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渡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节操从天降
杨烨歌站在树下深呼吸,慢慢吐出胸中的浊气。
他仰头望着微微摇动的黑色树冠,樱唇一动,用念台词的语气说出了一段话:“我从一个遥远的地方来,为了寻找一个人,不,也许是两个人,也许,我还要到另一个更为遥远的远方去,没有人问过我,即使问过我,也从来没有人得到过回答。”
这是《弑》中男主角宝剑的第一句台词,排练时念过无数遍,然而此时念出来他却觉得没有任何意义。周围太幽静了,他有点不习惯。
稍远一些的地方,忽然响起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
“来的时间错了,你的的确确是来错了地方。躲开这个地方,躲开这个时间吧……”
这一句是疯子头人的台词,对方似乎不记得整句,而只挑自己记得住的说了,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个挺年轻的男人,说出口的句子并不怎么抑扬顿挫。杨烨歌循声望去,只看见七八米开外一个时明时暗的橙色圆点。
出来抽烟的啊……他想。这家伙倒是有点意思,正常人会在深夜里接一个不认识的人说的不明意义的话吗?
他不想过去,也不想对方过来。他笑了笑,随口说了下一段词中的一句:“找到的是痛苦还是幸福,我并不十分关心,只要找到了我要寻找的人。”
对方在夜色中轻轻地笑了,他看不见,却能感觉到。那个声音带着笑意说:“孩子,愿你愿望实现。”
说完后,两人再无话,沉默了好几分钟,对方掐灭了烟头,转身走了。
几天之后,那个约炮风波的热度逐渐淡了下去,太阳剧团演完了第五场,按例要去北京再演几场。杨烨歌拾行李跟着团队已经到了机场,却忽然有人找上了他。
一个女人,穿着豆沙色的西服套裙,长长的卷发全撩到脸一侧,戴个茶色大太阳镜,冲进候机厅不由分说给了杨烨歌一个大耳刮子。
杨烨歌被她打得懵了一下,耳畔嗡嗡作响,还没来得及发作,那女的已经被猛兽冲上来按住,蔡绫也跳起来大喊:“干什么干什么?打人是吧?保安保安快来这儿有人行凶!”
几个保安闻言迅速围拢过来,套装女被猛兽扭住手腕,歇斯底里地大叫:“放开我流氓!放开我”
杨烨歌晃了晃脑袋,有点头晕,嘴上却不吃亏:“一言不发冲上来就打人的人还好意思说别人是流氓?”
套装女忿忿地瞪着他,头发也乱了,毫无形象地大吼:“打的就是你这个贱人!你把我弟弟害成什么样了?他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贱gay!就打你怎么了?”
杨烨歌被骂得一头雾水,还在想他弟弟是谁,莫名其妙的,再抬头时,发现围观人群看他的神色都变了。
这女人刚刚骂了句什么?贱gay是吧?难怪。
杨烨歌翻了个白眼:“是谁告诉你我害了你弟弟的?我想我应该不认识他。”
女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朝一个方向看去,杨烨歌跟着看过去,那边角落里站着太阳剧团的女主角红。杨烨歌一下想起了她的名字,叫苏宜婷。
苏宜婷朝套装女使了个眼色,女人又变得理直气壮,冲上来想抓杨烨歌的领子,被后者机智地躲过,咬牙切齿恨恨道:“我弟弟是连胜!”
“哦,”杨烨歌明白了:“冒名顶替徐总跟我见面那个是吧?他咋了?”
女人听到徐总的名字,愣了一下,紧接着更加怒气滔天,深吸几口气,义正言辞道:“我弟弟有心脏病!被你和陈攻两个贱人气得进医院了!你还敢提徐总?你当他是你靠山吗?我告诉你徐总就是我和连胜的表哥!”
杨烨歌心里咯噔一下,他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这时候应该怎么接话?
蔡绫抱着手站了出来,语速很快却咬字清晰发音标准,语气还带点轻蔑,仿佛是说给大家听的:“我去,大姐,拜托你讲讲理,你弟冒名顶替烨歌的网友跟他见面,还想泡他,没泡到就恼羞成怒要毁人前途,结果坏事全落空自己气得心脏病复发,能怪谁啊?你骂谁贱gay?你弟弟才是贱gay好吗?你就是贱gay的姐姐!丢不丢人!”
