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根傲骨

厉倾寒与李断径直闯入，生生与那人打了个照面。
黑暗让人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衣衫包裹下的，必然是一个壮硕的身体。
“你去救小白。”
李断上前，但没有拔剑。在这里，□□的气味胜过任何一处，若兵器相撞的火花溅落点燃了□□，他们瞬间便会化作飞灰。见对方同样没有拔剑，李断暗暗松口气，赤手空拳对上那人。
“笑面断，是你么？笑面断？”
太过黑暗，向暖看不清来人。原只以为是那人的同伙，没想到却听到了李断的声音，立刻大喊。
厉倾寒轻声安抚下激动的向暖，不欲让向暖影响李断。好不容易，两手并用，才将向松了绑。
向暖认出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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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寒，鼻尖一酸，忍着没哭，咬牙问了句，“大人，我帮到忙了么？”
抱了抱轻颤的向暖，厉倾寒重重地点头，“小白这次帮了大忙。如果不是你，我们发现不了这里，靖安药堂就会继续作恶，暗害更多人。记住，你做的很对，即便发生了什么，也别内疚。”
似乎是第一次听到厉倾寒说这么多的话，向暖攀着厉倾寒的胳膊抬起头。却感觉到抱着她的人浑身一颤，她一抬手，左手竟然濡湿一片。
“是水，别担心。”
厉倾寒的话才落下，李断便高喝一声，“别跑！”
原来，那人似乎无意过招，几招过后，便寻找机会想逃，李断自然不让，出声喝止。向暖被那声音吸引过去，见绑匪要逃，忙三步做一步，飞快地追上。厉倾寒和李断慢了一步，只好追去。
“小白，你有没有见过姜嫣？”
厉倾寒心系姜嫣，开口询问。但他失望的是，向暖的答案从前方传来，却并非他想听的答案。姜嫣的行踪，依旧无人知晓。
向暖清亮的声音一声声地传来，喘气声一声比一声重。不知奔行了多久，直到厉倾寒头晕眼花，浑身发冷，昏暗之中终于闯入了一丝亮光。似乎太过明亮，厉倾寒两眼一黑，不得不扣住墙面。
谁知按到了一个石钮，然后沉闷一声响，一道石门缓缓而开。李断被这动静吸引，在门大开之前来到厉倾寒身边，同样摸不着头脑。
正是这几步，救了厉倾寒的命。石门还未全开，里头便有暗器携风而过，李断快速拔剑，暗器才不置于扎在厉倾寒身上。
“是你们？”
“是你。”
高然与李断齐齐出声。高然依旧笑着，而李断已起了笑容，剑指高然。见高然手中亦拿着一把剑，李断昂首，欲与高然一战。可高然却一掌震碎了剑鞘，从剑鞘里快速取出了什么。
李断思绪回转，立刻拿剑去隔。高然虽有所防，但低估了李断的剑，东西落在李断的剑上。李断作势回，高然却不打算手，一脚踢上剑尖。东西飞上半空，撞上顶壁，很快便会落下。
两人谁都不肯妥协。
李断剑术独一不二，但高然内力深厚本占上风。加上空间不大，李断的剑法无法尽数施展，打的束手束脚，渐渐落了下风。
高然撞开李断的剑，剑身嵌入石壁，无法立刻拔出。同时一手成爪，去抓东西，另一手化掌，往李断拍去。李断若要避开这一掌，那么东西势必落入他手，若不避开，必被重伤，东西依旧是他的。
可高然忘了，在场还有第三人。
厉倾寒用自己的身体，受了高然一掌。同时李断拔剑而出，与高然一同，接触到了那东西。一剑，一爪，东西呲啦一声被剑割成两半。一半落在李断手上，一半被高然回，藏起不见。
“厉倾寒，你怎么样？……”
李断扶住摇摇欲坠的厉倾寒，急急唤着，但厉倾寒已不省人事。
“你们找死！”
高然怒道，趁李断唤醒厉倾寒之时，燃起了火折子。那一点火光映照出高然狞笑的面容，扭曲成死神的模样，映在他身后的石壁上。火光随着寒风摇摇又晃晃，死神在岩壁上张牙舞爪。
沉闷一声
火折子着地。
火起。
高然的身形快的像风，眨眼消失不见，临走的那一眼，是孤注一掷的决然。既然拿不到，那就毁掉。这东西，绝对不能落在大理寺手上。
快一点，再快一点。
