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酩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它似蜜
“不是的,只有你……只有你这样对我。”
祝炎棠沉默了一下,只是把自己的毛巾被搭在他身上。
“我不走了?”
“我怕周睿冰还不死心。”祝炎棠竟然点了根烟,抽两口,又立刻用手指掐灭了。“今晚就在我这里吧。你也很累了。”
吴酩半天没再出声,只是呼吸声很重。床太窄,祝炎棠往他那边靠了靠,身心俱疲,已经是昏昏欲睡。
“祝炎棠。”吴酩也给他搭了点毛巾被。
“嗯。”祝炎棠闭着眼。
“祝炎棠。”吴酩似乎转过了身子,朝向他侧躺。
“乖,别动。”
“祝炎棠。”
“睡觉吧,我不走。”
第17章
天刚亮的时候祝炎棠就醒了,他做了一整夜的梦,记不清内容,只记得动荡且匆忙。张开眼睛,昨夜发生的事像洪水一样照着他脑袋浇下来。
慌张?愧疚?也不至于。那或许可以视为效率最高的情急之举。他只是看着吴酩安静的睡颜,愣了一小会儿。
在这争奇斗艳的演艺圈儿里,祝炎棠见过许许多多好看的人,媚俗的清高的,人各有各的吸引力。许是由于自己过得太嚣张,他反而欣赏不带攻击性的那一挂,比如谢明夷那种平淡无奇温开水,他也认为不错。
再比如吴酩的长相,从那夜在曝白车灯下看到的第一眼开始,就给他一种纯天然无公害的感觉,却又不时流露出明艳。如今在窗帘缝隙透过的,那一小道初开的晨光之下,竟像是能透光的。
闭着双眼的吴酩,比平时还要柔软,睫毛丰密又安详,时不时颤一下,可祝炎棠又觉得,倘若他此刻睁眼,也没什么不好。
看看手表才不到六点。除去疯狂,有关已逝那夜,更多的情绪回到祝炎棠身体里。他拿着手机摆弄了两下,最终什么都没发,又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手掌瞧了一会儿,随即下床,挑了两件宽松的干净衣服,拿上刮胡刀、漱口水和化妆包,踩着板鞋去了隔壁浴室。
去之前帮吴酩拉了拉被角,又用湿毛巾擦了擦人家手上残留的不明粘液。他动作很轻,吴酩也一直没醒。
大约二十分钟后,祝炎棠光鲜亮丽地从浴室推门而出,朝阳正盛,他叼着只不怎么甜的香梨走上屋后的小路,也就几百米远,走到一座墙皮抹得很白的老屋子后,梨吃完了。他绕上前去,直接跨过篱笆进了院子。
全剧组都知道,周睿冰并不和自己的团队住在一个院子,其中缘由祝炎棠猜测近两个月姓周的绝对没有闲着,不知道睡了谁,又睡了几个,旁人在这儿算是碍事。不过现在,对于祝炎棠来说,那些人也是碍事,不在反而很好。
他敲敲里屋的门:“醒了吗?”
“嗯……谁啊。”周睿冰松倦的声音传来。
“祝炎棠。”
不到十秒钟门就开了。
周睿冰丝绸睡衣的扣子一个也没系,裤腰也拉到胯部,隐隐可见青色,“才几点,看来昨晚那小家伙没有让你尽兴呀?”
祝炎棠用看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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圾的眼神瞧了他一眼,反而弄得周睿冰更兴奋了似的,也不换外衣,就跟着他往侧面的柴房走,转到老屋后面的林间空地上。
“打野战吗?”就算知道没意义,他也要问。成不了也能观察到这位软硬不吃的对头脸色迅速变差,周睿冰觉得自己不亏。哪知祝炎棠这回似乎没什么大波动,只是转过身,往前错了一步:“你是不是有病?”
