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灵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酌颜
“噗”一声,那道血箭喷得老远,而他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住地往后栽倒……
“顾五!”闻歌被封堵了的声音总算挣脱了束缚,失声尖叫起来,僵硬了许久的身形终于能够动弹,却是连扑带爬地朝他扑了过去,一边将他软塌塌的身子从地上扶起,一边迭声哭喊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顾轻涯在她怀里,虚脱似的睁开眼来,瞧见她哭得像个孩子,一张漂亮的脸蛋被泪水打湿,皱得极是难看,他张口,想要打趣她两句,谁知,刚张口,尚不成语,喉间的腥甜便一路涌了上来……
“噗”地一声,一大口血又从他嘴里呕了出来……
闻歌双眼已被泪水模糊,但那殷红的血却还是刺眼得厉害,她连忙伸出手,想要捂住那些血,不让它再流,却是哪里堵得住?
“你……你别捂……听我……听我说……”顾轻涯却是一把拉下她几乎将他整个嘴都捂起来的手,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好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一般,刚将她的手拉开,他的手便搭也搭不住地从她腕上滑落……
闻歌摇了摇头,泪珠儿纷落,她不想听他说。她猜到他想说什么,但必然都是她不爱听的,她不想听,不想他说……可是,他望着她的眼,因为希冀而闪闪发亮,就是绝望亦如星子般明亮……她舍不得,舍不得让这璀璨的光,也熄灭了,她只能忍着,只能听着……
“我曾想过的……”顾轻涯专注地望着她,但那目光却渐渐地,变得空洞,好似没有落点,好似透过她,看向了她触手难及的别处……
“我曾想过……是不是要让你看一看……比起我的生死,我从前的那些欺骗……我们之间的那些误会……其实都不算什么……我想让你看明白的……我总还想着你能原谅我……可是,我却舍不得……因为我知道,到了那时,你必然会伤心难过,会哭得像现在这般一个模样……我舍不得……可是,我没想到……到了最后,我却还是让你这么难过了……”
闻歌摇了摇头,想说,他还真是只狐狸,这个时候,她真的不坏他了,那些曾经觉得过不去的坎儿,打不开的结,如今,竟真的好像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闻歌想说,你最后还是决定设个局,演上一出苦肉计,让我原谅你吧?那好,那我原谅你了!你就快些起来,抹干你身上的血,笑呵呵地告诉我,你是骗我的……我发誓,你这回若是骗我,我绝对不生气,绝对绝对不生气……
可是,不管她心里如何祷告,这些话,她却说不出口。
而顾轻涯也听不见,更不会起来……
“闻歌……”他低低唤着她的名,目光挪了几挪,却还是空空洞洞地落在虚处,即便她捕捉到他的眼,却也再没有从前的目光交触……
闻歌心头一恸,却是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泪,强扯出一抹笑来,轻轻“嗯”了一声,嗓音轻柔,似是怕惊扰了谁一般。
“闻歌。”顾轻涯又低低唤了她一声。
“嗯。”她亦是低低应。
“别难过……我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如今,不过是老天将借给我的性命又回去了罢了……有那些偷来的时光,已是值了。这一回……能在一切发生前,救下你,我已是无憾……所以,我高兴着,你也不要难过……”
闻歌点头,泪珠儿随着她的动作,掉得越发厉害,纷纷坠落在他身上,他却似半点儿感觉也没有……
闻歌也不知道,现下还能说什么可是这难过,却又哪里是能说不难过,便是不难过的?
“啊!”顾轻涯突然低低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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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引得众人皆是往他看去,却见他脸上表情从未有过的空洞,大家皆是心下一“咯噔”,闻歌更是怕极了,下意识地便将抱住他的双臂紧,好像这样,便能留住这最后的温暖一般。
然而,徒劳,还是徒劳。
“好黑啊!”顾轻涯轻轻叹。
凤拾遗抬头,望向天边现出的一丝鱼肚白,抬手揩了揩眼角,却在心底狠狠地骂道,这该死的老天。
“我好困……闻歌,我想睡会儿……”他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眼皮沉重地一寸寸耷拉下来。
“顾五!顾五!”闻歌迭声喊着他的名字,用手拍打着他的脸颊,一边哭,一边喊道,“别睡!别睡!你说话!我陪你说话!”
