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蜉蝣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不必担心,是我的人。”
“你的人?”秦看着那些人,既不像是沈家的,也不像是大理寺的,倒像是军中将士。
“燕王和曹姑娘救下我,殿下知道江南王之事后,给我留了一队人马护我周全。”沈浩初简单答道。燕王护送曹星河离京,恰途经泰岩,正遇上他被人追杀重伤昏迷,救下之后便留了一队人马供他调遣,为避险,他才制造自己躲入广泽的假相,以掩人耳目,他好再回头找回木匣。
也正是这个假相,让他遇难的消息传回京城,引得沈家大乱。
秦长吐口气,忽发现说了半天话,却没见着何寄。
“何公子?”秋璃听她问起何寄,不由疑惑,“你们适才没遇上他吗?他去井边找夫人了。”
“……”秦一滞,想起刚才自己和沈浩初井边缠吻,莫非被何寄瞧了去?如此想着,她顿时脸颊红到滴血,满眼嗔意地剜了沈浩初一眸。
沈浩初失笑。
作者有话要说:520上这章,应该挺应景的吧?
就是太久没写对手戏,有点不会写了……
我觉得我是不是该开始广告下新坑,得藏太惨淡。
第144章死地
凌厉剑气毫无章法扫过,林中惊鸟四起,枝丫绿叶纷纷如雨落了满地,男人身影如闪电,在林间腾挪飞跃,手中长剑不知疲倦地斩向所见之处的一切枝叶,汗水爬过潮红的脸,将猩红的眼眸刺得酸涩,额前长发垂落脸面,他像个落拓剑客,藉着手中之剑发泄满腔怨忿。
良久,一棵碗口粗的小树被拦腰削断,轰地一声折倒在地,何寄方停了这般不要命的发泄,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大口地吸入新鲜空气,仿似要将胸中浊气一次性吐完。
四肢躯体疲惫不堪,心中空荡荡,只有一丝尖锐的痛,并未随着他疯狂的发泄而减退半分,就如同刚才在井边瞧见的那一幕,越想忘却越清晰。
这辈子走到如斯境地,是他从未料到的。
求得重头来过,人生也未必圆满,他错过太多。
全队人等了许久,才等到何寄牵着马缓缓归来。他面无表情,只是淡道:“去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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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牵马了。”算是解释自己晚归的原因,却对沈浩初视而不见。
沈浩初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只下令整装待发。燕王给了他一支十人的小队,如今这十人都听其号令行事。干粮采买妥当,东西拾装上马车,整队人便往东水城行去。
离东水城尚有一日行程,入夜之后才能赶到,他们需要加紧速度。
“沈浩初,让我看看你的马术有没长进。”所有人之中,最高兴的人当属秦。她一扫先前悲恸沉重,神抖擞地一骑当先,抢在了众人之前,回眸朝沈浩初眨眼。
沈浩初还记得去年在太妃辰寿上,她曾带着他纵马驰骋沙场,一身鲜活明媚,容光照人,那时才刚重生,他的马术尚不如她,被这小丫头笑了好久,到现在都还记得。
“要是还不长进,我可以为其难做你的老师。”她执缰拔背端坐马上,笑出两洼梨涡。
“那现在先让你考考?”沈浩初语毕忽将身体压下,双腿一夹马肚,催着马儿似离弦之箭般追上秦。
秦哪料他说追就追,忙转头催马,可身后沈浩初的朗笑声已然逼近,她策马飞奔,却闻得身后一声马嘶已近在耳畔,她不甘心地回头望去,只见眼前一花,那人却已自马背上跃出,在空中轻轻一腾,稳稳当当地落在她背后。
她自不愿认输,手肘往后撞去,却叫他一掌钳住。
“你想要我的命吗?”他低语,另一手越过她的腰侧抓住缰绳。
秦这才记起,他胸口有伤,忙道:“没伤到吧?”
