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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听风录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东方晓初

    “你还敢抵赖,府内该查的人都已查过,你是最后一个,而且今早是你打扫的房间,不是你还能是谁”李少阳脸色阴沉。

    云天行道:“最后一个就一定是贼吗你已经搜过我房间了,不是吗要不要再搜一遍”

    李少阳冷冷一笑,道:“别不识抬举,你爹欠下的债,你做一辈子奴仆都还不起,夜光杯的价值,足以让你恢复自由身,怎样,还不承认”

    一听他提到父亲,云天行心中一酸,泪水已不觉涌出,他不是一个喜欢流泪的人,但若一想到父亲的过往,泪仿佛就不是他的了。

    就在这时,原本明亮的天空忽然变得黯淡下来,不知哪里跑来几朵漆黑的云,竟将太阳给遮住了,空气也紧张起来。

    李少阳脸色变了变,往前走了几步,道:“你怎么不说话了,被说我中了吧,现在交出来还不算晚,不然,我送你去见你那死鬼父亲!”

    “我没偷。”还是那句话,云天行低头哽咽着,他死死攥着拳头,身体已不觉颤抖起来。

    李少阳的耐心终于耗光了,他长长呼吸了一次,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狠狠地打了云天行一个耳光,道:“你爹真蠢,以为去见阎王,就可以不用还债吗,也只有他那样的蠢人,才会生出你这样的蠢儿子!”

    这一耳光,云天行没有躲,身体却停止颤抖,他想替父辩解,父亲绝非因欠债而死,可他的话,有谁会听居于饿狼群中的羔羊,唯有任人宰割之命,哪有出言争辩之理。

    他犹豫半晌,淡淡说道:“债,我来还,请......请放过逝去的人。”

    他的话里多了一个“请”字,这是他最不常说的字,也是他最不愿说的字,当他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已近乎哀求。

    李少阳冷冷一笑,道:“看不出,你对他感情还挺深,他留下的债,一辈子都还不完,你就一点都不恨他吗”

    “恨我从未恨过他。”云天行苦笑,他爱他还来不及,怎会去恨。

    李少阳冷笑道:“果然是父子,一个欠债不还的死鬼,一个偷东西的贼儿子,没一个好东西!”

    云天行默然不语。

    李少阳再遭冷落,心中怒火重生,他强装镇定,指着云天行道:“幸亏老贼死得早,不然,一老一小俩贼,搭伙来我府中盗窃,那可如何是好。”

    他见云天行脸色铁青,心中十分得意,清了清嗓子,又道:“老贼死是死了,可惜不知埋在哪,不然,我定要去把老贼的骨头挖出来,丢到大街上去喂狗。”

    “够了!别说了!”

    云天行掌握成拳,怒目而视,他绝不许人侮辱父亲,绝对不许!

    “让我说完嘛。”李少阳满不在乎地招了招手,“等狗吃完老贼骨头,再把狗埋回去,这样老贼就变成老狗,小贼也变小狗啦......”

    望着正自辱骂的李少阳,云天行心中燃起不可遏止的怒意,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李少阳骂了几句,只觉心情舒畅,正要开口再骂,忽见云天行挥拳打来,他兴致乍起,哪会料到这贼子竟敢以下犯上,既已躲闪不及,只得闭上眼,调起左颊的肌肉来抗。

     




第四章 不三不四
    “就这点能耐吗”

    李延东嘴角冷笑,众人以为他是劣势,却不知他有意在试少年的武功,故作让步,以让少年来攻,寻常人自是看不出的。

    两人斗了五十多个回合,云天行挨了两掌一脚,李延东却毫发无伤。

    “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李延东叹了口气,在躲避对方招式的同时,他后退的身形也已止住,那双虎目陡然大睁,迎面欺上,只见他脚步迷离,金衣乱舞,忽然,右掌自下而上击出,拍向少年胸口。

    云天行欲闪却已来不及,只觉对方手掌轻轻印在他右胸,没有任何力道,还不如被孩童打一拳来得痛。

    他皱眉不解,忽见对方左掌又来,他举掌去迎,对方那掌仿若长了眼睛一般,竟自绕开阻碍,又轻轻印在他的右胸,这一掌还是无力。

    “这老贼在搞什么鬼,这轻飘飘的掌力打来有何用难道专程给我挠痒痒来了”云天行不觉想笑,却还是忍住了。

    李延东面色平静,又是一掌打出,出招手势与前两掌一般无二。

    云天行怕他使诈,仍举掌去迎,意料之中,那掌又绕了开去,轻轻印在他右胸,一样无力。

    云天行再也按捺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想:“这老贼难道只是个纸老虎吗,竟然用小孩子打闹的招数来对付我,真将我给看低了,不过我还是中招了,惭愧,惭愧。”

    “我看你能笑到何时!”

