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男神,她也很绝望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羽小飞
“十一不在了。”将脑袋埋在孟昶青的肩头,林可轻声道:“我在藏他的地方做了记号,你把他找回来了吗?”
感觉到肩上的湿意,孟昶青顿了顿:“等回到云阳,我会立刻派人去找。”
林可:“……其他还活着的人呢?”
“还能骑马的正在旁边护卫。”孟昶青柔声道:“不能动的暂时留在原地。乞活军那里似乎出了什么事,一时顾不上这里,不会有事的,你可以放心。”
林可沉默了许久,忽然道:“我在想,其实死的不应该是十一,而是我。我本来就是多出来的那一个,意气风发地想要拯救万民的是我,痴心妄想地想要平定天下也是我……”
她想要平定天下,可天下是什么,天下是由她身边的一个个人组成的。因为爱那些人,所以她才会热爱这个世界。十七走了,十一也不在了,许许多多的人都成为了回忆,她就像是书中那匹想要趟水过河的小马,鲁莽地走到一半才发现水深浪急、举步维艰,哪怕不惧风浪,但若终于踏上大河彼岸,却见山水依旧在,不见故人影,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又有什么意义?
太累了,她夙兴夜寐批改公文的时候不觉得累,转战敌阵浑身浴血的时候不觉得累,此时此刻,却只觉得从骨子里泛起一股消解不去的疲意来。
累并且狼狈。
“姓孟的。”林可轻声道:“我有些后悔。”
孟昶青停住了脚步。月光穿过丛云投下银灰色的暗影,风拂过脚边的草叶发出一波又一波的飒飒声,愈发显得万籁俱寂。
“阿可,人这一辈子有两件事不能太执着,一是善恶,二是生死。要攀上那个至尊之位,你本就要踩着无数人的血肉前行,但承托你的不光是他们的血肉,还有他们的希望。”
在一片寂静中,他开口缓缓地说道:“我本想带兵来救你,但向秀拦在我面前,拼死阻止我将卫所剩下的最后一点兵力带出来,并非他不在乎你,只因为他已经将自己的理想与未来都押在了你一手创立的云阳之上。谢中奇在海上来回几趟,他几乎瘦了一圈,拖着病躯却仍旧坚持亲自跟船,他本是身负残疾之人,终生于仕途无望,因你以国士待之,他便以国士报之。还有十一、许三、李飞、明晨,他们敬你,信你,将你当作天。而我,我找了那么久,才终于找到了你。”
声音渐渐颤抖起来,孟昶青停顿了一下,方才轻声道:“阿可,给了别人的希望,不要轻易回去。”
“……”
林可的目光微微垂下,看着孟昶青袍袖上的污渍。在战场上找人并不容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跪在泥泞的尘土之中,一具具地翻过尸首来看?又是如何艰辛才能寻到蛛丝马迹,走过那么多的路,才跟着马蹄印找到了她?
她无端穿越到这个世界,本来无亲无故、无牵无挂,但不知不觉间已在世间留下痕迹。许多人为她而死,更多的人却因她而活。挽苍天于将倾之际,拦狂澜于将倒之时,这不仅仅是她的期望,更是云阳无数人的信念。
曾有人拖家带口、千里迢迢而来,只因慕名想要投入她的麾下;曾有人在肠穿肚破之际,高喊着她的名字,扭住身边敌人一起同归于尽;曾有人在见到貔貅旗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在绝对的劣势下怀着必胜的信念再度投入拼杀。
他们能战,他们敢战,因为他们的主将叫做林可!他们坚信,自己的主将将会带领他们杀出一条血路,击破北齐,攻下京城,彻底改变这个世道!
垂下眼睫,林可将嘴唇抿成一条线。
“不会了。”她开口道:“我的伤口没事,即便骑马应该也不至于裂开。姓孟的,把我放下来吧。”
抬眸,她的眼中重新燃起熊熊火光:“我们回云阳。”
☆、第132章逆臣
窗外天光渐亮,皇帝却拉了帘子,如惊弓之鸟一般缩在房间里。
虽然没有直面战场,但那肃杀之气还是让他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即便被人带着逃到了云阳,他脑子中仍是一片空白。什么威仪、什么自由、什么权势,通通被他抛到脑后,只要能好好活着,这位从前高高在上的天子几乎什么都愿意去做。
然而当房门从外面被打开的时候,他全身还是猛地一颤。
由于逆光,所以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那瘦削挺拔的身影却令皇帝想到了一个人:“林、林爱卿!”