可是,不管怎么说,顾轻涯哪怕是勉力支撑着,但还是控制不住那眼皮一寸寸盖了下来……
闻歌已是泣不成声,但却再说不出让他别睡的话……
他撑得这么辛苦,她也会舍不得,也会心疼的啊!
闻歌低头,用额头紧紧抵着他失了往日温度的脸颊,狠狠闭眼,心想到,就这样吧!算了吧!
第478章双生杀
万劫恍惚回过神来,目光不经意往旁一瞥,竟是瞧见了僵冷躺于旁的焉若袖中隐现的一物。
本来已是因绝望而暗淡的双眸又骤然亮起光来,他举步便是要走过去。
谁知,眼前一暗,却是被人挡住了去路。
他的双眸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的缘故,显得很是幽暗,眸子未抬,便是冷冷喝道,“让开。”语调里含着隐隐的威胁。
谁知,挡在他面前的人却是半点儿未曾动过。
万劫终于是忍无可忍,缓缓抬起头来,与面前之人四目相对,眼中隐隐有情绪翻腾,两人以目光对峙着,谁也不肯相让,良久,万劫先忍不住了,咬牙道,“你究竟想如何?”
边上寒朔与凤拾遗却是看得心惊。
不为何,就为那此时站在万劫面前,无畏地挡住万劫去路的人影半透明着,灵体的状态,而且方才就是从凤拾遗手中的伏魔剑里飘出去的便已够让人震惊了。不过,想想伏魔剑既然是上古神兵,方才还能为他们引路,灵气十足,有个剑灵守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更让人心惊的,却是那剑灵的模样,就与万劫一般无二,不知道万劫此时看着那剑灵,四目相对,会不会生出两分照镜子的感觉。
只是,那剑灵自然不可能是万劫的影像。
可是,谁能跟万劫长得如此相像呢?
凤拾遗与寒朔同时想到了,他们早先已经推断出了万劫的真实身份,并且从顾轻涯的口中证实了他们的推断确实没有错。
如果万劫真是魔神的话,那能与他这般相像,如同分身一般的存在,还能是谁?
自然就是传说中的神祖了。
这天族还真爱产双生子,凤拾遗苦笑着想道。只是,他知道的这双生子,还真就没有相亲相爱的,反倒是想杀的居多啊!
“手吧!”那剑灵叹息着道。
就是寒朔与凤拾遗也猜到了万劫想要做什么,随时做好了阻止了他的准备,何况是那剑灵呢?
“不要一错再错了。”
“错?”万劫嗤笑,“从以前到现在,你总说是我错,可凭什么……你一副为了天下苍生,连自己的亲弟弟也不顾,便是对的,而我……不过是想给我的妻子至高无上的地位,便是错的?”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这一刻,凤拾遗也好,寒朔也罢,都还是忍不住惊抽一口气,还真是神祖啊!
那剑灵蹙起与万劫如出一辙的剑眉,“没想到,生生死死走了一遭,到如今,你还是执迷不悟。”
“悟?我为何要悟?老天从来待我不公,我便是要与它争上一争,什么规则,什么束缚,都让它见鬼去吧!”万劫双目充血赤红。“反倒是你,还真是要与我作对到底啊!就算是死,你也不能安生。居然还要做这伏魔剑的剑灵,伏魔,伏魔,伏的,可便是我这一只天地始魔?”
剑灵眉心更是紧攒,“万劫……你太偏激了。你早该想到的,你我生死同命,你还活着,我又怎会已逝于天地。至于剑灵……我从醒来时,便已在这伏魔剑中,却不是为我自己所选,不过宿命罢了。我知晓你恨我,但你是我弟弟,你做错了事,我教过你,打过你,你还是不肯改,一错再错,我没有办法,为了天下安宁,我只得与你一同谢罪。虽然如今想来,走出那一步,我还是心痛,但我却从不后悔那时的决定。”
“好一个从不后悔!”万劫咬牙,而后诘笑了两声,“你此时挡在我面前,看来,也是想再做一次绝不后悔之事?”
