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沧海惊鸿
秦烁心一横,索性豁出去了。他双手抱拳,向上拜道:“陛下教训的是。秦烁必当谨记于心,时时自省!陛下躬临华阳围场主持秋,实我大周之幸事!秦烁方才射得黑熊一只,瑾以此敬奉我主。恭祝我主芳华万盛、龙骋万里!”
宇文睿倚在马上,笑吟吟地睨着秦烁。
好一张滑嘴!倒是祝得别致!
只是不知这张嘴糊弄过多少女子。哼!当朕是那起子庸脂俗米分吗?几句好听的就想哄得朕开心了?
“这熊是你打的?”宇文睿一指地上的黑熊。
“正是!”秦烁肃然道。
“哦?”宇文睿眉尖一挑,“这两箭射得倒好……”
“是小人射的?不是这位公子……”被忽略在一旁的雄壮少年突地开口。
宇文睿转脸看向他,眼中含笑。
少年穿着军士服色,应该是这华阳围场的护卫。
他被宇文睿盯着瞧,微黑的面庞突地一红,声音便小了下去。
“胡说!”秦烁抢白道,“陛下!这小兵不知从哪里来的,居然胆大包天来抢功劳……”
“这位公子,你方才身陷险境,若非小人一箭,这会子你命都没了!倒说小人抢什么功劳?”
宇文睿此时呵呵一笑:“有趣!既然你二人各执一词,口说无凭,来来来,让朕瞧瞧你们各自的本事!”
秦烁与那雄壮少年闻言,同时一呆。
宇文睿摘下自己的马鞭,扬手递向何冲:“去把朕的马鞭挂在那棵树的树枝上。”
她遥遥一指三十步开外的一棵粗树。
何冲领命而去。
宇文睿点指着那棵树道:“你二人各自射上一箭,让朕瞧瞧你们谁的箭法高深。”
秦烁忖着眼前的情状,暗自思量。他平日里弓马骑射还算不错,百步穿杨于他而言并非十分难事。可,眼下皇帝把自己的马鞭悬在三十步远的近处,这又是什么意思?不是该悬得远而又远,谁射得中谁的箭法高明吗?
秦烁有些看不懂了。可他不甘心,皇帝让他射一箭便射一箭,难道堂堂国公爷家的二公子还怕了个小兵不成?
弯弓搭箭,秦烁微一沉吟,“嗖”的一声,箭已脱手而去。
宇文睿细听那弦响箭去的声音,心中已了然。
“该你了!”她一指军士服色的雄壮少年。
少年突地面露难色,秦烁鼻孔哼道:“敢惊了圣驾,要你好看!”
宇文睿知他意在威胁,冲着雄壮少年悠悠道:“怎么?不敢?”
少年听她言语,只觉得血撞脑门,浓眉一竖,凛然道:“非是小人不敢!小人的弓,被他们拗断了!”
他愤然指着秦烁的一众随从。
众人脊背上都泛上了凉意,怯怯地偷眼瞧皇帝,唯恐皇帝一怒之下再治了自己的罪。
却不承想,宇文睿哈哈大笑:“成国公果然家风彪悍!不妨事。”
她说罢,摘下腰间的金弓,掷给少年,又掣出一支箭甩在少年的面前:“让朕瞧瞧你有几分能耐!”
雄壮少年接过她的金弓,浑身的血液俱都沸腾了。他面色复杂地凝着宇文睿,却不动作。
宇文睿双眸一眯,微含愠怒:“怎么?没胆子比试了?”
少年骤然抓紧弓背,莫大的压抑之感迎头而来。他绷紧脊背,鼓足勇气迎上宇文睿的目光,沉声道:“不论结果如何,请陛下给个公道!”
“好!朕定会给你们个公道!”宇文睿爽朗道。
雄壮少年听到她刻意将重音放在“你”字上,神情一震,拾起那支箭,搭于弦上,缓缓拉动至极限。
随着“嚓”的一声脆响,箭离弦而去。
宇文睿嘴角含笑,且不论结果,如今胜负便已分明了。
皇帝把金弓掷给少年的一瞬,秦烁心里就不自在了。那张金弓,秋开始时,皇帝便承诺要将其赐给狩猎最丰者。那弓是皇帝的御用之物,此刻却掷给这个胆大的小兵用。这其中……莫非有什么玄妙?
哎呦!秦烁恍然大悟
陛下命人将马鞭悬在三十步开外,哪里是考较二人谁射的远?明明是比谁的箭射得深!