    李延东冷哼一声,右掌自袖中蹿出,停在袖口,并不发出,衣袖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气势渐大,停滞片刻,那掌忽地向前拍出。

    掌势犹带排山倒海之势,劲风压面,然而,那一掌更快,已赶在掌势之前,结实击在少年右胸。

    云天行如遭雷击,笑声骤止,只觉体内有四股劲力,如浪潮般撞击五脏六腑,仿佛要爆体而出,气血翻腾至极,哇的一大口血喷出来,身如断线纸鸢,倒飞而出。

    李延东双手负在身后,望向狼狈少年,淡淡一笑,道:“这‘不三不四掌’倒是很适合你。”

    “不三不四掌”的秘籍是李延东在偷袭三龙帮时意外得到的,他擅使环首刀,对掌法秘籍并无兴趣,但近年来刀法已到瓶颈,又悟不出新招式,闲来无事,便将这秘籍翻出来练了,江湖险恶,多一种保命手段,也是好事。

    起初他并不看好这套掌法,单是这个名字就令他厌恶,不过,练了半月,对这套掌法的看法却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前三掌无声无形,贴身击出极难察觉,第四掌快若奔雷,还可引出前三掌的掌力,做到一击必杀,实乃暗算偷袭,杀人灭口的必备秘籍。

    “不三不四掌”虽比不得那些流传千百年的名家掌法,但其曾经引起的风波却让人谈之色变。

    要说此风波,就不得不先说一个人,一个没有人知道他名字的人,一个没有人知道他性别的人,此人时而扮男子,时而扮女子,用得却都是同一个称号:白玉郎君。

    在他初创掌法之时,不少江湖散人争相学习,在江湖争斗中,有许多名门弟子死于此掌法之下,那些死掉弟子的老辈名宿中,有三位站了出来,大骂此掌法阴险无伦,为江湖人所不齿,顺便将此掌法取名为“不三不四掌”,其实就是骂那些练此掌法的人不三不四。

    白玉郎君当初并未给掌法取名,此名一出,很快便传了出去,很多人因顾及面子,都不再用,不少偷学此掌法的名家弟子也被逐出山门。

    但人算不如天算,那些被逐的名家弟子中,有几位一怒之下,结伴落草为盗,这几人资质虽然一般,但他们对“不三不四掌”领悟却很深,常常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劫获大量财物,而且屡试不爽。

    此事一经传出,在盗匪界引起轩然大波,之后,不少盗匪争相练习,甚至有位盗匪头目,干脆将老祖宗留下的《匪经》付之一炬,将《不三不四掌》秘籍加入到后代必修掌法之中,由于盗匪们的不懈努力,盗匪行业一度达到空前繁盛时期,有几位德高望重的盗匪长老,将这一时期称为:“三四盛世”。

    那三位间接造成这一“盛世”的名宿,被一众受害者骂得狗血喷头,无地自容,在各方压力之下,不得不金盆洗手,回家种田。

    由于盗匪一度横行,民声哀怨,各地方官员更是苦不堪言,常常被上级痛骂不说,还有两位官员连官印都被抢了,朝廷震怒,借此杀鸡儆猴,一纸诏书,将这两位倒霉鬼贬到腾格里沙漠种树去了。

    在二位官员启程的当天,各地方官派人连夜搜寻三位名宿的下落,两天后,在武夷山发现三人踪迹,由花重金请来的江湖人士出面,将这三位名宿请到南海边一条小舟上,目送三人消失在视线尽头。

    此后,在江湖人士和朝廷的双重打压下,盗匪们死的死,散的散,“不三不四掌”引起的风才得以平息。

    花丛中一道崭新而凌乱的痕迹尽头,少年双手撑地,不住咳血,他挣扎着,似乎想要坐起来,可双手抖得厉害,试了几次未能成功。

    “小的打不过,老的上,这老贼可真不要脸!哎,罢了,谁让我是奴仆呢,命在人家手里,要杀要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不过老贼下手也忒狠了点,什么狗屁不三不四掌,后劲这般大,差



第五章 内情缘由
    李夫人哼了一声,道:“你既跟他交过手,为何不与我说”

    李延东道:“夫人莫怪,那贼人逃走后,我一直在思考他的武功路数,又加紧排查府内之人,时间一久,便搁下了,夫人莫怪。”

    “哦”李夫人应了一声,将视线转向昏迷的少年,注视片刻,转过头对李延东道:“你怀疑是他”

    李延东看了少年一眼,道:“我听金管家提起,这小子早上去打扫过房间,我便让阳儿去试他一试,现在看来,不会是他。”

    “爹,你怎知不是他,万一他是装的呢,这夜光杯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可不能让他给混过去。”李少阳道。

    “不是他。”李延东摇了摇头,“这小子武功还算不错,比那贼人可差远了,刚才我与他交手时,我六次攻他要害,他只化掉四次,那两次若不是我故意打偏,他早已命丧黄泉,现在差不多能喝上孟婆汤了,谁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李延东看了少年一眼,又道:“他与那贼人武功路数差太多,绝对不是一个人,而且我跟那贼人交手时,同样用过不三不四掌,不过却被他轻松躲过,你们再看看他,像是一个人吗”说完,李延东朝少年所在方向扬了扬下巴。

    三人齐望向少年,见他扔昏迷不醒,一身破衣,补丁万千,满口是血,还翻着白眼,这等凄惨景象看得三人直摇头,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怜悯,这只不过是人性光辉的自主发散罢了,片刻间,已消失殆尽。

