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蜉蝣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黄氏那桩案子,我目前只能证明你的清白,但还没找到真正凶手。此人杀害黄氏意欲陷害你,如今算盘落空,难保不会再出新花样,你回去后要多加小心。”卓北安确实有些话要叮嘱她。
“知道了,我会小心,多谢提醒。”秦从小右手中接过新沏的茶,润了润舌放下,“北安叔叔是如何证明我的清白的?”
“那封信的笔迹已有比对结果,写信之人虽极力模仿你的字迹,但不同的人写字,纵然学得再像,可落笔力道与一些个人习惯却仍有细微差距,让书法行家认真比对,就可以看出。此为其一疑点,可以证明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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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意污蔑陷害你。”卓北安慢慢向她解释。
听他说案子是件很舒服的事,他的分析很细致,语速不疾不徐,照顾着秦的情绪。
秦一下子便听得入神。
“再有邱清露与她丫鬟的证词有矛盾之处。我将她二人带去贵府观景亭上分开盘问,两人的证词虽然在大体上并无差异,都是说你先发现的黑影,且她们被人由后打晕时你还站在亭边,但是现场案情重现时,她们所指认的各人站位及事发经过却有诸多矛盾,并不一致。”卓北安继续解释,见她有些不明白,便又补充道,“寻常人要串供,只会在事前对好一致的口径,却不会考虑到细节问题,所以在审案过程中,把串供者带到现场,让他们分开描述事发经过,就会发现虽说大方向一致,但每个人描述的经过却都有矛盾处。”
秦听明白了,大部分说谎的人永远只会想到做了什么,却不会想怎么做的。打个比方,例如今日她与秋璃同时说在大理寺门外见到卓北安,她们只会对好这一口径,但如果有人再详细问,卓北安站在大理寺门外哪处,穿什么衣裳,当时在做什么,门口还有哪些人……这些细节她们没有对过,便要临时想,自然不会一样。
马脚就露出来了。
“再来就是所谓的目击者,我问过那人,他并没见到你行凶伤人,只是看到一个穿着和你同样衣裳的女子进了黄氏家中。他没看到这人的脸,但因为衣裳一样,所以指认为你。你身上那身血衣,应该是凶手行凶完毕仓促间给你换上的,并不是你在府中所穿那身。”
衣裳之事秦倒是知道,她在黄氏屋里醒来时身上的衣裳就已被人换过,但她的证词陆觉不相信,或者说他故意无视了。
“黄氏是被人大力捂住唇鼻按在桌上,再以利刃割喉,仵作在她双颊找到已发黑的指痕,另外她的双手指甲里也有挣扎过程所留下的凶手身上的血肉,凶手应该被她的指甲划伤且伤痕还不小。抱歉,你到大理寺时人还昏迷着,事态紧迫,我就让女医替你验伤了,除了额头,你身上并无其他伤口。”他一边说,一边又道歉。
秦忙摇头:“幸而北安叔叔极时命人验伤,若再晚几天,这便不能作为佐证了。”
时间一长伤口会愈合,到时再验她身上有无伤口,也无法证明案发时她有没受过伤。她向陆觉提议验伤时,陆觉就直接否定了她的提议。
卓北安点点头,续道:“仵作比对过黄氏的伤口、凶器形状及血液喷洒情况,黄氏是一刀割喉毙命,割喉时血液喷溅力度大,凶手正面捂着她的嘴,血应该当喷到凶手上半身,根据血衣上血液痕迹,应该有不少血从脖颈流入里衣,但你在顺天府时换下的中衣里衣上,都没血迹。此外,你的鞋底只有脚后跟处沾到地上血液,前脚掌部分只有府上漱玉泾处泥痕,也可以证明你是在昏迷的情况下被人带到黄家,不是自己走过去的。还有,黄氏体格比你壮硕,力气也大,以你的力气是不可能捂住她的嘴将人按在桌上,而屋里所有的打斗痕迹都是黄氏死后伪造的,为了让邻居听到屋里响动好作证明。”
话说得太多,卓北安咳起,苍白的面容浮现病态的红,咳得眼眸微红,秦见势忙冲到床侧给他倒水,直道:“北安叔叔,别说了,你还是歇下吧。”
