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昙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薄荷泉
“等到九个月以后?”
“是的,这样我会放心很多,你不会希望我在工作的时候还为你担心吧?”
“可是在柏林,根本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戴芬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很安全,就像过去两年里一样。我什么都不做的等下去会发疯的。格恩,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继续当演员,直到你回到我身边。我或许能给你帮上忙,那些高级军官们,甚至将军们,总是想对我们高谈阔论,想要引起注意和崇拜,我很容易就能探听到很多陆军内部的消息,包括和你有关的。”
“戴芬,你疯了,我做的事情是保密的,也很危险。而且你不是不理那些邀请你的人吗?”亚兰蒂尔说。
“我有我的办法,过去能避开他们的纠缠,现在就能探听到消息。”她回答得毫不含糊,“按你说的,你要在封闭状态下待九个月,外面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那才危险呢。你很可能需要我的帮助,你也要相信我。”
“别添乱了,好姑娘,你可不是职业间谍。”亚兰蒂尔说道,简直有种挫败感,他实在是小看了戴芬,这一晚上被她搅得头昏脑涨,这就是女人。
“如果有关系到你的事情发生,我该怎么联系你?”她不理会,接着问道。
他们争执了几句,但亚兰蒂尔明白大势已去,他了解戴芬,她决定做的事是不会更改的。
“好吧,你不能直接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一家你住处附近的小咖啡馆的名字,我会从电话簿上查到那里的电话。我的助手莱丝丽每周五上午出去购买食物,她会找一个公用电话,在上午十点打过去找你。如果这个星期没什么事情发生,你就不用去那里接电话。”
戴芬说了一个咖啡馆的名字,又问道,“如果有紧急的情况,非得马上找到你,怎么办?”
亚兰蒂尔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别墅的电话给了她,“等到有人接的时候,你说打错了,把话筒挂上,接着就在咖啡馆里等着,莱丝丽会打给你。”
这时啤酒已经喝完,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就拉着手走出酒吧,在门口分别。而他们都不知道,这天晚上七点,海因里希希姆莱正在对他的部下大光其火。诺科特洛夫在接到调查亚兰蒂尔的命令后,下令特勤三处去执行任务,但两天前陆军军部要求这位署长立刻撤销对亚兰蒂尔的监视,发来的抗议级别相当高,他只好答应,因为这确实是一种越界,而希姆莱那时正好到阿尔卑斯山区度假,他深知这位最高长官对休假的重视,于是等他回来才汇报,就挨了一顿大骂。
“让你手下那些家伙隐蔽点,这还用我教吗?你们可能已经遗漏了很重要的情报。”
第二天,两个便衣暗探守在亚兰蒂尔家对面的餐馆里,但是整整一天,这个被盯梢的对象根本没有下楼。
作者有话要说:外国人名中的中圆点变成了问号,郁闷,只好自己动手从头改一遍
第8章第八章
第八章
5月23日星期六
早上醒来,我想起安东尼
夜雾昙花 分卷阅读21
说的话,克莱娜对李实施神控制,一定有某种目的,而且已经表现出来了。我相信他的话,我们不是侦探,但是几乎所有的力都用来观察和探索人的内心,从病人的叙述和反应里寻找有意义的片段。大多数时候,听到的只是断续的字句,或者主观的想象,藏着各种欲望和痛苦,比密码更难破译,可这些是开启内心的唯一途径。我们很容易在过程中迷失,要么走得太远,要么不得其门而入。
李大部分时间在睡觉,午睡醒来后,我陪他待了一个半小时,这次只是放松的闲聊。可能是因为没能亲自抚养亚兰,我非常享受和孩子相处,他们可爱极了,就像英国很多人说的,每个孩子都是小天使。十二岁的李默梵比同龄人要成熟,但是仍然未脱童稚。他很喜欢动物,向我描述了北平家里养的那只大狗,离开它时他有多舍不得。然后他用我带去的笔画了一幅画,上面是两株向日葵,旁边卧着一条大狗。他画了嫩绿色的花心,周围是一圈金黄的花瓣,地上的大狗是土黄色。
“我看过一个荷兰画家画的向日葵,他用的颜色灿烂极了。”他说。
“那是梵高。”我对他说,“他很可怜,活着时没能成名,穷困了一辈子。可是在去世后,受到了推崇,特别是他画的向日葵。”
“他活得久吗?”他问道。
“他去世得很早,就像许多天才一样。”我没敢告诉孩子,梵高是发疯而死的。
“我真不明白,”他有点难过,很困惑的样子,“他的画那么有生命力,那种颜色让人看过一眼就忘不了,他应该是个很有热情的人,为什么还会早死呢?”
