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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沧海惊鸿

倾砚 分卷阅读215
值钱了。
宇文睿又道:“朕刚接到京中信件,左相段爱卿告老,尹卿若不嫌弃,便做了朕的左相如何?”
尹贺暗暗心惊。左相是什么身份?文官之首,位极人臣,段炎三朝老臣担得起,他初来乍到,又是从北郑投奔来的,怎么可能担得起?
他于是忙拒道:“陛下垂爱之意,臣铭感于肺腑。可臣曾为郑廷臣子,于大周无寸功,若陛下以相位托付,臣真就无立足之地了!”
宇文睿想了想,确也是这个道理。就算是想升尹贺的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朝廷上下,无数双眼睛看着呢!
不过,她也不愿委屈了尹贺。
“那,爱卿想做什么官?”
尹贺见皇帝一副“爱卿想做什么官,朕便封你做什么官”的架势,额角直冒冷汗。
他想了想,道:“臣在陛下驾前做一名参军,足矣。”
宇文睿不认同地摇摇头:“参军才七品,太委屈爱卿了……这样吧,朕任命爱卿为朕征讨北郑的军师,享三品俸禄。这衔职本来是没有的,朕因时因地而设,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唔,就这么定了!”
这就定了……三品俸禄了?
尹贺呆了呆,心道陛下您是真大方啊,臣算是领教了。
宇文睿这才想起来,方才尹贺说他的父母已经故去,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不由得动了心思,淡问道:“爱卿贵庚几何?”
“臣腆活三十二载。”尹贺恭敬答道。
“爱卿已过而立,仍是……一人?”瞧瞧,一国之君关心完人家想做什么官,又来关心人家的婚姻了。
尹贺闻言,脸上一僵,正色道:“强虏未破,何以家为?”
额……
这回轮到宇文睿脸上僵了,心说尹爱卿啊,你该去找吴斌好好聊聊,瞧瞧这“何以家为”的架势,俨然如出一辙啊!
“爱卿满腹才学,又仪表堂堂,定有无数淑女倾慕,”宇文睿绽开一个媒婆般的笑容,“爱卿的姻缘便包在朕的身上了!放心!”
尹贺很无语。且不说他心中始终放不下一人,单说陛下您自己个儿还孤家寡人呢,就惦记着帮别人寻姻缘,这样真的好吗?
宇文睿的话头,很是让尹贺尴尬了一会儿,幸好他没忘了面圣的由头。
“陛下,臣有一事,斗胆请问。”
“爱卿但说无妨。”
尹贺沉吟一瞬,道:“陛下觉得望北关的兵将如何?”
宇文睿一滞,看着尹贺,知道他话中有深意,“爱卿的意思是?”
尹贺索性坦然问道:“陛下觉得冯将军治军如何?”
宇文睿被触动心事,“爱卿之问,亦是朕入城之始到如今一直在想的。那么,爱卿以为……”
她说着,突地玩心大起,笑道:“爱卿与朕,分别写就,再看如何?”
尹贺亦笑道:“如此有趣!”
二人于是各自背过身去,分别在纸上写好,转身后,互换。
宇文睿挥了挥手中尹贺写的折好的纸条,顽皮地眨眨眼,“朕可要打开了?”
尹贺笑:“陛下如何,臣便如何。”
二人分别打开,一看之后,不由绝倒
书案上,摊开两张纸条。左侧的,是尹贺写的“谨”;右侧的,是宇文睿写的“慎”。
宇文睿笑够了,命魏顺将两张纸条拾了,对尹贺道:“爱卿与朕想到一处去了。”
尹贺点点头,道:“臣今日来,想要禀告陛下的,便是这个。冯将军带兵、守城是一把好手,但臣以为,陛下此时需要的是奋勇之将。”
宇文睿也点头道:“爱卿所言极是。朕既然出兵北郑,就是以攻城略地为目的。一群只知守规矩而忘却勇武的兵将,不堪为用!”
尹贺道:“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端的看主将风格。”
宇文睿话锋一转道:“朕曾听人说起,冯异手下的亲兵有私自出营饮酒作乐的。如果属实,那么同他治军严格岂不矛盾?”
尹贺道:“恐怕这也是冯将军治军松弛并用的法子。”
宇文睿一点就透,冷哼道:“对别人严厉,对亲近人宽松,好一个‘严以待人,宽以律己’!”