卓北安道声“谢”,饮了几口水罢手,气息变得虚弱:“无妨。诸如此类的疑点太多,凶手布局应该比较仓促,所以很多地方思虑不周叫人看出端倪,我已向皇上一一说明,皇上亦觉得疑点甚多,才同意放你出来。但你归家后务必小心,行凶者可能是个女人,又或者说有个帮凶可能是女人,此人应该对侯府之事非常熟悉,知道贵府上夜情况,有机会在值夜守门的人饮食里下药,对府内道路也很熟,否则不可能在谢皎一去一回这短短半盏茶时间里就把你带走。还有你那嫂嫂,现在只能证明她在你遇袭一事上说了谎,不过别的事还查不出来。”
秦能得他这番提点,心里已是感激非常。不知为何,他说凶手可能是个女人时,她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上辈子杀了沈浩初的人。不过上一回那凶手陷害她,卓北安替她翻案却最终失败,这辈子却只花了短短三日就证明她的清白,倒是稀奇。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刚才卓北安所言多为现场疑点,而当年她的案子辗转到他手上时已经过了四个多月,所有死者尸体尽皆腐坏,现场也已破坏殆尽,再加上有心人的遮掩隐瞒,朝廷给的时限又短,卓北安为此心力交瘁也未能还她清白,不像这回,他在第一时就已接手调查,虽然凶手还没查到,但要证明她的清白,却也足矣。
“北安叔叔,此番秦能够得还清白,多亏你心相助,如此大恩,秦无以为报,请受秦一拜……”秦说着就要拜下,两辈子的恩情,她还不完。
卓北安忙掀被下床,托起她的手:“别拜了,职责所在而已。话已说完,你快些归家吧,得空去秦府看看令尊令慈,他们……”
“他们怎么了?”秦心头忽紧。
秦少白坠马受伤了。
此事说来还因秦而起。黄氏一案事发街巷,左右邻居极多,消息瞒不住,一个上午就已传遍各府,秦家自然也得了消息,偏巧那日秦少白去了京城外的凡杨镇办事,罗氏在家中急得六神无主,而陆觉又不肯外人探视秦,她便只得命家中小厮赶去请秦少白。
秦少白得信后快马赶回,不料路上出了意外,马蹄陷入地面坑洼,致使他从马背上摔下,被人抬回府里。此事于罗氏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她当下就急病,托着病体一边照顾秦少白,一边忧心秦。
卓北安同秦说的不让秦家探视虽是规矩,却因受罗氏之托也多少有要隐瞒她的意思,怕她知道此事后在牢中更加不安。
秦得信后匆匆辞别卓北安,从大理寺出来。沈家的马车已经牵到大理寺正门外,何寄也在门口的石狮子下站着。一看到她,何寄眼神就是一亮,抢步上前。
“何寄。”秦抓着人就问,“我家可是出事了?眼下情况如何?”
她被陷害与何寄有私情,原不该在此时再有接触,但现下她也顾不得这些了。
何寄见她形容清瘦,但神尚好,心里稍安,答道:“三老爷伤到头,眼下已经诊治,伤势虽重却已无险,不过三太太就……”
“我母亲怎么了?你倒是说呀!”秦急了。
“因为三老爷受伤,秦老太太旧事重提,要三老爷过继子嗣,今早把三太太叫了过去,要逼她点头。我母亲陪着三太太去了,她找人悄悄传话于我,只说若你今日能归家就好。”何寄沉沉道。
阳光灼得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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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秦眼前发黑,扶着秋璃的手闭眼站好,当机立断:“秋璃,你回府替我回禀老太太一声,就说我已无事,不过我父亲伤重,母亲急病,我要先回家侍疾,改明再回府向她老人家陪罪。”
事已至此,她自当以父母为重。
她神情不似往日温和,带着几分煞气,这番劫难何寄有千言万语想问她,可见着人了却什么都问不出口,只看着她踏上马车,人影消失。
他亦飞身上马,正要往前走,马车的帘子忽被挑起,秦探出头来:“今天是不是殿试放榜之日?”
“是。今晨放榜,学子入金銮殿领赐谢恩后三甲会骑马游街,现在应该出来了。”何寄答道。
“三甲都是何许人?”
“新科状元乃是大儒卢湛的弟子宁非,你见过的,榜眼是韩家大公子韩康美,至于探花,是府上四姑娘的未婚夫婿,段谦。”何寄有些疑惑,“你问这做什么?”