“你看看!”剑灵叹息一声,却是抬手指了指万劫的身后。
万劫扭头看去,瞧见闻歌搂着顾轻涯,坐在那雪玲珑花丛中,双眼已是空洞到流不出眼泪,明明还在呼吸,却像是一尊行尸走肉。
万劫心头一恸,不知怎的,便想起了多年前,从万年的沉睡中醒过来,知道灵儿再也不在时,那一刻的自己。
他敛眉,沉吟,黯然,神伤。
“我知晓,你救子心切,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难道不知,这孩子是因何成了这般模样么?”剑灵低声道。
万劫眼中蓦地一湿,“我能有什么办法?”他低低喃道,恍若自语,“轩辕神珠已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未必如此吧?”那剑灵却是神秘莫测地道了一句。
引得万劫骤然抬起头来,一双氤氲的眼,被洗刷得晶晶亮,死死盯着面前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剑灵又是叹息,“你……可还信我?”
万劫眼里的光,慢慢沉敛下去,他垂下了头,不语,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剑灵也没有逼着他言语,只是又问道,“我只问你,如今……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在你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的宏图霸业?还是微不足道的亲情?”
万劫还是没有言语,却是缓缓扭头,看向了身后。
在闻歌怀中,睡得那般沉静的容颜,明明那副躯壳已不是他的骨血,但他光是看着,坚硬的心,却已软得一塌糊涂。恍惚间,便想起了,他还在襁褓中,在他臂弯里,他们父子相依为命的情景。
那个时候,他便是自己活下去的全部力量与勇气的由来。最初的时候,只是想着什么,哦!想起来了!最开始的时候,连活着对他们也是奢望的时候,自己的愿望卑微得可怜,不过是他能平安长大,罢了。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将这点儿初心,也尽数忘了?
“万劫!莫再让悲剧再度重演了。从前灵儿对你,一如此时这孩子对那姑娘……你又怎么忍心啊?”
身后的叹息响在耳畔,明明是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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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忽轻悄的声音,却恍若重锤一般,重重敲在万劫心间,不只响,还生疼,万劫便是白了脸,目光,定格在顾轻涯死白的脸容上,再未朝焉若袖中滚落出来的那两颗珠子看去一眼。
“闻歌。”察觉到一切已是尘埃落定,他们担心的事情应该是不会发生了,凤拾遗也好,寒朔也罢,紧绷的身躯都是瞬间松懈了下来。
凤拾遗走到闻歌身边,蹲了下来,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搭上她的肩头,那一声呼唤,亦是放得极低,像是害怕惊扰了她。
第479章玲珑殇
闻歌恍恍惚惚抬起眼来,瞧见凤拾遗关切的眼,然后,将眼抬得再高些,便看见了站在一边,也是一脸担心看着她的寒朔。
嘴角轻轻一勾道,“你们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知道他们担心的是什么,她语调幽幽道。
“他是为了救我,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要我好好活着,我自然……会好好活着。”
而后低下头,目光温柔而专注地凝视着怀中人的睡颜,她抬起手,将他嘴角残留的血痕轻轻抹去,将他有些凌乱的发丝顺到而后,将他皱巴巴的衣襟理得平整,每一个动作,皆是有条不紊,虔诚但却慎重。
四下无声,天色渐渐明朗起来。
晨光中,雪玲珑花丛中的两人,美得如同一幅画卷,看的人,却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种刻骨的哀伤。
“可是……寒朔!”
闻歌看了顾轻涯半晌之后,突然低低地唤了一声,嗓音有些嘶哑。
寒朔听得心头一颤,举步上前,一只手,下意识地伸出,想要将她扶起,却不知为何,僵在了半空中。
闻歌总算抬起头来,一双眼,已经哭到无泪,红肿而干涩,她眼中目光却是茫然。
“好奇怪啊!”她喃喃着,双手抬起,捂住胸口,“明明我已经没有心了,这还魂也还好生生的在,胸口破了个血窟窿的人也不是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这里会这么痛?好像……被掏空了似的?”
她的话,更像是自言自语,转眼便被吹散在乍起的晨风里……
却是听得寒朔也好,凤拾遗也罢,不约而同红了眼……
风乍起,卷起带着馨香的雪玲珑花瓣。将花丛中的两人包裹……
寒朔抬起头来望天,将眼里的湿意逼退。这神魔之境,真是不祥之地,这么多年,究竟见证了多少的诀别与无望?
“谁啊?”在屋内听到柴扉吱呀的声响,这小小瓦房的女主人在屋内问了一声,然后,拉开门,探出头来。抬眼瞧见推门而入的人,四目相对,都是一瞬的怔愣。
闻歌穿一身柳色的衣裙,难得的清爽,眯起黑金色的双瞳,望了一眼妇人脸上灿烂的笑容,略略一哂,笑道,“路过此地,想来讨碗茶水喝,不知可方便?”
