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小镇血族实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泠司
“是,我知道了,时间差不多了,该准备网了。”
拉文纳挂断电话,疲惫地靠在墙壁上,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每隔两三天他都会给自己的叔叔,也就是家族里掌握实权的那个人汇报他们目前的进度。
他也知道,为了捕捉那个生物,他们付出了多少他和胡塞尔都是家族中数一数二的好手,光是复杂的前期准备工作就耗了巨大的财力物力。
而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孤注一掷,的确如他叔叔说的,为了不至于让他们整个家族完蛋。
因为从中世纪起就开始无条件追杀黑暗生物的缘故,他的家族在另一个世界里很有名,这份名望一直持续到了今天哪怕顺应时代的改变,他们不得不敛了一些作风,但仍旧由不少的人指责他们太过冷酷无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一个出生在希克斯家的新生儿都将面临两个选择:成为猎魔人,或是替猎魔人处理世俗事物的处刑人。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维恩家的人那样圆滑。比如他和胡塞尔,他们一直都搭档行动,他猎杀黑暗生物,胡塞尔处理人类社会那些复杂的关系。
许多人都夸赞他们的考虑周到,但他们知道,这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从很久以前开始,希克斯家的人就意识到能够继承猎魔人力量的人越来越少,许多小孩子生下来就是普通人,不得不被隐姓埋名送到其他地方抚养长大。等到了今天,他的下一代里已经找不出一个可以培养的年轻人:他兄长成家五年多,唯一的女儿也是普通人。
面对这样可怕的事实,他们不得不开始思考未来的应对。
数百年来,流过的血已经不可能再抹去,而因为他们残酷作风结成的恶果已无法消除。
他们仇视黑暗生物,就像黑暗生物同样仇视着他们。
如果他们不能把那个东西带回来,如果哪一天他还有几位叔叔遭遇不测,那些记仇的黑暗生物一定会闯入他们的家园,撕碎那些无力抵抗的人们的胸膛,饱食他们的内脏,畅饮他们的鲜血,直到希克斯这个姓氏被彻底从那个世界抹灭掉。
“他又说了什么?”
胡塞尔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
“老一套。”他倦怠地挥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胡塞尔非但没有被赶走,还走到了他的身边,“你真的有把握成功吗?”
“有。”拉文纳难得的软弱并未持续多久,他又再度变回了之前那个冷酷明的他,“破晓研究了几百年,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因为内部人的出卖导致一切毁于一旦。他们破译了火场中抢救的那些资料,发现从很早以前破晓就考虑过要如何控制它后来的人只需要在他们提出的方案上稍作改进就行了。”
如果现在是布洛迪卡短暂的夏天,那么差不多是天快亮的时候了,但十二月的黑暗还是没有过去。到处都静悄悄的。
星期四在普通的猎食和紧张的准备中过去,埃德加有他特殊的渠道来获取鲜血,于是书架上的那些瓶子再度被鲜血装满,盖上了锡封。
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埃德加在客厅接待了一个白头发的年轻男人。
整个过程,卡尔都按照他的要求在楼上自己的房间里安静待着,不发出一点古怪的异动。
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等到那个人离开,埃德加的眉头始终都是皱着的。
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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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星期五,是埃德加决定出发的星期五。
卡尔悄悄地从床上起来,想要去看看埃德加是否已经出发。
不论谈论了多少次,他还是没有就伊格纳茨的问题和埃德加达成一致,或者说他们都不知道再放任他身体里的怪物长大下去会带来怎样的结果,以及离开布洛迪卡镇以后他们是否会分开。他们目前唯一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如何在只有一次机会的情况下,完成对伊格纳茨的复仇。
但现在他们已经不再谈论这个问题了:黛西的情况还不算稳定,尤金必须长久地陪在他身边,爸爸又是这里唯一的人类,他们需要卡尔留在这里保障他们的安全。
如果卡尔也离开了,那么一旦伊格纳茨或是那些因为觊觎卡尔而利用了黛西的人找上门来,等待他们的会是灾难性结局。
“感觉我什么事都做不到。”
那时埃德加正在用一次性注射器从他的静脉里抽取血液,好检测那古怪的液体有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吸血鬼的袭击中活下来,更不要提保护其他人,你应该感到高兴。”
“大概吧。”他没有说,如果没有他的话,或许他身边的人就不会遭遇这种不幸了。
黑红色的血液进入到针管里,他很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血液居然还是正常的红色,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在他的想象里,他的血液可能早就因为吞噬了太多污浊的东西而变成黑色。
“因为目前来说,你的身体还算是人类。”当他提出了他的疑问,埃德加思索了一会,不太确定地回答,“但随着封印的解除,灵魂会逐渐影响到肉体,我不知道这个过程会以怎样的方式进行。”
埃德加还说他也不知道破晓具体对他的灵魂做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一定往其中加入了许多邪恶的力量。
目前来说他还是人类,埃德加这样的说法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心头如同压了块铅。
他也不知道如果持续这样进食下去,他会不会在某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变成真正的怪物?