“你安分坐好,我就不会伤到。”沈浩初朝她耳语,抓着她手肘的掌往前按在她小腹上,把她往自己胸前一抱。
秦便服帖地靠到他胸口,他胸前有伤,她不敢乱动,只能红着脸暗骂他:“无赖。”
沈浩初将唇抵在她鬓旁,喉间传出低低的笑来。
“大暑天腻在一块,也不嫌热得慌,你快起开!”秦脸更红了,不敢回头看他,也不敢去想身后那些人的目光。
沈浩初却不理她羞恼的话语,只将目光放远。
天青云碧,山高水长,纵马驰骋,是他上辈子至死都未曾求得的洒脱自在,行遍天下看江山如画,四季雨雪,不再困守一隅,不再孤独寂寥。
有她长路为伴,便是人间至幸。
“那棵树,看到了吗?绑着一条丝带的,是我摘过花瓣的树,我做了记号。”他指给她看前面一株扎着褪色丝带的山樱树。
马儿跑得快,那山樱晃眼便过,秦未及看清。
“还没看到呢。”她懊恼。
“不急,等回京将此事了结,我再带你出来,一棵一棵指给你看。”他低声承诺,“小儿,以后去哪,我都带着你,好不好?”
秦眼眸一亮,惊喜非常。
梦寐以求的生活,焉有不好之理?
马儿跑了一路,何寄便沉默了一路。前方并肩而行的两个人太扎眼,纵是他想转移注意力都办不到,一双眼死死盯着二人,明知看了痛苦,也还是无法控制。
沈浩初未回之前,与秦并肩而骋的人是他,那曾是他追寻两世的夙愿,天地自在,有红颜为伴,徜徉江湖。即便心知肚明秦心中并无他的一席之地,但每每与她并肩而骑,与她患与共,他就会觉得夙愿得偿,觉得她属于他。
可到头来,都是自欺欺人的想法。
心中似乎有火在疯狂灼烧,可面上仍是若无其事,煎熬在内,便百倍痛苦。
他的情绪糟糕到极点,和谁都不说话,便是午间在山林间休整,他也坐得远远,喝了两口水呆呆看着地上杂草。
秋璃将干粮取出,早晨买的烙饼已有些干,她撕开给每人分了点,秦接下后看了眼何寄,觉得这人今日话少得可怜,便拿着半块烙饼过去。
“何寄,你今天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她俯身把烙饼递给他。
何寄看也不看,回目光低下头:“没什么。”
“走了大半天,你不饿吗?吃点东西吧。”她也不再纠缠,又把饼往他面前推了推。
“不用。”她的声音和人就在身边,可他碰不之不得,心里愈加烦躁,连带着希望她快些离开,得他控制不住脾气爆发。
秦有些担心,不由蹲下身,好声道:“还有大半天的路程要赶,往后没时间休整,你真不吃点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声音很温柔,却让何寄更加痛苦,那抹尖锐的痛一下扎在心头,他猛地挥开她的手,将那半块烙饼打落在地,粗声喝道:“我说了我不吃,你别烦我。”
声音大到周围的人都齐望过来,秦错愕非常,自小到大,何寄都没冲她发过一回脾气,这次无端端发怒,她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因记着这一路上他多番回护,她并不计较他的脾气,待要说点什么,却见他嚯地站起,低垂的眼眸里是让她看不懂的神色。
“别靠近我。”何寄用力踢了把沙土,径自绕开她,走得更远。
秦抬手挡了挡沙土,默默站起,正和属下交代事情的沈浩初已瞧见这一幕,悄然叹了声,过来牵她。
“他心情既然不好,你就别打扰他,让他静静吧。”沈浩初安慰她。
“为什么呢?”秦闹不明白,他们原为寻沈浩初而来,一路艰险非常,好容易找到人了,他就算不像她这般高兴,至少也该松口气才对,可怎么瞧起来越发不好了?
