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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异灵录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云雁歌
南都异灵录
作者:云雁歌

苏杭本是苏氏宗族的少主,衣食无忧,前程无忧,却始终心系多年以前的一桩血案。为此,他赴苏氏禁地南都城寻找答案,一个巨大的阴谋,从此揭开帷幕……





南都异灵录 楔子
微风。
深夜。
皎月。
披着头发,一身麻布破衣的男人,坐着,手里在不停地写着什么。方青石板上的凹槽里,一根引线,松油嗞嗞地燃烧着,发出微弱的光芒尤其是在月光的白色笼罩下。
瘦弱的黄狗趴在男人的脚边,狗嘴的门牙缺了一颗,舌头伸长的时候总是歪向一边。黄狗的嘴巴扯着草鞋的带子,咬一下,晾着舌头抬头看一眼男人,发出哼哧的叫声,然后低下头接着咬。涎水早已浸透了草鞋,草鞋间原本夹杂的泥土,此刻被涎水浸湿,使得草鞋看起来又破又脏。
男人突然停下了,他手里的木炭已经写完了。他拍拍手里的炭末,左手又顺手从地上拾起一块木炭。
他的面前是一副复杂的图,宛如鬼画桃符,又如狂草书法,毫无章法可言。然而只有他心里是清楚的,每一步,每一笔,他都牢牢记在心里。推演到这里,已经足足用了三年时间。
自然是什么
人又是什么
世间万物从何而生,为何荣枯有时
有没有神
有神的话,神又从哪里来
人为什么会死
人生从何来,死往何处
周天星辰,四时气象,天、地、风、雷、水、火、山、泽等元素,生、死、荣、枯等命理到底是什么在掌握着一切呢
想超越生死,想超脱自然,想飘然出尘,那就得找到,是谁在掌握一切涿鹿之野,英雄浴血,长戈所向,尸横遍野。胜利者振臂一呼,似乎天下已在指间。可百十年耳,壮士暮年,霜染长发,到头来不过是一抔黄土。所谓霸主,不过是任人宰割的蝼蚁而已
男人仰起头,看着夜空。
月光清冷,星辰遍布。
他就这么久久地看着。
突然,天空中一道明亮的光芒闪过,如利箭一般,射向远处深邃漆黑的天空。
流星
灵光一闪。
奇怪,东北方位的记录以来第一千零六十二颗星,竟然转换到了原来西南方位记录以来第一百二十四颗星的位置。
而原来那颗星,消失了
“星辰不变吗”
“星辰不变吗”
“星辰不变吗”
男人站起身来,背着双手,来回踱步一遍一遍的嘀咕着。
破旧的粗麻布衣服不能完全遮掩他高大健硕的身材,半边小腹袒露在外。腰间系着一条粗布腰带,后腰的位置皱起来了,臀部的大片肌肤没有遮掩。
时间
对了,是时间
一定是时间
不可超越,永恒存在,而你无法触摸,无法掌控,无法追逐
男人像发了疯一般,大声狂笑着,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着。久未清洗的油腻腻的长发,随着他头在摆动,在空中飞扬,露出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满脸胡茬的脸,额头上已经有了皱纹,鼻子挺括,粗黑的眉毛下面,一双眸子闪着妖异的蓝色光芒。
“嘿嘿嘿”,诡异的笑声从身后响起,那声音有一股瘆人的力量。
男人转过头,正对上了那双眼睛,闪着妖异的蓝色的光芒。
“你是谁”男人不安地问,虽然他对这个面孔无比熟悉,他每次捧起池塘的水喝的时候,总能看到那张脸。可是他还是问出了口。
“火正吴回之子,高阳颛顼之玄孙你难道不认识吗”那人一身蚕织的轻衫,发顺冠正,英气逼人,说起话来却总是给人一股阴恻恻的气息。
男人惊得说不出话了。
“这番至高的奥妙,到底还是被你解开了。这方青石板,说不定会成为传世的神圣之物呢”衣冠楚楚的男人用手抚摸着那块方青石板,“就叫皇图吧天下的皇图”
“你,你,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男人的腿已经软了,如果不是那一点残存的意志,他早就惊吓倒地了。固然他悟到了终极奥秘,可眼前的一幕,他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你啊”那人微笑着看着他,“你解脱了我啊,你顿悟的那一刻,就是我挣脱肉体束缚的那一刻你是不明白,还是不敢承认呢”
“哈哈哈”,那人仰天大笑。
“女樻,取我的矛来”男人突然咆哮道,身体像猎豹一样向石头堆砌的屋子门口冲去。
