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海鶄落
“二位大人在此稍候,我们出去看看情况。”其中一名女捕快冲二人拱了拱手,转而拔出佩刀与另外一人疾冲而出。
杨叔昀虽然紧张害怕,却不曾乱了心智,很清楚自己目前是什么处境,对方既然来劫狱,目标肯定是重犯,而二人目前就在重犯监区,这里没有别的出路,等同是个死胡同,劫狱之人如果冲进来,一定会与二人遭遇。
就在此时,外面的普通监区传来了打斗呼喝之声,与打斗声一同传来的还有犯人的尖叫和呼救。
大理寺的大牢都在地下,普通监区传来的声响是带有回音的,这说明入口处的大门已经被闯入者给关上了,细听打斗之声,闯入者貌似不止一人。
杨叔昀吓的面无人色,满头大汗,“今晚女牢只有六名捕快值夜,贼人有备而来,这几个捕快怕是拦他们不住,这可如何是好?”
“杨大人,有我在,你怕什么?”长生随口说道。
听得长生言语,杨叔昀这才想起一旁的长生是武功高手,瞬时转忧为喜,“是极,是极,李大人乃武举状元,这些贼人当真背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了这么个时辰前来劫狱,当真是飞蛾扑火,自投罗网。”
重犯监区与普通监区之间有道木门阻隔,此时那道木门是虚掩着的,长生也没有急于出去察看情况,只是站在原地侧耳细听,外面的打斗虽然颇为激烈,却并无重伤或是濒死的尖利惨叫,这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劫狱之人武功不俗,始终没有被捕快伤到。二是劫狱之人只想劫狱,没想杀人。
虽然知道长生是高手,杨叔昀仍然很是紧张,“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李大人,他们既然敢来劫狱,势必都是些亡命之徒,咱们应该如何应对?”
长生没有回答杨叔昀的问题,而是随口说道,“外面只有女犯的叫声和捕快的呼喝,始终没有听到劫狱之人开口说话。”
杨叔昀不是蠢人,但事发突然,他有些发懵,一时之间没明白长生是什么意思。
长生也没有卖关子,“劫狱之人始终不说话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前来劫狱的应该是日本人。”
听得长生言语,杨叔昀恍然大悟,“言之有理,不过这里关的女性遣唐使并不都会武功,他们就算闯了进来,也不可能将六十多人全部救走。”
长生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接话。
外面的打斗声逐渐靠近,长生耳目清明,听的真切,根据打斗声来看,闯进大理寺大牢的应该是三个人,他们虽然没有说话,出招之时却会吐气助力,根据吐气之声来看,来人应该是两男一女。
此外,这三人的灵气修为貌似都不高,不然的话外面那六个女捕快不可能拖延这么长时间。
没过多久,外面的打斗声就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脚步声。
杨叔昀也想努力保持镇定,但情况危急,他还是多有担心,“糟了,李大人,他们冲进来了。”
长生没有接话,而是拉着杨叔昀躲到了木门之后。
二人刚刚藏好,木门就被人自外面推开了,三道人影疾冲而入。
待三人冲进重犯监区,长生反手关上了重犯监区和普通监区之间的木门。
到得这时,三个闯入重犯监区的劫狱之人方才有所察觉,纷纷转头回望。
三人突然回头,吓的杨叔昀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本能的想要转身逃走,却想起木门已经被长生关上了,这一刻他心里对长生是有几分埋怨的,原因也很简单,长生会武功,他可不会,长生将木门关上,将他也给堵在了重犯监区。
这三个劫狱之人确是两男一女,三人穿的都是黑色的夜行衣,以黑巾蒙面,浑身上下捂了个严实,只露出两只眼睛,所用的兵器也是极为常见的单刀。
在长生打量三人的同时,三人也在打量长生和杨叔昀,杨叔昀吓的抖如筛糠,自然不足为惧,长生敢关上木门,且皱眉冷视毫无惧意,说明他胸有成竹,乃是劲敌。