景砚到宇文睿的回信时,正端坐在坤泰宫中听何冲禀报朝野间近日的要事。
这几日,可谓多事之秋。
东华殿住进了疑似储君的吉祥,还有每日被乳母抱去玩耍的宇文楷,景砚也时时去陪伴他们。一切看起来皆祥和平静的很。可实际上,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美好。
段炎上了乞骸骨的折子之后,便再没出现过。太皇太后更是称病不问世事。皇帝不管不顾地亲征去了。加之逸王府案引起的一系列震动,群臣都不由得慌了手脚,想寻个主心骨儿都寻不到。一时间,众人都没了主张。左相府门口日日被堵得水泄不通,都是各府打着问候的旗号来探听消息的。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无论谁来,吃的都是闭门羹,没有一个例外的。
诸臣工没法子,只好齐齐将目光转向了坤泰宫
事到如今,能做主拿主意的,只有这位了。那么多国事要事等着处置,总不能都送到边关去吧?就算是皇帝有空处置,也得那些大事经得起路途遥远的耽搁才成啊!
相较于何冲的心焦,景砚淡定得很。这天下乱不了,她更不会允许乱。
她展开宇文睿的信笺,看罢,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何冲正关切地等着太后的下文,这抹笑毫无征兆地跳入他的眼中,何冲的心脏也不禁随着狂跳了两下。他脸上一烫,慌忙转开目光去,暗自调息,压下狂乱的心跳,暗道一声:失礼!
景砚知道,宇文睿定会予以她绝对的信任,在朝政国事上,全然的、绝对的信任。这是无论她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无论她们是怎样的关系,都不会改变的。
然而,笃定是一回事,看到那人信中毫无芥蒂的信任时,心潮激荡下难以抑制的默契感,却是另一回事。
纵然此时,横亘在她与她之间的,是许多说得与说不得的矛盾情愫,但在政事上,她们的目光,从来都是看向同一个地方的。
想想,这世间有那么多的人,却有这样一个人,与自己的心契合如斯,怎不让人为之欢欣、快慰?
放下信笺,景砚迫不及待地展开另一张、竟是一张画纸!
其中的内容
景砚的脸腾的通红,因为她不仅看到了画中戎装少女英姿飒飒的模样,更看到了那句“愿卿心,似吾心”……
她慌乱地折上画纸,像是被撞破心事的少女,偷眼去看何冲,见何冲状若无事地看向别处,才略觉心安。
沉默半晌,直到脸上滚烫的感觉缓缓散去,景砚才抬头,语声依旧端然清冽:“是陛下的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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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冲“哦”了一声,静候下文。
“准备一下,明日早朝听政。”景砚轻吐出一句话,不亚于一道凌厉闪电,惊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侍立在一旁的申全惊,何冲更惊,脱口而出:“早朝听政?谁?”
“哀家。”景砚看着他,笑得安然。
第153章跋扈
太后早朝问政,那都是十年前的老黄历了,尤其是近年来入班的朝臣,何曾见识过?就连众家老臣,也都印象模糊了。
这下好了,群臣不止重又在朝堂上见到了凤仪更胜当年的太后娘娘,更见识了她迥然于当年的雷霆手段
早朝行礼毕,群臣个个无不满肚子的心事,只是都忍着,就等着别人去当那出头的鸟儿,一时间朝堂内静寂无声。景砚却毫无防备地宣布了左相段炎乞骸骨告老的折子被批准了。
众人心内都是一凛,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头。可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景砚便先他们一步,雷厉风行地任命了新相。
登时,被太后任命“暂代相职”的裴重辉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这感觉可不美妙,反倒令人如芒在背。
裴重辉拒绝的话涌到了嘴边,一只脚都要迈出去了,又被他生生地忍住:端坐在上面的凤袍女子虽然年轻,政治经验却丰富得很,她的决定绝不是拍脑门凭空来的。所以,此时此处绝不是商榷的恰当时机,且耐下性子吧。
裴重辉不急了,比他着急的可多得是。
“太后!臣觉不妥!”有御史跳了出来。
终于有忍不住的了。景砚暗自冷笑,眸光扫过出班的御史。那御史不由得脊背一寒,不由自主地拔了拔,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壮胆似的。
“如何不妥?”以裴重辉的视角来看,太后此时声音的温度已经降至冰点以下。
那名御史梗着脖子,大声道:“太|祖遗训,后宫不得干政!”
