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渡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节操从天降
“那你一定很幸福。”
“是的,”那个声音说:“可惜,她前几年生病去世了。”
“……”杨烨歌怔道:“抱歉。”
“没事,我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有点后悔,没有用更多的时间陪她……”
杨烨歌莞尔一笑,他知道自己的身影暴露于路灯下,对方一定看得见,只是,对方不想露面,那就算了。他挺享受这种与黑暗对话的乐趣。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杨烨歌说:“我该回去了,越来越冷了。”
“你一定很怕冷吧?”
“你怎么知道?”
“这个温度已经穿上羊绒了,还觉得冷。”对方略一沉吟:“快上去吧,小心着凉。”
“好的,”杨烨歌冲他的方向挥挥手:“再见。”
“再见。”对方隐匿在黑暗中说。
徐子琰在垃圾箱的灭烟盘上熄掉烟头,目光紧紧跟随杨烨歌离去的背影,一双眼睛像月下的黑色潭水。
次日一早,杨烨歌去城南的别墅看望父亲和继母。他先到商场买了些礼物,然后去一家老字号点心铺拿了一盒现做的冰皮月饼,刷完卡接过回单,看见卡内余额,杨烨歌脑内“嗡”地一声,彷如一道闪电凌空劈下。
银行卡里只剩四位数了。
一整天在老爹的钓鱼别墅里如坐针毡。没钱了,这真是一个既现实又伤人的问题。杨烨歌其他方面自律性很好,就一个毛病,花钱没计划。在威尼斯领完奖后得意忘形,跑到米兰一通买买买吃吃吃,一不小心花太多了。
别看他一个双料影帝,他赚得其实并不多,之前在太阳剧团能拿到演出和主创分红,入还算稳定,但他毕竟是一个人在国外读书,无依无靠的,花销也不少。至于电影……几乎没有拿过什么片酬,他参演过的寥寥六七部电影,不是帮忙就是救场,今年春天的《处刑人》,也只象征性给了他一点辛苦。没办法,投资本来就少得可怜,剧组条件简陋,大家都是凭着一腔热血和情怀苦撑着拍完的。演技再好有什么用?他走的不是艺人路线,缺乏知名度。刚到瑞典那年,为了赚房租他还给邻居小孩做过钢琴家教,说出去都没人信的。
吃过午饭老爹就跑到湖边甩竿钓鱼了,杨导的爱好除了拍纪录片,也就剩个钓鱼,所以前几年烧包买了这栋位于城南的别墅,房子旁边一百米就是个天然湖,钓鱼非常方便。
尹老师把他送的月饼切了几个,又摆了个果盘,端过来给他吃。杨烨歌终于开心起来,他一直觉得尹老师最善解人意了,因为他送这盒冰皮月饼来,就是因为自己想吃。
尹敏原本是央戏的声乐老师,前年辞职跟着杨导回千川做了全职太太,杨烨歌读本科时就是她教的声乐,人不算很漂亮,但贵在年轻,性格温柔娴静,体贴人意。她跟杨导的这段姻缘,说来也多亏了杨烨歌的帮忙,所以这些年待他如己出。加上曾经的师生缘分,两人关系一直挺好的。
只是这段关系,是杨烨歌背叛了自己的母亲换来的。
大一那年,杨烨歌下了课,听同学说杨导在他们学校办讲座,他很久没见父亲了,饭也顾不上吃就去找他,然而讲座已经结束。一个学姐说看见杨导刚才去声乐教室了,杨烨歌找过去,推门而入,却撞见抱在一起的父亲和尹敏老师。
当时尹敏脸色煞白,心头一片羞愧,不敢直视学生的目光;杨翎两手抖索地穿外套,声音颤颤巍巍:“烨歌……你……你怎么来了?”
杨烨歌说不清那一瞬间的感觉,那觉得自己应该愤怒,然而没有,他一点都不愤怒,只有一种小孩子发现秘密基地时的兴奋。
他的手和杨翎一样在颤抖,他睁大眼睛,努力压抑着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冲两人笑了一下。食指竖在唇中央,双眼一弯,道:“嘘”然后指指门外。
一群学生笑闹着从教室门口走过,其中一个还敲着饭盒,用刚学会的美声唱着自己编的打饭谣,引得其他几个人嘻嘻哈哈地嘲笑她。很快,楼道里又恢复了安静。
杨烨歌用着十几秒的时间平复了情绪,面对两人站着,严肃地开口:“我不会告诉我妈的,别担心,我站在你们这边。”
杨翎和尹敏同时松了一口气,正正衣冠,和杨烨歌一起从音乐教室走了出来。
那天中午没吃食堂,杨翎请他下馆子,经常路过却从没舍得吃过的束河人家。他至今还记得那天嫩牛肉卷的味道。
之后的事便顺其自然发展了,他并不关心,只是两个月后的一天,他母亲庄帆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头发新染过色,一如既往的羽扇睫毛和烈焰红唇,鞋跟锋利如凶器。
“你跟我走,”母亲不容分说上来就拉他的胳膊:“跟我回美国!”