“你不懂,也没必要懂。”沈浩初看了眼何寄,把秦紧紧牵在身边,“随他去吧。”
看样子,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何寄对她的心思,越来越深了。
又赶了大半天路,天彻底黑下,离东水城已经很近。
“侯爷,过了前面的青牙岗,就到东水城,大约再走一个时辰。这时间城门必已落下,不过侯爷身上有殿下的信物,守城的伍统领会给你开门的。”属下看了看天色,回答沈浩初。
紧赶慢赶,仍旧赶不及在日落前到达东水城,不过好在也已很近。
沈浩初看了眼坐在胸前睡得下巴直点的秦,唇角微勾出一抹笑,可那笑旋即又消失,像被乌云遮去的月,隐于黑暗。
当着她的面,他不愿露出担忧,可危险并未过去。
这一路的平静,就像是酝酿狂风暴雨的前奏。
青牙岗为一处怪石嶙峋的山坡,因群石尖锐似牙,故得名青牙岗。青牙岗只有一条山路直通赤水城,一边是茂密树林,一边是石山群。路才走过一半,沈浩初忽扬手让众人止步,何寄亦从最后策马赶到前面。
月光洒在嶙峋怪石上,像是獠牙森冷的反光。
秦睡意正浓,原正有一下没有一下打着瞌睡,忽觉四周气氛有变,冷不丁打个寒噤,睁眼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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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何寄骑着马满面凝重地在沈浩初身边,不复先前沉默。
这一路上,何寄都觉得有人在后面跟踪,奈何敌暗我明,他们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东水城以策安全,不过对方蜇伏了这么久,必不会放任他们抵达东水。
许是最后的交战,对方一直在利用他们引出沈浩初。
“怎么了?”她意识到不对,从沈浩初怀里直起身子。
沈浩初与何寄的交谈已经结束,秦没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只敏锐察觉到两人的异样。沈浩初抱在她腰上的手更加用力,而何寄已经按向剑柄,随行的人马也从两侧拥上前来,将他们与马车护在正中间。
“没事。”沈浩初轻抚她的头,手一挥,“继续走。”
队伍又开始缓缓前行,马灯的光照不透浓重夜色,飘摇不安。秦睡意已无,仅管他们没有说什么,但她已然警惕。所有人之中,只有她与秋璃不会武功,一旦发生危险,她们就是包袱,可她不想成为累赘。
“小儿,若是情况有变,你先躲入马车里。”他在她耳边轻声道。
秦的心猛地紧,她回望他一眼,霜月下他面容沉敛,她不由又觉得安心,有他在,即便是黄泉路,也无所畏惧。
点点头,她微笑。
马的嘶鸣声突兀响起,刺破长夜寂静,最前方打头阵的马前蹄惊起,将马背上的探路人掼下,惊声示警同时响起:“有埋伏,小心!”
秦并没看到敌人,只听到草木间咻咻作响,仿佛有暗器破空而出,路中间的泥土陡然间扬起,被两头绞紧的绊马索出现在脚下。刀剑铮然出鞘,格挡着两侧飞来的暗器与流箭,何寄护在沈浩初身边,格挡开几枚暗器,只道:“把她送过去。”
沈浩初已调转马匹到马车旁,崔乙已从提刀从车里出来,秦只觉肩头被人重重一推,她便不由自主朝马车里飞去。
“好好呆着,不要出来。”沈浩初的声音响起时,她眼前已不见他的身影。
车厢挡去外面的刀光剑影,只有不断响起的金铁交鸣声一下下刺着秦心弦,车壁上不断传来“砰砰”声,有时是暗器,有时是刀劈剑削,有时是人撞了过来,马被吓得不断原地打转,车厢便跟着颤动,秋璃吓得瑟瑟发抖,紧紧缩在秦身边,只唤道:“夫人。”
秦脸色煞白,却还算镇定,只是坐在窗边,仔细聆听外界动静。
“侯爷,不成,他们人数太多,打不过!”
“那就逃!”
“往东面突破。他们想杀的是我,何寄,你先带秦离开。”
刀剑声里传来几声疾语,最后那声却是沈浩初的声音。秦被这话吓到,她并不想刚和他重逢,转眼又要面临生死诀别。
车门被一脚蹬开,秦瞧见十步开外的地方,沈浩初独战三个黑衣人。这些人的目标是他,所以战力也都集中在他身上,加之他身上有伤未愈,此番情势已然危急。
“快去救侯爷!”崔乙眼见沈浩初那边险象环生,想要抽身去帮他,却苦于被人缠住,难以支援,只得高声厉喝。
何寄格开身边的一个敌人,反手将剑刺入那人胸中,正得了空档,听到崔乙叫喊下意识望去,同样见到沈浩初陷入险境,只要他往前掠出几步就能帮得到沈浩初,但他的动作却迟疑了。
那个瞬间,只有一个想法闪电般窜过脑中。
如果沈浩初死了,那他也许还能得到秦。
如果沈浩初死了……不要回来……
便只是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他眼前忽有人影掠过,竟是秦从马车上跳下,往沈浩初那边跑去。这一惊非同小可,生生将那阴暗的念头惊没,何寄低吼了句:“秦,回来!”人却已随之跟去。
沈浩初臂上中了一剑,胸口的剑伤也已迸裂,气力已现颓势,才刚勉力格开身侧刀刃,那攻击却是源源不绝,又有一剑刺来,正对准他的背心,他闻得风声却已不及闪避,正值情急之刻,那对头握剑的手也不知被何物砸到,竟被打偏。沈浩初迅速回头,趁此机会刺入那人胸口,眼角余口却瞄见秦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手上还握着地上捡起的铁蒺,当下就将他惊出一身冷汗。
救他的人自是秦,但他情愿她安分呆在马车上,不要下来。
铮又是声金铁交鸣的猝响,何寄已跃到他身边,迎下两个敌手,沈浩初退回两步,拉起秦,怒道:“你!”却也不是指责她的时候,他只将她往身侧一拉,与何寄背靠着背对敌。
身边刀光剑影疾如闪电,秦来不及恐惧,危急之时大多凭借本能反应,她不想他死,就那么闯进了战局,此时也没有后悔和害怕的余地。黑衣却是越来越多,疯了般往这里涌来,沈浩初与何寄均已喘息不止,面如沉水,按照这样下去,他们根本逃不出去。
正是苦战之际,林间却忽有传来马蹄声,火把光芒照亮了半边天,沈浩初与黑衣人双方都各自猜测来的是何人,却忽见凌空一道剑光落下,径直将最近的黑衣人劈得血肉模糊。
血色染上白衣,却是秦望赶到。
看到火光下熟稔的面容,沈浩初与何寄同时松口气,秦已喜不自禁:“哥哥!”
