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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枕大被/应长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池问水
文寿的脸上此刻全然泛红了,倒不是因为不胜酒力,是这个问题他从来都没有深刻考虑过,偶尔思念大哥到了深处,也就是在梦里亲亲他罢了只是他还没有思及下一步,就已然在梦境中泄了。
雷蒙直起身,挑起眉毛对着文寿挑衅地笑:“小处女,你知道该怎么上床吗?”
文寿拍开他的脸:“放屁,别这么叫我。我当然知道。”
“嘿嘿,你和你大哥,谁在上面?”雷蒙歪着脑袋,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要是你在上面,”他仿佛想象不出这个场景似的:“哈哈哈……你可以来跟我讨教讨教。”
文寿扭头一瞥雷蒙,心里骂这个洋串儿实在是臭不要脸,继而看了一眼手表,竟和他唠唠叨叨了半个小时,不由得站起身,顺手扇了雷蒙的脑袋一下:“我去叫我大哥,我他妈的不奉陪了。”
雷蒙仿佛是头一回在文寿面前打了胜仗似的,追着就要过去:“我帮你!”
文寿手插西裤口袋,抬起腿对着雷蒙的屁股就是一记不轻不重的飞踢:“找你的床伴去,他妈的姑娘都要跑了!”
雷蒙被他踢得一趔趄,歪在沙发上,眼睛看着文寿,嘴里喃喃地骂了一句,倒真是不跟着了。
文寿蹑手蹑脚地推开客房门,意外发现大哥正坐在床上。他悄悄地开口喊了声:“大哥?”
关鸿名侧过头,轻轻地应了他一声。
文寿欣喜地走过来,半跪在了关鸿名身前,伸手要把他扶起来:“大哥这么快就醒了吗?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走吧?”
关鸿名捏了捏他的手,继而松开了:“我能站起来。走吧。”
文寿将他的手上动作尽眼底,没有多说,只抬头笑道:“好。”
二人行至门口,预备和雷蒙道别。雷蒙此刻怀里已然依偎着一个胸脯饱满的金发女郎,他见文寿要走,立刻拖着该名一脸不情愿的女郎过来,在门口站定了,朝着文寿眨了眨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继而亲自开了门,对关鸿名微笑道:“好像是下雪了,两位小心点儿。”
第十四章
出得门来,两人发现这雪下得并不大,一叠接一叠,落在地上,徒劳地融化了。夜空为这场雪变换成青乌颜色,只能借由昏黄路灯来辨识道路了。各家都在屋子里欢聚,街上的确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哎!大哥,头一回见这儿的雪吧?”文寿搓着脸,偏过头问他。
关鸿名看着天空,这雪花儿仿佛能直落进他眼睛里:“是,头一回。”他低下头,听见文寿在对着掌心呼着热气,顺手就将他的手牵过来,紧紧地夹在了手臂底下儿。
文寿因为这个动作发笑:“大哥真疼我啊!”
关鸿名仍旧低着头,喉头一哽,没接他的话茬。文寿看不清他的脸色,不在意道:“大哥,走快点儿,回家烤烤炉子。”
良久,关鸿名才慢慢地开了口:“文寿,什么时候开学?”
文寿仰脸算了算:“还得有大半个月。”
关鸿名的声音低沉,犹豫不决,话里的笑意冻得发僵:“打算什么时候找个女友给大哥瞧瞧?”
文寿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笑。
他站在路灯下,将手从关鸿名的胳膊底下抽了出来,继而双手握住了关鸿名的肩膀,正对着关鸿名,迫使他停了下来。文寿此刻脸上坦然,头发上落着零星的雪花,嘴上的红也不知是不是冻的。他细长的眼睛望着关鸿名,声音带着些颤抖:“大哥,你知道,你听见了,对不对?”
关鸿名顿住了脚步,却没有抬头。他垂着眼睛,嘴唇微不可察地蠕动着,是默认了。
文寿脑子里的一根弦顿时绷得死紧,他用了力,想将关鸿名的脸捧起来,然而关鸿名犹豫着一偏头,并不随着他。
文寿的心里仿佛猛地被针给刺了一下儿,于是慢慢地垂下了手,静静地只是站着。
“大哥,”良久,文寿开了口,伸手将关鸿名肩膀上的雪给拂了下来:“既然你知道了,你抬头看看我,好不好?”
关鸿名听了这话,却将头埋得更低了,仿佛是他自个儿做了什么错事,偷听到了文寿的独白。
“大哥,”文寿弯下身子去瞧关鸿名的脸,看清楚了他的表情,声音便低沉起来:“大哥,这事情让大哥这么难过吗?”