逐一打量过三人之后,长生的视线集中在了那个女人身上,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女人的身形有些像武田真弓,但他也不是非常确定,因为这个女人貌似比武田真弓高了寸许。倒是能看到对方的眼神,但是如果其他五官全部蒙住,单看双眼,很难确定对方的眼神是如临大敌还是震惊意外。
短暂的对视之后,其中一个男劫匪率先冲了过来,另外一人紧随其后。
大理寺虽然主管刑律,但杨叔昀是个文官,何曾见过这等场面,眼见两个黑衣人手持利刃疾冲而至,竟然双腿一软,瘫软倒地。
长生见状急忙伸手扶住了他,与此同时那两个黑衣男子也冲上前来,双刀齐出,联手围攻。
由于分出一只手臂搀扶杨叔昀,长生出招便多有不便,但这并不影响他在一招之内将两个对手同时击退。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长生并不知道日本的武功都是什么样的,但是在击退二人的同时,他便察觉到二人的招式与中土所用的招式大不相同,这说明自己先前不曾猜错,闯入大牢的的确是来自日本的遣唐使。
杨叔昀只是双腿发抖,不得站立,却并没有被吓晕过去,长生逼退二人之后扶杨叔昀坐下,腾出手来,迎战二人。
那两个蒙面男子受挫之后多有气恼,对视过后再度挥刀而上,这两个蒙面男子都是深红灵气,升玄修为,长生以一敌二,甚是从容,不过他也只是见招拆招,并没有急于拿下二人,他始终感觉那个蒙面女子很像武田真弓,与二人动手之时也一直在分神打量此人。
眼见长生武功高强,其中一名蒙面男子有些急了,回头发现蒙面女子一直站在原地,便急切的冲其说了句什么。
此人说的应该是日本话,长生听不懂。
听得蒙面男子呼喊,那蒙面女子方才回过神来,转身疾行,四顾寻找的同时急切的呼喊着什么。
蒙面女子一开口,长生瞬时热血上涌,相隔一年多,身高可能有所增长,但声音却不会有所变化,来人竟然真是四师姐武田真弓。
长生此时除了激动,还有满心的疑惑,武田真弓先前虽然一直在盯着他看,却并没有发声确认。武田真弓不直接询问很可能是顾忌瘫倒在地的杨叔昀,也可能是顾忌自己同行的两个遣唐使,她不希望外人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
长生挡住了出口,那两个蒙面男子拼命抢攻,想要将其拿下。
长生有把握在一个回合之下将两人同时拿下,但他却没有那么做,因为此时除了杨叔昀,重犯监区的女犯也都在监舍内旁观,如果拿下二人,接下来就要对付武田真弓了。
此时其中一处监舍已经有人高喊接话,听得那人召唤,武田真弓疾行前往,那女子隔着铁栅栏将一件事物递给了武田真弓,武田真弓快速接过,纳于腰囊。
长生虽在迎战两个蒙面男子,却一直在留意武田真弓的一举一动,对方递给她的是一根发簪。
武田真弓得了发簪之后立刻挥刀砍向栅栏上的锁头,砍了两刀不曾砍断,又尝试砍削另外一处监舍的锁头,如此这般试了四五处监舍,最终长刀崩刃断裂。
武田真弓的举动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长生,武田真弓等人此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救人,只是为了拿走那根发簪,武田真弓得到发簪之后砍削锁头只是为了制造假象,掩人耳目。
长刀断裂之后,武田真弓迈步走向正在混战的长生等人。
眼见武田真弓一直盯着自己的双腿,长生恍然大悟,在二人分别的时候,他还是个瘸子,武田真弓盯着他的双腿说明武田真弓并不知道他近段时间的境遇。
分别多日,他不但长高了许多,腿也不瘸了,还入朝为官,这也是武田真弓不敢完全确认他身份的原因。
既然武田真弓不敢完全确认,那就帮助她确认,想到此处,长生高声喝问,“大胆狂徒,不知四五,竟敢前来劫狱。”
不知死活和不知四五只有一字之差,旁人听到只会认为他情急之下发音不准,但这足以让武田真弓知道他是老五,同时也能让武田真弓知道他已经知道她是老四。
高喊喝问的同时,长生开始抢攻,抢攻的目的不是为了拿下两个蒙面男子,而是为了远离身后的杨叔昀,目前这种情况想要让三人全身而退而不惹人起疑,只能让武田真弓挟持杨叔昀,对外造成他投鼠忌器的假象,如若不然,无法合理解释他一个堂堂的武举状元竟然连三个遣唐使都拿不下。
眼见长生抢攻之下逼的二人连连后退,武田真弓瞬间会意,垫步疾冲,自三人身侧疾冲而过,拿住杨叔昀,断刀架上了他的脖子,“住手。”
听得武田真弓呼喊,长生立刻收手,“不要伤害杨大人。”