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身粗麻布衣服却也掩盖不住她姣好的身形,膝盖以下小腿光着,赤着的脚上有厚厚的茧,浓密的长发用头巾紧紧地裹住了。她的双手也布满厚厚的老茧,此刻,那双手里,握着一杆矛,玉质的矛头。
可是女人呆在了那里,愣住了,她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她嫁的这个男人,高大,英俊,出身显赫,充满智慧。她爱他,因为他独一无二可是
男人一个箭步冲到女人面前,拽过那杆矛,转身向衣冠楚楚的男人冲去。
矛如穿云流星。
“你杀不了我”衣冠楚楚的男人盯着他,平静地说。
还差三寸,喉头前三寸。
握着矛的男人绝望了,那最后的三寸,他永远也刺不出去,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会帮助他完成这个动作,除了他脑子里残存的一丝意识。
时间过了很久。
持矛的男人,转身,牵着女人的手,走进了石屋。
“杀了我吧”男人坐在地上,他的右手将那杆矛横在胸前,眼神笃定,望着女人。
女人手里的碗跌落。
没有一滴泪落下。
矛刺进了男人的胸膛,鲜血大片涌出,女人握着矛的手不住地颤抖。
“女樻,记住,不要让我们的孩子知道这一切,毁了那石板”男人的脸色惨白,失血过多,已经开始剥夺他的意识。
鲜血从男人的胸膛涌出,沿着屋子里的地势慢慢流淌,然后渗进土里。
女人松开了紧握着矛的手。
爱过吗当然。
如果不爱,她不会在他被家族放逐一无所有的时候违抗父母之命嫁给他;如果不爱,她不会在他被封于陆乡时而随他远赴异地;如果不爱,她不会在他犯下大罪惨遭酷刑为他泣血呼号;如果不爱,她不会在他被流放不毛之地依然为他生养了六个孩子怎么会不爱呢
只是,她是个笨人,笨到不懂说爱,只知道守护在他身边。
是的,因为她是个笨人,她对他做的事帮不上一丝一毫的忙。
可是笨不代表不会用心爱一个人哪笨人爱一个男人的方式,很简单,就是听他的话啊不管他要自己做什么,都听话,这样就好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流出来的鼻涕被她一抹,均匀地抹在了脸上。她没有再去清理,转身走出了石屋。
衣冠楚楚的男子倒在地上,倒在血泊里,看她的眼神依旧妖异。
她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她爱的那个男人,从来都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我们的孩子来了呢”衣冠楚楚的男子狰狞地笑着。
什么
话音未落,马蹄声起。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先毁了这块石板再说她抱起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方青石板上。方青石板裂成了两块。
她要在孩子进门之前赶到石屋里去,那里躺着她的丈夫。
她必须和她死在一起。
长矛插进了胸膛。
柴门被推开。
两个兄弟走了进来。
他们看见了躺在血泊中的男人。
“这是怎么啦父亲”是带着哭腔的声音。
女人想,他们肯定是看到了那个倒在血泊里的男人。
鲜血涌出胸膛,流到地上,和他爱的男人的血汇聚在一处,融合,然后一起渗透。
女人想说什么,右手抬起,嘴唇张得很大,却再也呼唤不出来了。
那只手无力落下
“石板,你们带走,快快走,别,别进屋快”倒在血泊里的男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两个兄弟说。
说完这句,气息戛然而止,他死了。
在皎洁的月色中,两匹马,两个兄弟,一人怀中抱着一块破石板。
马儿向着不同的方向飞奔。
两个人分开跑,总有一个能逃走的。两个青年这么想。
却没有想过,分道扬镳的那一刻,便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更将对整个世界产生那么不可估量的影响。是永生之路,是深渊之路,是永世传承的皇图是死亡,是终结,是绝望。
躺在血泊里的男人,双目圆睁,望向星空,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那分道扬镳的两个兄弟,终将走向不同的结局。一曰昆吾,一曰彭祖。