套装女先被同龄人叫了声大姐,已经恼了,又被归为“贱gay的姐姐”,更是恼羞成怒,指着蔡绫就骂:“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没教养的小丫头!”
蔡绫站姿不变,一脸嘲讽地“呵”了一声,拍了两下巴掌,大声说:“大家看哦,这个女人跑到机场来打骂被她弟弟欺负的人,我只是澄清了事实,她反而倒打一耙骂我没教养,你们来评评理好吗?到底是谁没教养啊?”
围观人群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套装女感觉到了舆论压力,理理头发,整整衣服,瞪了蔡绫一眼,然后转向杨烨歌,手指点点点道:“杨烨歌,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杨烨歌摸摸仍旧火辣辣的右脸,风轻云淡地笑道:“你也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此时,出去买水的团长和疯子头人才姗姗地回来,听说了整件事,团长不知为何陷入沉默,疯子头人带着赞许的目光拍了拍蔡绫的肩膀,然后用眼神安慰杨烨歌,杨烨歌朝他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说:“没事。”
飞机上一路无语,团长一个人坐得远远的,气氛有些尴尬。
到北京后,团长临时决定终止《弑》的巡演,改演现代剧《脑内空间》。这个剧的表演难度、舞台美术等各方面都比《弑》轻松得多,而且他们在欧洲已经演过很多次了,也不用发狠排练。通知一出,全团人都松了口气。
苏宜婷还是跟以前一样演女主角,蔡绫仍旧反串杀人狂小丑,兴奋得不行,团长饰演主人格k?d,杨烨歌分到一个叼烟斗的老头角色,戏份不多。
排练了一下午,大家都觉得没问题了,临走时团长拍了拍杨烨歌的背,欲言又止。
杨烨歌不懂他想表达什么,眨了眨眼,回房间去了。
次日的第一场演出还算成功,至少没有观众中途离场,而且谢幕时的掌声很热烈。
杨烨歌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听到手机在枕头下面震。
是蔡绫打来的。
“烨歌,你现在说话方便吗?”蔡绫那边很安静,说话都带点混响,可能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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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之类的地方。
“嗯,方便,有什么事吗?”
他跟蔡绫关系并不怎么亲密,也算不上交心的朋友,他有点疑惑对方这时候给他打电话要说什么。
“我们……”蔡绫有点犹豫,半晌,还是说了出来:“我们跟团长出来聚餐了,团长说,不带你了。”
“哦,”杨烨歌笑笑:“我上次不是扭脚了嘛?要多休息,他理解的。”
“烨歌!”蔡绫的声音忽然严肃起来:“你真的不懂我在说什么吗?”
杨烨歌有点怔怔的:“怎么了?”
“团长已经跟你离心了,是苏宜婷搞的鬼!她之前就看不惯你很久了,你应该知道,有些人就是这样,能力不行不努力,反而整天嫉妒比自己优秀的人,什么都是别人的错,苏宜婷就是这种人!一个字:婊!昨天在机场那个女人就是她找来打你的!你信不信?”
杨烨歌听得如堕梦中,喃喃道:“是……她?”
“肯定的啊,我都看到她给那女的使眼色了,苏宜婷早就对你有成见,对我也是,她一开始就不满咱们团的海报上放我那张女巫剧照,还跟剧务吵了一架,而且她也不喜欢跟你演对手戏,她演技不行,一跟你对戏就露怯,舞蹈功底更是差,所以她只想演红,因为红不仅是女主,而且是舞跳得最少的。烨歌,你什么都能做得最好,就是不愿意去弄懂这些人情世故,苏宜婷为了在国内提升名气,爬了团长的床,所以巡演这段时间她一直是女主,《脑内空间》也演的女主,上次你扭了脚,第四场团长为了照顾你,让你演了一次红,她就恨上你了,觉得你抢她角色,还跟团长演情侣……然后那天晚上你又提出让我演红,她不得更对你咬牙切齿吗?”蔡绫声音有点激动:“烨歌,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真心敬佩你欣赏你,我不愿意看见你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受这些龌龊事情的波及。苏宜婷刚对你下手,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如果不走,她肯定还会接二连三地害你!北京这几场演完我也得走了,我不想呆在这个肮脏的泥淖里受她的气。是,我们剧团最初就是一群同好为了纯粹的艺术而发起的,团名还带着实验二字,可是从它开始盈利那天起,性质就变了,苏宜婷加入之后更是把它弄得乌烟瘴气,我算是看透了,不想在这呆了,咱们一块走吧,你没发现换剧目之后你的戏份少了很多吗?就是团长在针对你,他已经和苏宜婷是一家的了,太阳剧团就是他的一言堂,烨歌!”