身后是滔天大火，熊熊而来，就在身后数十米。他背上的厉倾寒不省人事。而生路就在前方百米。
石块崩塌的声响生生入耳，脚下的土地在震颤。落下的石块仿佛尽数压在他的头顶，压住了他的脚步，无论他奔的多块，身后的动荡依旧在靠近，在加大。似乎一个恶魔唤醒了无数个。
“大人，笑面断”
耳旁，向暖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响起。还有其他的人，不知在在说什么。快把小白拉走，她这个人，非要往危险的地方凑，一点不知道害怕。这习惯，日后他非要喊陈瑾生盯着好好改改不可。
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偶被火舌卷到，他险些真的将厉倾寒扔掉，但到底抓在手上。
光亮似乎被什么挡住了，视野处阴暗不少。李断对此十分满意，那光太刺眼了。活着近在咫尺，但两个人的重量实在太过累赘。身后厉倾寒的衣服已着了火，但他早已没有时间去灭。
他想，他大抵是要死了。
弹指刹那，火舌就要吞噬他了。他与厉倾寒靠的这般近，等死了他爹娘分不清楚可怎么办，他要不要趁现在把厉倾寒扔掉。想必厉倾寒定是不愿与他葬在一块的，他其实倒是无所谓。
突然，一股不知哪来的大力推了他一把，令他瞬间前进不少。
李断错愕地回头，见到的却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放在人群中，他瞬间便会忘记。但高达的身材却熟悉不已，竟是绑架向暖的大汉，拥有一双无比忠诚的眼睛的大汉，他会谨记一生。
甚至不等他露出一个感恩的目光，大汉便被火海吞噬。大汉没有放弃，就着浑身的火焰冲向火海之外。而他有了助力得以逃出生天。
刚出洞口，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李断被一股炙热的大力震的飞出去老远，砸在土里，啃了一地的泥，身上还压了个人。他忙回头，但火海中，没了那大汉的影子。像是他做了个梦，梦里，有人拿命救了他和厉倾寒。
厉倾寒啊厉倾寒，你这条命，是有人拿命换来了，你可不能死。
认命地躺在地上，两只耳朵已听不见任何声响。头顶，是一片艳阳天，日光正悬在头顶，他的正上方。余光处飘来一群浮云，拉着手消失在耀眼的日光中。他的眼睁太久不避，终于落泪。
爆炸的余温加热了这一方空气，连呼进的气息都带着硝烟和热意，衬的心脏冰凉刺骨，连连通心脏的脉动都那样冰冷。
拉过厉倾寒的身体靠在肩上，才发现那人的后背空荡荡的，衣服已燃烧殆尽，松垮地挂在身上。
他脱下外衣，披在厉倾寒身上，才发现厉倾寒嘴唇发紫，似乎中了毒，在他的左手，一道伤口汩汩地往外冒着黑血，想来是奔行中受了箭伤，硬忍着不开口。他知取舍，可舍的总是自己。
自己本该去探探他的鼻息的，但他悲哀地发现，他不敢。
可厉倾寒耗不起。
深吸一口气，将满是脏污的手在衣物上擦拭干净，才凑上厉倾寒的鼻尖。指尖一颤，好不容易，才被那轻微的呼吸节律给定住。
活着就好。
咬牙站了起来，寂静无声，唯一只有背上的重量，以及晃悠的脑袋，仿佛脑袋里撞了一艘船，正在穿越最凶猛的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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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双耳短暂失聪，所以他错过了高声喊叫寻人的陈瑾生一行人。
他不知道要去哪，不知道陈瑾生为找他们二人翻遍了每一具尸首，不知道向暖因执意要冲入火海被陈瑾生打晕送回了大理寺。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字，走。
身旁的风真冷，仿佛一夜入了寒冬，身旁的人成为一团团光与影，张牙舞爪的，像是发了疯。可疯的是他。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回荡，如果厉倾寒没替他挡下那一掌，那一掌会打在他身上。