能将箭顺着熊眼射入熊脑深处,这哪里是仅凭眼力好就能做得到的?
何况,皇帝御用的金弓哪里是国公府的弓比得了的?就是比得了,秦烁他也不敢比。比皇帝家的兵刃锋利?活腻了吗?想造反吗?
想及此,秦烁身上的袍子都被冷汗透了。他今日不过一时兴起想贪了别人的猎物,却不想竟是平白惹来了大祸!
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皇帝想整治他,无论他是输是赢,都绝没有好果子吃。
秦烁急得火烧眉毛。宇文睿却悠闲得很,她并不急着看结果,而是右手两指搭在唇边,一声唿哨。
“扑啦啦”一阵声响,白羽听到宇文睿的呼唤,从高空中直直飞了过来,落在她的肩头。
宇文睿抚着白羽的羽毛,点指着悬在远处树上的马鞭,“白羽乖,去,替朕取回来!”
白羽得了令,呼啸腾起,转瞬间便飞至树上,衔起马鞭,再次腾空飞起。
刚扑扇了两下翅膀,宇文睿突地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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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唿哨。白羽闻声,展翅而起,一飞冲天,直上九重云霄。
“哎!哎!飞哪儿去!”宇文睿惊呼,忙打唿哨。
可,碧空万里,哪里还有白羽的踪迹?
“这……这畜生!没得误朕的事!”宇文睿无奈地仰头望天。
小皇帝悻悻地撇了撇嘴:“没劲得很!朕还想瞧瞧结果呢……”
她兴趣缺缺地扫过众人:“都散了吧……”
接着,又像是自言自语:“都没有打猎好玩儿……”
秦烁见此情状,不由得大松一口气。皇帝到底还是小孩儿心性,爱玩儿。之前,是自己想多了吧?
他不敢再在此处多做逗留,寒暄几句,便带着手下随从驰远了。
宇文睿凝着他远去的背影,面无表情地淡道:“何爱卿,朕是不是太过软弱了?”
何冲被点名,一愣,忙躬身道:“陛下自有陛下的道理。”
宇文睿轻笑:“这话虽是套话儿,却也不错。大战在即,朝廷用人之际,朕也是有苦衷的啊!”
她想到成国公家的那位大公子,正任着兖州的节度使,心头一沉,眉头拧得更紧了。
如今大事,便是讨伐北郑。此事一了,恐怕没有什么比改革兵事更重要的了:国家军权分散,有外敌时可互相照应,是好事;可一旦外忧不存,江山一统,散于各州手握兵权的节度使对中|央政权便是极大的威胁。想当年,盛唐岂不是毁于节度使之手?北郑伪朝岂不是身为节度使的杨灿依仗手中兵权建立的?
思及本朝各州节度使与朝廷千丝万缕的联系,宇文睿更觉忧心。可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滑向鼓着腮帮、梗着脖颈,一脸不甘心地瞪着自己的雄壮少年时,不禁失笑。
“吴骜,七年未见,你怎么还是这副熊样儿?”
第43章文武
“傻瞧着朕做什么?”
吴骜瞪着一双虎目,愤然的模样让宇文睿的心情登时大好,仿佛又回到了幼时无拘无束的逍遥日子。
“再看?再看,朕可要揍你了!”宇文睿呲着两颗小虎牙,故意吓唬道。
何冲等一干随从听她说出这等大失身份的话,恨不得掩面:我们不认识她,不认识她……
吴骜眼见皇帝就这么放走了秦烁一行人,射熊一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心内不平。可对方是皇帝,他一个小小军士没有置喙的资格,只能干瞪着眼以泄心头之怒。
宇文睿飘身下马,把浑身上下的零碎饰品干脆地丢在一旁,拾得紧趁利落,笑忒忒地看着对面已然看呆了的吴骜。
“嘻嘻,吴骜啊,你长大了还是比朕高。”
宇文睿的身量在女子中已算是高挑的,何况她还没全然长成。而吴骜,虎背熊腰,加上脸膛儿微黑,当地一站,俨然一尊黑铁塔一般。
宇文睿朝吴骜勾了勾手掌,浑不知自己清丽的模样看在黑壮少年的眼里,是何等的震撼。
“来来来,吴骜,让朕瞧瞧你这七年来功夫长进了没有。”
说罢,宇文睿再不废话,搂头盖脑一拳直奔吴骜的面门。
吴骜犹自惊叹于少女的美丽,却不料这人就这么挥拳过来了。幸好他武人的本能未失,顾不得多想,急转身形躲过了宇文睿这一拳。
不错啊!宇文睿暗叹。别看这黑大个儿身子壮实,灵活度却是分毫不差。
她一拳尚未使老,如鹤般轻巧身姿一旋,左腿扬起,猛抽向吴骜的胸口。
吴骜将将躲过那一拳,哪里想到这么快又来了一脚?
