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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润而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徐丹瑛
小许期待地看着姜润:“去吧去吧,公游玩呐!”
姜润并没有什么兴趣,但不想像teresa一样扫了大家的兴,勉为其难答应了,想着等会儿逛夜市各自分散,自己早点折回就行。
四个人晚上七点半出发,去往塞维利亚市中心。他们去得晚,许多景点晚上并不营业,只能去繁华的市中心体验一下人文和商业气息。本就是沿海城市的塞维利亚,一入夜,天气就变得异常宜人,姜润在t恤外头套了个外套,摇下出租车车窗,灯火辉煌的传统的欧式建筑掠眼而过,陌生的海味扑面而来。
其他三个人在商量着要买什么玩什么,只有姜润在沉默。他从小就是个没福气的人,没有钱消,更没钱旅游。这次来塞维利亚出差,是他第一次出国。他觉得自己像个土包子,在偌大的发达城市里,自己就像个蝼蚁那么渺小。
人在异乡,总会觉得自己被繁复的陌生吞噬。
果不其然,多金的预算师和小许进了商场,估摸着不买到手软不罢休。裴泽阳看姜润不太想进去的样子,便决定陪他在河边走走。
姜润并不想让他陪的,他想回酒店。
“你给我摆个臭脸干嘛!”裴泽阳明知故问。
姜润以极快的速度沿着瓜达尔基维尔河畔往酒店方向走,竞走似的,连腿长两米的裴泽阳都不一定跟得住。
路上也有一些散步遛狗骑自行车的当地人,卖冰淇淋之类的小商贩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裴泽阳跟在姜润后面走,真怕他一不小心撞了什么栽个大跟头。
姜润不理他,持续埋着头。
“喂!”裴泽阳大喊一声,他的耐心快烧没了。
姜润停了,斜过脸吐了一句:“没让你跟着。”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啊!”裴泽阳的中国腔引了不少人注目,“昨晚上就开始跟吃了枪药似的,我得罪你了?!”
姜润心里想,这人真是烦得他不能忍,非跟着干什么,塞维利亚这么大,没地儿可去了吗。
裴泽阳快步上前拉住了姜润:“你到底别扭什么啊,今天去仓库谁给你气受了?!”
姜润哽了一声:“没有。”
“那你这么不待见我?”
姜润抬头:“你能别烦我吗?”
冷淡的眼神里透着的全是拒绝。裴泽阳怔住了,不经意间放开了姜润的胳膊。
“如果你不想跟teresa一起出勤,我可以把她调去别的地方。”
“你不要随意揣测,也不要随性安排工作。”
姜润白了裴泽阳一眼,好像在他眼里,裴泽阳就是个没脑子的绣花枕头。裴泽阳三十年来,除了父亲,没人敢鄙视过他,却轻易地就到了姜润的伤害。那孩子的眼神和措辞都太有杀伤力了。
裴泽阳顿了几秒没给出回应,姜润夺步向前,原本打算头也不回地离开,然而眼前一黑撞到了脚边的石墩子上,一个不稳,啪嗒落地。
膝盖尖锐刺痛。痛感从脚直击胸口,疼得他两眼直冒金星。
“喂!姜润!你还好吗?”
裴泽阳吃了一大惊,看着姜润抱着膝盖面部狰狞的样子,他想起自己二十出头踢足球的时候踢断过一条腿。那时的疼痛依然鲜明。
姜润疼得说不出话,咬着牙,头上泛出一层薄汗。
“你疼得厉害吗?”裴泽阳手忙脚乱不敢碰姜润,“能动一动吗?”
姜润真的想破口大骂,要是疼得不厉害,他早就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了,至于躺在地上喘气吗?!
“不行了,你上来。”
裴泽阳抓住姜润的手把他上半身扶起来,然后蹲下给他露出一个背:“我背你去医院。”
“我不用。”
姜润硬气吐出最后三个字,接着痛得失去了意识。
……
醒来的时候,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用力睁开眼,膝盖依旧痛得姜润起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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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皮疙瘩。
裴泽阳站在床尾,视野之内还有个金发胖胖的女医生,以及白天在仓库见过的驻西班牙的外语翻译,三个人叽叽咕咕在说什么,被疼痛笼罩,姜润一时半会儿听不清。
“他醒了。”翻译人员提醒裴泽阳。
裴泽阳立马伸过头来探看:“你怎么样?还疼吗?”