可能他已经死了，亦可能厉倾寒也死了，但可能厉倾寒还能活着。
如今他还活着，厉倾寒却要死了，用他那条尊贵的命换了他的。
第45章半根傲骨前尘过往
“今日如何？”
李断推门而入，第一便向床上望去。可同样的答案他得到过无数次，每次都是失望。床上的人就是不醒。
那日他浑浑噩噩，竟走进了凤凰楼，晕倒在凤凰楼前，被伙计救了。他的伤不重，修养了几日，已无大碍。
险的是厉倾寒。
后背烧伤，处理的晚了，伤口感染。高然那一掌，打断了他三根肋骨。箭上的毒最是麻烦，一路奔行，毒扩散地太快，伤了五脏。遍体鳞伤又冷冷热热，导致人一直昏睡，高烧不退。
幸的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厉倾寒用命换来的黑龙会核心成员名单，手抄了两份，一份给了率先赶来的他爹，另一份他准备交给陈瑾生。厉倾寒依旧活着的消息，他没告诉任何人。连向暖与陈瑾生都没有透露。
可几日过去，厉倾寒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只有轻浅的呼吸，证明人还活着。
那场大火七日后，在李洵的出谋划策下，李断发布了厉倾寒的死讯。没有灵堂，只立了一块灵位。尸体找了处焚烧了，化作了飞灰，端立在灵位一旁，冰冷冷地，再不会有任何温度。
放出消息的当天上午，李断去了大理寺，拾厉倾寒的东西。
门口，就遇上两眼已经哭肿的向暖。原先活蹦乱跳的向暖似乎受伤比他还重，不过几日，就瘦了大半，憔悴的不像样。他上前，将这个自责的人揽进怀里，不厌其烦回应她的不敢置信。
直到胸前一片湿润。
陈瑾生立在不远处，没有靠近。身后跟着沉默的大理寺众人，谁都没有开口，人人都站在他的对面，他谁都没有理会。他与大理寺的连接，只有厉倾寒。现在，他该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唤醒厉倾寒。
从查到厉倾寒身份的那一瞬，他便清楚明白，厉倾寒对真相的执着，对皇室的蔑视来自何方。厉倾寒不会死，因为他要的真相还未找到。可人如今醒不过来，他必须拉他一把，用仇恨。
“跟我来。”
抱起哭晕的向暖，李断朝陈瑾生道。
一路上，陈瑾生坦言他们进入靖安药堂后发生的事。
李断和厉倾寒进去后不久，高然和药堂伙计突然动手，企图逃跑，陈瑾生不得不率众人阻拦。可高然一行武功高强，下手狠毒，阻拦不得，逃走了大多数。那时他再去找李断二人，已人去无踪。
正准备回大理寺等待，却接到兵部侍郎送来的消息，姜嫣找到了，并说出了东西所在，就藏在她的剑鞘里。更发现自己就被囚禁在靖安药堂之下，下面还安置着大量的□□，危机重重。
当时人头攒动，□□若爆炸，后果不堪设想，他只好先疏散人群。刚疏散完人群，靖安药堂已经爆炸。他们找了几个时辰，依旧没有找到人。
李断静静地听完，只点点头，将向暖交到陈瑾生手上，又掏出手抄的名单，无视陈瑾生诧异的目光，递给了他。
两人已经到达陈瑾生的小院。
“我自己进去就成，拾好东西就走。”
李断踏进房门，又很快关上。
“那名黑衣人，死在了大理寺的牢里，自杀。”
陈瑾生压抑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李断愣了愣，没有开口，无所谓了。
厉倾寒的东西并不多，只有几件衣裳，一件从未穿过的厚厚的冬衣里，装着一块灵位一本医书，灵位上有两个名字，秦风与紫兰之灵位，医书平平无奇，但他清楚厉倾寒时不时地翻开。
他只拿了灵位和医书，与那件冬衣，叠的整整齐齐后包裹起，背在肩上。谁都没有见，径自从一面高墙跃了出去。
回到凤凰楼，晚到的他娘亲和小九正坐在大堂。他娘亲正自斟自饮，小九坐在一旁，趴在四方桌上，没有哭声，但脚下却湿了一片。他娘亲最烦动不动哭的，此刻竟也没有出言阻止。
“娘，小九，你们来了。”
李断上前，揉揉小九的发。小九吸了吸鼻子再抬头，两眼通红。拉着小九入了后堂，确认无人，才带人到了厉倾寒房间。他不准备隐瞒小九，厉倾寒需要人照顾。屋内，人依旧睡着。