杨烨歌怔怔地被她拖行了一段路,才想起反抗,一甩手挣脱,站稳了身子,坚定地说出了那个字:“不。”
母亲怒目圆睁,不可置信地问他:“你说什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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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不听话?你告诉我,是不是杨翎那混蛋贿赂你了?你是我儿子,居然背叛我!!”
杨烨歌定定地站在原地,他看见不远处那辆红色的拉风跑车,看见周围同学好奇地停下来围观,有人窃窃低语:“庄帆,是庄帆诶。”“他们干嘛呢?是不是在排戏?”
庄帆毫不介意周围人的目光,像只骄傲的孔雀,蹬蹬蹬几步走过来,又要拉他。杨烨歌不紧不慢地后退一步,像念台词一样说:“我已经成年了,有权决定我自己的事。我的故乡在这里,学业在这里,朋友在这里,你带不走我的!”
庄帆气得柳眉倒竖:“杨烨歌!你个小白眼狼!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不知道感恩,还跟那对狗男女一起对付我!你太让我失望了!”
杨烨歌脸上挂上微笑,笑意却未到达眼底,他毫无畏惧地望着庄帆,心想,是时候和她决裂了。
“你生我养我,可你同时也折磨了我这么多年,”他笑着说:“如果可以,我真的宁愿,没有被你生下来过。”
庄帆愣愣地看着他,满脸都是决绝的悲伤,但她直到最后也没有哭,她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蹬蹬蹬地走远,面无表情地坐进车里走了。
杨烨歌透过车窗,隐约看见驾驶室里高大白人男子的轮廓。
他忽然有些脱力,小腿颤抖起来,撑着走了几步,摔倒在地上。
有几个女生过来扶他,关切地问:“同学,你没事吧?”
杨烨歌摇摇头:“谢谢,我没事,排练话剧呢。”
有个女生露出八卦的目光:“刚才那是庄帆吧?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啊?”
杨烨歌很自然地笑了笑:“剧里演母子。”
是的,对他而言,这十八年的生活就是一出漫长的戏剧,他和庄帆,演了十八年的母子,如今终于演不下去了。
在别墅陪父亲钓了一下午鱼,又蹭了顿晚饭,天色擦黑时,杨烨歌开车回自己家了。
这辆灰色捷豹xe是陈攻借给他的,那厮喜新厌旧,这几年赚了钱,不断地换车,他自己开车的却机会少之又少,平时出门都是乘公司配给他的保姆车,还有专职司机、专职经纪人和三个助理,一副一哥派头。杨烨歌早就考了驾照,前几年本想买车,结果突然去了斯德哥尔摩,就作罢了,如今猛然归国,陈攻怕他出行不便,就把自己闲置的车给他开。
陈攻也算是事业有成了,杨烨歌想,这车要是我自己买,一时还真买不起。
得尽快开始找工作了。
回家的路经过一大片湖泊湿地,水鸟盘旋,杨烨歌远远地看见水面上有几个浮动的黑点,一时兴起靠边停了,降下车窗伸出头看鸟。
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下,光线有点暗淡,他忽然想起陈攻说过车上有远光手电,便在储物格里翻找起来。忽然,一个金色的圆筒状物品从里面滚出来,啪嗒一声掉在他脚边。
杨烨歌捡起来一看,是一支ysl的口红,很鲜亮的橘粉色。
这显然不是陈攻的东西。
那一刻他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陈攻自出道以来就是风流纨绔的人设,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但唯独没有绯闻,六年来一条都没有,把那些无知少女骗得团团转,嗷嗷叫,杨烨歌觉得自己太愚蠢,他竟然也信了。
没有绯闻,并不意味着没有过女人,只是没被发现罢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陈攻是个钢管直,只喜欢大胸长腿脸盘靓的女人。
这么多年了,明知对方不可能喜欢上自己,居然还抱着一点暗戳戳的幻想,以致于在他的车里找到口红的时候,心情急遽dwon到谷底。
杨烨歌觉得自己没救了,但还是管不住手,抓起那支口红,恶狠狠地扔了出去。
一想到陈攻和那个女的可能在车里调情,接吻,甚至趁着四下无人打上一炮,杨烨歌胸口就像堵着一团火,拔不开,浇不灭,只能任它灼烧自己的心。
次日一早,杨烨歌在睡梦中被门铃声吵醒。
火大地从床上坐起来,套了件家居外套,走到玄关前开门,没好气地问:“什么事?”