翻译插嘴道:“当然疼了,膝盖骨裂了一条缝。”
姜润这才知道自己的伤势,心想完了,跟裴泽阳闹情绪闹的,没准儿接下来的工作都完不成。
裴泽阳瞪了一眼翻译:“你跟医生去拿药吧。”
“行,姜润,那我等会儿过来。”
搬了个凳子在姜润身边坐下,裴泽阳还算淡定:“没事,提前几天回国再拍个片子,看需不需要打石膏,这两天先凑合着,我等会儿给你借个轮椅去。”
姜润一伸手,看见自己正在接受静脉注射。
“你累了就直说,别硬撑着工作,医生说你不仅有肠胃上的毛病,还严重贫血。你说,你垮了,谁来救我们一科室?”
裴泽阳说着这玩笑话,姜润却当了真:“不能让董事长再宽限一个月吗?”
“嘿哟,你斗志倒挺强。”裴泽阳看到姜润虚弱的样子,无论以任何身份,他都是觉得心疼的:“你的工作暂时让teresa替了,我本来就打算升她做高级科员,来了两年了,她有没有资格,你比我更清楚。”
姜润闭了闭眼表示默认:“他们人呢?”
“都回去了,在酒店睡觉,他们还不知道你摔伤的事。”
“你的脚上有旧伤,”裴泽阳指指他完好的另一条腿,“新的旧的淤青有很多。”
“经常不注意就磕了碰了,不严重,我本来就容易淤青。”姜润答得平淡。
但仔细想想还是很羞耻啊,走着走着路居然能把自己摔骨裂!
不过一趟医院折腾下来,他对裴泽阳的厌烦似乎已经消散殆尽。裴泽阳大老远把他背来医院,又大半夜把翻译找来替他找医生,几个小时过去怕是累得够呛。
不作死就不会死啊,老话是对的。
裴泽阳的确是困了,眼睛浮肿,一个大大的哈欠打得震天响。
“你回去吧,我自己在医院。”
“回去个屁,我回去了谁给你换水,谁扶你上厕所?”
“……”
姜润从来没有指望裴泽阳伺候他,自从他进了远腾,他就是伺候裴泽阳的命。
风水轮流转,他居然也有接受裴泽阳伺候的一天。
安静地挂了半个小时水,第二瓶液输完,姜润的膀胱开始膨胀。裴泽阳问他要不要上厕所,姜润忍着说不要,于是裴泽阳又让护士过来给他挂了第三瓶。
这一瓶,姜润真的撑不住了。
裴泽阳早就注意到了,姜润一条坏腿好好放着,另一条好腿不安地扭动,跟个小孩子似的,憋尿的明显特征。他就等着姜润什么时候开口求助。
又玩了一个小时手游,快12点了,姜润额头开始出汗,第三瓶盐水还剩一大半。裴泽阳叹了口气,憋着多难受啊,要尿尿就说要尿尿呗!
“上不上厕所?”
听到厕所两个字,姜润傲娇的心态崩了。
“上。”
裴泽阳放下手机把姜润的床摇高,托着他的腋下把他扶坐起来,可是事情没有姜润想得那么简单。被绷带包扎过的膝盖没法移动,一动就如针扎。
“怎么样?行不行?”
姜润摇摇头:“不行。”
裴泽阳无奈,叉腰站了一会儿,说:“你还是躺着吧,我去给你借个壶。”
壶……
姜润被裴泽阳扶躺下,满脑子都是壶……
裴泽阳办事麻利,没多久就买了个壶回来,举在手里跟他招呼:“我买回来了!”
病房已经熄灯,姜润看着那壶的形状,痛不欲生……
“你自己来还是我来?”裴泽阳笑问。
“我自己来。
”当然我自己来!
