自是奉行凡事自己解决的准则,涉及谈情说爱,又不想闹得太没脸,况且这辈子又是皇帝,的确有些太过方正。
染陶是女子,与他们是格外不同的想法。这么一说,别看是些寻常话,平常还真没人敢跟赵琮说,唯一敢说的那个赵宗宁,比他还不知道什么叫情。
赵琮也还真的想不到这些,这么一听,反倒有些茅塞顿开的意味。
随后他也不叹气,靠在榻上继续深思。染陶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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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开口,而是又沏了盏茶给他,水面上点缀几朵刚晕开的嫩黄腊梅。
赵琮看那几朵腊梅,轻轻荡了荡,尝了口,幽香到底。等他将一盏茶喝了大半,马车停下了。
染陶笑着先下车,摆好矮凳,回身撑开伞,并伸手扶赵琮下来时,笑道:“陛下,十一郎君这处的宅子造得真是有趣。门口也没个石狮子镇着,反倒种了不少腊梅,外头香得很。”
赵琮撩开帘子出来,刚离了车内的幽香,迎面而来的是更浓烈的腊梅香。外头飘着雪,将这香气染得冰冷许多,一点儿也不恼人,反倒冷香得格外绵长。赵琮走下车,染陶赶紧要将伞给他撑在头顶,赵琮摇摇头,先一步走到那几棵树前。
虽已是正月里,今年的春日来得晚,这会儿依然冷,腊梅也就开得好。现下正下雪,雪盖住了嫩黄花瓣。赵琮伸手拂了拂,拂开一枝上头的雪,却也没有拂尽,仍留了大半在上头。他再去掰那枝腊梅,染陶要帮忙,他摆手,自己用劲,将那枝掰下来,拿在手中,回头对染陶笑:“哄人用的,得亲自来。”
染陶抿嘴笑。
赵琮自己整了整身上的大毛披风,原还想将花先藏起来,却又无处可藏,索性拿在手中,直接往门走去。
跟来的侍卫正要上前叩门,门先自己开了。
赵琮停住脚步,里头原本想往外走的人也停下脚步。
他手里头提了盏琉璃灯,先笑道:“听到外头马蹄声。猜是有人来。”
赵琮看他竟然还笑,心里有些不高兴,便似笑非笑道:“早猜到朕要来?”
他依然笑,只是笑中带上几分不好意思,侧了侧身子,轻声道:“请。”
赵琮再看他几眼,难得不好意思啊,到底迈进门槛。侍卫跟染陶在他身后将门关好,跟着进来。这处宅子的确造得不讲究,照壁也无,进来就是石板路,走过一段便是曲桥。不似大宋的宅子,前院是前院,后院便是后院,造得格外规整,他这儿也太过随心所欲了。
不过也的确有意思,赵琮不左看右看,走得也有些慢。
等两人一前一后,安静走过曲桥,正走上一段小径时,他忽然回身,握住赵琮的手。
赵琮还正看着四周布置呢,他天生体寒,手中没抱手炉,露天这么走了会儿,手早就冰冰凉。他将手握住,赵琮下意识地要挣脱,却也没有真的挣脱,因为实在太暖和。
赵琮抬眸看看他,到底没有回手。
他似是松了口气,又将赵琮的手抓得更紧,直到两人十指交握,并道:“手太凉。”
早在他握住赵琮手的时候,染陶等人就停在了小径入口处。
赵琮听他这般说,不在意道:“体凉,没法子。”
他倒认真讲:“留给你的那些药,可吃了?”
赵琮点头:“吃了,白大夫说那药很不错,先头在登州,皇后给朕下迷药时,也没晕。倒是奇得很,你从哪处得的?”
他拉着赵琮加快步伐,边往深处走,边道:“西南有个部落格外长寿,据闻与那处子民常食用的泉水有关,我当年问张廷初要了不少”
赵琮打断:“张廷初果然与你关系匪浅。”
他就笑:“陛下早知道的,不过张廷初这人最识时务,他是万万不会反的,更别提他如今还娶了赵叔安。”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赵琮又捉住话头:“那是谁非要说朕对张廷初格外优待,愤愤不平,还要娶赵叔安?”
他一噎,装作无事般说道:“要了那些水来,又寻了些药材,叫辽国皇宫里头的人给制出来的,说是能清心。你可要记得日日吃。”
赵琮也懒得再问,被他拉着,走得快,不一会儿眼前便是一个亭子。
亭子早被布给蒙上了,里头还点了蜡烛与炭,一看就很暖。不用他催,赵琮自己都想快些进去,不过看到这一幕,赵琮又睨了他一眼:“果然早就猜到朕今日会来啊。”
他还是笑。
赵琮暗中“哼”了声,先一步走进亭子。
因赵琮方才是另一只手拿着花,又垂着手,半藏在大毛披风中的腊梅还真没被瞧见。进了亭子,亭中蜡烛点得多,叫他一眼看到了,他立刻问:“陛下喜欢这花?”