回答他的只有秦陡然高扬的声音,唤着车夫名字。
“先不去秦府了,带我去接我兄长。”
秦府瑞芳园外站的丫鬟正竖着耳根听屋里的对话,园门外却忽然有人进来。
“三老爷!”看到来人,丫鬟很是惊讶。
园外进来的却是被人用藤椅抬过来的秦少白,他额上包着白绷带,伤口处透着点红,面色苍白虚弱,神情却焦急难安,不住地催抬椅的人快些。
不用他明言,这园里的丫鬟们都清楚他为何而来,这必是要来给三太太撑腰了。要说起三老爷与三太太,这园中的丫鬟又同情又羡慕,是个女人都想当三太太,能嫁三老爷这样痴情疼妻女的男人,但他们又膝下无儿,在家中没有地位,屡被老太太为难。
如今给他们撑腰的大姑娘镇远侯夫人出事进了猝,三老爷又受了伤,老太太自不再顾老太爷当时定下的半年之约,卯足了劲发难,连嗣子都替他们挑好,只逼三太太点头。
堂上已经争吵了好一阵子,秦少白走到帘外时,恰听到自己母亲中气十足的声音。
“碧妁,你也替我儿想想,你们那女儿如今押牢中是犯妇身份,我儿又伤重卧床,你还不同意过继一个儿子,这是安心让我儿日后连个捧灵摔盆的人都没有!”
罗碧妁这两日备受折磨,心力俱瘁,哪还有神应付老太太,此时不过勉强跪着,忽也觉得老太太这话有些道理,都已经这么多年,家中屡屡为此吵闹不休,她已经疲惫不堪,不如遂了他们的愿一了百了。
心念一崩,她就不想再坚持,双眸通红地正要点头,却听外间传来秦少白声音:“母亲,我还未死呢。”她飞快转头,扑到秦少白身边,哭道:“你怎么来了?伤都没好,不好好躺着,若是让伤势恶化可怎么办?”
一边又骂身边跟的人:“叫你们好好照顾三老爷,你们怎么将他给惊来了?”身边跟的人个个都垂下头。
堂间老太太见他过来,倒也不急,只道:“你来了也好,今日便让这孩子一并给你夫妻二人磕头敬茶,把这事给定了吧。这事我也同你父亲商量过,他已作主叫人开祠了。”
“不是说……要等半年吗?”秦少白扶着罗氏的手走入堂间,脚步踉跄。
“那是你女儿说的!眼下她已入狱,能不能出来都成问题,我秦家可没有这样手段狠毒的姑娘!”秦老太太老脸一沉,骂道。
这堂上坐满人,大房、二房,还有几个族父,都是老太太请来劝她的,也是作个见证,如今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秦,听得罗氏怒起:“老太太要怪怪我便是,我女儿是怎样的人,我最清楚,她绝不会杀人,这定是误会!”
“老太太莫动怒,大姑娘之事自有官府查探,今日还是只说咱们家事吧。”大房刘氏见老太太又要骂人,忙低眉顺眼劝道。
秦老太太一想也是,便拍案:“不必多说,过继之事我与你父亲已决定……”
话未说完,外头忽有人急奔至帘外。
“老太太,不……不得了了……咱们家门外头来了好些人,都跟着游街的新科状元爷来的,还有咱们家大姑娘……”
听到秦,罗氏心头一急,立刻喝道:“大姑娘怎么了?”
“大姑娘陪着新科状元爷来的,说是……说是迎接兄长归家……”
“!”堂间众人尽皆愕然。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我是亲妈了吧?
第131章状元哥哥
秦府外的街巷已水泄不通,宫里出来的仪仗队锣鼓喧天停在府外,把秦府门口的护院门子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何事。
秦家正门前已经站满围观民众,挤在后面的压着前头人的肩,踮脚翘首,尽皆引颈长望。不少年轻女子也挤在人群里,将往日矜持抛开,无数双妙目含情脉脉只望向同个方向,手里的香袋香花帕子扔了满地,只求一眼青睐。在秦家外院当值的丫鬟闻讯也都赶来躲在门后偷偷地看外头坐在金鞍朱鬃马上的男人。
今日殿试揭榜,金銮殿传胪唱名,皇帝钦点了状元、榜眼、探花三甲,三甲在宫中领恩出来,由礼部仪仗队鸣锣开道,骑马经皇城御街昭告天下,最后返家。
眼下在秦家府外的,就是新科状元爷的仪仗,可谁也不知他为何停在秦府门外。
说起这位新状元,短短半月就已经名动全京,大安立朝百余年来,便只出过这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而他却年仅十八,弱冠之岁独占鳌头,怎不让人称奇?况他又生得一副好容貌,今日着红袍、戴金翎,更是气宇轩昂、气势逼人,怎不引得一干女子如痴如狂?偶获他一眼回眸,浅笑之间是天生的多情眉目,少年得意,正如当空骄日,风采夺目。
有人自后方缓步踱上前,手里把玩着地上拾到的一个香袋儿,噙笑而至,朝马上的人打趣道:“你这人也太招摇了,今日也不知有多少姑娘要为了你睡不着觉。”
他不以为意地挑挑眉,一翻身利落下马,落到她身边:“招摇些别人才不敢再欺负你。下次他们再要抓你,就得先掂量下惹到我划不划算。”
秦入狱之事他是今日才知,心里正憋着气,幸而见她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面前,不然他就将这皇城拆了也要替她讨回公道。
秦“扑哧”笑了,这话也就他敢说,偏他还真有那股劲儿,果然是少年轻狂,真真地好。
这一笑似朝阳,没他那么夺目,却温柔讨喜,唇边的梨涡像汪着醉人的酒,和秦望并肩,一放一,恰如春夏,倒叫四周的人好一阵猜测,那分明是秦府已外嫁的姑娘,如何会与状元爷走到一起,又状似亲密。
稍顷,秦府大门敞开,管家抹着汗匆匆跑了,正要朝秦望行礼,却见秦亦在门外站着,愈发纳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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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是新晋状元爷宁公子吧?失敬失敬。今日是公子大喜之日,不知驾临敝府有何贵干?”
