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蜉蝣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少年猛一拍案站起,怒道:“回来又怎样?从小被盗匪抢走流落民间,也不知是做过乞丐还是跟着学做蟊贼,回来了也不过是大字不识的粗鄙者,搞不好还是个恶徒,别到最后丢了我秦家脸面,我祖父是断不会让三教九流之辈进家门,况且谁知道是真是假,我看是三房不愿家产归公,所以想了这法子找人冒名顶替,想把钱骗去沈家!再说了都已经十八年,能不能找回还另当别论,我祖父已经明言,若是半年之内再找不回,便必要过继嗣子,哼,到时候便不像现在这样好说话了。”
宁非原来有一口没一口地饮着酒,闻及此言“啪”一声,将酒盅捏碎。
“不会的,侯夫人不是那样的人。”段谦见过秦两次,心里认定她乃温和良善之人,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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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其分辩,不过他不擅言辞,也不知他们家事,再多的辩解却也说不出。
少年刚要反驳,却见又有一人进来,靠门近的学子看到那人均都肃容恭敬站起。
“卓大人。”一个接一个的行礼声响起,酒肆里的饮酒说笑声都突然消失,气氛安静起来。卓北安年少成名,是兆京有名的人物,在场的学子无人不识他,也有许多人想拜入他门下,不过他身体不好,从不学生,只偶尔和一众学子谈论时政要事,每每叫人折服,只可惜想见他一面不容易,所以今日他突然造访,倒让堂间众学子大吃一惊。
卓北安只朝左右颌首,步履沉稳地向宁非走去。宁非心情不好,将酒盅一抛,盯着他道:“你这人怎么就不死心呢?”
“卓某耐性一向很好。”卓北安淡笑。
众学子连同段谦在内,都惊讶地望向宁非,能得卓北安以平辈之礼相待,这宁非的来头自然叫人侧目。宁非对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视若无睹,施施然起身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和卓北安说话:“上回不是同你说过,我不参加春闱。”
“可否告知卓某原因?”卓北安与他并肩走出酒肆。
“过两个月我就要离开京城,到别处游历。”宁非双手交叠在广袖内横于胸前,漫不经心道。他本来到京城也就是呆一小段时间而已,并不打算久居,不过眼下出了桩事,倒让他犹豫起来。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看来你已有长远打算。”卓北安道。
“嗯,老师说我年纪太轻,性子太浮,行事太过恣意妄为,不适合在此时出仕为官,需要多点历练把性子压一压,否则锋芒太露在官场上容易吃亏,故要求我五年后再参加春闱,到时人情练达于我大有助益。”既然说了,宁非便将缘由一五一十告诉给卓北安。
“尊师是位有远见的大能。也罢,卓某倒羡慕你年纪轻轻便能踏遍四方,无牵无挂。”卓北安思其师之言亦觉有理,便不多强求。
“无牵无挂……”宁非却想起这几日的事和才刚席间秦家少年之言,不由蹙眉。
原倒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现在么……老师传信回来,只说西北掖城王派人打探他的消息,而追根溯源竟是秦家三房在辗转追查他的下落,他本不明原因,那日秦一席话,却解他身世之源,虽然没有十成把握,却也中了九成,只是他十八年来独身惯了,突然有了家人还难以适应,再加上若冒然相认,那秦家高门贵府只怕也心存怀疑,仅凭一片绣有“望”字的布料,还不足以证明身份,他心性又高,自然不愿去做那攀附权贵之徒,是以矛盾至今。
“你有牵挂?”卓北安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其实有牵挂也好,孑然一身虽无拘束,到底会放任己心恣意而为,有了牵挂就有了顾忌,行事也要三思后行,便不再是任意而为的孩子,这不正是尊师希望你在五年之后能拥有的气度与胸襟吗?”
一份责任感和使命感。
宁非顿步,目光凝视卓北安的双眸,久久未动。
不知多久,他忽然长揖到底:“一语惊醒梦中人,是云阙一叶瘴目了。多谢大人指点,烦请大人转达贵人,今年的春闱,云阙参加。”
待他高中归亲,便不会再有人质疑他的身份,也不会再有人欺凌父母妹妹,这是责任也是他的傲骨。
作者有话要说:北安=沈侯,我暂时是这样的……
ps:隔壁停更一天。
第98章思念
秦又在秦家住了两日,日日在母亲膝下承欢,亲自伺候汤水饭药,又代为打理罗氏在外的产业,罗氏从旁观察着,只觉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条理清楚,应对妥当,这两日便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欣慰的是幼女长成已可独挡一面,上可为老所依下可为幼所挡;心疼的是从成亲到现在不过短短近一年光阴,她已从世事不透的娇女成为主持中馈的沈家之妇,其中定然几多艰辛。
难为她在外人面前老成持重,到亲人面前却又回归赤子,直叫罗氏心中酸楚,若娘家能有兄弟替她撑一撑,她也不必如此争强,连回娘家也不得安生。
“娘,账册我理好放这了,回头你身体若好转了便看看。”明日就要回沈家,秦替母亲把这段时日的账册都看了遍放好,她转头看到罗氏呆呆看着自己,便笑道,“娘,你看什么?”