血液被注入到一支试管里密封,埃德加会用他所知道的方法来对它们做检测再告知他结果,在此之前他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卡尔将袖子拉下来。有点痛,但可以忍耐。
“这样就可以了吗?”
“差不多。不过不要抱太大希望。”
“没关系。”
他一直想抽空和埃德加谈谈自己做的那个梦。
梦里的怪异生物、蓝眼睛吸血鬼还有那个誓言,真实得仿佛他曾经在过去的某个时刻经历过一般。
但是他又那样害怕得到确切答案。
我们曾经是相爱的吗?
他不知道那怪异的生物和吸血鬼之间发生了什么。如果是真的,那么在那生物被破晓的人捕捉后的几百年里,吸血鬼是以怎样的心情度过的呢?
是一直寻找,还是放弃?
看他的脸色忧愁,错误理解了他所顾虑事物的埃德加将他稍稍拉近。
“停止这种想法。”
“什么?”
“没有你就不会有我。”埃德加握住他的手,将嘴唇印在他的指尖,“是这样的。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所以不要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
……
他下楼刚好遇到要离开的埃德加。
不知道埃德加用了什么法子,他变矮了,背脊也不再挺得笔直,又因为头发染成深色的缘故,他稍微调整过的五官显得无比阴鸷。
他穿了件打着补丁的旧外套,看起来和卡尔记忆里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
卡尔皱着鼻子嗅了嗅,什么都没有嗅到他只是有这样的感觉,感觉某种气息和他熟悉的不再一样了。
埃德加没有多逗留,卡尔望向他,有很多的话想说,可最终出口的只有这一句。
“路上小心。”
第23章黄昏之钟
一切都将结束,于日暮钟声里。
今天是1982年12月9日。
布洛迪卡,一座坐落于北方的小镇,有着现代化的公共设施和古老荒凉的氛围。
每一个居住在这里的人都知晓发生在韦伯斯特庄园的那起悬案,但鲜少有人知晓,这只是一切的开端。
在它约莫五十年的历史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浸透了人类与吸血鬼的血泪,它们隐藏在皑皑白雪之下,被冻僵成冰,也逐渐麻木了心中的痛楚。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一位名叫伊格纳茨杜勒斯的吸血鬼。
为了探寻永生的秘法,为了亵渎神明的领域,更重要的是,为了满足残忍天性中对于杀戮的渴求,他一手导致了所有的悲剧。
此刻,所有的演员终于到齐,为了讨回一个公道,更为了将所有不应存在于世的错误一一纠正。
巴塞洛大街,巨大的暗影覆在地面上,世界暴露在宽广的钝角里。
埃德加几乎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正确的位置一座被废弃的娱乐购物中心,地面上有三层,地下面积更加宽阔。
街道上空荡荡的,偶尔有一两个行人也都是拉高了衣领,快步走过,像是对这所有的反常感到漠不关心似的。
埃德加很快就在周围建筑的墙角找到了人们漠视它的背后原因:街灯的灯柱,还有废弃建筑的墙壁还有入口处地砖,上头都刻着古怪的象形文字,就像是孩童的恶作剧一般不引人注目。
他认得这些文字与符号的真正含义。它们预示着驱逐,一般会用在那些古老施法者宅邸的篱笆围墙附近,驱逐那些无礼的外来者和野兽,保障屋子主人的安全。
只要这些字符仍在发挥原本的效力,那么普通人就会因为趋利避害的本能自动远离这一带。
至于那些对危险感知力较弱的闯入者,大概好一点会变成吸血鬼的又一顿美餐,坏一点就是落到伊格纳茨手里承受他一次又一次疯狂而无用的实验。