秦望笑而不语,秦上前:“老管家,我祖父与我父亲可在家中?”
“侯夫人。”管家又朝她一揖,“今日族中有位旁支族孙殿试排得四十六名,老太爷与大老爷正带着大公子他们与他摆酒庆祝,才刚我已着人通禀老太爷他们。三老爷这几日都在瑞芳园休养。”
秦家嫡系后辈今年没有参加殿试者,倒是一位常得秦家资助的远房族亲得了不错的名次,因进京后他依附秦家借住秦府,故而今日秦厚礼便在家中设宴,请清客门人替他庆祝,也有笼络拉拔之意。
“三老爷的伤已经诊治,并无大恙,夫人可以宽心。”以为秦为了探父而来,管家又安慰一句。
秦笑笑:“老管家,劳烦你再通传一声吧,就说秦带兄长回家了。”
老管家一愣,秦却朝秦望做个“请”的手势:“走,我带你去见父亲和母亲。”
秦到底没能带秦望到瑞芳园,因为秦少白和罗碧妁都去了老太太那里,她原想着直接去见老太太,不料走到半路却被秦厚礼身边的人拦下,迎去了秦府正堂。
抵至正堂时,堂间已满是人。秦的祖父秦厚礼、大伯秦少华、长房长子秦帆等人皆在,另外还有些秦不太熟的族亲,都跟堂间坐着,地面有些湿渍,堂间酒香菜气未散,显是匆匆撤去的宴席。
数双目光紧紧盯着秦兄妹二人,秦望坦然入内施礼:“晚生见过御史大人,小秦大人。”
秦厚礼与秦少华颌首还礼,秦少华一边道:“宁公子客气了。”一边又让上茶,秦厚礼却沉默不语,只用老谋深算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秦望,似要窥穿人心,却见秦望不卑不亢站着,人如兰芝玉树,其风采将堂间所有男人都压了过去。
十八岁便有这番成就,他秦家百年积世,都没出过这样的人才。
“儿,日前传你涉及要案被顺天府带走,他们可为难你了?”秦厚礼又看了眼秦,心中似有所动,先朝她开了口。
“多谢祖父挂心。此案已经皇上圣谕由大理寺接管,大理寺少卿卓大人已将孙女的冤屈洗净,还孙女清白,孙女无碍。”秦福了福身,声音清脆。
秦厚礼点了点头,又温言道:“如此我便放心。若再有难处,你可遣人来寻我。”
这慈爱作派与场面话因何而起,秦心中有数,只笑着谢过,又听秦厚礼问:“儿,才刚你在外头说,带你哥哥回家,不知你哥哥……”
“祖父,大伯,大堂哥……”秦一口气叫出十来人,神色渐肃,“今日秦归家,只为一件事,那便是将我失散十八年的孪生哥哥带回家中,认祖归宗!”