妇人这才从愣怔中醒过神来,然后却是笑了起来,“自然方便,姑娘快请进。”一边说着,已是一边热情地将闻歌迎进了门。
“姑娘先请坐,我这便去烧水。”妇人说罢,便是走了,闻歌抬眼,四处打量着小小的瓦房。一般农舍的模样,但却一样不缺,干净整齐,可以看出,女主人对这个家,很是用心,小鸟衔枝一般置办起来的家,自然珍爱。
身后有脚步声,那妇人已是拎了茶壶过来。
闻歌便是淡淡笑道,“你这家里拾得真干净。”
“每日里就在这家里转悠,若是还拾不好,那就没脸见人了。”那妇人爽利地笑着应道。
闻歌又盯着她脸上的笑容看了片刻,看得妇人想要装作不知道都不行了,不由笑问道,“姑娘作何这般看着我?可是我这脸上开了花儿不成?”居然还说起了俏皮话。
闻歌脸上不由也带了疏淡的笑意,“大嫂原谅我冒昧了。实在是因为大嫂长得与我一个故人很是相似,这才失礼多看了两眼。不过……越看我便越知道,自己是认错人了。”
“是吗?这世间,居然还有与我相似之人?”
“像,却也不像。这样貌自然是像的,可这性子……她自来受的约束太多,性子清冷自制,倒是从不曾如你这般畅快地笑过。不过……我想着,她若是能如愿以偿,过上她想过的生活,便也大抵会如你这般……幸福吧?”是幸福的吧?
那妇人便是笑了,意味深长地回望闻歌,最后低低道了两个字,“会的。”
闻歌点头,将那杯茶饮尽,便是起身告辞了。
那妇人亲自将她送出了门去,却不想,竟是到了门前,便遇上了妇人外出回来的丈夫。
他担着一担柴,脸上晒得黝黑,脸上有着汗水,但也有着与妇人一般无二的灿烂笑容。
见到闻歌,他亦是怔了怔,将那柴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望着闻歌,嘴角翕翕,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不想,闻歌不等他开口,便是笑道,“路过进来讨杯茶水喝,搅扰了。”说着,竟是朝那男人屈膝行了个礼。
男人怔了怔,反应过来后。亦是急急地朝着闻歌一个躬身抱拳。
闻歌冲着两人点了点头,笑笑,然后,便是越过他们,毫不恋战地离开了。
她没有回头,自然便也没有瞧见那两人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却又欢喜的模样。
“怎么样?”几乎是闻歌刚刚化为一道流光现于眼前,云懋便是迫不及待地冲上前来。
闻歌抬眼望着他,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云懋性子里的飞扬跳脱竟是快要瞧不见了,果真……有些人,只有境遇大变,才会飞速的成长。如今的他,不说话的时候,抿紧了嘴,沉着脸,端严肃穆的样儿,竟与云珏像了个八九分。
只有这一刻,才露出一丝不稳的急切来。
只是……望着他期盼的眼,闻歌虽然不忍,但还是不得不摇头。
云懋眼里的光瞬时便是暗淡了下来。
闻歌叹息一声,将手里的画轴轻轻放进云懋的手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而一旦做出了选择,便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初心。”
云懋握紧那卷画轴,若有所思。
而闻歌却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便举步过他,离开了。
云懋急急地转过头,望向她的背影,嘴角翕翕,那一句,“你要去哪儿”却终究是没能问出。
看着闻歌在视线里渐行渐远,云懋不知怎的,便忽然忆及了那时,在徐府墙外,头一回见到闻歌的场景。
一身橘红色的衣裙,撑着红纸伞,感觉到他们打量的目光,回过头来,额间的墨莲印记,还有那双流光溢的,黑金色的双瞳……
云懋的双眼,便骤然间,模糊了……
身边,有轻巧的足音,不知何时,有人走至他身畔。
云懋连忙别过头,抬手抹了一把脸,这才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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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来,对上一双清冷中透着关切的眸子。
第480章初与终(大结局)
云懋将眸色深敛,将所有的情绪尽数压下,退后一步,朝着那人深深一揖,恭声唤道,“曲师妹。”闻歌说得对,既然已经决定了,便要不负初衷,不负当初的抉择。
曲未浓亦是眸色忽转,回以深深一福,淡淡应道,“云师兄。”
恍惚间,时光回溯,若是最初的相遇,便是这样的疏淡有礼,或许,如今想起,亦是一种美好吧!