林可迈步而入,光影勾勒出她英挺俊秀的容貌。随意地朝皇帝点了点头,她开口道:“我这里有份诏书,印是盖好了,为了堵住天下人、尤其是京城那群士大夫的嘴,还需要你在上面签个名字。”
她的语气淡淡的,甚至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
皇帝脸色大变,腿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滑落下去:“你、你……你莫不是要行操莽之事,篡位自立?”
“如今还不至于。”
林可看了他一会,微微一笑:“我不过是打算拿回自己的身份而已。”
皇帝微微瞪大了眼睛:“你、你是何意?”
“我乃光宗之后,认真算起来,还是陛下你的叔叔。”
林可回答道:“光宗一脉流落在外多年,如今终于可以认祖归宗。等昭告天下之后,你大可以叫我一声皇叔。”
北齐已经不足为虑,而大楚剩下的几支强军,除了木家军之外,也已将近覆灭。她当然可以用武力压服别人,但即便是大楚也仍旧不乏忠臣义士,名不正则言不顺,有了这个皇叔的名头,她才能更方便地签发政令,抚剿并行地在最短时间内解决乞活军这个毒瘤,而不必引发民众与官员此起彼伏的反抗。
皇帝隐隐意识到林可暂时不会杀了自己,因他一死,京城的五皇子就可以立即登基。
有了底气,心中对权力的渴望就又缓缓地升了起来,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道:“无凭无据,这般说辞其谁信之?”
“除了光宗的后人,有谁手里会有另一本天书?又有谁能将天书中的东西化为现实?”
林可淡淡道:“不过这些理由其实都不重要,只要你认了,我自然有办法让天下人跟着认。兵强马壮者胜,陛下,说到底这其实不过是给天下人一个归顺我的台阶罢了。”
这话说得极其直白,皇帝指着她“你、你”了半天也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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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整张脸都扭了起来,羞辱感一层一层地漫了上来,竟将他满心朝不保夕的惊恐都给压了下去。轰的一声巨响,他推翻面前的圆桌,像只疯狗一样跳起来扑向了林可。
然而他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当年击破乞活军,如今又灭亡北齐铁骑,连场死战,惊起漫天风雨的云阳主将,是如慧星一般崛起,创造了无数奇迹与传说的林可!
伸出右手轻而易举地扣住皇帝的喉咙,林可推着他直抵砖墙,碰的一声,屋梁上发积灰簌簌而落。皇帝奋力挣扎,却只觉得抵在脖子上的那只手如同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你有什么资格愤怒?”林可贴在他耳边开口,容色坚冷、锐气逼人:“骄奢淫逸,纵情声色,对内引得民不聊生,对外则是软弱无能,一家一姓的尊荣,建立在无数百姓的尸骨之上。他们还没有愤怒,你有什么资格愤怒?因为你天生贵胄,因为你是龙子龙孙,因为你姓王,所以就天生高人一等吗?”