埃德加犹豫的几分钟里,两三个和他有着同样目的地的吸血鬼也发现了他。
“我好像没有见过你。”为首那个大个子随便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你的味道好像和我们微妙的有点不同。”
他正想回答,就听到后面的女人笑嘻嘻地说:“除了我们几个,你还能认出谁?好了,都进去吧,难得那位大人不在,我们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被这群吸血鬼推着进入到建筑内部,如果用人类的说法,那一定是心脏因为紧张和未知的恐惧剧烈地跳动,但埃德加知道,自己的心脏早在许多年前就停止了跳动。他表现得无懈可击,就像他真的是一个在伊格纳茨统治下,不怎么起眼的新生吸血鬼。
内部空间比他在外面推测得还要宽阔,大概是经过了改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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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地底,随处可以看见黯淡的红光,就像一双双窥伺着是否有新鲜闯入者的眼睛。
他们走过应该是入口的狭窄走道,面前的天地顿时宽阔起来。
垂死女人的呻吟,孩童低哑的哭喊,还有吸血鬼吃吃的笑声,组成了恐怖的交响乐章。
这就是那些随便被警方归类为失踪或自杀的人们的真实去处。
空气温暖而腐浊,弥漫着血液的甜蜜香气。吮吸的声音无孔不入,光是为了控制獠牙的伸缩埃德加就用尽了力气。
“你是新来的吗?”女吸血鬼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嘘,放松,放松,这是我们的惯例。”
“惯例?”埃德加顿时不再那样紧绷。
他其实是习惯这种罪恶又堕落氛围的,只是他不想再度迷失自我。
放纵欲望带来的欢愉是一时的,醒悟以后的痛苦却是无穷无尽。
“我们的主人,他不在的这两天里,我们可以做任何我们想做的事。”
女吸血鬼说完走向了同族聚集的地方,等她再回来,手里已经端上盛着鲜血的玻璃酒杯。
“就这样。”她撅起染了血格外鲜红的嘴唇,“享受今天,不然你熬不过接下来的日子的。”
没一会这群吸血鬼就满足了。
对于埃德加眼前的场景有一个十分生动的比喻,那就是一群喝得酩酊大醉的醉汉。
到处都是眯着眼睛走路带晃的吸血鬼,他们肆意地亲吻身边能够抓得到的同族,把自己两片嘴唇贴在对方的脖子上做一些下流的动作。
见到这幅场景,埃德加没有再过多地耽误时间。
他必须找到那个人,否则他们很难再有下一次机会。
远离了吸血鬼群居的主卖场,他走在一条应该是消防通道的走廊上,因为两侧没有灯光照明的缘故,就算是天生适应黑暗的吸血鬼也有些迷失。
“你是谁?”打老远他就感知到前方有另一个女吸血鬼在守着,而那个吸血鬼应该也感知到了他的存在,“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回去,回你应该待的地方,和你的同伴们待在一起。”
“我走错路了。”埃德加能嗅到她身上伊格纳茨的气味。
她应该是伊格纳茨的血裔。
那个女吸血鬼狐疑地打量着他,像是在分辨他是不是真的走错了路。
“看着我。”
两人视线相交,电光石火间,埃德加认出了这种窥伺的触觉这是控制了马蒙克罗夫特的那个女吸血鬼。
不论一个吸血鬼怎样改变他的气味和外貌,他们的神都不会改变。
眼看女吸血鬼就要识破他的身份,在那扇门的后面,仿佛传出了某种看不见的波动
“你……”吸血鬼梅琳达克罗夫特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单词,就倒在地上陷入了昏睡。