“人身攻击就没意思了哦。”
“我是认真在问,”祝炎棠走得更近了,几乎面贴着面,“严重的性瘾什么的,多耽误工作,要认真治疗啊。”
“小棠想太多啦,”周睿冰十分温柔地垂下眼睫,又十分温柔地看进祝炎棠眼眸深处,“不过是正常享乐而已,你选择压抑自己,我选择解放自己谁有病,谁没病?”
“懂得约束自我是人类的共同特征之一。”
“哈哈,那是你给自己的胆小找借口而已。如果昨晚腰疼不行,放着我来啊?”
祝炎棠也笑了两声,仔细挽挽袖子,倒是惬意。突然,不由分说地,他一拳打在周睿冰脸上,撞着鼻梁,眼看着鼻血就蜿蜒流了下来。
“你疯了?”周睿冰震惊极了,他眼镜碎了一半,没把他脸扎成什么样,倒是尽数扎在祝炎棠手背上,“怒发冲冠为”
也不容他再说下去,祝炎棠就揪住他的领子,这一切发生在一秒之内,他膝盖狠顶着他,把他往一棵老树那儿怼,似乎是想把他摁在上面继续。那周睿冰也不是吃素的,抵死搂住他,手还不忘在人家背上乱摸几把,险些把他扑倒。
绝对是有病!祝炎棠心想。他简直烦透了,腕子一拧,拧住周睿冰的肩膀。早年江湖闯荡,后来演武打片也演得多,他会过肩摔,只不过没在日常试过几次,此时他就把这技能付诸了实践。
周睿冰倒在地上,挨着祝炎棠的踹,嘴角垮垮地噙着点笑:“小棠,小棠,你这样好性感。”
祝炎棠又踹了他两脚,转过身去,摸着鼻子不去瞧他。四周静得像真空,刺目的朝阳摄入瞳孔,酸且涩。和刚入行被这人趁对手戏揩油时一样,祝炎棠气喘吁吁,有一种生理上的恶心感。
周睿冰倒也没有爬起来再战的意思,手臂搭在淌血的鼻侧,在他后面,魔怔般地轻笑:“怎么,最近气性很大,你也明白乱打人不好吧?”
“乱打人?打的就是你!”祝炎棠猛地跳回来,骑在周睿冰身上狠捏他下巴,这种压制方法是不给人挣扎空间的,除非周睿冰腰力过人能把两人的体重带起来,“姓周的,你给我记住,”祝炎棠说一句,就响亮地抽他一巴掌,把扎在指背上的碎渣都震落了,”我从十五岁,就开始认识各种恶心东西,你这种虾米我打得太多了,喜欢脏东西,干脆自己喝到死,管不住自己的手和,干脆剁下来试试看,好不好?”
周睿冰终于知道疼,眯着眼把他手往边上拨,祝炎棠也不想打得太过分,就摁着他脖子,听他细声细气地说:“你声音这样大,一会其他人过来了,你猜会怎样?”
“怎样?”祝炎棠微笑,“爱怎样怎样,我等他们啊。”
“谢老板知道会吓死吧!不对不对,是气死。他指望你这个没有负面新闻的摇钱树,给谢氏拿个影帝呢。”周睿冰肿着半边脸颊,也微笑。
想起谢明夷那张脸,那又闲散又磨人的语气……祝炎棠眉头蹙了蹙,又觉得烦,又觉得惭愧。他不想把焦点放在心里那点微不足道的不安上。先前决定过来找人前,他就根本没打算后悔啊。
他并不搭理挑衅,只是轻声道:“酒瓶brit已经拿走好,指纹、唾液,应该都有吧?你蹲在石头上灌吴酩的样子,他也录了那么半分钟,”祝炎棠又开始笑了,笑得还挺潇洒,“大不了鱼死网破嘛!看看在观众眼里,是你灌无辜学生春药严重,还是我打垃圾几拳严重。”
周睿冰终于安静了下来。
祝炎棠近乎慈爱地拍拍他没肿的半边:“给你留口饭吃,我不把你的脸打残,够贴心吧!”