关鸿名被他这么一瞧,猛地抬起脸,眼睛灰蒙蒙的,抬眼看着文寿,仿佛一头受惊的牡鹿。
文寿看他脚底不稳,立即朝他伸出手,关鸿名却向后一步,让他挥了个空。他朝着空中握了个拳头,手慢慢地又放了下来,对关鸿名皱起眉毛,脸上是笑,嘴角却不自知地向下撇:“大哥,你怕什么呀?”
关鸿名看着文寿的表情,心里不知怎么地拧得厉害:“文寿,这是不行的……”
文寿预想了无数次关鸿名会怎么反应,然而听到这几个字,他的心里依旧毫无防备地被捅了个窟窿。
这窟窿捅得他一时如鲠在喉。他的手在兜里捏成了拳头,望着关鸿名笑:“确实……大哥要继承爸爸的家产,还要把家产传下去,大哥当然觉得这是不行的。”
他咬着后槽牙,笑僵在脸上,看着关鸿名发愣。
让他放弃关鸿名,是几乎不可能的。他站在原地,困顿地微笑着,脸上渐渐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骤然要大哥在他和未来之间选择,这么看来,是自己过于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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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鸿名也看着他,却有些手足无措,皱着眉头,一字一句轻缓道:“文寿,你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知道你……”
文寿一抹眼睛,走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关鸿名拉到了怀里,撞在自己胸膛上。他想再冲动一次,他的话憋得太久,再不说,就要激出眼泪来了。
“大哥,只要你想,你去结婚生子……逍遥快活,怎么着,都、都随便你,”他搂着关鸿名的腰,箍得死紧,声音发颤:“我总可以等的,等到大哥七十岁,八十岁,总有一天,可以和我在一起的,对不对?我总可以等的……”
关鸿名在他怀里惶惑地眨着眼,甚至忘了挣脱。他一时慌张,未及多考虑就开了口:“文寿,不要胡说八道,怎么会让你……”
文寿搂紧了他,眼圈发红,下巴愈发地显得瘦削,额上支棱着青筋,还能在风雪中笑了开来:“大哥,你想娶多少姨太太,我都乐意。只是大哥,你这一辈子,就想起我一次,好不好?大哥,求求你了……”他愈说声音就愈发地低,到最后,几乎成了喃喃自语。
关鸿名抓着文寿的衣领,在他的怀里轻声反驳:“说什么傻话?”
文寿松开了他,伸出食指轻轻地按住了关鸿名的嘴唇,对着他眨了眨眼,鼻子一酸,却又是笑:“大哥,不要再这么说了……我会以为、以为大哥你也爱我。”
关鸿名被他这句话堵得难受,又听他的声音变了调,抬眼去看他,这么一瞧,便立刻急得去伸手擦他的眼泪:“文寿,不要哭,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他从小看不得文寿受委屈,然而现在,让文寿委屈的就是他自个儿。关鸿名的感情世界从未如此刻这般丰富多,他的本能与理智在交锋中不相上下,几乎逼得他中止了思考。
文寿攥住了他的手,拿袖子抹了抹自己白而尖的下巴颌,略微低了头去看关鸿名,挤出一些笑,这模样倒真不如哭了:“大哥,弟弟喜欢你,是弟弟一厢情愿,大哥没有错,不要怪自己。”
他将关鸿名的手揣到了兜里,装作若无其事,用力吸了吸鼻子,又摸了摸他的眉毛,笑道:“雪这么大,眉毛都愁白了。”
关鸿名是疼爱文寿的,他小时候看见文寿嚎啕大哭,会感到怜惜而忧虑。
然而如今文寿人高马大地站在他面前,只落了几滴眼泪,他不知为何,却感到了心痛和酸涩。这感觉不受他的理智控制,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仿佛是往他的骨髓里打进了一针冰。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冷得想要去抱一抱文寿,却最终没有勇气伸出手。
雪还没有停的意思。一旁的棕榈叶面上已然浮了一层白,风一吹,摇摇晃晃地又落了下来,碎了一地,隐进了泥里。
两人并肩而行,牵着手,却一路默默无语。
及至后半夜回了家,二人没有多交谈,各自是一番心事惴惴,匆匆回房睡了。
文寿洗完了澡,躺在床上呈大字,脑子里渐渐地从方才的风波中冷静下来。他万千思绪蔓延,结而归一,只想抽自己一嘴巴。妈的,狗脑子!我他妈真是个……
文寿结结实实地真扇了自己一下。
自己被大哥那么一激,该说的、该揣心里的,三七二十一,全抖落了。抖落完了不说,还流了一鼻子泪,仿佛是指责大哥的不是了。文寿悔不当初,恨不得将床板钻出个洞来。
大哥那个慢劲儿,大哥那个脑子,我还不清楚么?他还没回过神,我他妈的,我把话都说干净了,说得没有回环了,还能要大哥怎么说?文寿在床上生自己的气,他胡乱地踢着被子,恨不得现在就去跪在大哥面前,说自己方才疯癫无状,都是喝高了发傻。他又想起自己流了几滴眼泪时,大哥的那个神情,不由得又扇了自己一嘴巴:混账东西,把大哥吓着了!