沈何二人合力将身侧黑衣人击退,眼见局势已被秦望带来的人马控制住,心头大定,可那名败退的黑衣人却突然间发出一声急哨。秦听到草木簌簌作响,片刻后无数弩/箭无声飞出,似箭雨般落下。沈浩初与何寄自将她护在中间,把剑舞得密不透风。
这箭雨只射出一批,便后继无力,箭矢凌乱落了满地,哀嚎声不绝于耳,受伤的人有他们的,也有黑衣人,不分敌我。见箭雨已歇,沈浩初与何寄方放下心来,转头去看秦。
秦不知何时已定定站在何寄身后,火光下的脸煞白如纸,看着两人不置一语。
二人同时一愣,沈浩初意识到不对,伸手抱去,却摸到满手的血。
一支箭,不偏不倚插在她背上。
如果没有她,那支箭,应该没入何寄背心。
她救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唔,新坑应该是《美女修成诀》,一个不够漂亮不够妩媚的媚门弟子的修仙记,有男主修仙文。
已经在专栏里挂着了,谁来帮我个藏藏?
之前撸了个小段子,不是特别满意,先扔上来给大伙瞧瞧
升平馆的戏台照常亮灯,那戏台不大,却是琼形藻井,歇山屋檐,斗拱繁复,柱头美,台上大帐刺绣细腻,出将入相的门帘格外惹眼。灯光最耀眼处,有青袍男人粉墨未施地站在台上,手执玉子唱一曲太平歌词。
男人的声音饱满,颂的是盛世繁华。
台下只有一个听众,是个女人,穿着京中时兴的石榴红坦领半臂,里面是杏红二色交替的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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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襦裙,女人的脸被那红衬得格外白皙,在茶碗氤氤起的热雾后显得朦胧。
她有双会勾魂的眸,台上的男人从她眸中看到金戈铁马,唱的太平歌词莫名染上几分苍凉。
也对,外头世道不好,连年征战,也只有京中仍醉生梦死地自欺欺人。
这曲子唱了一会,外头便有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缓缓压近。
“季姑娘好雅兴。”那人走到她身侧,看着她秀雅的侧脸落座。
她转头,给他看了全脸,刘海全梳的额头饱满,脸颊玉雪似的白润,五官只称得上一个秀字,不算极美,比不得皇帝后宫一个洒扫的丫头,但那双眼眸……
浸着血,堆满骨,森然如关外荒凉苍茫的战场,瞬间便叫人心凉。
“国师大人不必诸多猜疑,季某答应过权将军,替他带回一物送还国师而已,不过国师轻易不肯见人,所以季某才出此下策邀国师前来此地。”季遥歌的嗓音比台上戏子还圆润几分,语气很淡。
那人却是一怔。
她口中的权将军,早已死去一年,在战场之上被万箭穿心,殉国而亡……
第145章第一个真相
秦张了张唇,空气有些浑浊沉闷,她喘不过来,想大口呼吸,可一呼一吸间,背上火辣辣的疼,她又只能小口呼吸,像岸上离水的鱼。
她知道自己中箭了,那箭飞来的瞬间,生死刹那,她没有时间考虑更多,救人像是直觉,是她天性中为善的那一部分,而替何寄挡箭,她不曾后悔。抛开那种种猜测与戒备,他还是她眼里的何寄哥哥,重生后的相扶相助,泰岩的患难与共,让感情变得矛盾,一路经生历死护她周全,不论前世种种,这一生他都有恩于她。
如果他是何寄,这一箭,她义无反顾。
如果他不是,那这一箭,只当了结两世恩怨。
世事纷扰,哪来那么多割骨剐肉都不能忘的恨,她连断头的冤情都可释怀,何况是段并不合适的感情,说到底……他们都是被人算计的可怜虫。
视线有模糊,耳边是嘈杂声音,她听不清楚,只看到沈浩初伸来的手,她觉得累,往前倒下,被他接进怀里。身侧人影晃动,越来越多的人拥过来,她眼里只有沈浩初,没有别人。