眼见武田真弓抓到了杨叔昀,监舍的犯人惊呼哗然,两个蒙面男子趁机跑到了武田真弓身前,与她一同拖着已经吓晕的杨叔昀急退而出。
长生跟随在后,连连发声,只道千万不要伤及杨大人。
不多时,三人退到了普通监区的大门处,长生正色说道,“我乃御史大夫,主政御史台,你们若敢伤害杨大人,本官让你们看不到明日的夕阳。”
武田真弓自然不会伤害杨叔昀,想必是领会了长生明天日落时分往御史台相见的言外之意,便微微点头,转而即将杨叔昀推向长生,三人趁机疾行离去
长生 第二百四十五章 神秘地图
由于女监离办公衙门较远,再加上武田真弓等人进入女监之后立刻关闭了大门,故此负责巡夜的捕快并不知道女监发生了变故,眼见三人拔高上房,飞檐走壁疾行西去,长生只得提气高喊,“有人夜闯监牢,劫狱之人往西去了,快去追。”
高喊过后便想唤醒杨叔昀,不曾想原本已经吓晕过去的杨叔昀竟然自行睁眼,不等巡夜的捕快闻声赶到便翻身爬起,冲长生连声道谢。
“杨大人言重了,你可曾受伤?”长生随口问道。
“不碍事,不碍事,”杨叔昀拍打着身上的灰土,“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二人说话之际几名捕快自远处赶了过来,不等杨叔昀发话,长生便抬手西指,“刚才有人闯进大牢试图劫狱,好在杨大人临危不惧,应对得当,令他们不曾得逞,闯入大牢的共有三人,此时已经往西去了,你们快去追!”
长生虽然官居一品,却不是大理寺的堂官,赶来的捕快并没有立刻领命,而是用请示的眼神看向杨叔昀,等他下令。
杨叔昀先前曾被劫狱之人挟持,这是件很丢人的事情,正在暗自懊恼,却听得长生言语之中对此事只字不提,知道长生有心维护他的颜面,再见长生发话之后几个捕快并未遵行,便急切催促,“李大人已经下令,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呀。”
几个大理寺的捕快闻言急忙点头应是,招呼近处的同僚向西追赶。
“杨大人,闯入的三人貌似是冲着遣唐使来的。”长生随口说道,杨叔昀可能没注意到武田真弓拿走了一根簪子,却肯定看到武田真弓挥刀砍削遣唐使所在牢房的锁头,他便是不说,杨叔昀也能猜到武田真弓等人是冲着遣唐使来的。
“李大人所言极是,”杨叔昀点头说道,“来的三人都是日本人。”
“所幸只是虚惊一场,他们有心劫狱却无功而返。”长生说道。
杨叔昀压低声音,“李大人有所不知,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劫狱。”
长生闻言心中一凛,难不成杨叔昀也注意到有人将一支发簪偷偷塞给了武田真弓?不过这种可能性也不大,因为重犯监区只有两盏油灯,光线很是昏暗,杨叔昀没有灵气修为,理应不得夜间视物才对。
正想出言发问,又有几名捕快自远处赶了过来,杨叔昀指着牢狱高声下令,命那几个捕快进去察看看守女监的女捕快的情况。
待那几个捕快跑进地牢,长生低声问道,“杨大人,你的意思是他们没想救走那些遣唐使。”
“对。”杨叔昀点头。
“既然不为救人,他们为何夜闯监牢?”长生追问。
“他们不是来救人的,而是来拿一份地图的。”杨叔昀说道。
“地图?什么地图?”长生此番不是装糊涂,而是真糊涂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杨叔昀摇头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先前那日本浪人催促同行女子的时候说了句话?他说的是‘地图在光子手里,快去找她。’”
“杨大人听得懂日本话?”长生很是吃惊。
杨叔昀点了点头,“下官主政大理寺之前曾在礼部任职多年,粗通外邦言语。”
“杨大人的意思是他们已经拿走了地图?”长生明知故问,此时他已经猜到所谓的地图就藏在那根簪子里。
二人先前本就打过交道,此番杨叔昀被人拿住之后,长生表现的很是紧张,将其安危放在了第一位,事后又极力保全他的面子,杨叔昀便对其多有亲近,低声说道,“他们想必已经得手了。为了防止私藏越狱工具,大理寺的犯人关进监牢之前都会严格搜身,一些小器物或许还能私藏带入,稍微大点的东西都会被搜出来,依下官之见,那张地图应该个头很小,女犯隔着栅栏就能扔出来。”
“哦,原来如此,”长生点头之后再度说道,“依我看此事还是不要对外声张了,毕竟犯人也没有逃走,也没必要节外生枝。”