姜润用空着的右手接过壶,塞进被子里,一只手□□脱得慢,好在脱下来了。
然后就是当着裴泽阳的面,潺潺的水声……
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羞辱的一天,用壶接尿的一天。
第11章第十一章
裴泽阳帮姜润倒了尿壶回来,发现姜润睡过去了,便也安下心来往床边一坐,什么也不干,就看着他。
姜润睡得很安静,发黄的刘海有些长了,差不多遮住半张眼皮,他睫毛长得有点像女孩子,在体虚的时候,面色透着不健康的莹白。
裴泽阳想起第一次见姜润的时候,2014年秋天,那时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青涩,孤僻。
那年,裴泽阳从国外留学回来,正巧w大开设了股市学堂,作为一个名校毕业的股市达人,他被邀请到w大做了一学期讲师。
姜润是学国际贸易的,本来对股市没什么兴趣,奈何几个室友都要选股市选修课,他也不得不跟着去了。第一堂课,他并不知道讲师是裴泽阳。
等他知道的时候,想推选课已经太迟。
裴泽阳只记得姜润是他学生里少有的高学分,也是国际贸易班的班长,他在征选选修课班长的时候,姜润严辞拒绝过他,并且整堂课没有问题,更没有发言,只是默默坐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手里抱着一本不知名的外文书。
裴泽阳注意到这个奇怪的学生,一注意就是一个学期。因为姜润除了第一堂课,以后的课都没有来。
他的课,成为了姜润学业过程中挂掉的第一门课。
后来裴泽阳也问过姜润同班同学,为什么不来上课,不想通过了吗?那些同学回答他:姜润只是单纯地不想来,不想来,所以不来。
太怪了。裴泽阳很遗憾。
后来他回到远腾,接触到久违的姜其军叔叔,才知道原来w大的姜润,就是他的儿子。
裴泽阳曾经想过,如果早点知道是这样的亲缘关系,他定会好好照顾姜润的。
这个机会他错过了。
四年之后,机会重新降临。因为世界很小,小到姜润来到远腾的时候,进的就是裴泽阳的部门。
这么些年来,他本能地感觉到姜润对他很抗拒,但他始终分析不出来,姜润到底是对他一个人抗拒,还是对所有人抗拒,还是说,为了抗拒他,姜润选择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地抗拒。
他猜其中肯定有原因。
病房里仅有几盏壁灯亮着,是适合睡眠的气氛,裴泽阳渐渐地困了。但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睡,他清楚地知道,万一姜润凌晨有了什么需求,他是不会主动叫醒他的。
只能醒着守着。
所以撑了一夜没睡,撑到天亮鸟鸣四起的时候,姜润也醒了过来。
“醒了?”裴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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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终于敢舒展自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问,“睡得香吗?”
虽然脚还是痛,但意外的,姜润睡得不错。
裴泽阳疲惫的样子让姜润心里短暂地刺了一下,随后勉强笑说:“还行。”
能笑就是真的还行了。裴泽阳站起来拉了拉筋骨说,“我等会拿轮椅过来,我们可以回酒店了。拾拾东西,晚上的飞机回国。”
姜润猜测定是在他睡着之后裴泽阳安排好了一切。不禁问:“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不然呢……”裴泽阳没预料到这个问题,试探地问下去:“你希望跟你一起回去吗?”
“这个……随便你。不过工作能交接吗?我们人手够吗?昨天小许那边做的税务问题能解决吗?”
一连抛出三个问题,裴泽阳不得不佩服,都躺床上了,还要顾虑工作的事,也就姜润做得到。
“我跟你一起回去,工作我都安排部署了,你放心,毕竟我是裴家的儿子,说话办事都能代表我父亲,那些难搞的人,多少要看我父亲几分薄面。”
姜润想想也是。但借父亲的面子,这不是裴泽阳的风格啊……
“你要上厕所吗?”裴泽阳伸手去扶姜润,姜润使不上力气,整个人都是被裴泽阳托起来的。
他脸倏地红了,想到昨天自己尿尿……
而裴泽阳却完全不当回事儿,从床底下取了尿壶塞进他被子里,然后把床周围的一圈帘子拉上保护隐私。
说是保护隐私,裴泽阳自己却没出去,依旧站在姜润身旁守着,听他尿完最后一滴尿,然后像个熟练的保姆把尿壶倒了洗了。
姜润觉得自己欠了裴泽阳一份巨大的人情,他不知道该怎么还。一个本应该坐着享福一辈子的人却照顾了他的起居,这样的低声下气,至少要姜润连续一年业绩达标才能还得起吧。
裴泽阳把姜润扶到轮椅上,一路安稳服侍到酒店,同事们看到姜润的样子,都惊了,尤其是teresa,她反应特别大,对着裴泽阳发起了火:
“好好的散个步也能散个样子!”