他几乎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想要抬臂格挡,电光火石间突地想到皇帝小时候就得名师指点,这么些年过去了,内力修为定然不凡。他唯恐这一挡被震断了臂骨,是以不敢硬迎,只好临时身体后仰,使了个“铁板桥”的功夫,堪堪躲过了宇文睿这一脚。
见吴骜露了这手功夫,之前还想掩面遁走的何冲忍不住要冲口而出一声“好功夫”。
这“铁板桥”的功夫,实非一朝一夕可以练就的,乃是躲避暗器和突至杀招的绝好手法。何况,以吴骜壮大的身体,竟然可以这般轻巧地使出这手功夫,可见这个少年平日之用功。
何冲看得出,这少年并没有内力,只是仗着天生的好气力,再辅以时时刻苦,才能年纪轻轻就能在陛下手下走上几十招。这少年长得高壮威武,心思又正直,还知道刻苦上进,何冲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爱才之心。
就在他思索间,宇文睿和吴骜二人已经来来去去过了三十余招。
宇文睿尚自从容得很,嘴角边噙着一丝笑意,频频向吴骜发招。吴骜可就狼狈许多了,初初十几个回合,他还能偶尔还手向皇帝进招,可之后,他就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这会子,他浑身的衣袍都湿透了,汗水涔涔顺着额角而下,显然已是体力不支。
宇文睿见他模样,默默点了点头:很是不错了。被自己急攻近四十招还能勉强支撑,而且战意毫不退缩,嗯,朕想要的便是这样的将军。
想罢,她再不客气,霍然腾起,如苍鹰展翅般扑向吴骜。
吴骜一时看得眼花,竟辨不清她要从上中下哪一路进攻。不及他思索明白,宇文睿已然欺身而至,两手一错,扣住他的手臂和脖颈,迫使他脸面朝地,膝盖压制住他的后背和双腿,防他暴起。
何冲见此情状,很想自戳双目
一国之君,“骑”在一个年轻男子的身上,这成何体统?
他很想问问宇文睿:陛下,您是女子,您自己……知道吧?
宇文睿压制着吴骜,脸上却笑吟吟的:“吴骜,你输了。”
吴骜被她欺身靠近,尤其是嗅到那淡淡的木樨气息,又被她修长的温润手指扣住手腕的一刻起,脸就已经涨得通红了。
“我输了。”再不似小时候被宇文睿打败的时候尚自挣扎和不服气,吴骜滚烫的脸埋到地上,闷闷地认输。
你倒是学得坦率了。宇文睿眉尖一挑,啧啧称奇。
宇文睿松开他,自己盘膝席地而坐,又去拉吴骜也坐起来。
吴骜别扭地侧过脸,不敢看她。
宇文睿只当他输了阵心内沮丧,也不在意,而是温言道:“吴骜,你看,你打架输给了朕,肯定心中不服,却又无可奈何。朕也一样,就算朕贵为天子,这世间的事儿,也有让朕心中不服却又无可奈何的。”
吴骜扭过头,拧着浓眉凝着她,似懂非懂。
宇文睿叹息一声,知道这中间的弯弯绕,这质朴少年一时间是没法理解的。她亦不想为他解说,等他到了一定的位置,有些事自然就会懂得了。
细问之下,宇文睿方知吴骜十四岁就从了军,从行伍而起。因为性子直爽,腿脚勤快,又不十分计较得失,是以很得上司的喜欢,于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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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司就做个人情,为他讨了个华阳围场护卫的闲差。
宇文睿闻听,暗哼。她很想把吴骜的这位上司拎过来好好抽打一顿
好端端的一个大将军的苗子,险些就被这样埋没了。庸吏误事!
一辈子做个围场的护卫有什么趣儿?整日价无所事事,养尊处优,那是垂垂老者做的事,哪里是生龙活虎的少年该做的?
“吴骜,你可喜欢在这里做护卫?”宇文睿问道。
吴骜嗫嚅着答不出来。若说“喜欢”,则违背了自己的本心;若说“不喜欢”,似乎又辜负了老上司的厚待。
宇文睿岂会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她微微一笑:“你之前说要让朕给你个公道,如今朕就给你个公道如何?只不过这‘公道’能不能得到,要靠你自己努力。”
吴骜仍是不解。
宇文睿扬声对何冲道:“何爱卿,你瞧朕幼年时的这个朋友如何?”