“李大人所言极是,”杨叔昀说道,“今日幸亏李大人在场,如若不然,下官怕是难能全身。”
“惭愧,惭愧,”长生摆手说道,“若不是我好奇日本女子的长相,你也就不会陪我来这种地方,害的杨大人虚惊一场,实属罪过。”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向南侧的衙门公所,走到中途遇到了闻讯赶来的余一等人,余一早些时候也听到了喧哗之声,但这里是大理寺,而她已经被调到了御史台,也不便在没有大理寺捕快陪同的情况下独自乱闯。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回到衙门之后长生和余一便告辞离去。
二人回返御史台的途中,沿街各处还能看到搜捕劫匪的大理寺官差,不过他们也只是做做样子,毕竟日本人和汉人的长相没什么不同,只要换下了夜行衣,便是当面遇到,官差也认不出他们。
余一此行并未骑马,长生便和她步行回返,黑公子自己跟在后面。
此前长生已经将督察地方吏治的差事交给了余一负责,途中二人说的就是关于派往各地的巡查使履职的一些情况,还有就是何时派出御史台或大理寺的捕快前往地方问罪拿人。
由于派出去的巡查使人数太多,线索千头万绪,案情错综复杂,而户部和御史台又都是重司衙门,长生身兼双职,便是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各地巡查的具体情况他也不可能全部记住,而他也不需要全部记住,身为主官并不需要具体做什么,只需提出办案的要求,确定执法的尺度。
对于整顿地方吏治,长生的想法也很明确,一是尽量快,二是尽量狠,他受命于危难之中,干的本就是得罪人的差事,此番巡查越快越好,问罪也是越狠越好,但也不是一味的求快求狠,如果过快,就可能出现错判和冤案,如果办案太狠,那基本上就是走到哪儿杀到哪儿了,七品以上官员贪污没超过一百两银子的几乎没有。
回到御史台,黑公子拱开门帘走进西厢,长生回到正屋躺卧在床,他有睡觉之前梳理头绪的习惯,此番想的就是武田真弓劫狱一事。
他并不知道武田真弓拿走的是什么地图,不过有一点他能确定,那就是这份地图对遣唐使来说很是重要,确切的说是对日本很是重要。
如果被抓起来的遣唐使比地图重要,那武田真弓等人就会设法救人,但他们并没有营救被抓的同伴,只是拿走了那份地图,这就说明那份地图比被抓的遣唐使更重要,而比被抓的遣唐使更重要的也只有国家的利益得失了。
想到倭寇屡屡侵边犯境,再想到师父罗阳子对日本人的负面评价,长生有些后悔让武田真弓带走了那份地图,万一那份地图标注的是大唐各地驻军的情况,岂不是放虎归山,助纣为虐。
不过转念再想,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因为师父临终前曾经严厉的训诫过武田真弓,而武田真弓本人也不同于那些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遣唐使,她对大唐是有着感激和敬仰之情的,想必不会干出有伤大唐的事情。
白日里多有劳累,想了片刻意识开始模糊,最终悠悠睡去。
次日早起,开门之后大头照例端来了泡茶和洗脸的热水,长生照例责怪了几句,他每次都会责怪大头几句,但这并不影响大头每天早上过来伺候他起床。
在长生洗漱的同时,大头向他简单说明了查封暗香楼的一些情况,截止到昨天入更时分,已经追缴入库了八百多万两银子。
八百万两不是个小数目,虽然对于巨大的财政缺口而言仍是杯水车薪,但户部至少有了可支配的现银,这些钱先不动,留着应急。
杨开照例上朝去了,余一昨天晚上喝了不少酒,便没有与杨开同去,释玄明在房中打坐念经,长生抽空去跟他说了会儿话。
虽然释玄明也在暗香楼花销了不少银两,但他跟其他客人的心态截然不同,别人是冲动虚荣,贪霪好色,而他则是悲天悯人且少经世事,被人利用了同情心。
长生并没有跟释玄明讲道理,因为他并不确定自己认为正确的道理究竟是不是正确的,他也不强迫别人接受和认可自己的想法,只是与释玄明随口闲谈。
释玄明的情绪非常低落,长生便以宽慰为主,释玄明早年一直在少林寺习武,行走江湖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他也的确慈悲仁善,悲天悯人,在好人眼中谁都是好人,在坏人眼中谁都是坏人。