景砚双眸一眯,迸射出一道危险的光芒。她并没急着搭理那起刺儿的御史,而是侧头划过丹墀下站立的众臣:御史这么快跳出来,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谁的怂恿?
这回换作下面立着的众人如芒在背了,更有几个心虚的心里小鼓“咚咚咚”乱敲个不停,皆忖度着:太后不是一向端庄雍容的吗?怎么跋扈起来,比皇帝还甚?
他们哪里想得到,他们的皇帝就是被太后从小宠出来的?物似主人型。宠物都那样了,做主人的岂不更厉害?
做足了震慑群臣的功夫,景砚转过脸看着犹杵在下面的那名御史,凉凉道:“你刚才说什么?”
那御史被她的话噎住:您是故意的吧?
刚才那么大声,他绝不信太后没听清。
“臣……臣说,太|祖遗训,后宫……后宫不得干政。”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一遭,御史大人明显没了头一遭的气势。
景砚的唇角一勾,明显是淡淡的嘲讽,她的声音清朗依旧,“那么请问御史大人,何为‘后宫’?”
那御史听到她称自己为“御史大人”,便觉得一股凉气自脚底板蹿了上来,直冲脑门。
“后宫……后宫自然是指天子之妻……之母……”他抬头对上景砚嘲讽的目光,嘴皮子不由得不利落。
“御史大人错了!”景砚突地打断了他,“母与妻,孰重?自然是母为上!”
她说罢,厉声斥道:“身为御史,奉天子命监察百官,自家就该修德重礼做百官的表率!连这等孩童都懂得的道理都分辨不清,可还担得起御史的职责?”
她虽是问句,实则是否定了这名御史的资格。
好厉害的一张嘴!群臣无不心惊,庆幸自己不是杵在那儿的御史大人。
英国公景子乔闻言,眉头紧皱。
只听景砚续道:“御史大人既言天子之母为后宫,那么请问,先帝年幼时太皇太后听政算什么?”
那名御史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又被景砚抢白:“你是想说‘算后宫干政’吗?呵!若哀家记得不错,你是先帝景耀三年的进士吧?若没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明察决断,大周得享太平盛世,你的功名从何处来?还敢今日在朝堂上妄论什么后宫干政!”
那名御史哑然。
景砚才不管他如何,索性把他晾在原地,转向群臣道:“陛下亲征北郑,我大周疆土广阔、百姓万万众,每日间的国政要事、急事难以计数,难道都要堆积到陛下凯旋之时再做处置?便是送到边关去等陛下处置,你们不心疼陛下的身子骨经不经得起这般劳累,食君禄、承君恩多年,也该知道为君主分担,替天下百姓多做考虑吧?”
群臣听得讷讷无言。
一时间,偌大的朝堂成了景砚一个人的舞台。
景砚又道:“陛下不在国中,诸卿更该打叠起神来,比平素陛下在时更加倍尽心于国事才对,岂能有分毫懈怠懒散,甚至退缩、拆自家台的行为?”
太后这话头,俨然指向告老的段相,其门生故旧皆不禁脸红。
“哀家也乐意在宫中安享岁月,可,小到一家一户,大至一国,总要有一人做主。试问众卿,哀家不坐在这里,谁坐在这里?”
景砚说着,又肃然道:“或者,哪位自认为有资格坐在这里,不妨提出来!”
群臣错愕的同时,皆道:“臣等惶恐!”
开玩笑!谁敢坐那张椅子?想谋朝篡位啊?
裴重辉仰视着景砚侃侃而谈的模样,不禁感慨万千,内心里原本的坚持中更生出了动摇来。
一场风波就这样消弭了。
散了朝,景砚有些激动,还有些感伤。
她激动于自己可以帮助无忧处置朝政,安稳天下,除了她的后顾之忧;感伤于只在朝堂上一个时辰,她便觉得疲惫了。
景砚坐在书案后,案上是一摞摞的奏折,奏折旁是宇文睿用惯的御批朱笔。重阳宫中,处处都存留着宇文睿的气息
年轻的,充满活力的气息,就像此刻外面天空中越升越高的太阳,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
她的无忧才十八岁,活泼泼的,还有那么长的人生路要走;而她,已经要踏入而立之年。这样的年纪,放在民间,怕是都快要做祖母了吧?