小九错愕地看看床上的人，呆立在原地不敢上前。得到李断的肯定后，才轻手轻脚地迈开脚步，站在窗前，终于大声地哭出声来，歇斯底里的声音，响彻整个凤凰楼，引来外面的不满。
邵英男倚在门框静静地看，被听闻哭声前来的李洵抱在怀中。
“娘，看着小九，一个时辰后，他要吃药。药药王会煎好，到时候你看着点。爹，有件事，我想问问你，我们去别的地方谈。”
每一日都烂熟于心，李断叮嘱。得到邵英男的点头后，才跟着李洵离开。
“爹，当年，王秦风的通敌叛国，究竟怎么回事？”
李断单刀直入。
瞥了李断一眼，李洵没有立刻开口。当初在荔阳，厉倾寒问过他同样的问题，当时他并未吐露全部，只说当年的确自王府搜到了通敌叛国的信笺，可如今他已无法简单地搪塞过去。
最后叹息了一声，“过去的恩怨，何必再执着。”
李断眼神一凛，事情已经过去，可人心放不下。
李洵垂头，叹气。缓缓地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抿了一口，才开始说起一个当年无不知晓，如今沦为禁言的名字，和他的故事。
秦风，当今皇帝秦天同父同母的胞弟。先帝死去时，众皇子为一个皇位睁的头破血流，唯有秦风一心一意辅佐秦天登帝。秦天登帝后，秦风自请镇守边疆，百战百胜，打出了战神名号。
皇帝大喜，加封秦风为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王文武双全，刚正不阿，加之选贤举能，吸引了大波有志之士前来投靠。可王深知功不能盖主，故与皇帝商议之下，设立了纳贤庄，将那些人一个个引往纳贤庄，由皇帝直接控制。
皇帝满意，嘱王暗中全权管理纳贤庄。王一心一意管理纳贤庄，只留了几名心腹在自己身边，他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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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洵，贾政，陈梦生，林忠，姜武。前二者为文，中间为令，后二者为将。
悲剧，大抵从一起贩卖军械案引发。
一次，王无意间发现军营里竟有人利用职务之便，贩卖军械。一查，竟查出一条贩卖军械的线，和一个暗中经营的黑色组织，黑龙会。王刚正不阿，将涉案人员当场斩杀，断了黑龙会的财路。
黑龙会与王的仇自此结下，从此便处处找王麻烦。
后邻国和亲，皇帝欲让王纳妃，却被拒绝，因为当时王在边疆遇见一名叫紫兰的女子。紫兰无父无母，但活泼灵动，勇敢无畏，得了王的心，两人早已私定终身，还有了孩子。
兄弟俩因此埋下了嫌隙的种子。又有皇帝突然下诏招王回靖安。王不得不从，只好将紫兰母子二人一同带回。紫兰向往自由，不愿锁在深宫，王便将那母子二人安顿在一处别院，并不声张。
几年过去，王牵扯入的案件越来越多，名声越来越响。终于有一天，百姓中流传出拥戴王秦风为帝的呼声。虽被压下，但激发了皇帝心中留下的祸根。
之后不久，王府被举报私通敌国，更在王府中搜出了通敌信笺，王府的人死了大半，王也被赐死。
树倒猢狲散。
有人爆出紫兰母子的存在，紫兰慷慨赴死，幼儿却不知所踪。他与贾政触怒了皇帝，不得不告老还乡。陈梦生明哲保身。两名武将，姜武如今是兵部侍郎。而林忠失望透顶，在靖安开了一间武馆。
至于那叠书信，的确在王家里搜到，笔迹亦是王的笔迹。的确可谓铁证如山。王死前，他曾去狱中，那时，王已得知自己将死，却不加辩解，反笑得释怀。
他说他唯一放不下的，只是幼子。他答应替王照顾幼子，并视为亲子，可他动用纳贤庄的力量，找遍靖安都未找到王之子秦寒的下落。
答应王的，他最终没能做到。
后来，皇帝不知为何，放弃了纳贤庄，将纳贤庄全权交给了他。
李洵所知道的故事便仅限于此，杯中的茶也尽了。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他本不愿再深究。再者，他直觉，这个真相，也许不是他想要的真相。可如今，这件事终将浮出水面。
“怪不得。”