先前紧闭的大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透过门缝埃德加能够看到那永不熄灭的烛火伊格纳茨不信任现代科技,不论到了什么地方都坚持用魔法生成的冷焰进行照明。
与他透过黛西维拉德梦境看到的场景如出一辙,到处都是漂浮着的蜡烛,一团团微弱的火光汇聚成橘色的河流。
同时,他也知道,女吸血鬼的昏迷是有原因的,有什么东西在引诱他进入到里面。
如果他不赶快的话,等到伊格纳茨察觉到,他就再没有下次机会了。
不知道这是否是伊格纳茨又一个陷阱的埃德加并未停下。他有预感,他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他走入门中,仿佛穿越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裸露的皮肤发出被烧焦的糊味,手指和脸颊传来刺痛的触觉。
进入到这里,埃德加没有再贸然前行,谨慎地打量着四周:比他想象得还要简单的布置,四面墙壁都有内嵌式书架,里头满满当当地塞着古老的书籍,阴冷的石床,看不出作用的黄铜装置,还有伊格纳茨的书桌,上头摆着本没看完的旧书和一些手稿。
我在这里。
男人的声音骤然进入脑海。他悚然一惊,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书架,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进来,我在这个地方。
埃德加稳定心神,走到那面书架前,试探性地伸出手。
与先前同样的灼烧刺痛沿着指尖蔓延,他没有停下,继续向里面伸去。
他的左手穿过了书架,进入到之后的暗室,然后是手臂和身体。
等他整个人进入到暗室的内部,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黑木棺材里的那个人。
“是你在叫我吗?”
眼前的人与其叫做人,不如说是一具松弛的皮口袋。
因为衰老而失去弹性的皮肤垂脱下来,甚至连依附骨骼都做不到。
他的头发和牙齿都掉光了虽然说这样有些失礼,可是埃德加想不到,如果伊格纳茨真的爱着对方的话,又怎么会允许他以这样悲惨而毫无尊严的方式存活呢?
这还是人类应该有的紫檀吗?
触碰我,看着我的眼睛。
棺材里的老人勉强掀开一边的眼皮,而只是这么个小小的动作都几乎让他昏死过去。
闻言埃德加想不出别的什么方法,只能照着做了。
那双眼睛已经浑浊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可那眼神冷冰冰的,带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
就好像坐着的人一直是他,而吸血鬼不过是诚服于他脚边的奴仆。
埃德加原以为他已经失去了神智,但等他真的触碰到这男人软而粗糙的皮肤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这个男人一直一直都无比清醒。
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
担心黑暗中突然会跳出什么全新威胁的埃德加下意识反问。
是的,我在等你,或者说能找到我,给我解脱的人。
难以想象对方究竟等待了多少年的埃德加沉默下来。
我知道你的目的,吸血鬼。你想要杀死我的学生,但是你知道你们之间存在差距,所以你来求助我了。
连这样的目的都被看破,埃德加索性不再隐瞒。
“你会帮助我吗?”他所有的目的就是这个。
那要看你能否答应我的条件了。
“你要我做什么?我能够为你做什么?”