堂中众人俱是一紧,秦帆年轻沉不住气,脱口道:“你哥哥是……”
“我哥哥就是今日金銮传胪的新科状元宁非。”秦骄傲地抬起下巴,向后退了半步,将秦望彻底露于人前。
虽然已有预料,但这话仍叫满室炸起,一时间哗声大作,秦家三房人心各异。
“宁非是我的老师从流匪手里救下我时给我取的名字。”提及恩师,秦望朝天拱了拱手,“不过妹妹说,我的本名应是秦望。”
秦少华走到宁非身前,鹰目刺人,问道:“你是如何得知自己身世?又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秦便代秦望将托曹星河寻兄之事,并秦望老师那处所获消息一一说明,语毕秦望取出那襁褓一角,由秦呈于秦厚礼,秦厚礼眯眼看着手中之物,秦少华已先开口:“单任几句话与这块布,恐怕不足为证,昔年我三弟三弟妹痛失爱子,曾在西北大肆寻找,知道这些的人并不少……”
“大伯父,莫不是你想说,当今圣上钦点的新科状元,还需要来骗我们家一个三房长子的身份?他要贪什么?”秦就料到有人会质疑,这还是他已被钦点为状元,若是个普通人,也不知会被如何刁难。
秦望不愿她满身尖刺与人争执,只把秦往后一护,目露讥诮:“小秦大人说得是,晚生证明不了,也不想证明,更不需要你相信,我归家是为了见父母妹妹,为了不叫他们再被外人所欺,不是为了‘秦’这个姓,入不入你们宗谱,我无所谓。”
说话间他脸上现出少年人的乖张来,有着肆意而为的狂妄,秦家在他眼中,还真算不上什么。
“你!”秦少华接连被兄妹两抢白,当即沉下脸。
“胡闹!”那厢秦厚礼已拍案而怒,“既是我秦家子孙,三房血脉,如何能不认祖归宗,入我宗谱?”
短短时间,他已想通。秦家百年到如今已然式微,他年迈力衰,已有力竭之势,大房不得圣心,与他政见相左,后辈之中又无有能之人,大多庸碌,食荫而存,秦家颓势已现。宁非却是冉冉新星,三元及第的人才,古往今来能有几人?不管是皇帝还是朝中肱骨大臣皆对其赞誉有加,其师又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卢湛,他的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就算他真是假的,只要认下“秦”这个姓,便是秦家子孙。他若聪明,秦家花些气力扶他上位,再叫秦家光耀百年,并非难事。
秦望却只淡嘲地看他,年轻的眼眸似乎已看透他的想法,那张脸忽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叫秦厚礼又有些恍惚。
一时无人接话,堂间正沉默,外头又进来数人,却是被抬进来的秦少白与紧随其后的罗碧妁,再往外去还有一长溜的人,都是秦家女眷,因见堂间坐满人,女眷便避到廊侧,只有长媳刘氏扶着老太太进来了。
“秦,我的儿!”罗碧妁一眼先瞧见秦,也顾不得行礼,上前就把人搂进怀里,“你叫娘担心死了。”
秦见着母亲眼眶陡红,拍着她的背安慰:“娘,我没事了,这不是好好站着!”
那边秦少白目光从妻女身上挪开,见到秦望只略作颌首后,便拿眼睛在满室人中睃巡,他在找哪个人比较像自己的儿子。
“儿,他们说你把你哥哥带回家了,快指给娘看,你哥哥……哥哥在哪里?”稍顷,罗碧妁抹干泪,扶着秦的肩膀一叠声问,来禀报的人并没说清楚谁是她哥哥。
秦把母亲推到秦望面前:“母亲,父亲……”她又看向秦少白,“你们的儿子,我的亲哥哥,就是今日新科状元,你们见过的,宁非。”
“……”罗氏顿愕,连秦少白也惊得站起。
突然之间,他们不止找回了儿子,还成了状元的爹娘。巨大的惊喜砸得人脑中心中俱是一片空白。
而跟着进来的秦老太太恰听及此语,已是目瞪口呆。
秦的声音又缓缓流转:“其实女儿十天前就知晓些事了,不过哥哥
[重生]蜉蝣卷 分卷阅读230
说等过了殿试再来拜见你们,也得他人说三道四,所以拖到今日。”
罗氏与秦肖似的眼眸里水雾顿满,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望,不过片刻,泪水已纵横而下,抬起的手都在打颤,想要触碰秦望,却又害怕一碰之下人会像这十八年来的噩梦,转眼消失。
秦望温和地托起罗氏的手,让她轻轻抚上自己脸颊,他低低唤了声:“母亲,儿子不孝,回来晚了。”
罗氏说不出话,只不住地摇头,悲喜交加,泪水如夏日倾盆之雨,秦少白已踉跄走到她身后,将妻子拥入怀里,口中安慰着:“碧妁,莫哭,这是喜事。”话虽如此,他却也已双眸通红,只看着已然长大成材的秦望。
岁月倥偬,转眼十八年,人生过半,幸而有生之年,还能得见至亲。
秦望眉眼间的凌厉不驯渐渐融化,他孤苦十八年,在市井街巷流离,也曾想过父母兄弟姐妹,可千思万梦,终不及此时母亲泪眼,无需言语,已叫他胸怀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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