景砚无法不联想起早起秉笔为她梳妆时,挂在梳篦上的那根刺眼的白发。她竟有了白发了?
景砚黯然。
她与她,相差的,又何止是十年的光阴?
由不得她过多感伤,申全秉说英国公求见太后。
景砚暗叹。她知道,父亲迟早是要来的,有些事,也该和他说清楚了。
英国公入内,见景砚一副淡然平静的模样,心中更觉焦急,也顾不得国礼了,急道:“砚儿,你这般做,实在不妥!”
景砚起身,轻笑道:“父亲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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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转头吩咐申全,“取前儿的贡茶,好生为国公泡来。”
申全答应一声,去了。
英国公纵然坐下,又有好茶喝,心里也不觉安生。
景砚好整以暇道:“前日刚送来的贡茶,只送去了些给母后尝鲜,女儿还没舍得喝。恰好父亲来了,也让女儿公器私用拿来孝敬父亲一回。”
她说着,露齿一笑。
英国公听罢,脸色更难看。
景砚不急不躁道:“父亲是嫌今日早朝上,女儿所做所为不妥当吗?”
英国公瞪她一眼,显然是在说:明知故问。
“父亲内心里,是认为女儿以后宫身份干政不妥,还是因为女儿姓景而如此作为不妥?”
“你……”英国公语结。
恰在此时,申全端上茶来。景砚亲自擎过,奉给英国公。
“恐怕父亲此刻心中所想的,是后者吧?”景砚直言道,“景家几代簪缨,父亲亦为官几十年,至今安安稳稳,皆因行事低调不张狂。家训如此,女儿省得。”
“那你还……”英国公恨铁不成钢。
“父亲难道忘记了,女儿是景家的女儿,却也是宇文家的媳妇啊!”
见英国公的脸色微变,景砚含笑道:“不错,我景家素以‘敛其华,端于行’教导子孙。可是,父亲为政多年,难道不是胜在‘未雨绸缪’四个字上了?”
英国公沉吟不语。
“父亲请看这贡茶,”景砚扬手一指桌上的茶盏,“这茶味醇色美,兼之产量极少,除了每年供奉禁中的,余下少少,以千金计。大周名士,以得此茶为莫大荣耀,更冠之‘君子茶’之名。”
她话锋一转,道:“然,父亲可知,这茶的枝干却是依附在其他粗壮高大树木上才得以生长的?”
英国公亦是个聪明人,闻言神色微动。
“景家再富贵,终究是大周的臣子,这大周的天下,到底是姓宇文的啊!”景砚叹道,“父亲当年极力显明立场,拱卫陛下登基。如今,怎么反倒退却低调起来了?”
英国公也不再躲避,摇头直言道:“此一时彼一时啊!砚儿,当年还有段相一系支持啊!何况,还有太皇太后……”
“父亲,如今,太皇太后亦是太皇太后,没有分毫的改变。”
“那段相?”
“段相告老,段氏一系式微,正是父亲当仁不让的时候啊!”景砚殷殷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可这出头的椽子……”出头的椽子先烂啊!
景砚笑得有些无奈,“世人眼中,景家早就是宇文氏的死忠了!父亲难道今日才知?”
无论做与不做,前进或后退,这个帽子是无论如何都摘不掉的了。
英国公沉默半晌,忽的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轻顿在桌上,长出一口气,“罢了!”
景砚暗自松了一口气,知道父亲这是心意笃定了。
英国公却凝着景砚,疑惑道:“砚儿,你的性子为父清楚得很,向来不是这等张扬的,为何今日……”
景砚的嘴唇抿成一线,“皇帝亲征,朝中人心凌乱,女儿若不使出些雷霆手段,恐怕难以服众。”
英国公仍是不甘心,追问道:“难道你也认为皇帝亲征得对?”
景砚睫毛垂下,遮住眼中复杂的情愫,淡道:“大周是皇帝的大周,景氏是皇帝的臣子。”
是臣子,就该遵从主君的决定。
“哼!小小年纪,这般有主意!比先帝还甚!”英国公说起皇帝那执拗的小孩子脾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景砚见此情景,又觉好笑,又是无奈。
英国公又道:“既说朝中人心凌乱,怕是已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了?”