有时候比黑暗生物更可怕的是人类的野心。
离开威格尔森大街39号的一瞬间,安蒂亚戈维恩就知道自己被什么人盯上了他们自以为做得很隐蔽,却不知道在从小就接受这方面专业训练的自己看来,他们弄出的动静不亚于平地惊雷。为了不至于打草惊蛇,他双手插进口袋里,快步走过荒凉的街道,在经过街道转角时,他悄悄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面镜子看了下。
是三个黑衣男人。他想起吸血鬼片刻前跟他说的东西,嘴角上扬,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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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复杂而轻蔑的笑容上。
察觉到他们靠近的一瞬间,他手指用力地扣住口袋里手枪的扳机,又缓缓放松。
如果袭击他的是潜伏在黑暗里的那些怪物,他有一万种方法对付它们,但很可惜,袭击他的是人类,最脆弱又最强大的人类。
猎魔人不得伤害人类,这是写进他们血肉骨骼的戒律。
他们的力量始于人类,也终于人类,所以总有憎恨他们这种人的黑暗生物想要借助人类的力量将他们连根铲除。
面对这样的危机,不同的家族有着不同的应对方法:像拉文纳希克斯他们家就是分出一部分人来单独处理那些堕落的人类。
至于他们家,则是艰难地在夹缝中寻求和平共处的方法。
他们用钝器敲击他的后脑迫使他陷入昏迷,在意识堕入黑暗前,冰冷的毛巾按上口鼻,他嗅到了乙醚那股特殊的甜味。
其实你们可以不用这样煞苦心,因为我根本不能触碰你们一根手指头。
怀着这样讽刺的念头,他闭上眼睛,任凭自己落到了这群人手里。
等到他勉强恢复意识,他的头痛得像随时都要裂开。
强忍着身体上的痛楚,他开始打量四周摆设他的手脚被用最复杂巧的方式困在椅子的靠背和脚上,连稍微活动一下都成问题。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暗室,墙壁上挂着像是刑具的东西,空气混浊腐朽,隐约能嗅到血的腥气。他尝试性动了动手指,针刺一般的麻痹感涌上来,却怎么都碰不到绳结,只能无力地放弃,等待那个把他抓来此处的罪魁祸首什么时候想起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兴许是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一个衣着古朴严谨的老年妇女端着托盘推开了暗室房门。
虽然很淡,但是他能够嗅到女人身上有吸血鬼留下的气味。
女人有一张五官平平无奇却刻满了生活风霜的脸,她解开了他的口枷,然后用考究的目光盯着他看。
“保持沉默。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什么,这是命令。”她的声音粗粝难听,“否则我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安蒂亚戈的余光瞥见她藏在袖口的银光,沉默地点点头。
见安蒂亚戈听懂了她的话,她这才揭开盘子,将碗里的糊状物一勺勺塞进他的嘴里她的动作十分粗暴而机械,就像是在强行填饲料,根本不考虑对方吞咽的速度,每隔几秒钟就准时塞下一勺。
在这种对待下,安蒂亚戈都来不及咀嚼,就这样囫囵吞下嘴里的东西。好不容易等到碗里东西见了底,她便拾好餐具,再度给他戴上口枷,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就是这样,到时间就会由这个女人来送饭,什么也不说,别的什么也不做,他为了保持状态也就安心接受对方带来的食物。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小便。
女人不可能给他松绑,于是他只能忍耐着羞耻和厌恶,在对方的监视下用容器解决。
他不知道自己被囚禁了有多久,换句话说,在这种极端环境下对时间流逝的感应变得极其迟钝。
在逼人发疯的黑暗和沉默里,他只能靠想马蒙克罗夫特和他说过的那些话来维持神智清醒。
他还不知道那个失去一切的男人怎么样了。在他们合作的这段时间里,他不自觉听他说了许多话大多数都是有关他下落不明的妻子和已经死去的孩子的。
“我曾经认为我是这个世界最幸运的男人……”
他的思绪被门外的脚步声打断。
不是那个女人。他受过专业训练,能够听出这脚步声属于一个男人。男人在门外徘徊,显然内心对于他的存在极其矛盾。
男人,他鼻尖耸动,神情里透着讥讽。
等到外头的男人犹豫得差不多,终于愿意进来面对他时,安蒂亚戈对上一张他不止一次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的面孔。
来的人是镇长佩格瓦奥莱特。
佩格绕着他走了几圈,谨慎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最终在安蒂亚戈失去耐心前一瞬,他伸出手替他摘掉了口枷,恢复了他的语言能力。
“你看起有很多东西要问我。”
安蒂亚戈活动了一下下巴,最后选择了一个不那么尖锐的问题,“是你把我抓来这里的?”
佩格搓了搓手,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是的。”他小心讨好地笑了下,“不要紧张,我不想伤害你,事实上我还有点事情想要拜托你,希望我们能够达成合作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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