用左手轻轻拍了皇帝的脸几下,她弯起唇角,淡淡冷笑:“我不举反旗,是不愿多造杀孽。是不愿而非不能。记好了,在我这里,你是一座牌坊,好好干该干的事,别让我忍不住劈了你当柴烧。”
说完,她猛然松手,将皇帝跟垃圾一样丢在地上。皇帝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久久不能起身。林可拿出诏书,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弯起唇角开口道:“请陛下平身,把这份诏书给签了吧。”
林可所为,“飞扬跋扈”也不能形容其万一。因为她来自另一个时代,不信天,不信地,更不相信“君权神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那一套。
但乞活军的统领,昔日的四大天王李备羽虽然造了反,潜意识里却跟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一样,对传说中的天子还报着一颗敬畏之心。
听说麾下将士灭了一支云阳骑兵,抓到了天子,李备羽急急出门来迎,望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人,故作豪爽地哈哈大笑道:“在下李备羽,想必在京城时,陛下也曾听过我的名字。”
说着,他亲亲热热地去拉对方的手。那据说是天子的人触电似地将手往后一缩,忍不住往旁边一块来的少年身后躲去。
李备羽皱了下眉,立刻有人在他耳边道:“那是一直服侍天子的小太监,天子受了惊,说是离不开此人,硬拉着他跟在身边。”
李备羽瞟了那对相互偎依、瑟瑟发抖的主仆一眼,脸上又重新挂了笑:“这是怎么说的,我又不是妖怪,陛下至于这么害怕么。来人,去安排酒菜,我要跟陛下好好喝上几杯。”
天子脸上稍有修饰的方镇天不知所措地看了初八一眼,见初八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才冲李备羽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那、那就劳烦李将军了。”
这一声客客气气的将军叫得李备羽通体舒泰。他大笑着拉方镇天就进了自己的军帐,却不知手头这个根本就是个假冒的天子。
若照林可的安排,这支骑兵本不该落入乞活的手中。然而中途初八却对马掌动了些手脚,大大拖慢了他们的行进速度,以至于造成了这些云阳骑兵全军覆没的结果。
但借此机会,他也跟着方镇天混入了乞活军中,甚至还见到了李备羽。
“要说那些云阳兵倒也是硬骨头。”李备羽端起酒杯,感慨地说道:“酷刑之下要么不开口,要么就说你不是天子,只是天子身边的一个禁卫。只可惜啊,你出逃时还不忘享受,硬是带着一个小太监,这才露了馅……”
说着,他目光扫过唯唯诺诺、不住陪笑的初八,眼底划过一丝不屑:“可见是上天注定,陛下你合该落到我的手里。”
初八在与林可会合时就是这副样子,又以身负密令为由,要求林可向其他兵士隐瞒了他密卫的身份。所以被俘的云阳兵都以为他真的是原来天子身边的亲信太监,没有向乞活军透露出什么不该透露的信息。
李备羽最看不上这些阉人,看了初八一眼就回了视线,重新转向方镇天:“陛下怎么不吃饭,难道是饭菜不合胃口?”
方镇天干笑着拿起筷子。他在天子身边跟得久了,学起天子的仪态来倒也有模有样,不曾引起李备羽的怀疑。
李备羽似乎是很享受跟天子同席而坐、甚至压天子一头的待遇,飘飘然地又连连敬了方镇天几杯酒。
方镇天害怕酒后失言,不住地推拒,实在避不过了才喝上一点。
饶是如此,两人间的气氛倒也不错。初八在旁给方镇天布菜,见此忽然垂泪,压低了声音开口劝说道:“陛下,您多少喝点吧,我知道您厌恶这种莽夫,与他同席恶心欲呕,但此刻也得忍一忍啊。”
然而他声音虽然放轻了,但李备羽是武夫,耳目较常人灵醒,那些话一字不漏地全落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是泥腿子出身,面对天子自然而然有些自卑之情,但越是自卑,便越显自傲,闻言脸色立刻拉了下来。
方镇天悚然一惊,见初八不动声色地戳了自己一下,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进一步激怒李备羽,然而事到临头,却不由退缩了:“朕……朕有些累了,不想用餐,能不能先去休息?”
“哦?”李备羽终于忍不住冷冷一笑:“与我这个莽夫一起,果然让陛下恶心欲呕,连片刻都呆不下去了吗?”
他也算得上是一代枭雄,怒极之时,气势如何是方镇天能够抵挡的。脸色顿时又白了一层,方镇天忽地站了起来,惊慌失措地后退一步:“我……朕不是,没有……”
“陛下!”
初八高声打断方镇天的话,作势要挡在他的身前,一边恶狠狠地盯住李备羽道:“大胆逆贼不得无礼,陛下英明神武,当初平乱之后能诛了你等乞活反贼的九族,更将什么狗屁四大天王之一的罗英凌迟处死,如今也必有一天能砍了你的狗头!”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这新仇旧恨全都涌上心头。
李备羽面色赤红,一把推开这小太监,就要去拉扯方镇天。
初八咬牙反身扑上去,一把抱住了李备羽的大腿。李备羽怒气冲冲地攥起拳头,打算打死这个聒噪的小太监,然而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却忽然觉得全身没了力气。
他吃惊地立在原地,直到嘴角溢出白沫来。旁边的护卫发现不对,立刻跑过来扶住了他。初八趁乱滚到一边,用尖利的声音喊道:“有、有刺客,救命啊!快保护陛下!”