文寿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说什么让他去结婚生子,他现在气运丹田,回过味儿来,脱了方才梨花带雨的套儿,最后竟然起了歹毒心思,想要不择手段地阻止关鸿名结婚了。
关鸿名的脑子在这方面确实不快。他仿佛是拒绝去思考兄弟二人的将来问题,拒绝去想象明天早上会是个什么情形。
他坐在床上,在翻他那本《浮士德》。这本书他带来了美国,当初文寿嫌重,还不让他带。他擅长于将心事融进书里,如此一来,他就不必再动脑子去想了。
文寿喜欢他。关鸿名想起这件事,心里涩得发痒,不自觉地就往被子里滑了几寸。
他的书签还夹在恶魔与浮士德签订契约的部分,边上还有他的批注:生前,还是死后?
生前,还是死后?
关鸿名看着自己的字,脑子里一团浆糊。
倘若他是浮士德,他要怎么抉择?
这些个问题过于复杂而沉重,他将书合在了一旁,没有心思看了。今晚的牛奶是他自个儿热的,有些冷了。他喝了最后一口,缩进被子里,悄悄地在心中想:没有文寿热的好喝。
可惜,不由得他不去想。关鸿名今夜的运气是十分差劲的,甚至他的梦也没有放过他他梦见了幼年的文寿。
文寿约是四五岁,头发汗湿得贴在额头上,小尖下巴汗津津地,站在关府后头的花园里,手里举着只蜻蜓给他,告诉他:“鸿哥哥,蜻蜓。”
但这蜻蜓明明眼见着要死不活,却扑拉着翅膀,竟然飞走了。
文寿口里流着涎,指着蜻蜓消失的方向,拽着关鸿名的衣角:“飞、飞……”
关鸿名蹲下来看着他,对于这个久违的年幼文寿感到新鲜,帮他擦了口水,继而肯定道:“飞走了。”
文寿茫然地看着关鸿名,酝酿了一番感情,这才扯着嗓子,红着脸,虽然竭力去嚎,声音却还是尖细孱弱:“鸿哥哥,我要蜻蜓、我要蜻蜓……”
关鸿名看他一哭便慌了:“不要哭,我去给你抓,不要哭。”关鸿名急忙跑近一簇低矮花丛,左扑右逮,流了一脑门的汗,才勉强又捉来一只。
他小心翼翼地拢着这蜻蜓,反身去找文寿:“文寿,找来了!”
然而年幼的文寿已然不见了。
二十一岁的文寿取而代之,穿得西装革履,坐在花园里,对着关鸿名,一皱眉毛,毫无预兆哭了起来:“大哥,我要你。”
关鸿名的手里还捉着那只蜻蜓,挠得他手心痒痒。
文寿一抹眼泪,急得满面通红,朝他喊:“大哥,我要你,我要你……”
翌日清晨的饭桌上,文寿纵使昨晚经历迎头一棒,却依旧准备好了餐点。
两人拿着刀叉,各怀心思,相对不语。桌上的花文寿没有来得及换,大冷的天,已经半蔫不蔫的了。
文寿当然是承受不了这种瘴气的,他正要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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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些学校的无关痛痒的琐事来处理这个僵局,谁知关鸿名反倒破天荒地先开口了。
“文寿,你好些了吗?”他看着文寿的黑眼圈儿,脸上自然地挂着些忧虑。
文寿一愣,听大哥的一句话,昨晚在床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嚣张气焰顿时又没了:“好多了,大哥,我没什么事……昨晚、昨晚我说的话,是我昏了头,倒是大哥你,你别放在心上。”
关鸿名听了这话,低下头,闷声不响地叉住一朵西蓝花,放在嘴里嚼了半天,慢条斯理地咽了下去,才又轻声开口,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哪句话?”