裴泽阳冤枉,看了一眼姜润,还是选择忍气吞声:“行了行了,没什么大问题,我们下午回国,你们把工作做好汇报给我吧。”
小许难过得不得了:“没了姜润我这工作得拖上三五天。”
“我也是……”
姜润听了肯定心软,问裴泽阳:“要不咱们别回去了,先把工作……”
“你给我闭嘴!”
“……”
姜润被带上了飞机。裴泽阳扶着抱着,次数多了但还是没习惯,不过唯一让姜润稍感舒服的是,裴泽阳这大块头没有再伏在他的肩头睡觉。姜润受伤之后,裴泽阳一直对他小心翼翼,生怕再磕了碰了,坐在飞机上始终把头扭向另一边。
还好证件全部齐全地带在身上,不用再回家一趟。飞机一落地,裴泽阳立刻把姜润带到了w市有名的骨科医院,那里有给他治疗过腿伤的名医,他母亲生前的好友。
重新拍片,消炎,包扎,没花多少时间就完成了一套基本护理。裴泽阳不放心,问医生:
“这样就行了?你看他的膝盖,肿的跟个包子一样,确定没问题吗?”
干的中年男医生敛眉:“你还信不过我?他膝盖裂缝不大,不过因为拖延治疗有点积水,去楼下取药内服外敷,下周再过来复检。”
裴泽阳一想不对:“裂了还不给他打石膏?”
医生:“打石膏影响日常生活,如果病人需要,我也可以给他打。”
“不不不……医生,还是算了。”姜润想到石膏两个字就头疼,要真打了,裤子都没法穿,更别说上班。
“你确定?”
“我确定。”
裴泽阳揉揉鼻子,还是有点不甘心:“我再给他买点补品什么的吧,伤筋动骨一百天。”
果不其然,他给姜润吃的喝的用的买了了个全,把人送到城郊家里背到楼上之后,杂七杂八一堆堆了姜润家里满地。
姜润看着一地的东西,有种想要拾的冲动,而裴泽阳气喘吁吁往他面前一站,并没有任何拾的意思。
“一共花了多少钱,我打给你。”姜润说。
“不用了没多少,那医生我认识,友情价。”
“那也得给你。”
姜润执着于把欠裴泽阳的都还了,即使人情还不干净,至少钱得还了。其实说心里话,姜润宁愿一个人都不帮他,也不想让裴泽阳帮他。
就让裴泽阳始终做一个熟视无睹的人吧,在姜润的脑海里。那该多好啊,这样姜润就永远不会动摇。
“给个3000吧,你可以微信转。”
裴泽阳知道姜润的性子,便随便说了个数字,不一会儿,他到了姜润打来的5000块钱。
打开钱包的时候有些尴尬,裴泽阳还是了钱,说:“你不用跟我太客气。”
不客气?那怎么行呢。姜润摇摇头。
“如果你只想把我当你上司,那我希望我是一个开明的上司,能和你这样的员工打成一片。”裴泽阳认真地说。
姜润抿唇,什么也不回答。
裴泽阳默默地把东西都到姜润容易拿到的地方去了,在擦床底柜的时候,他见到了他人生中的死敌。
“我日你妈啊操!”裴泽阳反弹三尺远,撞在卫生间门框上,两条腿打颤:“我去你妈的恶心的小强!”
他把抹布往地上一扔,脏话像连珠炮一样蹦出来,比起地上那只小小的蟑螂,姜润觉得裴泽阳的表情更加可怕。
“快快快把它弄走!”裴泽阳拧着脸,朝姜润大喊。
姜润也没办法,他坐在床上够不着。
“哎呦苍天呐”
在一片哭天抢地声中,裴泽阳找来了笤帚把蟑螂拍扁了,然后清了出去,倒了垃圾回来,他发现自己的威严可能已经烟消云散。
废物,他给自己一巴掌,真他妈废物,没见过小强吗?连小强都怕的弱鸡!