“他或许很有热情,那是在创作的时候。他的生活贫困,孤独,没有人认可他,而他把自己的才华全都贡献给他的作品,在画里倾注了他的生命,所以他自己很早就衰竭了,先是神,接着是身体。那些真正的天才,我想他们是带着使命而来的,因为他们被赋予了常人没有的才华,就像梵高要画他的向日葵。但是要完全发挥超常的天赋,他的神、身体、生活都要承担比一般人重得多的负担,甚至严重透支,才能把你感受到的震撼带到人间。”
李似懂非懂的听着,我摸摸他的小脑袋,“所以,当个普通人是幸福的,记住不要让自己在任何一方面透支,不要死撑,不要试着超越极限。如果有人逼你这么做,你要反抗并且保护自己,只有健康才是最美好的。只要身心健康,你就是自由的。”
李认真地听着,但是还在为他喜欢的向日葵的作者伤心,我怀疑他能不能听懂这通大道理。他说:“向日葵能开很长时间,总是迎着太阳。”
“有一种花和它完全相反的,你有没有见过。”为了引开他的注意力,我对他讲起了昙花,“只在夜间开放,从花开到花谢,只有短短两三个小时。它见不到太阳,然而洁白芬芳,美丽无比,如同月光下的仙子。”
李听得出了神,“林医生,您讲的真好听,我从来没见过昙花,它是什么样子的?”我拿起纸和笔,试着想画出来,但是我的画技实在不怎么样,我很惭愧不能画出自己描述中的那种仙姿玉貌,但是李已经很满足,他把画看了又看,说:“我将来想看到它。”
“一定可以的,你还那么小。”
李说话时间一长就累了,我让他继续休息。这些天他的食欲明显恢复,这是好现象,我还有许多谈话要进行,但是保持节奏是必须的,他得充分的休养,才能应付比较激烈的回忆。医院里很平静,克莱娜没有来,也没有打电话,但我仍然有预感,接下来一段时间会面临困难。这里是英国,中国人在此地是弱势的,我的祖国正处在动荡中。诺尔顿医生是德国人,而克莱娜,我想起她用德国话骂人,她会不会也是德国人,我可能想多了,但这会仅仅是巧合吗?
下午,我接到了电话,是李的父亲,他的英文流利,在知道我是中国人时,他礼貌地表示高兴。他后天会飞到伦敦,下飞机后马上到医院。从声音上来听,他是个很干的中年人,没有什么废话。他询问李的状态,我说李头脑清楚,但是有焦虑的症状,我正在设法使他稳定下来。
“只是焦虑吗?”他问道,语气有点怀疑,“克莱娜小姐告诉我,他病情很严重,需要医院的高度重视。”
“是很严重,他受到很大伤害。不过请放心,我们会尽力治疗他,这里每一位病人都受到重视。”
“好的,见面后请您对我详细说明。”
他挂断了电话。他说话的口气给人一种主观果断的感觉,像是常常发号施令。我找出李入院时的表格,应该是克莱娜填写的。上面写着,李的父亲在北平市政府担任某部门的政职。
我考虑是否该让李和他的父亲见面,此前,李曾经那么排斥见到他的父亲,甚至希望他不要来英国,但那是刚入院的时候。明天我和他谈话后再做决定吧。李在这里很孤独,他需要亲人的信任和帮助。病人之间也会交谈,但是他们互不关心,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快到下班的时间,西格小姐说有事找我。她入院三个月了,可说话的时候还是不停的东张西望,很慌张的样子。她三十五岁,没有结婚,总是担心受到男人的骚扰。因此她天天梳着老式的发髻,把胸部用布条缠平,然后穿上密不透风的衣服。最后,她开始在街上躲避行人的目光,吓得不敢出门,被家人送进了医院。
“我的姐姐想接我出去,说住院太贵了,您不能同意,”她对我说,“她的丈夫总是盯着我看,对我心怀不轨。”
我不得不耐心地和她谈话,从她最初开始厌恶男人的源头谈起,一个小时后她承认自己是因为被第一个交往对象嫌弃并抛弃,才会逐渐产生妄想。这样的谈话进行过好几次了,每次到了最后,她都是用混杂着哀求和仇恨的眼光看着我,生气我打破了她的妄想。但是事实上,没有人在看她。
“您的提问就像一层一层在剥我的皮,”她说,“像剥洋葱一样,您是个残忍的人。”
“可是您现在终于意识到,用布条缠住自己又热又透不过气来,并且打算换个发型了。”我鼓励她,“我会和您的姐姐商量,再给您一些时间,现在去睡吧。”
她走了,大多数怕出院的病人常常比吵闹着说自己没病的病人要接近正常,因为他们内心知道自己病了,而且很脆弱。我想到李总是躲在被子里,像一只往蛋壳里钻的小鸡。
5月24日 星期日
今天我仍然在下午和李谈话,他开始习惯在午睡后等我过来,然后一起喝下午茶。喝红茶吃点心很温馨,但我们的谈话不怎么美好。我问他,克莱娜还做过哪些虐待
夜雾昙花 分卷阅读22
他的事情,有没有强迫他做什么?