“哗啦”海浪声,一声又一声,从海面上汹涌而来,越近岸边,却越是温和,终于只是轻柔地拍打在了岸边,银色的沙滩上……
潮水涌起,漫过那双半浸在沙中的莲足,轻轻吻过肌肤,又缓缓地退去,周而复始。
“阿奶,你快些啊!潮水退了,咱们可以多捡些贝壳了。你答应了要给我串风铃的。”
海浪声声中,夹杂了两串足音,一串欢快蹦跳,一串看成蹒跚,渐行渐近。伴随着脚步声的,便是人语声,那小姑娘的嗓音清脆动听,宛若好听的柳上黄莺。
“哎哟!哎哟!你慢点儿!阿奶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拉扯……”苍老的嗓音虽然在抱怨,却隐隐带了宠溺的笑。
那是祖孙俩,是趁着退潮,来捡贝壳的,小姑娘想串一串漂亮的风铃,她的阿奶也答应了她,要给她串一串漂亮的风铃。
祖孙俩又说了几句话,笑声盈盈。
可是,这笑声,在来到身后时,却是戛然而止,想必,是瞧见了她。
任由海风拂动着发丝,划过脸颊,微微痒,她只是弯着戳想着,并未回头。
“哇!”先反应过来的是那小姑娘,好不惊奇地叫了一声,“是仙女啊!”
小姑娘喊道,然后,便如乳燕一般挣脱了她阿奶的手,朝着海边飞奔了过来。
却又在离她数步之遥处急急刹住了脚步,很是腼腆地看着她,怯怯问道,“姐姐,你真漂亮!”
姐姐?闻歌一哂,这么小的姑娘,居然也叫她姐姐?
闻歌缓缓走了过去,抬起手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常年在海边,风吹日晒的,又营养不良,那头头发又细又黄,委实算不得柔软,但闻歌一双眼眸却是因日光而眯起,却是异常的柔和。
看得小姑娘心里满是孺慕之情,心想着,这个姐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还这么温柔,真的就跟戏台上的仙女似的。
闻歌却是抬眼,望向了小女孩儿身后,那怔立在那儿的老妪。
时光飞逝,却是将她们隔在了时空的两头。
哪怕是再相似的情形,也是人事全非。
闻歌眯起眼,回了目光,手一转,掌心里多了一只紫色的珠贝,在阳光底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小姑娘一眼看见,便是移不开眼了,小脸上写满了惊叹,她从小在海边长大,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贝壳。
“你不是想要串一串风铃吗?这个送给你。”
小姑娘很想要,但还是先回头去看了看自己的阿奶,见到阿奶点了头,这才笑眯眯地对闻歌说了谢,然后才接过了那只珠贝,而后,便是迫不及待地开始摆弄起来了。
珠贝在她掌心里张开来,她一眼便瞧见了那贝肉里的几大颗拇指肚大小的珍珠,她惊抽了一口气,连忙喜道,“阿奶,你看!”
老妪自然也看到了,抬起手,疼爱却又怅然若失地揉了揉孙女的发。
小女孩儿抬起头来,想给那个仙女样的姐姐看,回过头去,却没有看见人影。
“咦?那姐姐呢?”小女孩儿有些失望,仰起头来,双目发亮地望着老妪道,“阿奶,刚刚那姐姐好漂亮,她还送了我这只贝壳,你说,她是不是仙女?”
老妪微微笑,时光穿溯数十年,恍惚间,她也就是眼前小孙女的年纪,在海边,叫着一个仙女般的姑娘,唤作姐姐……
“她呀……就是仙女呢……”
檐下的竹风铃在微风轻徐下发出悦耳的叮铃声,吱呀一声,房门轻启,闻歌捧着一束新折下的桃花,在晨光正好中,走进这一室的栀子冷香。
她先是将那一束还带着露水的桃花插进了床头的花斛中,然后,在床沿坐了下来。从床边的盆子里绞了帕子,拉起床上躺的人的手,熟练而却轻柔地擦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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