门外并排站着两个人:一个面熟的女人,和一个面熟的男人。
杨烨歌回忆了半天,才想起女的是上次在机场打了他一巴掌的那个女的,男的是……连胜。
杨烨歌面色冷下来:“怎么是你们?”
这对姐弟双双得罪过他,现在居然又扰他清梦,罪加一等。
女人穿着焦糖色套裙,长卷发还是全撩到脸颊一侧,怀里抱着个厚厚的文件夹,见到他就是一个深鞠躬:“杨先生,对不起,上次在机场……多有得罪,请您原谅。”
杨烨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望向站着的连胜,连胜一对上他的目光就惭愧地低下了头,也向他鞠了一躬:“上次的事真是对不起,我和姐姐是专程来向您赔罪的。”
什么情况?杨烨歌一头雾水。
连胜赶紧捧起手里的打包袋:“是不是打扰您睡觉了?非常抱歉,这是港逸的早餐,我八点去排队买的,请用。”
杨烨歌半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气势十足,连胜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把美食摔地上。
“你们怎么知道我住处的?”杨烨歌右手拿筷子吃着肠粉,左手还捏个奶黄包,头也不抬地问两人。
连胜和姐姐连莲远远地坐在黑胡桃木大餐桌对面,大气都不敢出,听对方问,连莲弱弱地举手:“是……陈攻告诉我的。”
“……”杨烨歌动作顿了一下,看向连莲面前的文件夹,说:“好吧,郑重其事来找我,应该不只是道歉吧?”
连莲被噎了一下,翻开了文件夹放在他面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森湖传媒总经理徐子琰的助理连莲,”然后指他弟弟:“他是连胜,森湖传媒艺人部主管。”
杨烨歌点点头:“找我签约是吧?”
姐弟俩对视了一眼,估计没想到这么快切入主题,连莲赶紧将文件夹里的几份文件和宣传册分开摆放好,开始介绍他们森湖传媒,杨烨歌大致听了一下,该公司主要经营的就是影视投资和艺人经纪,旗下能扛鼎的人并不多,陈攻这种都算是一哥了。连莲许诺如果他愿意加入,待遇从一哥,入二八分成,配专属经纪人和助理。
这对于一个在国内几乎没有人气基础的年轻演员来说,算是很优厚了,但杨烨歌专业素质过硬,身份地位卓然,也不是那些普通小演员可以比的,有来有往,也算是公平交易。
一谈到正事,姐弟二人不由得有些紧张,昨晚下班前,徐子琰将两人叫到办公室开了个短会,先是对二人与杨烨歌起冲突一事提出严肃批评,然后如实科普了杨烨歌其人与近几年的光辉事迹,最后表露出了想将这人签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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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愿。
最可怕的是他黑着脸说出的最后一句话:“签不下来的话,你这个总经理助理,和你这个人事部主管,都可以不用当了。我说到做到。”
连莲和连胜顿时冷汗都下来了,下班不敢不回家,将艺人部的几个经纪人都叫来,凑到一起紧急商量对策,最后商量出了结果:他们姐弟俩,明天一早亲自去给人道歉。
连莲想起杨烨歌在机场笑着对她说的那句“你也给我等着,这事没完”,就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现在想想,那个笑容怎么恁人呢?
杨烨歌吃完早餐,接过合同,草草翻了一遍,拿起笔刷刷刷划掉了一些条款,合同期限的三年改为一年,然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一式三份都这么干。
连氏姐弟又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神中涵盖了如下两点信息:一,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二,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签下来了。
☆、第四章
杨烨歌之所以这么痛快地答应森湖传媒的签约邀请,主要是他想赚钱,赚快钱。
森湖传媒俨然一副很重视他的样子,还举行了个欢迎party,又是香槟又是蛋糕的。陈攻看见他就过来搂他肩道:“你早该来了,以后咱俩双剑合璧,天下无敌,什么安咏义,什么关潮,什么欧小满,统统靠边站!”