    沉寂半晌,李夫人道:“夫君可曾探清那贼人的武功路数”

    李延东一脸苦笑,道:“那贼人招式变幻莫测,使得又非名门大派的武功,再说,江湖上奇人异士不少,武功更是千奇百怪,实在分辨不出。”

    李少阳皱眉问道:“不是他,那会是谁,这方圆百里难道还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

    “单是夜光杯自然不值得冒险,但真正被偷之物的价值可远非一对酒杯能比,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我怕再生变故,所以只说丢了夜光杯。”

    李延东长叹一口气,面上失望神色甚浓。

    李少阳大吃一惊,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比夜光杯更珍贵事情似乎有些超乎想象,他本想问明缘由,却有人抢先开口了。

    “什么!还偷了别的!你……你为何什么都不与我说!难道是要疏远我,想休了我不成!说!这次又是哪里的狐狸精!”

    李夫人紧咬银牙,白净双颊涨得通红,眸中泪珠几欲夺眶而出。

    李延东一怔,不知夫人为何会联想到如此境地,连忙摇手否认,道:“夫人息怒,我怎会干这等蠢事,你我夫妻一场,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

    李夫人道:“正因为了解你,我才恼你,你是什么人,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嘛!”

    李延东忙摆手道:“夫人听我解释,我......”

    “哼,瞒我这么多,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休要再用这种鬼话来蒙我!”

    李夫人转过身去,以袖拭泪。

    李延东满脸苦笑,他在外威风八面,人见人畏,回家却拿他夫人毫无办法,大有“一曲红颜泪,寸断英雄心”之感。

    李延东不知所措,忙向儿子使眼色,所谓“知子莫若母”,在他们家却是要反过来了,应为“知母莫若子”才是。

    初建李府时,不少穷苦人家闺女争相送来做妾,李夫人吵闹着要上吊,李延东好劝歹劝都没用,李少阳一句话就给劝下来了,倒不是李少阳的话多好使,只是李夫人太疼爱这个儿子,一听他说也要跟着上吊



第六章 月下敲门
    奴仆们把云天行抬回房里,丢在床上,便急匆匆离开了。

    云天行听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方才长舒一口气,舒服地躺了一会,忽然大笑起来,自言自语道:“说了不是我,你这小贼偏不信,还得让爷爷把你门牙打掉,这下可舒服了吧,哈哈,哎呦......”

    他一笑,腹部肌肉紧绷起来,体内气血又是一阵翻涌,血液涌到喉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以奴仆的生活水平,要将这口血给补回来,少说也得吃小半个月,不是不想吐,实在是吐不起。

    李延东最后那一掌,已将他打成重伤,好在他有武功底子,身体结实,养个一两月也就好了,要是换成普通人,恐怕连养伤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拉到后山刨个坑埋了,当然,这还得看心情。

    两个月前,一位叫习梦思的奴仆,在酒楼门口捡了五两银子,心里高兴,这酒瘾一犯,没忍住,就进去喝了个酩酊大醉,回府时天色已晚,外加上乌云遮月,趔趄了半天没找到自己房间,借着酒劲,推开手边房门,进去倒头便睡了。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他进的是李延东的房,睡的是李延东的床,李延东外出未归,李夫人还当是丈夫回来,也没在意。

    待得半夜,李延东自外回来,褪去衣裳,准备摸黑上床,这床还没上,一把摸到俩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忙点烛一瞧,李夫人搂着习梦思,俩人正睡得酣。

    李延东顿时火冒三丈,暴跳如雷,三步将习梦思拖出房外,二话没说,一掌击毙,担心没死透,又补了十七掌。

    当晚就命人将尸体丢到后山,而且不准埋葬,违令者下场参考习梦思。

    此事闹得人尽皆知,云天行恰巧跟金管家外出购货,听说此事已是三天之后,他跟习梦思关系还不错,不忍他暴尸荒野,偷偷去把他葬了。

    李延东视人命如草芥,向来如此,只是云天行想不通,李延东为何会对他格外开恩,更何况他还打掉了李少阳的门牙,这件事放在其他奴仆身上已是死罪。

    “这老贼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难道他跟我有亲戚关系我呸!这种亲戚不要也罢,就算有,我也要大义灭亲!”

    云天行勉强撑起身,一手摸着胸口,只觉体内传来隐隐阵痛,虚弱之感遍及全身,他用力攥紧拳头,可没坚持多久便无力地松开了。

    “没力气了,好厉害的掌法,听说李延东擅使环首刀,那岂不是更厉害,要是跟他拼命,那死的一定是我了。”

    他叹了口气,慢慢将上衣褪去,仔细察看身上伤口,手腕上一道鞭伤,背后那道鞭伤看不到,但只要一躺下,压到伤口,就疼得格外厉害。

    在他右胸处微微有些泛红,正是被李延东掌力所伤之处,并无外伤。

    他小心穿上衣裳,忽听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他揉了揉肚子,自语道:“肚子兄啊,你忍着点,如今我伤成这样,又走不到饭堂,我们也只能挨饿了。”

    这时肚子又咕噜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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