文寿猛一抬头,未料到一夜不见,大哥居然也会话里有话了。
他咳嗽了一声,面上有些红,现在光线明朗,外头渐有人声,他倒有些不大好意思讲出那些话了:“大哥,你、你知道就行了。”
二人吃了早饭,文寿例行公事,洗净了碗碟,要去给关鸿名打领带。
关鸿名站直了,眼睛盯着文寿的手,垂头道:“下次我学会了……就不必让你来打了。”
文寿听了,手上立即地一顿,脸上急忙堆出了笑来,将领带结向上慢慢地推:“好。大哥,好。”
他说完这句话,仿佛泄了气似的,刚转身,脚上一个不稳,好在关鸿名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再去睡一会儿,走路都走不稳了吗?”
文寿匆忙地站起来,回头局促地应道:“不睡了,大哥,不久开学了,我温习些功课要紧。”
关鸿名望着他,自己也无缘无故地拘束了起来,回了手,茫然道:“那么……你去吧。”
关鸿名今日不知是出了什么毛病,工作的状态相当不佳。
他这模样儿,仿佛是一具尸体给塞在了西装里,有些失魂落魄。尤其是他一双灰眼睛本就略显无神,到如今真是像极了一名死人。
这情绪被他附近一位细心的女同事看了出来,在关鸿名一本正经地板着张脸,却又三番两次地将堆叠的文件纸给撞散在地后,终于问他道:“关,你这是怎么了?”
关鸿名一惊,忙冲她闪烁一笑:“没事,没事。”
该名女同事看着他的脸,仿佛觉察了什么似的,歪着脑袋笑了起来:“关,你这样真少见,是不是约会不顺利?”
关鸿名回过神,没有再看她:“不,不是。”
于是这女同事调笑着,好心地提醒他:“美国的女孩与你们中国的不一样,你可得主动一些!”
关鸿名疲惫地朝她笑,恍惚间感觉这话有些耳熟。
是谁这么说过?
他略略追忆了一番,到最后恍然大悟,仿佛是自己曾对文寿这么说过。他想起来,是他那时以为,文寿喜欢什么美国姑娘小姐。到如今,真相陡然这么一白,这话一回环,他越想心里就越是堵得慌。这思绪不受控制,仿佛大江漫潮:说这话之前,再往前想,文寿曾对他念过的诗集,文寿初次回国时,嘴唇一贴,骗他是“normal”的那么一下儿,再往前,文寿逼着自个儿不许结婚……
关鸿名的脑子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热热闹闹地沸腾了起来,仿佛是对他昨夜刻意隐瞒自个儿心绪的报复。
所有的点滴,走马灯似的放映着,清晰地连在一起,汇成了一条粗壮的脉络,指向一条唯一的答案。
关鸿名的双手不由得捂住了脸,一时难以从中自拔。
女同事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关,看开些,天涯何处无芳草?”
等到这漫无止境的一天总算临近了结尾,关鸿名回到家中时,已是身心俱疲。而他疲惫的源头文寿,此刻切切地迎了上来,帮他脱下了外衣,轻声道:“大哥,洗洗手,吃饭吧。”
关鸿名坐在餐桌边,犹豫了半晌,并不动刀叉,正开了口,却又明摆着一脸的欲言又止:“文寿,我……”
文寿给他倒了些白酒,看着大哥脸上为难的神色,猜了个八九分,却还是慢慢道:“大哥,要又是昨晚的事,不提也罢了。大哥不想,就当从未发生过,不必再说了,好不好?”
关鸿名一张脸仍是严肃,听了他的话,却因垂下的眼睛而显得忧愁了。
文寿怕他脑子里转不过弯,想不开了,赶紧将酒杯端在了他嘴边,又补充了一句:“大哥,别讨厌我就是了,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对不对?”
关鸿名接过酒杯,急切地一抬眼:“怎么会讨厌你?”