“好疼。”她皱着眉,缩在他怀里,看着他削瘦的下颌,有些难过。他们才刚重逢,一天时间都没到呢,要是再也看不到彼此,她和他都会伤心的吧,不知道如果死了,还有没有重生,能不能再见到他。
“沈浩初,我会不会死?”她问他,却见他红着眼眶,抱住她的那双手不再稳如磐石,打着颤。
他连声音都在颤抖:“不会,不会!不会死……”
“要是死了,我会很遗憾的,因为我还不知道你是谁,我要是想在黄泉路等你,人家问我在等谁,我该说谁?”她看着他通红的眼中滑落的泪,挤出一丝笑,“你怎么哭了?和你开玩笑呢……我不死,好不容易才回来,我不死……”
“等你好了,我什么都告诉你,小儿……”沈浩初方寸全失,手掌上温热粘腻的血带来极大恐惧,经历过死亡的人,本不该如此害怕死亡,但她的存在,让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活的好,让他开始恐惧死亡,亦或是生死所带来的诀别。
“让开!”
短暂的对话被一声怒喝打断,秦望拨开人群一步踏入,看到倒在沈浩初怀里面色灰白的秦,少年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可怕,连带着看沈浩初和何寄也没有好眼色。
秦略抬起眼,试图缓解悲恸气愤:“哥,你来了啊。”
“你闭嘴。”秦望白衣染血,双眉拧成川,又朝沈浩初道,“把她抱上马车,我带着军医。”
沈浩初抱着人站起,胸口一片殷红,分不出是他的血,还是她的。
何寄怔怔站着,仍未从巨大的震愕中回神,眼前只有她定定站在自己背后的情景,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他不知她哪来的力量能做出这样的举动,似乎从这辈子重逢开始,她就不断刷新他对她的认识,而这一次……他被恐惧与愧疚淹没。
如果,他没动那阴暗的心思,没有犹豫,他向沈浩初施了援手,她是不是就不会从马车上下来,不会为了救沈浩初而冲入战局,也不会为他挡这一箭?
他不得而知。
只是这一箭,刺中的还有岌岌可危的理智和感情。
军医是个年过四旬的中年人,看着沈浩初抱着帮上了马车,他有些犹豫。
“秦公子,侯爷,夫人伤在背上,这……男女有别……”
秦望目光一沉,手中长剑翻转,剑身折射出一道月光,晃在军医眼上。
“救人!谁敢说三道四,小爷手里的剑可不长眼睛。”这话,不止是说给军医听,也说给沈浩初听,他要是敢用男女大防这等迂腐言论来阻止军医救人,秦望手里的剑可不会留情。
他正憋着团火气呢。
“医者救人当无男女之分,先生请只管医治,不必顾及其他。只要能救得内子性命,本侯定当铭记大恩。”沈浩初的声音适时从马车内传出,打消军医的顾忌。
军医应了声,一边背着药箱跳上马车,一边道:“烦劳秦公子命人烧来沸水备用。”
秦望乖戾的神情这才放缓,眼中担忧取而代之,正准备下令命人生火烧水,不妨有道人影急匆匆掠来,眼见要闯上马车,他忙伸手攥住那人手臂。
“你要干嘛?”看到来者是何寄,秦望目光一沉。
“她怎样了?放手,我要进去看她。”何寄反手挣脱,双眸已然猩红,满面急色。
“你在胡闹什么?”秦望再度扣住他肩头,“里面有我妹夫和军医就够了,你一个外人进去干什么?你若真想帮忙,真为着她好,还不如替她烧点水,别进去添乱。”
开什么玩笑,箭伤在背,疗伤要脱衣服,连他这当哥哥的都不便进去,何况是何寄这个外人。思及此,秦望不由多看了何寄几眼,他知道这人同他妹妹交情好,但眼下这情况,是不是也好得过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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