南都异灵录 第一章 南都午后
午后没有蝉鸣,南都小城的夏日热得连蝉都钻进树洞避暑去了。路边的野草茎上趴着一只无精打采的蚂蚱,时不时吞下一粒草籽,看起来是没有囤粮才冒着烈日出来觅食的吧。
陆添摘下一粒葡萄放进嘴里,另一只手把棋盘上的棋子往前挪了几步,把葡萄皮吐在垃圾桶里,低声道:“車五进七。”
陆添对面的竹躺椅上坐着一个老头儿,一件白色的背心后背全都湿透了,右手的大蒲扇不停地摇着,两只脚踩在一只拖鞋上,脚上的青筋突兀,血管紫红,皮肤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另一只拖鞋横躺在陆添身后几米开外的下水道井盖上,后脚跟的位置缺了个角,露出黑色的胶皮。
“不行不行,这步不算,这步不算”老头儿赔着笑,左手麻利儿地拿起陆添的“車”要挪回原位。
“啪”的一声,老头儿的左手吃痛,棋子掉在了棋盘上。
“这可是第三次了,丑叔你好意思吗”
老头满脸通红,气呼呼地说:“哼,你个小兔崽子,一点儿家教都没有,我的岁数都可以当你爷爷了,让我几步咋了,我年轻那会儿让你半边車马照样杀得你人仰马翻”
每个人都在说,当我年轻时,尤其是人到暮年,发觉自己对这个世界已经无能为力了,于是只好怀念当初。
当初策马红尘,当初慷慨高歌,当初冲冠一怒,当初拔刀横眉
说起当初的时候,说出口的那一刻是自豪,说完了留给自己的却是无尽的失落,唏嘘时光不再,韶华难复。
那你怎么忍心戳穿呢哪怕是谎言。
陆添不搭话,翻了个白眼儿,看也不看,往背后随手一扔,他的“車”吃掉的老头的“炮”,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只拖鞋上。
趴在棋盘桌子下的那只原本在假寐的黄狗立马窜了过去。
“跑,赛虎”
似乎是听懂了陆添的话。黄狗叼着那枚“炮”就飞快地往远处奔去。
“死畜生让你亲那小兔崽子,我抽死你”老头儿一下就跳了起来,右手的蒲扇早换成了拖鞋,向着陆添挥去。
陆添向后一窜,躲了过去,“我先回去上课了啊,丑叔。”
话未说完,人已经奔出了老远。
老头儿望着陆添奔跑的身影,啐了一口,吐在地上,骂了一句“臭小子”,然后躺在了竹躺椅上,右手又拿着蒲扇摇起来。
老头儿知道,赛虎跑过那个前面那个转角,就会从后街绕回来。以往老头儿也常常悔棋,陆添想了一个法子治他就是把他悔的那颗棋子丢给赛虎,赛虎叼走了棋子,他就没法悔棋了。
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棵榕树下,老头儿布下一盘残局与人打赌,没有一个人能解得了。陆添拖着一双人字拖,白背心大裤衩,揉着两只惺忪的眼睛,走到老头儿的小卖铺门口,打了个哈欠,喊:“老板,两个热狗,两个面包。”
老头儿回头瞪了他一眼,“没空,去别地儿买去”
陆添便凑了过去,然后用了五步把老头儿给将死了。
老头儿自以为前后三条街,没有人能下得过自己,却不料败在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娃儿手里,心里很不服气,一连约战三日,谁料一连输了三日。自此以后,陆添有空就会来陪老头儿下几把。
想到这儿,老头儿的脸上泛起了笑意。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怕没个盼头,这小子让自己又回到年轻时候的争强好胜。
果不其然,赛虎从后街绕了回来,把嘴里叼着的“炮”一口吐在老头脚边,伸长了舌头喘大气。
老头儿一看,那枚“炮”上全是黄狗的涎水。。
老头一脚踹在黄狗的背上,朝着校门的方向啐了一口,又骂了一声,“小兔崽子”
校门上金色的四个大字“南都大学”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南都的夜空,依然可见漂浮的白云,洁净得让人陶醉。
陆添坐在最高的那阶看台上,手机里单曲循环放着一首歌,周围并不浓稠的夜色,使得他可以看见左边那对情侣在忘情地拥吻,而蹲在右边围栏下的那个女孩儿在不停地揉着眼睛。如果他不是戴着耳机,他当然是可以听见那个女孩儿的低声啜泣的。
见怪不怪,在这个学校里,每天都有人在表白,每天都有同样多的人在分手,这样才平衡嘛,陆添想。