杨烨歌很久没出声,他看着窗外的月亮,心想,真的好久没回去看老爹了。
蔡绫似乎是说累了,清清嗓子,叹了口气:“烨歌,像咱们这样的优秀人才,离开这里还愁没饭吃吗?都是工作找我们,咱们可以换个更好的剧团,对不对?反正咱俩都毕业了,硕士也拿到了。”
杨烨歌喝了口水,静静地说:“蔡绫,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蔡绫在那边点了点头:“你听进去就好,烨歌,好好想想,你若是想走,咱俩一起。”
挂了电话,杨烨歌心里像堵了一团棉絮似的。
最近是不是命犯小人啊?接二连三地遇见这种事。
要走吗?
他从头上拿下吸水毛巾,静静地望着月亮。
走是肯定的,要考虑的只是时间问题。
十点半,房间门被敲响。杨烨歌摁灭手里的烟头,起身去开门。
站在外面的是副团长薛淙,也就是之前提过的疯子头人扮演者。
“出去聚餐,想你可能没吃晚饭,给你打包了一份。”薛淙举起一个饭盒。
杨烨歌请他进来,酒店的单间有点局促,薛淙看了一圈,拖了把椅子到床边,坐在了椅子上。
每次异地演出,杨烨歌都能受到照顾住进单间,这就是出柜的好处,不论跟男的还是跟女的都不方便同住。
杨烨歌当着他的面打开饭盒,发现是自己爱吃的梅酱小排骨和扬州炒饭,便掰开筷子吃了起来。薛淙目光温柔地看着他,一直等他快吃完了,才开口问:“蔡绫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杨烨歌一愣,抬起眼睛看着他。
薛淙最受不了他这个眼神,垂下头说:“我在包厢里,听见她在隔壁好大声打电话,当时包厢门开着,估计团长和苏宜婷也听见了。”
杨烨歌忽然笑起来:“那样的话,大家应该全都听到了。”
薛淙叹了口气:“唉,都怪我。她想走我是知道的,要是早点跟她谈谈,可能就不会……”
杨烨歌打断他的话:“不怪你,薛哥,你对我们都很好的。”
薛淙看起来有点灰心丧气的,一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一下:“是我工作没做到位,我知道她最近有情绪,但是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这样一来,即使你想留下,也不太可能了。这姑娘做事太冲动了,她没有考虑到如果你不打算走的话,要怎么办。”
“她了解我的,我不想留。”
薛淙的眼神暗了一下,然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是吗?”
“发生了这种事,以我的性格还会留在这里受欺负吗?薛哥你也是了解我的。”
薛淙两个拳头都握得死紧,过了几秒慢慢放开,语气平静地说:“你留下,我会保护你,苏宜婷明天就开除,这点权利我这个副团长还是有的。”
杨烨歌敏锐地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东西,放下饭盒,坐得离薛淙远了一些。
“这样的话,”他幽幽道:“那我和苏宜婷做的事,又有什么区别呢?”
薛淙一瞬间如遭五雷轰顶,他呼吸急促起来,眼圈有点发红,平复了很久的情绪,才低着头问:“你都知道了?”