不过想起小强的样子,他还是一阵鸡皮疙瘩。
“咳咳,我……给你点个外卖?”裴泽阳佯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12章第十二章
接下来的一周,姜润每天都是打车上下班的,轮椅太醒目,便换了拐杖。坚持敷药效果显著,膝盖骨很快就没那么痛了,坐着不动弹的时候,跟一条好腿无异。
裴泽阳这一趟西班牙之行,大事没干成,两天就回来了,同事们都看在眼里,知道姜润遇到突发情况的人表示理解。然而总有一些多管闲事的,闲言碎语,最可怕的是有人把这事儿告诉了他爸。
周六上午,所有人都在加班,裴泽阳被叫到了顶楼他爸办公室。
“没出息的东西!”
他爸面色发黑,每一道皱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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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写着怒气,在裴泽阳进办公室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处于发火的边缘。
裴泽阳早就习惯了,没什么大反应,只是站在一边,双手交叠,微微低头。摆出一副“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不听”的不羁态度。
老头子把牙咬得死紧:“远腾要是交在你这玩意儿手里,呵,不出三年,都不够你败的!”
裴泽阳无所谓地笑笑,有本事真的给他啊,没本事给他还说个屁。
“周一董事会要重新选生产部部长,你这臭德行,我倒是想给你提名啊!你看看有人选你吗?业绩业绩没有,号召力号召力也没有,读了这么多年书不知道读哪儿去了,炒股赚了几个钱真以为自己牛逼了?要是没有我,没有远腾给你资本,你以为你能有今天?”
嫌弃呗,您就使劲儿嫌弃呗。
反正他裴泽阳死猪不怕开水烫。
“说话!”
他爸猛然间拍了一把桌子,立起来,卡着一口痰大吼得脸肉震颤:“你给我说句话!”
裴泽阳淡定地问:“您想让我说什么?”
“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有没有想着好好把远腾发展壮大?!”
有啊,当然有。
远腾是他母亲老田家的家族企业,他不想发展,还有谁想发展呢?那些光想着拿钱的鬣狗们吗?
可裴泽阳并不想在他爹面前描绘自己的豪情壮志。他怕吓着他。
他爹七十多了,时间有限。每多活一天,他能把他拉下位的几率就增大一分。在众人窥伺的远腾这颗硕果里,大家只知道裴泽阳是个不成才的富二代儿子,却没有人看见他的狼子野心。
裴泽阳最讨厌的就是拿指标去跟父亲换取什么,当年完成了大单子,顺利坐上科长的位置,说到外头,也是他父亲给的。
他觉得恶心。这远腾,本来就是他的。运行地好或者差,都是他的。从来无需经过父亲的手施舍。
“您还记得我妈的遗嘱么,等我年满三十岁,您替我保管的远腾的股份就得依法过渡到我的手里。”裴泽阳强调了“依法”两个字。
他没有威胁的意思,老头子却感到了威胁。
“怎么,没学会走路还想学会跑?你要了这股份就能当董事长了?”
裴泽阳不可置否。这些年来他花了不少钱在买远腾的股,再把母亲的股份继承下来,说不定真能成为远腾的最大股东。
“我会让您自愿退休的。”裴泽阳说得中气十足。
“嘿呀,你!”
老头子听了儿子忤逆的话,肺都快气炸了,捂着胸口往秘书室打电话:“快……快把我的药拿过来……”
裴泽阳眼睁睁地目睹了一场“生死营救”,他那被气倒了的老爸在吸了几口哮喘喷雾之后,重新活了过来。
他内心很平静持续了整个过程。甚至他想像过父亲真的死了怎么办,想着想着,突然感觉那样似乎也不错…
挨了一顿莫名其妙的批,裴泽阳回到办公室。办公室的同事们纷纷向他投来同情的眼神,钱溪雯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约他中午天台见面。
裴泽阳把短信删了,端着咖啡去了茶水间。
午休时刻,姜润又是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去食堂太远,路上也容易给人添麻烦,今天工作虽然不多,但还是在办公室解决午餐比较好。他想了想,掏出抽屉里的面包。
“请你喝奶茶。”
claire下了趟楼上来,往姜润桌上放了一杯浓香四溢的热奶咖。
姜润客气地笑笑:“谢谢。你…今天下午还加班?我看他们都走了……”
claire有些丧气:“本来下午约了人的,但报关表还没做完,只能加班了。”
“这也正常。”作为过来人,姜润只能安慰她,“你才来一个月,再过一阵子,等各样工作都上手了,就做得快了。也不用周六加班,可以跟朋友好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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