他说了一些。那个女人有一次在他想要逃走时抓住他,殴打后关进厕所三天三夜,命令他整夜的站着不准睡觉;曾经在他吃饭时,拿着擀面杖站在他身后,只要吃得稍微慢一点,就用力打他的脑袋。干所有这些勾当的托词都是李疯了,而她在为他治疗神病。殴打是为了满足他的受虐欲。
“我从学校被退学之后,她就不再让我正常吃饭,而是做一种又厚又大的面饼,”李用手比了一个盛牛排的西餐盘子的大小,“有这么大,至少一英寸厚,没有发酵,她每天只给我做一次饭,就是两个这样的饼,放很多糖,用油煎,命令我快速吃完。开始时我勉强去吃,后来我越来越吃不下,逐渐一闻到这种饼的味道就想吐。再后来,我真的吐了,一吃就吐,可她还是逼我只吃这个。她对我说,正常人都爱吃饭,而我吃不下饭只想呕吐,由此可以证明我疯了,我只有能做到每天都快速吃完,而且觉得很香,才能证明我好转了,到那时再给我吃正常的饭。”
“那么她自己吃什么?”
“她吃牛排、面包和蔬菜,她不给我吃这些,说我必须从头开始,先学会吃面食而不吐。”李低低地说道,“她每次做好饼,先用鼓励的口气叫我去吃,说这是改正的第一步。当我开始吃,并且想吐的时候,她的脸色马上变了,开始不停地用棍子打我,说对我好也没用,我就是不改,无可救药。”我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厌恶,伴随着一股愤怒,这个女人令人作呕。
“她再也没机会这么对待你了,”我说,“再想想,她还逼你做过什么?”
李沉默了很长时间,他的表情有些犹豫,当我几乎想放弃这个话题时,他说,“她让我回忆小时候的事,特别是回忆我妈妈。”
“她是怎么说的?”
“克莱娜说,我会发疯,一定是因为小时候父母给我造成了伤害。他们那时候说的话、做的事,伤害了我,埋下了疯狂的种子,在出国后爆发了出来,神病院有很多这样的案例。如果我想做到吃饭不吐,唯一的办法是回忆起这些。我爸爸工作忙,总是不在家,所以她让我回忆我妈妈对我说过的话,全都说出来。”
“克莱娜认识你妈妈吗?”我问道。
李神情迷惑地摇了摇头,慢慢地说:“我八岁的时候,妈妈去世了,过了半年,爸爸找来了克莱娜。”
“那你讲给她听了吗?”
“我说了一些记得的事,”他羞愧的说道,“但是我妈妈漂亮又温柔,她没有伤害过我什么。克莱娜气坏了,让我不停地想。她说,我的心里藏着秘密,我妈妈肯定对我说了一些平常的母亲不会对孩子说的话,我必须向她坦白。后来她说,或许是我妈妈的去世刺激到了我,她临终前是不是单独对我说了什么。”
“她要你说出你妈妈的遗言?”我十分吃惊,“这是她的原话吗?”
“她是在哄我回忆时这么说了一句,但是说完就后悔了。那天她装得很温柔,但是见我不说话,就在吃饭时狠狠的打了我,打得比平时还要狠,直到我的头破了,流了很多血,她才停手。”李低垂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浑身又绷紧了。
“她后来又提过这件事吗?”