杨烨歌觉得这时候应该微笑,但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薛淙喜欢他,他怎么会不知道?大概全团只有蔡绫那个神经大条的没看出来吧。
所以,这种特殊照顾,他不能接受。
薛淙是在国内演了七八年戏才出来读研的,今年和杨烨歌、蔡绫同届毕业,但他其实已经33岁了。薛淙为人厚道,做事扎实勤恳,在国内也算小有名气,是个实力派演员。他也是太阳剧团的创始人之一,家里和团长家是世交。杨烨歌看得出来,这个剧团对薛淙来说很重要,也因此,他无法说服自己去糟践它。
是的,已经有人在糟践它了,我又怎能去同流合污?我除了抽身离开,什么也不能做。我不想毁了你所珍视的东西。
薛哥,抱歉了。
杨烨歌默默地将睡袍下摆拉整齐,规矩地坐在床边。
薛淙慢慢平静下来,想了半天的措辞,觉得稳妥了,才开口:“烨歌,很抱歉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是的,我喜欢你,但我没有说出来,不是想以朋友身份吊着你,是……是因为我有点自卑,觉得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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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上我。对不起……”
听见对方迟来的告白,杨烨歌的心总算踏实了些。他朝着薛淙坐近了一点,说:“薛哥,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你很好,不必自卑,只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不能答应你。”
薛淙有些失落,但也是早有准备的失落,他点点头,自嘲地笑了一下:“是这样啊……”
他起身告辞,临出门的时候,苦笑着说:“烨歌,虽然这么说有点掉价,但是……我真的好嫉妒啊,你喜欢的那个人。”
杨烨歌有些怔怔地看着门板。他发觉,当自己说出“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句话时,脑子里浮现的却并不是陈攻的脸。
他忽然有点莫名的恐慌。
五天后,杨烨歌和蔡绫正式脱离太阳剧团单飞。
薛淙带着几个主创殷勤将他们送到机场,团长和苏宜婷都没来,但是临走的时候看他俩脸色都不好,估计是吵架了。
蔡绫伸头看了一眼杨烨歌的机票,顿时跳了起来:“靠!你不回千川老巢啊?你去意大利干嘛?”
杨烨歌面无表情:“电影节。”
蔡绫:“威尼斯?”
杨烨歌:“嗯,有个电影入围了,前天到组委会邀请函。”
蔡绫:“……”半晌忽然反应过来:“我靠,就是今年春天你消失了两个月,说是去救人性命那个电影?”
杨烨歌点点头:“《处刑人》。”
蔡绫:“入围了个啥?为什么邀请你去……呃……哈???”
杨烨歌将机票揣兜里,黑着眼圈说:“其实我真的好累,我只想飞回家蒙头大睡三天三夜……但是不去好像不太礼貌,我爸会打死我的。”
蔡绫一把抱住他:“大哥!你是我亲哥!能不去吗?你入围威尼斯影帝了啊!!我以后就跟你混了大哥”
周围赶飞机的人朝他们投来看神经病的目光。
杨烨歌面无表情:“入围而已,能不能拿奖还另论呢。”
蔡绫:“入围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吗?你敢说你不高兴?你敢不去!我现在就把你头拧下来信不信?”
杨烨歌沉吟道:“高兴归高兴,但我真的好累,待会儿上飞机就睡,你去不去?去的话赶紧改签,当我女伴蹭红毯。”
蔡绫抱头痛哭:“没!有!裙!子!啊啊啊啊算了我还是回家吧。”
☆、第三章
杨烨歌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拎着金狮奖,嘴里叼着棒棒糖回到了千川老巢。
最终还是拿到奖了,这片子里他超常发挥,碾压了其他入围者,捕获了大多数评委的心。
拿了奖还是挺开心的,不过并不意外,他觉得自己实至名归,他有这个自信,也没有什么好惶恐的。过去还有更年轻的演员得过这个奖,时也命也,跟个人的天分与努力同样分不开,你能做到,就没什么好羡慕别人的,他不需要别人的肯定,对他而言,(自认为)完美演绎了一个角色的满足感比得奖要大得多。
杨烨歌从少年时就被人称作演戏天才,身为天才,总得做点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来证明自己,不是吗?
他做的事情,就是拿奖,在不可思议的年纪拿下别人难以企及的奖。
兰桂园的房子有日子没住,落了薄薄一层灰尘。趁着天光正好,他找了块抹布,接了盆水来了个里里外外全面大扫除。
扫完后自己也洗了个澡,穿着浴袍走进客厅,忽然冷得打了个哆嗦,一看日历,原来快到中秋了。
打开壁挂炉烧起地暖,然后给自己泡了杯加姜片的红茶,暖洋洋地喝了。
怕冷的毛病这几年越来越重了,今年春天从格陵兰回来后尤甚。
放下杯子,看到茶几上并排放着的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奖杯,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协调,就都进了抽屉里。
四年前,也是跟现在差不多的秋天,他凭借一部悬疑电影《千面神》拿到了中国大陆最有分量的电影艺术奖竹院奖的最佳演员。竹院奖的评奖很苛刻,最佳演员是不分男女的,只有一个,两年一评,达不到标准就毫不吝惜地空缺。在他得奖之前,最佳演员已经空缺了两届。
那个时候杨烨歌本该名噪一时的,他的出现如一颗新星照亮黑暗的天河,但不巧的是那部片子因涉及敏感题材被广电禁播,最后只卖了几万张蓝光,成本至今没回来。
今年春天拍的《处刑人》,是意大利人投资,英国团队制作的,临开机时,既定男主酒驾入狱,导演不得已辗转找到了他,恳求他一定要帮这个忙,不然投资人会跳楼的,他一时心生恻隐,扔下繁忙的课业,请假赶往格陵兰以最快的速度拍完了,感想只有一个字:冷。
初春的北欧大地寒风透骨,他饰演的男主角刑戈扛着一把巨镰,在冰原之上狂奔,冷空气灌进黑色的宽袖斗篷,像乌鸦翅膀一样张开,身后是渐渐迫近的教廷追兵,凛风刮裂面颊,肺泡里结满冰碴,呼吸已疼到麻木。
他连续八天低烧,跑到海崖边转身的时候脑子像炸裂一样疼起来,他痛苦万分,额角的青筋都蹦了出来,脸上依旧平静无波。导演没有喊停,他就得接着演下去。
他望着身后黑压压的、来剿灭他的处刑人部队,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生存,或是毁灭?