周睿冰不动弹了,眯起眼睛。
祝炎棠则掸掸手上灰土,揪着领口把他身子拽直,靠上树干,在他身边蹲稳。
支起下巴,他看着周睿冰:“还说什么撞号,撞你老母的号,是你干过我还是见过谁干我?”
周睿冰倒是悠闲自在,擦擦仍在外流的鼻血:“哈哈,他都同你讲了?”
祝炎棠心道是啊,不同我讲我还不知道你怎样想象力丰富呢。
昨晚都已经睡下了,他困得要死,吴酩突然之间迷迷糊糊蹦出一句“姓周的那狗逼,说什么……咱俩撞号了。”紧接着又一个劲地拉着他胳膊问,一个劲地问:“他什么意思啊,不会吧,不会吧!”
……谁知道那自称钢铁直男的家伙从哪里学的这些说法,又有谁能体会到祝炎棠当时瞬间困意全无的惊悚!
可他又看着周睿冰的惨样,心想:这些事情,我怎么会告诉你这个每天关心别人屁股的狗东西。
于是道:“你记住,吴酩,是我的朋友,是好人家养大的好小孩,是直男,不止最后这两天,你最好再也不对他动什么歪心思,你别想脏了他!”祝炎棠说着说着就又开始暴躁,“最缺德最不要脸,也最可悲,就是去招惹直男。”
“哈,你确定?你什么时候变成笨蛋的?”周睿冰缓过劲儿,竟又开始笑了,带股又帅又落魄的邪性,把字咬得很实,“著名的八分钟,你的好小孩,好直男,好朋友,上下咬着别人的,是怎么骚怎么浪的,你没看过?要不要我传给你?”
“那不是他,”祝炎棠又泛起恶心,提溜起周睿冰的领子,死死压住继续揍他的冲动,盯着那双含笑的眼睛,“我了解吴酩,那个人,和他感觉完全不一样,发声习惯也不一样。你不要往别人脸上泼脏水。”
“嗯,你很在乎他啊,可是我喜欢他。”
喜欢是这个样子?全世界你都喜欢吧!放你的狗屁!祝炎棠心中大骂。
“就像你喜欢谢老板一样,你想得到谢老板,一种直白的、藏不住的欲望,就在你眼睛里,”周睿冰仿佛在说寻常事,仿佛什么都懂,“就像我现在,喜欢你的好朋友,我想得到他,让他崇拜我,从身体,心灵,一切。”
祝炎棠已然怔住。谢明夷?关谢明夷什么事?这人怎么知道?虽说他也也没有死守秘密的意思,正相反,平时弄得谢明夷心惊胆战面露菜色,自己心情还会好一些,但这一刻,祝炎棠通体生寒。
偏巧这时,杂乱的脚步声遥遥传来“哎!祝老师,周老师,您俩干什么哪!”祝炎棠正迎着来路的方向,卢漪的惊恐脸简直能做成表情包。
偏巧在那逃难般赶来的千军万马里,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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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酩的影子,惺忪的眼大大地睁着,翘着乱糟糟的头发,身上还穿着昨晚那件皱得不成样子的、沾了两人体液的白短袖。
祝炎棠仿佛能隔着几十米,确地和他对视。
身前的周睿冰坐正了些,手臂搭上他肩膀,“你和谢老板的那些,早就不是秘密啦,只是还没有媒体敢无凭无据挑战谢氏。不过,祝老板,听我劝你一句啊,对那孩子,如果自己没有那个意思的话,就不要总是和人家走那么近,”说着,周睿冰流着鼻血,已然凑在他耳边,连一寸也不隔,“那种单纯的小男生太好哄啦,友情,爱情,他拎得清?”
你拎得清吗?祝炎棠怔怔地看着仅在几步外,匆匆跑近的吴酩,心中默问。我又能吗?