李断捏着下巴。怪不得陈瑾生不待见陈梦生。怪不得厉倾寒同陈瑾生与姜嫣相熟。当时，他正被自家娘亲逼着练剑，苦不堪言。
很快，李断思绪便转向更重要的事上。
黑龙会？
又是黑龙会。
阴魂不散的黑龙会。
“就没人怀疑黑龙会？”
李断好奇。现如今，他都怀疑是黑龙会栽赃陷害，他爹这般明，会不加质疑？
李洵轻叹一声，没有回应。
十年前，黑龙会风头极盛，而纳贤庄初初发展便遭到黑龙会的打压，死了一批投靠者，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无人敢投。直至后来黑龙会猖狂过了头，引发众怒，才消停不少。纳贤庄这才得以发展壮大。
可如今，有了那一半的名单。只需一番筹划，黑龙会必定元气大伤。
他们，有了一战之力。
第46章半根傲骨菜农之死
“赵新成、周玉波、冯长卫……李浩……”
名单涉及官员二十人。其中，四品二人，五品五人，六品八人，七品三人，□□品二人。
只可惜，撕扯中纸张被撕裂，他手中的这份，多是些小官。真正的大鱼，落在了高然手上，依旧隐藏在黑暗中。
李断停了下来，目光聚焦到断裂处的半个字。
似乎是个武字。
文武百官中，名字尾字为武的，不多，但也不少。可他知晓的，就有一个。
姜武。
望向厉倾寒依旧不带血色的脸，李断心思复杂。若姜武的确是黑龙会的人，不光厉倾寒，有多少人会失望透顶。
姜武，当年王的左膀右臂，当今的兵部侍郎。在位期间，多次协助兵部尚书韩进查处数军械贩卖，贪污案。能力出众，为人正直，从不向恶势力低头，曾多次公然对抗黑龙会，是个至刚之人。
这般人物，断不会与黑龙会同流合污。
可说来奇怪。高然一开始并不知道东西的藏处，却在逃走之后突然折回，偏偏还是在姜嫣回到姜府之后。不可谓不可疑。可要深究，姜武若真心术不正，则没必要给陈瑾生通风报信。
越理越乱，李断懊恼地抓了把发丝，把目光定位至不远处的人上。
屋外的空地上，小九正在练剑。长剑几乎有他半个身子长，剑柄比他的手还大，但小九依旧握的很紧。就像手里握的不是一把剑，是能够救他的最后一块浮萍。
他想，小九比他懂事多了。
告别了小九和自家娘亲，他要去找的第一人，就是林忠。
这次他没再去林忠家，反去了林忠开的武馆林氏武馆。路上撞见巧匠，顺道问起拜托的物什，得到对方拍拍胸脯保证，才定了心往林氏武馆而去。
林氏武馆位于靖安东大街一小巷。这里百姓较少，较为空旷。林忠依靠当年王麾下的不薄俸禄，开了这间武馆，依着武艺不俗，又是当年王麾下一员大将，引了许多人慕名而来。
但他教人习武，却先教人修心。故要进林氏武馆，恃强凌弱者，得改，仗势欺人者，得改，目中无人者，得改，徇私舞弊者，得改。若知错能改，则善莫大焉，若不能改，休想进门。
知此，李断对林忠颇有好感。
站在林氏武馆门前，一张告示贴在墙上，想来是随手一贴，糊的并不均匀，中间凸起了大块，随风起伏，似水里的浪花。告示上字不多，却叫人啼笑皆非。
心术不正者止。
门内传来稚嫩整齐的声音，似乎是在练拳。李断愣了愣，顺着大开的门直入。训练场上的少年瞥见有人，却不曾松懈，反视若不见。透过人群，能望见训练场正对着的大堂内，一人正在自饮。
那人显然发现了自己，既不赶人，便是迎人，于是李断绕进了大堂。
“林教头。”
李断率先挑起话茬。
林忠一脚架在凳上，手里端着一杯茶，茶水满，移动间却不见滴漏。听声方才抬头，李断这才看清了林忠的模样。四方脸，浓剑眉，铜铃眼，形容端正，粗布麻衣，但十分干净整洁。
“我不是什么教头。”
林忠冷冷地横来一眼。
李断并不计较，同样单刀直入。直言他想要的，就是旧事重提，并请求林忠告诉他当年事件的经过。
林忠奇怪地望向李断，认出李断便是那天夜里与自己交手的人，没开口，却先动上了手。拳拳生风，猝不及防地朝李断袭来。李断意




半根傲骨 分卷阅读64
料之外，被林忠逼退至外边的训练场，可林忠步步紧逼。
为避误伤少年们，李断只好勉强对上林忠的拳，却没有料想中的猛，反倒被他轻易地接下。李断这才顿悟，林忠是在试他。
“选兵器。”
林忠指指训练场两旁竖立的兵器，刀枪剑戟无一不全，还有几个练武用的木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