杨烨歌没听过这几个名字都是时下当红的小鲜肉他无视陈攻的热情,依旧冷淡道:“你的车明天还你。”
“没事,拿去开着玩呗。”陈攻说:“咱俩谁跟谁啊,我可是你干哥。”
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拨开了陈攻的手,放在杨烨歌肩膀上,手的主人声音有点低沉,幽幽道:“车用不着了,他很快就要忙起来了。”
听见这个声音,杨烨歌全身一僵,呆在原地。
陈攻回头一看,忙打招呼:“徐总?您怎么来了?”
杨烨歌转过头望着那个人,他个子很高,目测自己的头顶只到他下巴,身材清瘦,面容冰冷,穿一套深灰色的三件套西装,发蜡打得一丝不苟;他的眼睛很黑很清澈,所以虽然瘦,看起来却很有神,有一副让人心生好感又难以亲近的长相。
徐总微微一笑,冲杨烨歌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徐子琰,欢迎加入森湖。”
杨烨歌呆呆地伸出手,跟他握了手。
声音太像了,他几乎能确定这个人就是藏身于夜色里跟他对话的“疯子”。
杨烨歌狡黠地弯起眼角,露出右脸的酒窝和一颗虎牙,问他:“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不是tumblr。”
徐子琰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表情不变,声音却带了点愉悦的上扬感:“是的。”
杨烨歌很快就接到了签约后的第一份工作:演电视剧。
“这是个小说改编的古装玄幻大ip剧,有原著粉丝基础,投资也大,我们拿到资料的时候角色已经快定完了,男的还剩两个,我帮你权衡了一下,挑了一个戏份多的,是男三号。”经纪人林丰翻着剧本给他科普基本信息:“你的实力在这摆着,随便哪个角色都驾驭得了,干嘛不选戏份多的呢?是吧?钱也多点。”
杨烨歌认同地点点头,反正他接这戏的唯一目的就是赚钱,演哪个都行。
林丰眼神有点古怪地看了看他:“我说影帝啊,你国际大奖都拿了,不会嫌弃我们这部国产小电视剧吧?”
杨烨歌翻开剧本看起来:“怎么会?我以前也过演电视剧啊。演戏又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林丰有些意外:“你演过电视剧?”
杨烨歌拿起荧光笔勾画重点:“好多年前拍的了,那时候我才十一岁,在学校上着课就被抓去演《大秦风云》,你看过吗?”
林丰呆呆地点头:“看过,时代经典谁没看过,你演的……哪个孩子?”
“小嬴政啊,这都认不出来?”
林丰如遭雷击,对啊,他怎么没注意到,十四年前那个风靡一时的历史剧,那个被称为一代人童年阴影的小嬴政,面庞和眼前这位国际影帝如出一辙。
怎么会一直没发现呢?杨烨歌的五官辨识度明明很高啊,他是男生女相的典范,白皮大眼,一笑还有酒窝,在大荧幕上很是抢眼。
林丰回忆着当年剧中的那个孩子,沉默,阴鸷,跟欺负他的赵国小孩打架时的眼神,有种被逼到绝路的恶犬般的凶狠,而对母亲赵姬的依赖,却完全就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两者的反差让人难以相信那是一个十一岁孩子的演技。
而杨烨歌真人给人的印象却是柔和美好的,与他演过的角色反差都很大,不仔细分辨,还真以为是两个人。
林丰呆呆地望着他,心里一下一下敲起了警钟:这个人,绝对不能小觑,他会谱写传奇的。
陈攻因为档期冲突,没有参演这个大投资古装剧,他下个月要进组拍电影,这个月都在调整状态,练练肌肉,学点散打,日子过得很是悠闲。
杨烨歌拖着行李箱跟他告别,陈攻往他口袋里塞了块巧克力:“路上吃,别再犯低血糖了,吓死人。”
目的地的影视城不算太远,一个小时的飞机。杨烨歌风衣墨镜裹得严严实实,头发依旧扎成个水滴圈,松松垂在脑后像一滴墨,整个人懒懒地坐在候机厅椅子上拿个手机看《铃山战记》的原作小说,身边跟着两个助理一个保镖,派头十足,周围人的眼神都如有若无地往这边飘。
国产古装玄幻剧,启用的多是些国内当红的小生、小花,他一去,那就是整个剧组最大的腕儿,可以横着走的那种。
徐子琰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坐进单人沙发里,打开了家庭影院。
他是个有点文艺情怀的人,喜欢读书,喜欢看电影,看的多是一些深沉晦涩的文艺片,看不懂就一遍遍地看,直到能思考出自己的理解为止。