李备羽身上分明没有任何伤口,整个人却开始抽搐起来。帐中一时大乱,护卫们有的照看主将,有的出去喊人,还有的则抬手去抓方镇天,初八一个太监,一时之间反倒无人在意。
初八躲到角落里,利落地拔下头上的簪子,从里面拿出一颗黑黢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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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球来用力一掐。烟雾顿时滚滚升起,弥漫了整个帐篷。护卫们反应过来,就去堵住帐篷的出口,然而初八用簪子锋利的一端在帐篷上划出一道口子,却没有从那里钻出去,反而趁乱按住了一个方才看准了跟自己身材相近的乞活兵,弄晕了脱下他的外套给自己换上,又将头盔压低。
方镇天已经被牢牢绑了起来,绝望地喊初八救命。但初八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用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声音大声说道:“不好了,那小太监在帐篷上掏了个洞跑了,他一定是主谋,快追!”
此刻烟雾仍未来得及散去,众人压根想不到同僚中已经混进了一个外人,闻言立刻有几个护卫往外面冲了出去,初八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就拐了个弯,一边跑一边大喊:“不好了,营地里进了刺客,李帅遇刺了!李帅遇刺了!大家快去找那个跟在天子身边进来的小太监!”
混乱传递开来,初八则渐渐往营外移动,中途用随身带着的药水将脸色弄得黑黑黄黄,再往嘴唇周围粘了一圈假胡子,随手丢掉了食指上戴着的一个不起眼的戒指,这才急匆匆地赶到营门外,对守门的兵士说道:“李帅遇刺了,你们好好看守,万不可放一个人出去,知道了吗!”
他有些面生,但语气颐指气使,看着地位就不低。加上被李备羽遇刺的消息一刺激,那几个兵士哪里能想得到去核实他的身份。
“我还要去其他地方传令。”初八道:“军中已经有些乱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炸营,幸亏李帅有先见之明,布了一招暗棋。事关重大,除非李帅亲至,任何人来问也不能说起我!”
守卫立刻应了,还殷勤地给他找了一匹马来。
初八冲他们一笑,光明正大地翻身上马,重重一甩马鞭,便就此在众目睽睽之下自乞活的营地疾驰而去。
☆、第133章投效
时局变迁,就如风行草偃。在北齐兵败之后的短短数月里,大楚就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光宗之后林可认祖归宗,被封为瑞王;二是李备羽暴毙,麾下乞活军分崩离析。
西原动乱,再次出现的乞活军不止李备羽这么一股,但他却是其中声势最大的一个。他手下乞活军的骤然崩溃,几乎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经过分裂与内耗,已然可以预见这支军队的末路。
没人知道李备羽为何会在壮年猝死,有说是急病,有说是中毒,百年后成为了埋藏在史书中的又一桩悬案。而始作俑者初八,此刻正一脸纯良无害地斜靠在树上,若无其事地拿着一个不知从哪里摘来的青色野果咔嚓咔嚓地啃着吃。
浓密的枝叶遮掩了他的身影,树下是两座坟,三个人。
李飞、许三子和明晨都蹲在墓碑前头,旁边是一辆牛车,车斗里满满当当的都是纸钱元宝花圈,最上头还放着一个等身高的纸扎人偶,披红挂绿的,苍白的脸上红艳艳的两坨胭脂,头上还被人用黑色的线绳细心地弄了两个发髻。
李飞拿了一瓶酒出来,自己喝了一口,其他的全浇在了两个坟头上,怅然道:“十一,十七,两位兄弟请一路走好。”
“唉,估摸着很快又要去打仗了。”
明晨长长叹了口气,忍不住跟个小媳妇似地抹了把眼泪:“咱们是不能时时来看十一跟十七了。”
“还没留后呢。”许三子也叹气:“咱们争口气,多生几个崽子,回头过继给他们,百年后他俩也能有个人给上柱香。不过老婆就没法子了,谁让这俩小子自己不争气呢?喂,熊胖子,你说他俩都喜欢那孟姑娘,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然,你以为他们兄弟两个这么大岁数了,为啥都不讨老婆?”