何冲等人早就下马侍立在了一旁。听皇帝如此问,何冲微讶,坦言道:“吴军士不错。”
宇文睿轻笑,知道何冲是刻意避开“朕幼年时的朋友”,表示只是就事论事,不掺杂丝毫对皇帝的谄媚。
“前日不是说侍卫班值人手不够用吗?就把吴骜充进去吧!”宇文睿道。
何冲眼睛一亮,他宦海十余年,又是看着小皇帝长大的,知道她意在提拔吴骜。他也很是喜欢这个黑壮少年,遂朗声道:“谨遵圣命!”
吴骜已经听傻了
自己居然就这么成了皇帝的近身侍卫?谁不知道内廷侍卫大多为贵介子弟,是一等一的培养外放武官的所在。
他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浑忘了与秦焕争执一事。
“傻了?”宇文睿把金弓挂在腰间,拍了拍,“朕知道你弓法超群,不过口说无凭,来人,给吴侍卫找匹马,寻一副弓箭来,朕要瞧瞧,你到底厉害到何等程度!”
宇文睿已然跨上敖疆,绝尘而去。
吴骜激动地抚摩着侍卫递给自己的弓与箭,遥遥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热血上涌,翻身上马
这样的君主,他愿意一直追随她,无论何时何地。
傍晚时分,各路人马陆陆续续回转大本营。
各人打得的猎物亦被运了回来,各自堆放着,等着负责计数的内监计算停当,报呈皇帝。
宇文睿听着各家子弟猎得的数目,只笑吟吟地没言语。
猎得最多的,果然是秦焕。
不知抢了几家的!宇文睿暗嗤。
夺得第二的是相王长子宇文克勤。
勤皇兄果然勇武。宇文睿暗暗点头。
夕阳西沉,天色暗了下来。
众侍卫点起几丛篝火,君臣各自围坐,内监忙着将诸般猎物洗剥干净、烧烤烹饪,又将宫内带来的各色吃食果品摆了上来。
大周朝的传统,每年秋当日入夜,君臣同乐。一则,彰显皇帝与众臣工同甘共苦;二则,也是总结秋成果,论功行赏的时刻。
宇文睿端起满满一盏酒,清朗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原野上。
“众卿,今日乃朕亲政后的第一遭秋,此番,朕当真获颇丰啊!”
众臣都举着杯,恭敬地等着皇帝的下文。
却不料宇文睿突地话锋一转,哈哈一笑:“来来来!众卿,今夜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说罢,自己先一扬脖,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众人都是一愣神。他们还擎等着皇帝论功行赏呢,却不料皇帝什么都没说,直接干了杯了?
皇帝不说,谁敢问?众人只好乖觉地恭祝一番,喝干了杯中酒。
宇文睿白玉般的脸颊因着酒力微微泛红,黑夜之中火光映照之下,更显得明媚动人。离得近的大臣一眼瞥见,心口突突猛跳,忙敛心神,低头且看杯中物。
只听她又道:“圣人曾说:‘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意在主张治国理政,既不可过松,亦不可过严。然,究竟何为‘文’?何为‘武’?自古拼杀疆场为国征伐都是武将的职责,似乎武将只要征伐有功,占得敌城、敌国,有这个结果便什么都不用计较了。文官呢,为国谋划辅君理政,就是本分,似乎只要做到这一点,其他的皆可不论。可朕想,当真如此吗?难道只要谋得了敌国、敌城,哪怕是如武安侯一般残忍跋扈,坑杀四十万降军,也是值得歌颂的了?难道为了一个结果,就可以不顾忌过程如何违背道义吗?还是,众卿想让朕做那一统天下的秦始皇?”
宇文睿声音突地拔高。
群臣都是听得脊背泛上了凉意。皇帝口中说的是“一统天下的秦始皇”,其实言外之意,是在斥责某人违背了道义,置君王脸面于不顾。秦二世而亡。皇帝这是在质问众人:你们是想要我大周朝短命吗?
这般隐语,众臣焉能不惧?
可是,皇帝所指,究竟为何人呢?
绝大多数人皆不知内情,唯有成国公狠狠地剜了一眼呆怔的二儿子:小兔崽子!是要坑死老爹我吗?