李摇了摇头,“那次我伤得很重,但是我再也不肯吃她做的饼了,我不理她说了什么,一直躺在床上。她把我拉下来,我就躺在地上。后来我记不清发生了什么,等醒来的时候就在医院了。”
我又拿了两块小蛋糕给李,但是他没有吃,明显有些累了。把这些说出来对他来说不容易,他不愿再说他母亲的事情,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样,他变得紧张不安。
我逐渐理清了事情的过程,克莱娜想要得到李心里的某个秘密,很可能与她母亲的遗言有关。而当她暴露了这个意图的时候,她对李的神控制失败了,李的态度转为完全对抗,她只好把他送到医院。
李在等待我带他回去,我真不想在这时候告诉他,他父亲明天就会来医院。我轻轻拉着他的手,想缓解一下他的焦虑,对他说,“你的父亲明天飞到伦敦,他会来看你。”
他猛地把手抽出来,身体在沙发里缩成了一团,完全陷入了恐惧和慌乱:“林医生,您能不能让他回去,我……我害怕见到我爸爸,他会生气。”
“没事的,”我安慰他,“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要静下心来,把克莱娜对你做的事告诉他,就像告诉我一样,好吗?”
“我父亲很相信克莱娜,”李把头埋在膝盖里,稚嫩的声音有些破碎的传出来,“他很要面子,很重视我的成绩,我一直没敢把被退学的事情告诉他,克莱娜不让我说,她对我讲,等我的疯病好了,她再帮我联系一家学校,然后才告诉他。所以我每次写信时都说我很好。我骗了他。”
“他是你的父亲,”我真的想叹气,“傻孩子,他一知道你生病了,就飞过来看你,他是来帮助你的。”
“他会对我非常失望,再也不要我,不原谅我。”他缩得更小了。
“这话是克莱娜说的,对不对?她在骗你。你退学是她害的,”我说,“我会同你父亲讲,你很勇敢,正在好转,你会恢复的。”
李总算抬起头来,这么一会儿工夫,他额头上就出了很多汗,我拿出手绢帮他擦,他把手绢接过去,攥在自己手里不还了。
等他回到自己的病床,就迅速钻进了被子里,连头都不肯露出来。他还是害怕,这孩子心里有很多恐惧。
今天和李的交流是有进展的,可是我能为他做的很有限,回想交谈的内容,出现了两个特别的词,秘密和遗言。克莱娜想从孩子的脑子里挖掘出这两个词背后的意义,她究竟想得到什么?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会不会有些草率,而且报警意味着,李很可能得在警察面前叙述所有的虐待,并且直接面对克莱娜。从现在的状况看,他的神不一定承受得住。我必须和李的父亲商量出最好的做法,但愿他的父亲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第9章第九章
最后一天的时间,亚兰蒂尔在拾要带到别墅的东西。一只皮箱里装着他自己的衣服,另一只盛满他给李默梵准备的衣服用品,第三只箱子比较小,装着他从美国带来的药品,还有一台音机,此外就是几张唱片、几本书,两本阅读李的病历资料时做的笔记,他把这些都装进文件包里。有几样新买的东西他留在车上,交给了莱丝丽,相信她会带过去。他和莱丝丽每天通一个电话,她几天来把女人的购物能力发挥到了极致,食物和各种用品把雷诺汽车塞得满满当当,送到了别墅里。
星期六早上,亚兰蒂尔很
夜雾昙花 分卷阅读23
早就起了床,把公寓里所剩不多的食物都做成早餐吃掉,卧室里排列着三只箱子,一个文件包,还有一个方形的小笼子,这就是全部要带走的。
这时候,莱丝丽在楼下按响了喇叭,亚兰蒂尔最后看了一眼这套新买的小公寓,锁好门,把文件包夹在胳膊下面,一手提两件行李,走下楼去。
九点半,他们到达医院,李默梵的离院手续已经办好,健康检查的结果也出来了。亚兰蒂尔接过检查表,仔细地看了一遍,他的病人体重只有一百二十磅,相对于身高来说太轻了,可喜的是慢性肠胃炎已经大为好转,腿部的神经炎也有所减轻,但仍然需要大量补充维生素。其他的身体指标也有一些各种各样的不对头,足以令一个临床经验丰富的医生大皱眉头。亚兰蒂尔把这次检查结果与一年前的比对了一下,确认整体状态总算是在好起来,才稍微放心了一点。三年多来医院只给了李一些最基本的药物,此外就是大剂量的神类药剂,他的肝和肾都负担很重。他需要让美国的朋友寄一些药品过来。