海鸟群裹在咸涩的风中簌簌飞来,扑啦啦地撞击在他身后的岩石上。
刑戈眼神坚定,手执巨镰,迎向曾经的队友……
命运从未给过他退路。
兰桂园的秋夜沁凉如水,但是今晚月色很好。
杨烨歌穿上了在米兰烧包买的羊绒大衣,下楼散步、赏月。
坐在一株丁香树下的长椅上,举头望着空中的明月,他打了父亲的电话。
“烨歌?”老爹声音透着愉悦:“舍得给我打电话啦?”
“我经常给你打啊,”杨烨歌应付着寒暄:“爸,快中秋了,你今年在哪过节?”
老爹在那头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说:“嗯……可能去我岳父家吧,还没定。”
“哦……”杨烨歌带点撒娇的意味拖长音:“那你们回去之前,咱们一家先吃个团圆饭吧?我请客,到时你带尹老师来啊。”
“行,”老爹爽快地答应,语气乐呵呵的:“我儿子拿了个威尼斯影帝,人就变懂事了。应该多拿几个。”
杨烨歌附和着呵呵呵,说:“我以前也很懂事啊”。
打了半晌太极,老爹忽然问:“给你妈打电话了没?”
杨烨歌语气瞬间变冷:“没,再说吧。”
老爹柔声劝慰他:“别那么倔啦,再怎么样她毕竟是你妈妈。”
“你别想让我替你跟她说和,”杨烨歌忽然犀利起来:“你欠她的,我可不欠。”
“行行不说了,”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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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拗不过他,干脆作罢:“你有时间也来别墅玩玩呗,不要总是一个人在家闷着。”
“知道啦~”
杨烨歌挂了电话,又看见不远处的那个橙色圆点。斑驳黑暗中看不见人,但直觉告诉他,这人就是那天跟他对台词的人。
杨烨歌眯起眼望向那层层叠叠的黑暗,什么也看不透。他忽然心血来潮,开口问:“是你吗?疯子?”
烟头又亮了起来,对方像是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低沉带点沙哑的声音说:“是我。”
“你总是晚上出来抽烟吗?”
“最近都会出来抽,”对方说:“家里有病人。”
杨烨歌浅浅一笑:“这里晚上很舒服,我喜欢出来散步。”
对方也笑了一下:“是啊,这个小区绿化很棒。”
沉默了一会儿,对方忽然问:“你刚才是在跟你父亲讲电话吗?”
杨烨歌简单地“嗯”了一声。对方又追问:“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跟你母亲关系不好?”
杨烨歌愣了一下:“这……你能听出来?”
对方没说话,表示默认。
杨烨歌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向前踱步,企图看一眼跟他对话的人,但对方藏身于茂密的树后,不露真身,只闻其音。
“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所以……”杨烨歌说到这,忽然自嘲地笑笑:“嗨,跟你说这些干嘛……”
“她毕竟给了你生命,”对方的语气波澜不惊:“能不能……试着原谅她呢?”
“再说吧……”讲到母亲,杨烨歌有些头痛,揉了揉太阳穴,问对方:“你跟你母亲是怎么相处的?”
“普通的相处,”对方显然陷入怀念,语气柔软得不可思议:“我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对我和哥哥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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