他忖度着皇帝的心思,越想越是心惊。皇帝如此隐喻,并不挑明,已然给了成国公府极大的面子。成国公心惊之余,暗自想着要把二儿子送去军中历练,以削皇帝的火气;更要回家知会夫人,再不敢动“做后君”的念头了。
宇文睿见众人凛然的模样,尤其是瞥见了成国公父子煞白的脸色,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于是话锋一转,缓言道:“朕如此思索着,于治国之道似乎又有心得,愿众卿也能如朕一般,日日有所得,时时将‘道义’二字牢记于心中,匡扶我大周,君臣戮力,才是我大周之福啊!”
群臣这才神色一缓,俱都躬身道:“陛下所言极是!臣等谨记于心!”
宇文睿满意地点点头,一指侍立在身侧的吴骜:“朕方才说今日大有获,除了刚刚与众卿分享之心得,还有此人。”
吴骜见皇帝指点自己,一凛。
众人瞧着皇帝所指的,不过是个黑壮的少年,俱都不明所以。
秦烁看到吴骜立在皇帝身侧,惊住了。
宇文睿淡笑道:“朕见识了吴侍卫的箭法、武功,很是欣赏,想这等人才留在围场实在是可惜了,便央着何爱卿将他纳入内廷侍卫之中……”
何冲听到自己被点名,连忙朝皇帝抱拳行了一礼。
“朕希望众卿并大周民众皆省得朕的惜才爱才之心,但有才干,朕都会予以重用。”
“陛下圣明!”众臣恭敬道。
宇文睿微微一笑:“朕想好了,今日得一良才,又深悟‘文武’之道,便赐吴侍卫名为‘吴斌’,以记今日之盛事。”
吴骜,不,吴斌已经听得傻了。
众臣偷眼觑着这个黑壮少年,心中想的却是:这个小子,被皇帝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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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重视,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啊!以后见着,可得恭敬一二……
第44章沉醉
宇文睿与宇文达和相王之子宇文克勤、宇文克俭同席。
小内监烹好食物,上尖儿的都先捧到了这一席上。
宇文睿不开席,谁敢动箸?
她却一招手唤来了申全,指点着席上的吃食。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着人给太后送去帐里,那盘子山鸡,告诉太后,就说是朕亲自猎的,请阿嫂一同乐乐。还有那碟子果子,请太后无论如何都要进些,不然夜里容易积住食……”
申全一一答应着,领命去了。
群臣纷纷来祝酒,宇文睿心不在焉地接受了。
直到申全折回来,说道:“回禀陛下,太后很喜欢那碟子桂花糕,夸赞您有心了。她老人家说‘陛下的箭法越发进了’,还说,‘纵是君臣同乐,陛下也要顾及着龙体,少饮为妙’。”
宇文睿站起来,直着身子,恭恭敬敬地一一听了。
“陛下对太后当真是好啊!”宇文达抿了一口酒,道。
“朕蒙太后教养长大,若没有太后的一番垂爱,便没有今日的宇文睿。”
宇文达点点头,“陛下是知恩之人,愚兄佩服,敬你!”
说着,朝着宇文睿扬起手中的金杯。
宇文睿素喜他豁达豪迈,大有豪杰之风,微微一笑,也扬起自己手中的金杯:“多谢达皇兄。”
二人相视一笑,各饮一杯。
侍奉在侧的内监满上酒盏。
宇文睿盯着面前的一盘子烤鹿肉,笑道:“若说今日最该被敬的,非勤皇兄莫属啊!”
宇文克勤闻言一震,不解地看着宇文睿。
宇文睿续道:“今日秋,驰骋围场,谁及勤皇兄勇武?这状元之称,非勤皇兄莫属啊!”
宇文克勤急忙起身,拱手道:“臣何德何能?不过是有一把子傻力气罢了。”
“哎,勤皇兄何必太谦?”宇文睿一摊手,“勤皇兄是实至名归,只可惜朕没法子赐你那金弓,委屈你了。来,朕敬你一杯酒,聊表歉意。”
宇文克勤还要推辞,站在他旁边的宇文克俭笑劝道:“大哥何必这么谦虚呢?到底是皇姐的心意,这证明什么?证明咱们兄弟不比那起子外臣差!”
“俭儿!”宇文克勤喝住宇文克俭,“陛下在此,不可狂言!”
宇文克俭吐了吐舌头,声。
宇文睿莞尔:“皇兄莫拘着俭儿,他才多大?”
宇文克勤皱着眉瞥一眼自己的亲弟弟,摇头叹息:“不小了,陛下像他这般大的时候,处理政事已经是一等一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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