今天的碟是他在网上买到的蓝光,没有公映的片子,之前从未看过,分类标注的是悬疑片,价格被炒得很高,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了。
影片开始,一片漆黑,背景里响起清脆绵密的钢琴声。
钢琴持续演奏,偶尔间断一两秒,很快又继续弹奏,过了约摸半分钟才停下来,此刻能感觉到镜头在摇晃,却依旧什么也看不见。然后,钢琴声变成了一个人走路的沙沙声,有什么东西刮擦着地面,发出嗑啦、嗑啦的声响,仔细想一想,便可知是一个人在用手杖探路。
吱呀门开了,屏幕依旧一片漆黑,尔后陷入幽长的寂静。
黑色的屏幕上渐渐浮现竖排的三个白字千面神。
光与色开始出现,一间宽敞的阁楼房,深色木地板,倾斜的墙面上挂满画框,房中央的大床上坐着一个人。镜头拉近,徐子琰看清了他的外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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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面,大眼睛,没有表情,一头帘幕般的黑发长长地披散在背后,有一绺悄悄从耳后滑出来,落在鬓边。
徐子琰只一秒便看出,这人是个瞎子,他的眼睛完全看不见。
屏幕黑了一下,出现字幕主演:杨烨歌。
杨烨歌饰演的主角,慢慢地下床,摸索着朝挂满画框的斜墙走过去,伸出一只手,一幅一幅地抚摸着他的那些画,仿佛通过笔触纹理就能想起他画过些什么。影片这里用了一个长镜头,画面中人物所占比例较小,也没有照到正脸,但是那一个背影,就能诠释出人物复杂的感情。徐子琰看着主角的动作,忽然一阵心酸。
他能想到,一个如此年轻的画家遭遇失明,这意味着什么。
镜头切到楼下,一个戴着细边圆眼镜的年轻男子在厨房忙碌,他围着围裙,仔细地将两个橙子去皮、切开,放进榨汁机里,按下电钮。
“嗡”镜头给了机器里翻涌的果汁一个特写。
黑屏,出现字幕主演:尹宏。
尹宏这几年发展得不错,参演过几部电影,还拿了新人奖,银幕形象温柔儒雅,外号“尹王子”,圈了一大批少女粉。徐子琰看过他的几部作品,还行,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出道前也演过基片,还跟杨烨歌演对手。
尹宏饰演的同居人端着果汁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杨烨歌,笑着将吸管塞到他嘴里。杨烨歌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果汁,眉头微皱:“酸~”语气就是跟恋人撒娇时那种有点小任性的腔调。
尹宏温柔地摸他的头“给你补充维c的,要喝完,乖。”
徐子琰的眉心跳了一下。这两人演得太自然了,甚至让人怀疑他俩会不会本来就是一对。
沉着心看下去,却发现这是一部名副其实的悬疑片,片中有时用上帝视角展现剧情,有时又会切换到失明男主的视角,只给声音不给画面,让观众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每当这时,恐怖气氛就会越发浓重,上帝视角里的男主也越来越难以捉摸。因患脑瘤失明,他无法再画画,只能捡起小时候学过的钢琴赖以谋生,他开始变得行为诡异,脾气乖戾,有时好像在躲着什么,有人碰他一下他都会吓得跳起来,照顾他的同居人和医生朋友都束手无策……直到解谜部分开始有一天,男主突然复明,看见了一直潜伏在他身边,并不时地追赶着他的“那个东西”……男主独自驾车逃到了一个幽暗可怕的地底森林中,接触到了所谓的上古邪神。
这是全篇最黑暗可怖的一段内容,化为人形的黑色邪神问男主,复明的感觉是不是很棒?想不想一直这样?男主san值不断下降,临近崩溃时说了一句:“无所谓,能看见的,就算失去视力依旧能看见;看不见的,即使复明了,也还是看不见。”
邪神忽然消失了,男主身在自己房间里。他弄不清之前那些画面是梦境还是自己的想象,脑袋里金属嘶鸣声持续了一阵,房门忽然打开了,尹宏着急地冲过来抱住他说:“你回来了?这几天你跑到哪去了?吓死我了……”
男主如梦方醒,伸手摸摸同居人的脸,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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