周睿冰接着低声道:“如果你因为从谢老板那里得来的,那一点点无聊和寂寞,就把一个‘直男’掰弯掉,还是你忠实的、平凡的粉丝,注定不能和你在一起的人……不觉得这才是最缺德,最不要脸,最可悲的吗?”
这一刻,周睿冰或许是正确的。剧烈的动摇击中祝炎棠,连带着从六月夏至那夜开始的,各种各样被他自动忽略的迷茫和后悔。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这一切的后果,又会是怎样?
他恍然清醒,松开周睿冰碾成一团的衣领,无视剧组人员围上来的追问,转身离开之前他看到brit宛如吃了一整吨炸药般的表情
他走上山路,没有解释,亦无表态,眼前的阳光洒了一地,身后的声音全都集中在受了伤的周睿冰身边,人们好像心都碎了。唯独有一个声音跟在他身后,那是脚步,还有一个人小心翼翼的、烧心燎肺的呼喊:“……祝炎棠,你手在流血,你给我停下!”
第18章
听到“打架了”的消息时,吴酩已经回了自己屋里,刚洗完脸,刘海滴着水,他连衣服也没想起来换,默默蹲在住家院门口怀疑人生,昨晚怎么说都是个意外,他原先绝没想过要进展这么快,万一把爱豆给吓跑了怎么办,可他稍稍一回想,那昏暗中的交缠、错乱的吻、还有祝炎棠忽深忽浅的,像是动真情一样的笑……
忐忑的幸福还是灌满他全身,初秋发凉的晨气泡得他下意识想磨牙。可安静是短暂的,有什么人奔到邻家导演处,不多久,一窝蜂人奔出来,吴酩竖着耳朵听出个大概,立马就连人生也顾不上怀疑了,回房翻出医药包,跟着往那方向跑,很快就追了上去。
他知道,祝炎棠好像打了人,可他觉得,祝炎棠也有可能受伤。
见了面,果然,祝炎棠手在滴血,眼角也红得像要滴血,蹲在周睿冰边上,深蓝色牛仔裤的膝盖上,印了几块黄黄的土。他的神情困惑得好像个等谁带他回家的小孩子。吴酩相信他和自己必然是对视了一刹那,只不过刚一碰上,那人就迅速移开了。
眼见着祝炎棠不搭理任何人,起身就走,吴酩并不惊讶。上学的时候,他和谁打了架,一有人群围上来,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也是你们不滚我滚。可是,除了自己,竟没有第二个人追上来,连brit都不例外,吴酩还是有一点惊讶的。
“去哪儿?”他紧紧跟着,试探着问。
“湖边。”祝炎棠简短地答,走慢了些,似乎在等他。于是吴酩拎着一包零碎,心满意足地跑到他边上,一同沿着竹间小道向山谷里的野湖走去。两人一时无话,吴酩悄悄瞥着自己身体一侧,那只印了几个血孔,还带着玻璃碴的手,心惊肉跳地估计,当时这人到底使了多大力气,又是被怎样的情绪驱使着,使出那么大的力气。
“你是替我报仇呀。”他没忍住问。
“我忍他很久了。”祝炎棠神情还是毫无波澜,好像方才那一对视的脆弱,只是吴酩的幻觉似的。
“我看他脸都肿了……”
“活该。”祝炎棠耸耸肩膀,好像对接下来的麻烦毫不在意,只是在湖边覆有青苔的平滑石块上坐下,乖乖伸出受伤的手,看着吴酩拿着的包。
“好痛。”他笑了笑,说道。
吴酩这才缓过神,蹲下来稀里哗啦地在包里翻找,由于这应急的东西基本没派上过用场,他很不熟练。几瓶碍事的宝宝金水被丢出来,他终于找到纱布和伤药。拧开矿泉水瓶盖后,他自然而然地托住祝炎棠的手掌,要给他冲洗,却见祝炎棠腕子极不明显地抖了一下。
“特别疼?”水还没流下来碰着伤口呢。
“刚才骗你的。”那只手又恢复了平常的沉稳,“抓紧时间,我可能很快就要接个电话。”
吴酩没有多问,他明白,两个大明星间出了这种事,还是在节目录制期间,之后的麻烦肯定少不了。但凡是谁都要被压得喘不上气了,可是,面前这人竟还是这样淡定,眉宇间照旧蓄着一泓春寒料峭的神气,面容在清晨湖光的映衬下,从容得像一尊瓷像……