赵琮也没什么好躲闪的,坐下后,就将花给他:“送你。”
这倒好,把他激动得都不会说话了。
赵琮好笑,反倒好整以暇地问:“日日搭着这个亭子等朕来吧?为何不过去?”
他也没料到赵琮会说得这么直接,手中还紧握着赵琮的手,另一只手先拿了赵琮递来的话,半晌才又有些不好意思,更有些挫败地说:“没脸。”
赵琮顺着两人交握的手,将他拖到一边坐下,回身看他:“你也有这样的时候?那日不是还知道到巷中见朕?”
“借着过生辰壮胆儿罢了。”
赵琮低头看交握双手,又叹口气道:“你啊。”旋即又道,“有许多话想问你,也想与你说,一时,反倒不知该先说哪样好。”
“那你就慢慢问。”
赵琮瞟他:“头一件事就是,你如今到底叫什么名儿啊?往后如何称你?”
他一急,又赶紧道:“那日不是说好,我一直是你的赵十一?”
“可也是你当初跟朕说,您是辽国皇帝耶律延理啊。”
“……”
赵琮直视他,索性再问:“辽国,你如何打算?真打算一辈子不再管?耶律钦往沧州逃,登州的厢军跟着追,朕也下令河北东西路去追击,这几日怕是终有一战,没你,耶律钦打不赢,你如何打算?你好歹身上有辽国血脉,还是正经的嫡系血脉,当真能置之不理?”
这就是他现下最焦急的事,不如先说为敬。
叫他意外,也叫他心定的是,小十一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对他道:“我不打算再回去。”
赵琮诧异:“为何?”
他是真的诧异,按理来说,小十一上辈子就是皇帝,又是那样含恨死去,不该对皇位这般释然才对。
他诧异,赵十一反而苦笑:“陛下可知我当初为何要回辽国。”
赵琮先是摇头,后又道:“你无处可去,又恨我赶你走,恨我不信你。”
“怨是有的,却一点儿恨意也无。”赵十一低头犹豫了会儿,才道,“其实说来,我也在这世上活了两辈子。可这两辈子加起来,真正教导过我的只有一人。”他依然有些犹豫,上辈子那些懦弱而又无趣的事情又何必说?可是
赵琮另一只冰凉的手,再盖住两人交握的手,温声道:“今日我们将一切说开。”
赵十一的另一只手也再盖住赵琮的手,他低头看两人的手,慢声道:“陛下可还记得我十一岁时,在宫中后苑将赵廷狠揍一顿的事?陛下可又知道我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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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有何仇?而上辈子我为何又要去争夺那皇位?”不等赵琮有所反应,他便一一说来。
当他说到赵世廷带人去将他的燕子全部掐死,他再也不作画的时候,赵琮眼眶都红了。再听到为了筹得夺位的钱,只能暗地里作画卖钱时,亲手砸碎的梦想,却又因为现实再度捡起来用,每用一次,就要再面对一回砸碎的那一刻,多残忍。赵琮立时就哭了,他恨不得穿回小十一的上辈子去帮帮那个可怜孩子,他的眼泪也落在赵十一的手面上。
赵十一依然淡淡地说着上辈子的事,并道:“两辈子以来,您是唯一教导过我的人。我光有岁数,有狠厉,实际根本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更不明白情与义。因为从未有人教过我,我自出生那天起,便是歪的,没人教我,没人指正我。也是因为您,我才变得逐渐像个人。是以当你想要放弃我,我既想说出一切,试图唤回你的原谅,却又更不敢说,怕你更厌我。我又是那样害怕失去你,那时我屡屡办错事儿,我以为,正是因为此,我们才有那样的误会。我也以为,等我强大,就能拥有一切,包括你。
我恨所有人,也不会恨你。
其实我从来都是被逼着往前走,上辈子时若是不争,我就得死。皇位于我而言,开始是不得不去争,争到后头已成本能。有了这辈子,有了你,我才察觉,原来我还可以是这样子的我。或许我这般会令你失望,也对不住辽国那许多百姓。”
他说罢,忽然抬头,认真看赵琮,一字一句道:“全天下的人,都不如陛下你。”
第244章外篇一岁岁年年(三)
赵琮原先还在难过流泪,满脑子都是小十一在门风不正的魏郡王府里如何被人欺负的场景,那么小的人……任他后来说了什么,其实都未听进去多少。
但说到“全天下的人,都不如陛下你。”时,赵琮听到了。
他初时有些纳闷,怀疑自己听错了,并赶紧抬头看小十一。
赵十一说到这儿时,也有了些许的停顿,并也看他,眼神格外真。
哪料这么一看,就看到赵琮双眼中眼泪与呆愣并存的模样,他不由就翘起嘴角,想要伸手去给赵琮揩掉眼泪。
他的手要离开赵琮的手面,赵琮赶紧反手拽住。
赵琮向来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但此时也顾不得,他赶紧道:“你方才说什么呢。”
“我说陛下是我最在意的人,比之全天下都要重要。”
赵琮没成想居然还真听对了,再听对方说一遍,下意识地便笑,笑了才觉着似乎不该笑。他又试图立刻起笑意,可是要时,再想到染陶的话,他又想,有什么不能笑的?