“是,”景砚点点头,“这人旁人动不得,须得倚仗父亲。”
她没忘了送自己的老父亲一顶大高帽。
英国公隐有所觉,蹙眉道:“那人,怕是不好动吧?他再不济,也是许多代的根基了……不若等陛下凯旋之后,再动手?”
景砚不同意道:“恐怕那时已是迟了。女儿所担心者,就是那人同北郑勾结,危害皇帝的安危。”
“你倒在意陛下到了十分!几十万人护着她,谁又能如何了她?”
英国公要是知道了五原城之事,恐怕就不这般想了。
景砚垂眸看着案上宇文睿用惯的朱笔,缓缓道:“女儿更想她在外征战的这段日子里,为她除去朝中的隐患。到时候,天下一统,海晏河清,外无外忧,内无内患,她会更欢喜的。”
英国公听着,一抹诧异从心底升起。他盯着景砚的脸,总觉得那表情似曾相识。这念头在他的脑中盘旋往来,挥之不去,令他难安。
第154章国士
若说景砚在大周朝堂上的手段是敲山震虎的话,那么宇文睿在望北关的作为便可称得上是顺理成章了。
冯异是个聪明人,为官几十载,何为“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去”,他是极明白的。几日来,他察言观色,发现皇帝虽然不动声色地夺了他的兵权,可言语间对他还是极客气的,尤其是对他严守望北关许多年未曾有一丝一毫的纰漏这件事儿时常大加赞许。冯异顿觉吃了颗定心丸
他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有守成之才,却乏进取之力。皇帝眼下最最急于做的,便是全力攻打北郑,这显然不是自己擅长的。此情此景之下,他很该急流勇退把立功扬名的机会让给更有能力者。反正皇帝记得自己的功劳就好,只要有朝一日北郑被攻下,皇帝江山一统,她自然会记得自己曾经的辛苦,届时加官进爵的,还会少了自己的吗?
何况,他清楚自己的年岁,已过不惑之年,还打打杀杀个什么?何不安心替皇帝守住后方,坐等含饴弄孙、颐养天年那一天的到来呢?
所以,当宇文睿安排他负责大军后方的粮草、军备事宜的时候,冯异毫无怨言,欣然而往。连带着他曾经的手下诸将官,眼见着皇帝任命吴斌那毛头小子做了先锋官,莫说是不服气的了,个个脸上连一分一毫的不满情绪都看不到。
宇文睿暗自啧啧称奇,忖度着这帮人还真是被管成了木头人了。
当兵的,做武将的,若是连点儿起码的血气都没有,还冲什么锋,打什么仗?老老实实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去得了。
宇文睿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她决定了,她要用带来的兵将做攻打北郑的主力。望北关这些啊,留着看家吧!
相较于之前的木然,当众人听到皇帝任命尹贺为军师的时候,俱都有了反应,尤其是那几名随军参军,面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不忿的表情。
宇文睿岂会看不到?她知道这起子人的小心思:吴斌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和皇帝是总角之交,又是在边关历练过的,这个面子于公于私都要给,何况




倾砚 分卷阅读218
连冯将军都没有异议了呢?可是尹贺不同,边关混了多年的人,大都知道他的底细。他们的狭隘见识,首先想到的不是尹贺的才学和曾经为大周所立的功劳,而是尹贺北人的身份。说不定一个个心里还暗戳戳地琢磨着怎么拿尹贺的身份说事儿扳倒他呢!
想及此,宇文睿面色一沉,直对着几名参军的方向,道:“怎么?朕以军师重任托付尹先生,谁有异议吗?”
几名参军浑身的汗毛都被她盯得根根直立了,还“嗖嗖嗖”地冒着凉风儿,他们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可不等这动作完成,只听皇帝紧接着说道:“哼!有异议又如何?什么异议?不过就是你们见不得光的小见识罢了!”
有这句话垫底儿,几个人干脆僵在了原地。
宇文睿自顾自道:“尹先生,乃是大才之人!不说别的,单单一条‘屯田’妙策,解我大军粮草后患,你们倒是说说,谁能想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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