大一第一天走进这个学校,接他的大四学长,就曾谆谆告诫,大学一定要多找几个对象,不然就亏了那时,他对这样的想法嗤之以鼻,认为这简直是对爱情的亵渎啊谈恋爱那就是在寻找另一半啊喂,不求人生若只如初见,怎么也得衣带渐宽终不悔,众里寻他千百度啥的嘛什么叫多找对象,听起来像一头发情期的公牛,四处狂奔有没有
见惯了分分合合的所谓校园爱情,想来大一也是很遥远的一个日子了吧。他似乎明白了学长当初的心态了。有人说是时代在改变,年轻人都越来越开放了,可是那又怎样呢你爱一个人,跟时代没有关系,跟校园没关系,跟心态更没关系,就跟那个人有关系。如果你有一天要改变,那也应该仅仅是因为那个人而改变吧
陆添的双眼盯着跑道上的女孩儿。白色运动服,长发,白色耳机,白色运动鞋。这些只有当女孩儿跑到挨着看台的路灯下,他才能看得见。
女孩儿在用力地挥动双臂,脚步却已经有些不稳,她已经跑了很久,体力应该不支了,可是她没有停。曾经有一个人对她说,如果你跑不动了,你就用力地挥动双臂,那样你就可以跑得更快,跑得更远。
终于,女孩儿支撑不住,腿一软,摔倒在跑道上。
夜色下,只能看见几个人影把她扶起来了。陆添并没有跑过去,只是站起来,站在那里。
“还是这么跟自己过不去吗”
他盯着女孩儿,仿佛她可以听见他的话一样。
如果你要爱一个人的话,那就要一直守护她,让她免受伤害,免受痛苦,免受悲伤,让她快乐,幸福,开心。
可是,我守护了你这么多年,却依然不能让你开心快乐。或许,我真该离你远一点,不再见面,让你过自己的生活吧。
陆添突然发疯一般,翻过看台的围栏,一跃而下。跃下的瞬间,除了呼呼的风声,他还听见了身后的尖叫声。或许,这对情侣以后再也不敢到这个地方来了吧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笑了笑。而那个哭泣的女孩子,也会觉得失恋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吧。说起来,还蛮安慰的,死得总算有点价值咯。
看台最高的一级看台和一旁的塞珀馆四楼一样高,从这里跳下的话,重力作用足以把人摔得面目全非。陆添早就计算好了,从这里跳下的重力刚好能摔死他。额,应该说不是陆添,是他。
陆添瘫坐在墙角,靠着墙壁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涔涔湿透了白色的t恤。离他几米开外的一大片水泥地已经被血水染红。他的头朝下,额头已经摔变形了,眉骨深深陷进了眼眶,把大半个眼球都挤出了眼眶,大片的眼白上嵌着一个黑点,仿佛难以置信自己就这么死了,写满了惊恐与绝望。他的鼻子已经消失巨大的撞击力连面部的骨骼都撞碎了,何况突出的鼻子呢
陆添想,待会儿医生来挪动他的身体,抬起他时,他那满嘴的牙齿也会全都掉落。
血水总是向低处流的,陆添蹲着的那个墙角,和他躺的位置,隔着一个下水道。血水朝着陆添流过来,却在离下水道略只几公分的地方停住了。
也是,这么摔下来,本来就不会有外伤,只是脏腑和头部被震碎了而已,血自然流得少。
陆添抚了一下胸口,撑着墙站起来,一步一瘸地往塞珀馆走去。塞珀馆是南都大学的图书馆,现在刚好八点,离闭馆还有两个小时,刚好还可以看一段古龙的武侠。
在他身后,围着无数的人,救护车的警报声从远处响起,很快从他的身边飞驰而过,一个急刹停在高高的看台后面。
医护人员鱼贯而出,迅速把人抬上了担架。身材娇小的女护士明显有点反胃,拿着氧气罩的手抖个不停。
救护车风驰电掣,后勤部门雷厉风行,清理现场回复原样。除了学校论坛里的帖子,生活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痕迹了。
而帖子也终会沉,会不断有新帖子置顶。死亡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件小事。
每一秒,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都会有人死去,寿终正寝或曝尸荒野,早幺或长寿,流着泪咽气或笑着闭上眼。
每一秒都有人为死去的人落泪,为死去的人穿好寿衣,抬进棺椁,唱着盛大的诗歌或奏着昏沉的丧乐。
然而,既没留下什么,更没带走什么。想想有什么好悲伤的呢每个人迟早都会死。
每一个人会涨红了脸挺直了脊背去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然而,你生来死去,从来没有什么不同。