他这样,笑容一会儿有,一会儿无的,光自己折腾了,反而又把一直看着他的赵十一给逗得再度笑起来。
赵琮知道自己被笑了,拧眉。
小十一怕他不高兴,赶紧抽出自己的一只手,伸手揽住他,将下巴贴在他的肩膀上,就在他耳边轻声说:“在辽国时,我每日都看着皇宫中那方实际很陌生的天空,我每日都在想,匆匆而过的两辈子,我为的又是什么。陛下,我是不是做了挺多错事儿?”
赵琮早在他趴来,缓声说话的时候便展开了眉头。
听到这话,赵琮想了想,顺应本心地说:“没人不曾犯错,你是犯了不少浑,就说你去年来东京的时候,你给朕下药!你为的到底是什么!”
赵十一听罢,埋头到赵琮肩膀里,似是无颜面对他,闷声道:“想亲近你,可是你不愿,你甚至厌恶我。那时到底如何想,我自己也不知,跟吃了迷魂药丸似的。但当时的我总觉着,最坏也不过如此,是以……大概就是这样的念头吧,只要能碰碰你。”
“幸好你遇上的是我,幸好我”赵琮说到一半,也停住话头。
“幸好陛下如何?”他赶紧追问。
这话赵琮怎么好意思说,难道说幸好他赵琮爱他爱得要死,被他下药也要爱吗。他可说不出来,于是赵琮立刻转开话题,却也是真心实意地叹道:“你是做了不少坏事,但你到底也做对了一件事。”
“嗯?”
“十一岁的时候选择混进宫。”
“陛下?”赵十一不解抬头看赵琮,面上甚至有些紧张。他永远记得,当年赵琮放他走的那晚,赵琮说的那句“后悔在后苑遇见他”,当真是噩梦。
赵琮不好意思承认爱得死去活来,这点却也没有什么好避的。他也抽出一只手,轻抚小十一的后背,看向亭外,轻声道:“从前我也觉着这是孽缘,现下我觉着,大约孽缘的另一面便是正缘吧,权看如何看待,以及如何经历。若是你当年不进宫,我们又何来这一天。染陶说的对,两人之间应当坦诚相对。”
赵琮今日过来,是有意说他的上辈子的。
但是赵十一不知,他听罢愈发高兴、感动,将赵琮搂得更紧,脸深深埋在赵琮的颈窝里,软软的发丝磨得赵琮不由都笑。
赵琮笑道:“你走时留下的荷包,我一直留着呢。”
小十一再松开另一只手,从自己袖袋中摸索了会儿,也摸出一只同样已旧的荷包来,显然也是摩挲多了,落了色。他给赵琮看,乖声道:“我也有。”
赵琮拿到手中,低头打量,叹道:“从前图的都是什么,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好。”小十一点头,“陛下日后继续好好教导我,将我教得再好些,从来也只有你愿意教我。”
赵琮听到这话,也是一笑。
他从前也常想,莫名其妙穿到这儿来,为的又是什么。现在他大约明白了,兴许就是为了遇见这个人吧。
赵琮下定决心,敛起笑意。低头将小十一的脸捧起来,与他面对面,眼睛对眼睛,认真道:“我也有一件事要告知与你。”
赵十一有些紧张,眼睛都未眨:“什么事儿?”
他这样紧张,赵琮反倒再笑,笑着就道:“活了两辈子的事儿。”
赵十一赶紧道:“真不是有意瞒你,我怕说出来,你当我是怪物,怕你更不喜欢我。否则我何苦这样瞒着,我早就……”他兀自说了会儿,才察觉到不对劲,“陛下,你的意思”他不可思议道,“难不成您也是重新来过?!”
“算是,可也不是。”赵琮故意逗他。
赵十一都快急死了,急急道:“陛下,您当真也是重新来过?正是了!当时我还觉着奇怪,王姑姑派人害你,虽有我帮衬着,但你怎的一点儿影响也无。那日也很奇怪,后来查出来,并无人去后苑中,未有人去推你,你却掉到了水里!”他一脸“天哪”的表情,“你真的是重新来过的!你知道那天有人要推你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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