对于长生的宽慰,释玄明是领情的,但他并不买账,只道长生所说确有道理,但长生忽视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的所作所为看似没有私心,实则还是有的,所谓私心并不一定就是自己占有才叫私心。自己不想占有,还不想让别人占有,这也是私心。
释玄明的这番话令长生对其刮目相看,释玄明敢于自我反省,正视过失,这一点大部分人是做不到的,普通人的作法都是拼命的给自己所做的事情寻找借口和理由。
释玄明有此等境界,日后必是一代高僧
长生 第二百四十六章 久别重逢
大头曾经给释玄明起过一个外号,叫他狗腿和尚,只因倪家比武招亲当日释玄明上台时手里就抓着一条煮熟的狗腿,释玄明虽是佛门中人却洒脱随性,即便被少林寺逐出山门也不减洒脱,此番在暗香楼栽了大跟头,他便多有沮丧。
沮丧的自然不是搭上了不少银钱,而是自己道行不深,慧眼不明,未能真正做到四大皆空,还会为俗世人情牵绊拖累。
被他人质疑是很令人恼火的事情,而比被他人质疑更令人恼火的是自己质疑自己,释玄明此时就处于这样一种状态,他怀疑自己与俗世男子没什么不同。
长生原本是想与他简单聊上几句就前往公堂处理公务,见释玄明心情很是沮丧,便留在他的房中劝解宽慰,不管是人情世故还是阅历见地,他可能都不如释玄明,不过有一点他比释玄明厉害,那就是抽丝剥茧,梳理头绪,释玄明始终纠结自己不想让别人占有那个女子是藏有私心的一种表现,想要让释玄明平和心境,稳定情绪,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长生没有跟释玄明说什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也没有说什么年轻人血气方刚,偶尔情绪不稳也在情理之中,因为这么说等同坐实了释玄明的确有错,他抓住了最关键的一个点,笑着询问释玄明在暗香楼砸钱时,脑海里想的是自己跟那个女子旖旎缠绵的情形,还是那个女子被那些龌龊的男人侵犯时的景象,如果是前者,那释玄明的确动了凡心,应该深刻反省,如果是后者,那就完全没必要纠结了,因为释玄明完全是发乎善心。
长生说完,释玄明立刻给出了肯定而明确的回答,后者。
“那不就是了,你所行之事只是发乎善心,”长生离座起身,转身向门口走去,“我还有一堆公务需要处理,没空陪你闲扯,过段时间御史台的捕快都要外派公差,你抓紧时间好好调教他们,别派出去之后连个山贼土匪都打不过。”
长生说的轻描淡写,说完就推门走了,这也是他故意为之,以此减轻释玄明的心理压力。
释玄明此时颇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感,长生走后他也停止打坐,出门督促御史台的捕快练武,
长生走到拐角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释玄明已经出门,便知道自己的劝解起了作用,实则劝人是件极为严肃的事情,不但要对对方经历的事情彻底了解并准确判断,还得站在当事人的立场上想他之所想。
是个人就能劝人,但大部分人都不会劝人,都是一通自以为是的胡咧咧,劝到最后不但没能雪中送炭,释疑解惑,还令对方雪上加霜,越发纠结。
离开释玄明的住处,长生照例来到了御史台大堂,在其位谋其政,虽然枯燥繁琐,公务还是要处理的,对此他也没感觉是在浪费时间,虚度年华,因为枯燥乏味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枯燥乏味意味着安定平静,总不能天天发生意外,天天遇到变故,那样的生活不是紧张有趣,而是夸张浮躁。
长生在处理公务时杨开散朝回来了,与长生简单汇报了上朝时的一些情况便自回住处打坐练气,他所习练的周天神功虽然玄妙非常,却不似长生的混元神功那般能够自行吐纳,想要提升灵气修为只能每日练气,勤修不辍。
处理完御史台的公务,长生骑马去了户部,昨日刚刚查抄了暗香楼,得了八百万两银子,今日案头上的公文就堆积如山,都知道户部有钱了,都来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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