“我瞧你长大了,嫁去沈家也近一年,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孩子?”罗氏坐在罗汉榻上拿小铜锤剥核桃,剥下来的核桃仁都放在瓷白的小碟里。
“娘。”秦嗔道,“侯爷人都不在京城,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总要回来的。从前觉得这桩婚事不好,不过为情势所迫,总怕你要受委屈,在沈家过得不好。如今看来侯爷倒是个好的,成亲后稳重许多,也有了担当,恰能压住你这跳脱的脾性,你二人琴瑟和鸣,倒是错有错着,为娘也算了桩心事。只这子嗣之事……”罗氏在这上头吃了大亏,便希望秦别走自己的老路。
秦过来依着她坐下:“娘,我心里有数,你就别替我操心了。”
“知道你主意大,娘不过嗦几句。”罗氏把核桃仁推给她,“侯爷也离京一个月了吧?可有来信?”
“有。每到一处驿站,他就会往家里捎封信报平安,如今应该到清州了。”秦垂下头,拈起核桃仁送入口中,唇边挂起丝笑。不过一人月,沈浩初的信已经来了五封。这男人一抵驿站就会给她捎信,除了向家人报平安外,他还会以文以诗描绘当地风光,偶尔也夹着一两句让人脸红心跳的思念情话,倒让秦不好意思将那信给别人瞧了。可他还在赶路途中,她无法回信,只能下他的思念,却无法告诉他她的思念。
他是了解她的,知道她囿于后宅又心慕天下,所以以文字向她描述了这些她可能一辈子也看不到的风土人情。她也能想像如果他回来,大概会与她耳鬓厮磨,用低沉的嗓音缓缓描述所见所闻,那一定是她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每晚睡觉她都会想,想自己的十八岁生辰该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配什么样的首饰,才能用最漂亮的模样迎接他;想他回来会给自己带什么礼物;想他说的成为他真正的妻子,会是怎样光景;想他到了哪里,月亮是圆的还是弯的,是冷还是热,天下不下雨,路好不好走……
想很多很多。
她思念她男人了。
午饭过后,秦服侍母亲用完汤药便踏出端安园。
“好好的四姑娘怎要约夫人去莲池见面?”秋璃陪秦走在石板道上,蹙着眉如临大敌。她对那地方没好感,对秦雅就更没好感了。
秦挑挑眉,想着刚才信上所写内容,秦雅只说她难得回门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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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两人久未相聚,故约她一见,却未说原因。光天化日又是后宅深闺,秦不怕她耍花招,也想知道她有何事要见自己,便带着秋璃去了。
莲池并不大,一眼望尽,碧叶刚展,颜色翠嫩。池边有凉亭与几丛环池小叠石,当初秦就是坐在叠石上小憩时被人推下去的。她重生后就没再踏入此地,此时对这里的记忆已经有六年多时间,早就模糊,不过落水那一刻冰凉彻骨的寒意却是记忆犹新。
秦雅约她在凉亭相见,凉亭的位置在叠石山上,需要过几个幽僻的石径,秦踱到凉亭下时,便听到亭间肆意笑声与争执话语。
“姐姐,我笑你万般筹谋,到头来却为她人作嫁衣哪。”秦雅的声音传来,笑里带着一丝尖刻。
秦顿足,亭间不止有秦雅,还有另一个人,是秦舒,不过她没听到秦舒说话的声音。