南都异灵录 第二章 临别辞行
苏宅。
铁门掩映在两棵高大的榕树下,深秋本该是榕叶布满阶梯和地砖的时候,地上却是干干净净。
苏杭照着铁门的反光做了个笑脸,却是很僵硬的那种笑。他挺直了脊背,系上了灰格子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按了两下门铃,铁门吱呀一声开了。田妈早已经站在了大铁门的门口。
“杭杭来了啊。”田妈看见他,立马迎上来笑眯眯地说。
“田妈好,小姑在吗”苏杭只是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说话也是直截了当,客套话也不多说一句。
“在客厅见客,吩咐过你来了直接过去就好。”田妈关上了铁门,又插上了大铁栓。
苏杭踏上台阶,推开了红木的门,走了进去。
天花板上绘的是一整幅华丽的壁画。圣子站在圣徒们的中央,好像在说,你们中有一个人已经背叛了我,眼神里没有丝毫的迷惘,犹大的面色惊惶,双眼躲躲闪闪。沉重的十字架压在圣子的双肩,铁锁锁着的脚踝鲜血淋漓,额头滚落的汗水和眼角的血水混合在一起,挂在嘴角卷曲的胡须上。长钉穿透圣子的手腕和脚踝,另外两具十字架上的强盗在呻吟,一个强盗似乎在埋怨,另一个强盗似乎在忏悔。
这么仰着头观望,不知不觉走到了沙发边,苏杭停下了脚步。
真皮沙发上盘腿坐着一个妇人,眼角虽然有了细微的皱纹,却依然让人不得不惊叹她的姿色。看上去还是那种画上美美的妆,出席各种舞会,可以惊艳四座,成为全场焦点的女人。妇人只穿着粉红色的睡衣,睡衣上绣着hellkty,隐隐可见胸脯的轮廓,漂亮的蝴蝶锁骨让人一览无余。
在妇人对面的是一个正襟危坐的中年男人。头发上抹了适量的发胶,黑色的皮鞋锃亮,深褐色的西装熨得一丝褶皱也没有,想必有个贤惠的妻子。
“杭杭,你来啦”盘坐在沙发上的妇人一看见苏杭,立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两只脚往粉红色的拖鞋里一塞,就向苏杭扑了过来。
“啵”的一下,苏杭脸上留下了一个唇印。中年男人早就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他俩,不知如何称呼苏杭。
苏杭尴尬地笑笑,对这个搞怪的姑姑,他一点辙都没有。这种脱线的事情,他早已司空见惯。
“你为啥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是不是你爸不让你来啊”妇人两只手勾着苏杭的脖子,嘟着嘴皱着鼻子,眼神像个愤怒的小狮子。
“姑姑,有人”苏杭把妇人的手从后颈解开。
妇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整理了下衣物,转过身来,左手拉着苏杭的胳膊,对着中年男人说:“我侄子苏杭。”
又指了指中年男人对苏杭说,“这是李副市长。”
苏杭这才想起来,怪不得见着眼熟,原来是在新闻上见过几次。据说是个清廉正直的官员,为市民做过不少实事。
“这样吧,你刚才说的事,我先应承下来了,你要想做的事都可以成功,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说这话的时候,妇人好像换了一个人,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中年男人欠了欠身,“那就谢谢苏董了。”
这个穿着hellktty睡衣的脱线女,名叫苏筱筠,毕业于斯坦福大学,西丰集团董事长,身价几十亿的阔太太。哦,不对,不能说是阔太太,因为她不是任何人的太太。有人问她,为什么不嫁人呢她回答,钱我可以自己赚,家务我可以雇人做,我要男人干嘛别人又说,你没有孩子啊,你老了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你有孩子有伴侣,老了就有人陪你说话似的,再说了,我有杭杭。
“小姑,那人找你什么事啊”苏杭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右手搭在沙发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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