莱丝丽取到了李在接下来一个月的用药,她还没有得到医院的通行证,因此过了今天就很难进入。之后每个月需要亚兰蒂尔来医院取一次药,当然,处方是他自己开的。
李默梵这时已经被换上一身护士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衣服,极为宽大,代替了原来的病号服。他走路还必须扶着墙壁,而且只能支持几步,因此医院让他坐在轮椅里推到外面。
交接很顺利,亚兰蒂尔和贝特里医生握了握手,那位老医生祝他顺利:“我准备退休,下星期就动身到苏格兰乡间去钓鱼。”他说道,明确的表现出已经受够了。亚兰蒂尔祝他生活愉快,就走出医院,代替莱丝丽推着李的轮椅,到了汽车边上。
五分钟后,雷诺轿车驶出了米特格尔医院的铁质大门,向万湖方向驶去。亚兰蒂尔开着车子,莱丝丽坐在副座,李默梵坐在后面,折叠起来的轮椅放入了后备箱。他们的轿车后面跟着一辆负责护送的陆军军车。
中午时分,他们来到了蔚蓝清澈的万湖湖畔,车子穿过别墅外面小小的花园,一直驶到房屋前。
莫里斯少校从后面的车子上下来,还有四个卫兵,他们把亚兰蒂尔带的所有东西都检查了一遍,然后送进屋里,包括那把轮椅。亚兰蒂尔扶着李默梵下了车,踏上大门前的三级台阶,穿过门廊,走进客厅里,然后客气地感谢了军部的护送,莫里斯少校尽管有点想坐下来喝一杯美味的咖啡,但是感到屋子的主人经过一番折腾,已经没有留客的心情,也就谢绝了礼貌性的邀请,回军部去了。
李默梵一直表现的很安静,一路上即使感觉到秋日的明媚阳光,新鲜的空气,以及沿途大片的森林湖泊的美景也毫无所动。亚兰蒂尔在医院待了些日子,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沉默而无动于衷的状态。
等到别墅的大门关上,所有的外人都走了,他对李默梵说:“从现在起,我们要在这里住一阵子。我知道你或许有些累了,但是努力一下,让我带你看一下这座房子,可以在楼上挑选喜欢的房间。”
莱丝丽已经到厨房做饭去了,她性格冷静安然,从答应了做女佣开始就打算踏踏实实只当个女佣,不去插手亚兰蒂尔和病人之间的相处,她的本分是做饭、拾、打扫和购物。
亚兰蒂尔先从搬进屋里的许多东西中找到了一根手杖,把它递给李,“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你走路时可以试着依靠它,不用总是扶墙壁。”
李默梵看了那根致的手杖一眼,没有去接,而是漠然的把头转到了另一边。
亚兰蒂尔对他说:“你慢慢地习惯,不用着急,让我们转一小圈。”他耐心地帮李站起来,扶着他在楼下的客厅走了一圈,指给他看十八世纪的挂钟、壁炉和手工编织的地毯。之后他让李在一个扶手椅上休息了五分钟,又一起走到餐厅。李始终看着自己的脚下,对所有的介绍置若罔闻。他走路还有些摇晃,很容易失去平衡,尽管亚兰蒂尔一直扶着他的手臂,他仍然总想伸手去扶墙或者家具,仿佛那才是可依靠的。
餐厅里有一张橡木质地的长餐桌,以及几张配套的打磨光滑的靠背椅,形状相当优美。亚兰蒂尔让李坐到其中一张椅子上,自己坐在另一张上面,两个座位保持一定距离,同时又伸手能及,说道:“这是你和我的座位,我们每天吃饭时就坐在这个位置上,而那是莱丝丽的位置,他指了指对面的另一张椅子说。现在我带你去看看洗手间和厨房。”
厨房里温暖而明亮,莱丝丽正在忙着煎牛排,切意大利奶酪,“再有二十分钟就能好。”她微笑着,温暖的笑容和整个厨房的温馨色调融为一体。
李默梵的目光从大大小小的锅子和丰盛的食材上划过,仍然毫无波动。他们又在一把椅子上休息了五分钟,亚兰蒂尔扶着李小心地踏上了楼梯,走到二楼,“这便是书房,你白天可以在这里消磨一些时光,那边的几间都是卧室。”
他带李看了四间卧室,到处都给人一种舒适安宁的感觉。他们最后在一间临湖的房间里坐下来,坐在堆着被褥和枕头的柔软的大床上,李默梵在整个过程中都保持着无动于衷的表情,而亚兰蒂尔对此安之若素,很有条理地指给他看那些典雅的家具,美的窗帘,以及窗外的美景,仿佛对着一个充满欣赏的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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