“我一直以为二姐你所向披麾,天下没有你抓不住的男人,不想大姐那闷声不响的人,竟然一下子就走沈侯的心。本来是你其如敝履的东西,不想别人攥在手里却混得风声水起,你有没些看走眼的难过?”秦雅仍在说话,嘲讽着秦舒,“按我说大姐也算有傻福的人,因为落水之事嫁给沈侯,倒遇上好姻缘,不像你我,婚事都是家里争名夺利的筹码,几曾有人替我们真心实意打算过。”
“那是你,不是我。”
惋惜怜悯的语气让秦舒不悦,她虽惯常在外人面前作清冷脱俗之姿,可在姐妹面前却素来自视甚高,尤其不喜别人的怜悯。
“难道我说错了?听说大伯已动身京叙职,不日就要抵京。他在江浙呆了五年,枕边睡的可是江南王送的姬妾,据说那女子年轻貌美,甚得大伯欢心,又会官场奉迎,可不止是大伯的枕边人,还是大伯左膀右臂。你与伯母在京中守着日子,人家可在外头恩恩爱爱扮夫妻,多自在啊。这趟回京大伯父也将此女带回京中吧,好像她已替大伯父育有两子,这地位可是稳得很。你与江南王的亲事,听说就是她牵的线,江南王听了姐姐的名头,可是心动得很。大伯父要依附江南王,这趟回来少不得要将姐姐的亲事定下。”秦雅嘻嘻笑着说道。
秦站在石下听得仔细,心头直跳。
秦雅说的这个姬妾,她有印象,那是在教馆里长大的瘦马,自小便被调/教得八百玲珑,比一般后宅女人手段要厉害得多,又借了江南王义女的名目送给了秦舒之父,谁也无法指责她的出身。这姬妾跟回兆京后搅得大房鸡飞狗跳,几次要扶成平妻,欲与秦舒之母平起平坐,还要让儿女入嫡,后来还是秦舒嫁给康王,位份陡然拔高,她又暗暗拾了几次,才压下这女人气焰。
不过上辈子秦没太关注秦家之事,自是不知这女人几时回京的,不过上辈子秦舒是在这一年求她和沈浩初帮忙在康王之间穿针引线,为其嫁进康王府铺路,想来正是因为这两重原因。如今她心里大抵也是急的,错过了镇远侯府,她眼界又高,非皇亲贵戚不嫁,原以为还有时间慢慢挑选,但眼下却是不行了。
凭心而论,秦家的姑娘处境都不好,婚事皆是筹码,秦因有对通情达理的父母算是幸事,其她姑娘便没这福气了。不论秦舒还是秦雅都有身不由己之苦,为母亲为自己筹谋将来也是情理之中,可秦舒以损人利己之法处心积虑地往上爬,便是她所不齿之为了。
若秦舒不曾做过那些事,她尚可替其争取一二,可如今便罢了吧,她没那份心胸以德报怨,不过任其嫁给江南王也是不成。江南王日后可是谋逆造反的人,株连九族的罪,牵一发动全身,她可不想父母为大房陪葬。
“那是我的事,与妹妹何干,妹妹还是管好自家的事吧,听说婶娘也已经替你寻好人家了。”秦舒声音响起,清泠泠的嗓音,不为所动。
“我?哈哈哈。”秦雅笑声陡厉,“说来还真是拜姐姐所赐,若非姐姐插手,如今的镇远侯夫人就是我,姐姐这个‘恩’情,妹妹必定奉还。”
“不知你在说什么!”秦舒冷道,“你找我过来就为说这些话?那我先走一步。”
说着秦就听衣袂簌簌声响起,几个急步秦舒就已走到秦眼前,见到她不由顿步,脸色骤阴,沉沉看她一眼,也不打招呼便又匆匆离去。秦便自石后走上去,只见秦雅站在亭间神色晦明难辨地瞧着她们。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们这出戏?”秦冷言入亭,眉间霜雪渐起。
“姐姐,我替你出气呢,你不高兴?”秦雅挑了唇妩媚笑道,“她害了我又害了你,你不想报复回去?”
“损敌一千,自损五百的事,我不想做。”秦往石桌旁坐下,“你先约她后约我,到底何事?”
“沈侯对你好吗?”秦雅答非所问。
秦不语。
“听说他对你很好,姐姐运气真是好,我好羡慕你。”秦雅幽幽道,有些羡慕嫉妒,更多的却是连秦也看不明白的情绪。
秦觉得秦雅有点奇怪。
“若没要紧的事,我要回去照顾母亲了。”她终于知道刚才秦舒为何不与秦雅争执了,秦雅有些魔怔。
“急什么,过了这回,我们姐妹两还不知道有没说话的机会。”秦雅便又道,“你不想报仇,可若有人觉得你碍事想除了你呢?”