文寿再听这种话,虽然心中不可谓毫无波澜,到底是不会再如当初地春心暗动了,他低头一哂:“大哥,知道了。吃饭吧。”
文寿的学期来的很快。他由于课业繁重,故而半个月里只能在公寓内呆个两天。因此,临行之前,他详细地吩咐给关鸿名,哪间商店卖什么晚饭,每月几日应交房租,牛奶要热多久,衣服要泡多久,并熨烫好了五天的衣服,依次排开,给关鸿名挂好了。
关鸿名脑袋听得混乱,甚至现今才知道,文寿原来日日都要做如此纷繁的事务。然而文寿索要的回报,与之相比,可称微不足道。
是日早晨,关鸿名休息在家,文寿穿着一件过膝的宝蓝风衣,打点完了行装站在门口,行李箱靠在腿上,对着关鸿名笑了笑,张开了双臂:“大哥,抱抱我吧,我要走啦。”
关鸿名走上前,仿佛不敢看他的眼睛似的,不轻不重地抱了抱他,拍了拍他的背,明明有话就在嘴边,却还是没能开口,只轻声道:“去吧。”
文寿看着他的模样,心里一揪,拖着行李,转身出了门,吩咐道:“大哥,去休息吧。”说罢合了铁门,在外头系紧了围巾,向着学校匆匆地去了。
关鸿名看着铁门发愣。他站了一会儿,才走到沙发边坐了下,一抬头,却只见壁炉上的挂钟,钟摆轻轻地晃动。
这是他头一回一个人呆在家里。四周没什么声儿,偶尔大马路上过了辆车,按几声喇叭,更显得屋里安静。
原来自己上班的时候,文寿每天在家里,就是这样吗?一个人望着壁上的挂钟,等着另外一个回来吗?关鸿名低头,发现桌几上还有一张便条,仔细一瞧,文寿跟他交代过的事儿,他又写了一遍,生怕大哥忘了。
关鸿名咽了口唾沫,摸起地灯旁边的一本书,是本五颜六色的中国菜菜谱。他随意翻了翻,看出文寿的不少菜是按着这本菜谱做的。这书里有几页是特意折叠过,他定睛一看,回忆起来,竟然是自个儿说过好吃的那么几道。
关鸿名仿佛是窥见了什么秘密,匆忙地合上了书,仰躺在沙发上,一时嗓子眼儿有些发闷。
他闭起眼睛,心里无端地热了起来。
有些事情,他早该发觉的。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却听门响了起来。关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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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跃起,以为是文寿遗落了什么东西。然而开门一瞧,门口竟然是陶太太。陶太太抱着祖拉,见了来开门的是关鸿名,不由疑惑地一笑:“关先生,文寿在不在?”
关鸿名向后拢了头发,见不是文寿,便低声道:“他去学校了,太太找他有什么事?”
陶太太于是显出了为难的样子:“他不在吗?关先生,我和我先生要出门,我不放心阿祖拉,本想拜托文先生,既然他不在,那我……”
陶太太正准备往外走,谁知祖拉立刻从口里拿出了手指,一把抓住了关鸿名的衣领不放了,仰着小脸朝他笑:“宽”
这么一抓,陶太太有些窘,握住了祖拉的手臂想拽下来:“关先生,不好意思,她总想和你玩……”
关鸿名顺着阿祖拉的小手前倾了身体,犹豫了一刻,还是从陶太太手里将阿祖拉抱了过来。
“陶太太,没事的,左右我也无事可做。”
陶太太顿时大喜过望:“真的吗?关先生,你太好了……你等等,我下楼去,拿点儿东西过来。”
关鸿名点点头,祖拉抓紧了他的衣服,在他的怀里兴奋地扭动。及至陶太太端了米糊,揣了玩具再上来时,祖拉已经爬到了关鸿名的肩膀上,抱着关鸿名的脑袋,稳稳地坐住了。
陶太太一看便愣了,急急地放下碗要去捞阿祖拉,还用马来语教训了她几句。
然而关鸿名长得高大,陶太太捞不着,阿祖拉高高在上,见了妈妈的狼狈样子,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关鸿名两手向后,小心地将阿祖拉又抱了下来,搂在怀里,低头问道:“陶太太,这粥喂她几次?要热多久?”
陶太太这才觉出有些失态,于是站定了,理了理头发,满面歉意地嘱咐了关鸿名几句,临行前又再三警告阿祖拉,终于放心走了。
关鸿名其实没有什么心思照顾阿祖拉。
他好容易将阿祖拉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放在床上,将玩具抛给阿祖拉,自个儿匆匆找了些书来,坐在床边开始读了。
阿祖拉哪会让他安心读书,她爬来爬去,拿脸蛋去蹭关鸿名,又用手去挠他的脖子。关鸿名几次三番地将她提溜开,她却锲而不舍,磁石一般地又吸了回来。
关鸿名不堪其扰,手掌握住她的小脚,又不忍心责怪她,只皱着眉头轻声道:“你太淘气了。”
阿祖拉歪着脑袋,呜啦呜啦地说了一长串,从关鸿名手里挣脱了脚,站在了床上,两手环住了关鸿名的脖子。
她身上有一股幼儿常有的奶香气,关鸿名下意识地嗅了嗅,感觉很熟悉。他不由得抬起头,显出了一些淡淡的笑意来,仿佛是回到了久远的宝贵时光中:“你和他小时候一样香。”说罢,关鸿名抚摸着她的眉毛,竭力板起了脸,也不管阿祖拉听不听得懂,有些教训她道:“但是比不上他听话。文寿小时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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