八成是装的。这是吴酩在偷偷犯花痴的同时得出的结论。迫使祝炎棠强装镇定的压力来源有两个,一个是半小时前对同行的冲动行为,一个是几小时前与粉丝的荒唐一夜。
“祝老师,该怎么说呢,”吴酩用了两瓶水,冲干净残留的碎渣,又洒上点药粉,“无论如何我都非常谢谢你。”
“不谢。你是因为我才来这边。”祝炎棠眼神飘得很远,落在湖面上。
相处这么长时间,吴酩已经了解这人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秉性,暗暗深吸口气,按照以前削笔裁纸弄伤自己后的套路,用消毒绷带给那只修洁却冰凉的手包扎起来。他说:“我明白,昨天晚上的事儿我不觉得怎么了,不会成天惦记着,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这地方,就咱俩,你放松点。”
祝炎棠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垂下眼睫,好像在认真思索什么,那是近乎感激的神情。半晌才道:“谢谢你。”
“哈哈,待会儿谁会给你打电话?”吴酩在腕骨部位打好结,又用面纸擦了擦祝炎棠手指间残留的水,一脸轻松的样子,“你老板气急败坏找你算账?”
祝炎棠也笑了,终于,像是发自内心的。“对呀,他肯定又在熬通宵工作,到消息要被我气死了吧!”
这话没说完多久,两人正看着飒飒的竹林发呆呢,brit就从这林间穿过,急匆匆赶来。吴酩总觉得这两个月他被折腾得瘦了不少,配合着混血儿那种深邃的五官,总显得很憔悴。只听他说:“鼻梁没断。”
祝炎棠无所谓道:“断掉他岂不是真的没饭吃了。”
brit满脸都是责备:“老板刚才亲自打电话……两边协商好了,都不追究。”
似是意料之中,祝炎棠微笑:“我还想要追究呢,闹大最好。那么大一群粉丝,真心实意地喜欢一个每天都在琢磨怎样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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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性骚扰的人,总觉得好可怜。”
“……祝先生,”brit严肃地皱了皱眉,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老板现在想同你讲话。”
吴酩闻言,识趣地起身准备走,却被祝炎棠拽着坐回石头上。“现在回去,他们会立刻围住你,问任何事。”
他这么一说,吴酩就立刻老实了,brit也没了请人走的意思。祝炎棠上上下下看了这俩人几眼,深呼吸几口,直接按下了提。
“小棠?”电话里传来一个男声,略沙哑,像是经常抽烟,却不着急,甚至很温柔,“刚才我都听见了哦。”他竟还笑着。
“明夷哥做好准备辞掉我了?”祝炎棠也笑。
“怎么会,倒是刚才想过到你们这边现场解决一下,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了,你‘为民除害’之前准备也蛮周全的嘛,知道留证据!”
祝炎棠指甲紧抠在裤缝上,腰杆挺得老直:“是brit考虑周全,酒瓶和录像也是他弄的。”
“嗯”那边闲闲地应着,好像对前因后果都已了如指掌,“这次的事虽然出乎意料,还算解决圆满,亚光的确只能吃亏装哑巴。你那个新朋友怎么样了?”
“他很好。”
那边似乎对此也不很关心,立刻转了话题:“今晚录制完毕明天赶飞机,会不会太辛苦?”