秦抬头,瞧见秦雅一脸的妩媚无辜。
作者有话要说:有个合同谈崩了,难过,求安慰,嘤。
第99章归家
翌日一早,沈家的马车就到秦府外,罗氏依依不舍地把人送以马车前,秦握住母亲的,温道:“娘,哥哥的下落已有眉目,女儿会倾力寻找,你莫太牵挂,宽些心,若有什么事记得要告诉我,女儿虽不济,但也还有能替母亲争辩一二,得母亲叫人欺负。”
一席话说得罗氏眼眶又红。昨夜母女二人同榻而眠已经说了大半宿的话,可那话好像说不完似的,下次再要这般倾谈也不知是几时了。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得沈老太太着急。记得替我问老太□□。”罗氏抹抹眼,送她踏上马车。
秦从车窗里钻出头来挥手,车轱辘转动,马蹄“踏踏”两声,就将马车拉出彼此的视线范围。秦坐回车厢里窝着不动,出来一趟,带回满腹心事。
回到沈府时已近午饭,秦衣裳也没换就先去丰桂堂见老太太。老太太屋里正在布饭,看到秦回来老太太似格外高兴,知道她没吃饭,老太太就拉着她坐在桌边一同用饭,小陶氏就站在旁边给老太太布菜。
“亲家太太心了,自己身子骨不好还拾这些。”沈老太太听到秦代母问候,又送了一大车礼物,不由客气道,又问秦,“你怎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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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娘家呆两日再陪陪你母亲,家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秦捋起袖接过小陶氏手里汤碗,道:“母亲你坐下吧,我是小辈,这些事让我来。”小陶氏还要推让,却被她按在椅子上,又回老太太:“多谢祖母体恤。母亲身体已好转许多,往后只要将养着些便好,况且南华法会马上要到了,家里也有不少事要打点,所以我就回来了。”
凭心而论,沈家老太太比起她的亲祖母要通情达理许多,她在娘家住了这些日子,沈府就没派人来催促过,只隔三差五遣人过来看望她母亲,又是送补品又是问候,还要帮他们请宫里御医……秦自是心存感激的。
“行了,你们都坐下用饭吧,老太婆还没老到连吃顿饭都要人服侍的地步。”老太太就将秦也拉到椅上,脸上一片慈爱,“你是个知道分寸又有孝心的,就是多呆几日也无妨,谁还不是有父母的人?你母亲病了你心里着急,我自然是明白的。不过既然回来了也罢,我正好问你,前头我听说你在找你哥哥的事,如今找得如何?可要府里再给你派些人?”
秦给老太太和小陶氏一人夹了筷翡翠袋,将寻找秦望这事细细说了。
“那就好。好孩子,你若有难处可以同我说,这两年府里虽不像从前那样风光,但也还剩些底子,我会帮你的。”沈老太太和颜悦色道。秦家三房的事,她亦早有耳闻,秦在秦府的所行所述旁人看来或许不孝无礼,不过在她瞧来却是好的。
镇远侯府的夫人,自然要有强于他人的手段气势日后方能撑起宅院,出去了又怎能任人欺凌。
“多谢老太太。”秦胸中一暖,又问道,“我几日不在家,不知家里如何?”
“并没要紧的事,只不过……”老太太欲言又止,看着小陶氏。
小陶氏便代为答道:“因为三妹妹的婚事,你二婶娘暂时从佛堂挪了出来,如今正置办嫁妆,不过这嫁妆似乎出了些事……”
“何事?”秦停筷。
“你清露嫂子订了批布料和金饰给她做嫁妆,前几天送过来过目,正好被她瞧见,除了几匹上好宫缎,两套红宝石头面外,其余的都是次品,你三妹妹就把先前置办的嫁妆全都翻出看了遍,发现大多都是次待货。她越发闹了起来,说她嫂子为了昧下她的嫁妆银子,所以才置办这样的嫁妆,两相揭开脸吵了,才知不是清露昧下银子,是你二婶把银子挪走了……”
秦瞪大了眼:“三妹妹是二婶的亲姑娘啊,她就芳龄一个女儿,这……”
太匪夷所思了,宋氏从前疼沈芳龄疼得像个宝,这会要出嫁了,拿着公中和老太太给的大笔嫁妆银子,还有杜家的聘金,却给女儿置办这样的嫁妆?