李飞道:“没办法,我也劝过,一个两个的都是他娘的死心眼,认准了就不肯改,非得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不过说句实在话,人孟姑娘长得也确实好看。”
“那就好。”许三子点点头,推了明晨一把:“流什么马尿,快去把东西都搬下来,兄弟一场,咱不能让十一跟十七在下头孤孤单单的。”
明晨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起身就屁颠屁颠地把那个纸扎的女人给搬了下来。许三子和李飞点好了火盆就要动手……天边忽然飞来一个果核,在李飞的后脑勺上重重砸了一下。这几人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宿将,警醒地很,立刻跳了起来,许三子更是把佩刀都拔出了鞘。
“什么人?!”
“还能是什么人?”
初八翻了个白眼,从树上一跃而下:“你们三个,打算在我兄弟坟头上干什么?”
“是新冒出来的那个密卫?”
许三子一愣,回头跟李飞、明晨交头接耳。李飞点点头,随即上前一步,狐疑地看了看初八道:“我们来拜祭朋友。你也是来上坟的?可干嘛鬼鬼祟祟的,还拿东西砸我?”
“我来等一个哭包,他从前有事没事的就爱背着人哭,这回亲弟弟死了,我怕他把整个云阳都给淹了。”初八一边说,一边打量明晨怀里的那个不明玩意。
纸人直勾勾、阴恻恻地看回来,眼角还有道墨痕一直流到下巴颏上,看着委实是诡异又辣眼睛。初八终于忍不住移开视线,顿了顿,再次开口时,语气很有几分一言难尽:“……唔,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大楚有这个风俗。你们三个,莫不是打算把这东西烧给小十一跟小十七?”
“是啊。”初八的反应让许三子有些不爽。他哼了一声,粗声粗气地说道:“这纸人外面买不到,还是熊胖子他婆娘亲手扎的。你瞧瞧,做得可好了,怕十一跟十七认不出来,咱们还特意在上头写了‘孟姑娘’三个字呢。”
初八挑眉:“刚刚听你们的意思,我家小十一和小十七都喜欢这位姓孟的姑娘?”
李飞点头:“没错。”
……这么说来,这位没听说过的孟姑娘,还是个脚踩两只船的?
初八是个小心眼又护短的,眼底闪过一道冷色,脸上却什么也没显出来,反而笑嘻嘻道:“几位大哥的心思真是巧,我替十一跟十七谢过你们一句。方才是我唐突了,请几位大哥不要放在心上。”
他长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哪怕只是这么轻飘飘地道了几句歉,李飞几个面对这灿烂的笑容也很难维持住自己的怒气,不由的竟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会天,彼此很快就熟悉了起来。初八眨眨眼睛,忽然一脸忧心地说道:“说起来,你们怎么只做了一个纸人,十一和十七没法分啊。”
他这么一说,许三子也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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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想周到。”
李飞有些为难道:“可现在去制备也来不及啊,纸人就我婆娘会扎,光这一个都弄了许多天的时间。”
“不忙。”初八一摆手,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掏出一支炭笔来:“我给纸人身上补几个字就成。”
说着,他大笔一挥,刷刷地写了几个大字。许三子忙不迭地凑过去一看,面色立刻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
李飞和明晨也挤过去。明晨睁大了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水性杨花的孟姑娘。”
李飞、许三子、明晨:…………
“一女事二夫,当然水性杨花。”
初八心中冷冷一笑,随即装作不经意地套话道:“说起来,这位孟姑娘全名叫什么,又住在什么地方?”
李飞还处于呆滞状态中,闻言木愣愣地回答:“你不知道?啊,对了,你刚到云阳不久……这位孟姑娘,就是那个总带着面具、神出鬼没的孟昶青啊。”
初八:……
…………
…………?
此时此刻孟昶青还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初八眼中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阳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撒在书桌上,也映出了他面具下的半边侧脸。唇角微微弯起,孟昶青放下手中的笔,似是饶有兴趣,又像是漫不经心:“谢二?天水被围困时,你也硬撑着不肯来求我,不想如今却能见着你。”
谢中士背靠着紧闭的房门,默不作声地垂下眼帘,片刻后才道:“我希望加入密卫。”
孟昶青似笑非笑,没有说话。然而那隐隐带着笑意的眼神,却透出某种冰冷的东西,如芒刺般令谢中士感到胆怯畏惧。
“一棵树越要将自己的枝叶伸向高处的太阳,就越是需要把自己的根探往黑暗的地底。”
谢中士斟酌了下语句,接着才说道:“林可……林大人不会行赏我这样的人,但是孟统领却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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