“还好啊,”祝炎棠看了brit一眼,“是这次跟我过来的团队太辛苦,尤其是brit,我第一次录这种节目,给他惹好多麻烦。”
“哈哈!那你给他们道句谢发发红包咯!”老板似乎心情变得很不错,“先这样,宝仪要我给她弟弟送些不好快递的文件过去,我正好也想看看黄老九那家伙怎么样了,马上登机。”
“好,”祝炎棠立刻道,“雾霾好大,明夷哥准备好口罩哦。”
“你比我更需要那种东西吧?”
就这么嘻嘻哈哈地挂了电话。虽说并不是像吴酩想象中的那样,老板咆哮兴师问罪,全程祝炎棠的声线也算自然,可他的身体却始终如绷紧的弦般僵硬,把手机递回brit手里,他整个人才泄气般松软下来,站起身子在湖岸边走了走,再神情寡淡地沿山路往村子走去。
“吴酩,”他忽然开口,“你有女朋友吗?”
“我?”吴酩想,突然问这干嘛,和说好的不一样啊?那句“没有”刚要脱口而出,就被祝炎棠打断,好像他又不想听了似的:
“别说了,不该问你的私事。其实你看,我这边真的没什么问题,”他回头看了看吴酩,笑道,“只要不传出负面消息,给公司造成损失,老板就根本不当大事。”
有关“女朋友”一问还是迷雾重重,不过,吴酩听电话时积攒的疑惑却在这一笑中得到了解答祝炎棠和那位港媒传奇谢老板,关系并没有剧组其他人茶余饭后传得那么亲密,又是伯牙子期,又是忘年知遇。相反,那个人能够轻易使祝炎棠紧张,甚至,吴酩认为,那个人便是祝炎棠极力掩藏的,某些压力的根源。
他也忽然意识到,也许刚才,自己跟身后的那片玉石一样的湖,便是见了最后一面了。
那天晚上剧组按原计划十分有仪式感地点了个火堆,主角组的六个人围在一起,各自拿着搪瓷茶缸,录制最后的煽情的结尾。周睿冰就坐在祝炎棠对面,戴着口罩,对外解释是突然过敏。经过一些中规中矩的游戏,以及对这两个月的忆苦思甜,终于到了最后的环节,每个人要袒露心扉,说一个自己认为最对不起的人。
吴酩人缘确实不错,整晚都蹲在副导演边上看第一手“直播”,也没人拦。他看着每个人或激动或平静的悔过。例如小花徐子苓,说最对不起父母,长大后就没时间陪他们;例如影后梁晚晴,说最对不起自己先生,家庭的重任全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又例如那挡着半张脸的周睿冰,说最对不起等待他的粉丝们,前两年消沉了一段时间,不会再让他们失望。
而话题度最高、视吸引力也最高的祝炎棠,固然被安排在最后。他开口前,吴酩把场记塞给他的可乐放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脑海中划过了许多种猜测。别人说过的那些俗套内容,以祝炎棠的性格绝对不可能重复,可是,一个人身边,其他重要的、值得为之斟酌忏悔的角色,又能是什么呢?
吴酩简直是十分期待了。
却见祝炎棠在周围或真或假的关心眼神中,托起腮道:“最对不起的,应该是我的恩人。”
调节气氛的主持人立刻接茬:“恩人?”
“小祝怎么会对不起自己的恩人呀。”梁晚晴熟练地做出知心姐姐的模样。
祝炎棠淡淡笑着:“因为我喜欢上了他呀。”
众人恰如其分地“哎哎”起了起哄,主持人差点跳起来,神情夸张道:“今天什么日子,祝老师讲具体些?”
那一瞬间,不,那足足一分钟之久,吴酩整个大脑几乎是懵的。祝炎棠还是托着腮,甚至毫不避讳地看着镜头,那样慵懒,又那样优雅,竟让吴酩不再敢直直瞧他。于是转脸,却又看到自己身边早已习惯通宵快剪制作“直播”的录制组,个个儿盯着屏幕,都屏息凝神,显出极其兴奋的神情,而屏幕上正是另一个如在荧幕上念着动情台词的祝炎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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