难怪她能一下子还钱家那七千两的亏空,敢情银子都是这样来的。
“我真不想看到她们,儿,你得空替我跑一趟吧,清露夹在中间难做人,你帮我安慰安慰她,顺便看看嫁妆到底怎样了。”沈老太太罢筷站起,长叹一声。
“知道了,我晚些时候就过去。”秦对宋氏的行径简直叹为观止。
回蘅园后,秦仍不得空,将带回来的礼物分好,拿人送到各房各院去,又在屋里让蝉枝将近日的事一一说过。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倒没什么棘手的事,不安分的就只有二房,不过二房关上门自己闹,与她也没有干系。
理事理到夕阳西沉,秦方携礼去看邱清露。
落日余晖将路染成金色,两边草木嫩绿新生,一派葱郁。秦缓步走着,不多时便带着秋璃走到芷园外的夹道上,正要过去,却见芷园的门大敞着,几个丫鬟婆子站在附近,却都不敢靠近门口,两道人影在门檐下站着。
她定睛一看,却是邱清露和沈浩文。
邱清露穿着半新的松花色袄裙,面上脂粉未施,脸色苍白,双眸泛红,鬓发有些凌乱,正用低吼的声音冲沈浩文哭道:“沈浩文,你我夫妻多年,在你心目中,原来我竟是这样的女人?我在你沈家劳心劳力,夹在大家与小家之间煎熬,尽心力保全二房,换来的就是你一句‘市侩明,敛财成性’?你连问也不问一声,便将罪过归到我头上?”
她气得发抖,再也没有从前干练沉稳的模样,也不愿再忍。
沈芳龄为嫁妆之事闹了起来,一切未撕开时,她派人去沈浩文那里告了状,沈浩文今日从书院回来,不问缘由劈头盖脸一阵指责,将邱清露气到寒心。
诸般隐忍再也装不下去。
“妹妹的嫁妆由你采买,不是你还会是谁?你若对我有怨冲我来便罢,何必拿芳龄的婚姻大事作伐子,你可知那是一个女人后半辈子的幸福!”沈浩文齐整的发髻也已微乱,白净的脸上泛着潮红,他总觉得邱清露变了,从前那样通情达理的人,渐渐变得不可理喻。
邱清露拍着胸脯:“我不知?我怎么不知?你心疼你妹妹后半辈子的幸福,那我呢?谁心疼我后半辈子的幸福?我嫁你近十年,为了让你安心读书,我揽走宅中大小事务,即使再艰难的境地我也不叫你半分神,可你呢?一转头就要娶青梅竹马的表妹,你们在房里红袖添香人间乐事,我在家里替你们劳心劳力?原来你也知道女人后半辈子的幸福是婚姻?”
“清露,一事归一事,我与表妹的事情已经作罢,你又提来作甚?”沈浩文听到这话狠狠蹙眉。
“我怎不能提?你日日将此事存在心上,不过疑我使计赶走岳瑜,拆散你们这对鸳鸯。那是我腹中骨肉啊,你竟能如此想我?”邱清露一抹脸颊泪痕,也顾不上仪态,只想将这些年的怨言一吐为快,“你只知听你母亲的话,她说一便是一,便是挑拨你我夫妻感情,你也只叫我忍,我忍得还不够吗?你也不看看你母亲都做了什么事?”
“够了,清露,那是我母亲!”沈浩文不想再听她说自己母亲的不是。
“她是你母亲,可我是你妻子!她从不维护你我夫妻感情便罢,还处处为难,若不是我替你们沈家生了一对孩子,只怕如今早被休出门。你不分青红皂白指责我敛财,不曾听过我一句肺腑之言,你母亲妹妹说什么便是什么,那你怎不去问问你妹妹,她那嫁妆银子都去了哪里?是落在我口袋里,还是叫别人昧走了?我在沈家这些年,上承老太太,下承婆母,我能得什么好处?不过白搭一片心罢了。你如今思念岳瑜,料来也不愿见到我,我走,我走便是!”
邱清露语毕便拔步往外跑,沈浩文这时方急了,唤了句“清露”,不妨门边窜出小小人影,直扑向邱清露。
“娘。”奶声奶气的话语响起。
邱清露俯身一把将人抱起,只道:“娘带你走。”便抱着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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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念往外碎跑。
沈浩文叫了几声,见她毫不领情,加之心头有气,也就作罢,眼睁睁看着邱清露远去。秦从那小路赶过去时,邱清露早就走得没影。
“大哥,你……糊涂啊。”秦重重叹口气,“三妹妹的嫁妆银子,是二婶拿走的。你怎不想想,嫂子是奉婶娘之命替三妹妹置办嫁妆,一桩桩一件件都要过婶娘的目,若非婶娘的主意,嫂子怎么可能擅自作主贪下那银子。”
沈浩文闻言身体骤震,愣愣看了秦两眼,追着邱清露去了。
秦摇了摇头,也不知该说什么,二房的事她不想多管,能点一点沈浩文已是多嘴,旁的她也不愿插手,转手就要离去,一低头却见有人巴在那木门上头,水汪汪的眼盯着邱清露和沈浩文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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