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异灵录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云雁歌
“还不就是个政客呗,想当市长,没钱没势,竞争对手找人追杀,走投无路来求救的呗。”说话的工夫,田妈已经泡了一壶茶送了过来,放在了茶几上。
苏杭心里嘀咕,什么时候江湖追杀也归你操心了。
苏筱筠拿了一只青花瓷杯,倒了一杯茶,然后又盘腿坐在了沙发上。
苏杭扯了一张纸巾,擦掉了脸上的唇印,起身把纸巾扔在了垃圾桶里,自己从杯架上取下一只玻璃杯,在饮水机上接了杯白开水。
“小兔崽子,这可是我自己珍藏的茶叶,云南一个朋友送的,全世界只有那么几株茶树,一年也就产十多斤刚那个破市长来我都没舍得让田妈泡,你还嫌弃”
苏杭刚把玻璃杯放在茶几上,苏筱筠手里扔来的沙发枕已经砸在了头上。
“你自己也说了,是破市长。”苏杭翻了个白眼。
“哦哦,不对不对,不能这样,要懂礼貌。”苏筱筠一头倒在沙发上,用枕头捂住嘴巴,两只大眼睛盯着苏杭忽闪忽闪地眨巴着,长长的睫毛配合着,电量十足,那样子完全是个犯了错在脸红害羞的小女孩儿。
苏杭一脸黑线,心说,小姑你今天三十六,小姑你是我那不靠谱的爹的妹妹好吗对着侄子卖萌这是什么禁忌的话题啊喂
“小姑,你叫我来干嘛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苏杭身体不自觉地坐正了,搭在沙发背上的手也放在了面前,一脸严肃的样子。
“没良心的东西,你这么久不来见我,一来就问什么事,是要讲完了事情就摔门而出,又是几个月不回来的节奏吗”苏筱筠故意装着哭腔,言语间像个备受冷遇的后宫弃妃。
我擦,小姑你最近闺怨诗读多了吗这是什么深闺空度青丝雪的桥段啊我受到了惊吓
“额,爸说,小姑你打了好几次电话,让我非得来一趟,我以为有什么急事。”苏杭硬着头皮,还是耐心解释着,虽然他知道这并没啥用。
“我不管,这次你必须在我这儿住一段时间,我带你去看百老汇好不好,还可以带你去坐摩天轮和过山车。”苏筱筠一脸神采奕奕。
小姑我已经二十岁了哎,我不是坐过山车的年龄了啊,我想去看百老汇,我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儿可以陪我去哎很多人,他们给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像把自己的最爱分享给自己最爱的人,爱得热烈,以至于忘记了对自己最好的未必对每个人都是最好的。
“好啊,我也好久没有放松过。正好在小姑这儿歇歇。”苏杭往后靠在沙发背上,把头歪向一边。
“你那个混账老爹,太过分了,恨不得你管着整个地球,逼那么紧干嘛,我们杭杭这么优秀,靠脸就能活得很好了,何况还才华横溢,才高八斗,才富五车滚他丫的”苏筱筠说这话的时候,人早就趴在了苏杭旁边,两只手揉着苏杭的脸,咯咯地笑。
“小姑,我要去南都了,录取通知已经到了。”苏杭坐直了身子,表情严肃得不像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
苏筱筠仿佛吃了一记闷棍,整个人都呆住了。
南都南都
是非之地,伤心之地。那一夜的大火至今还在她的梦里燃烧,至今还在她的心头燃烧。死亡的黑鸦携着狂风带走生灵,火光把整片洁白的天空烧得通红,也把许多是是非非、许多爱恨纠葛、许多前世今生烧得无影无踪。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苏筱筠从沙发上站起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只手去拿那只紫砂茶壶。
可能是用力不足,只挪动了一下茶壶,没能提起来,茶壶又跌回原来的位置。
“你爸怎么说”苏筱筠坐回苏杭旁边,盯着苏杭,一脸凝重的神色。
“他答应了。”他的双手习惯性地十指交叉握在一起。
“不行,不行,那也不能去。你听着,我现在就给你换学校,不许去南都,这辈子都不许去。”她的声调明显提高了不少。
“小姑,”苏杭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么多年了,您还是没有放下吗”
“你懂什么我不让你去肯定有我的理由。”苏筱筠整个人都变了一副模样,上一秒,她还是温顺可爱的绵羊。下一秒,就变成一头凶猛的狮子,一字一句都像在发号施令。
苏杭没有搭话,仰面靠在沙发上,双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苏筱筠摇摇头,走向了柜台上放着的那台古董电话。
“苏宁,帮我召集宗族会,一个小时以后,对,一个小时以后”
苏杭喃喃道:“我已经决定了,小姑”
苏筱筠转过身,满面怒容的呵斥:“那可由不得你,我不让你去,你就不能去”
说完,她气冲冲地冲进了卧室。
苏杭端起茶几上的那杯白开水,抿了一口,对着卧室的方向,低声说了一句,“再见。”
然后放下杯子,起身向门口走去。
小城的天气湿润,穹顶的壁画,在深秋的季节时常会泛起一层潮,使得原本色彩分明的壁画晕开。在苏杭刚刚站立的地方,一粒水珠落下,溅成一小片水痕。多少水分子,花尽力气凝结成水,又费尽心力聚拢成滴,这个过程是无比漫长的。可在低落的那一瞬,跌得粉身碎骨,打回原形,仅仅留下那一小片水痕,很快又会消失踪迹。
这值得吗你只能去问水滴。
苏杭仰头再看了一眼穹顶的圣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南都异灵录 第三章 宗族会议
笨重的石英钟挂在大厅的中央,时针快指向十二点,离午夜还差五分钟。深褐漆的长方桌两边端坐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们。除了石英钟的指针拨动的声音,屋子里一片死寂,如死水。
面对这石英钟的方桌尽头,苏筱筠两只手撑着下巴,瞥一瞥左边,又瞥一瞥右边。这些男人还真是沉得住气啊刚才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咆哮,强烈反对让苏杭去南都,言辞之激烈,不仅痛骂了坐在左首的那个男人,她的兄长,苏松源,更是句句暗讽宗族要依靠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孩子去打开南都的秘密,真是没落不堪。可是在座的十几位男士,都出奇一致的双手交叉放在面前,从头到尾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全是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模样。
尽管苏筱筠无论是商业上的成就,还是学历,不管是宗族的地位,还是自身的实力,在宗族内都是数一数二的。但是想来,苏氏宗族延续了数千年,族众不止遍布大江南北,更是散落世界各地,其规模超过许多小型国家的人口。而能坐在宗族议事厅里的,也不过是面前的十二位男士,加上她一个执事。执事虽然地位仅低于奉祀官大人,但是说白了,也就是给宗族跑腿办事的。在座的十二个人,除了她的兄长,其他人从事什么工作,有过什么样的履历,她都不知道。但是肯定个个来头不小,譬如坐在她右边第二个的那个戴着老花镜,白发苍苍的老者,苏筱筠觉得似乎在哪本国际权威的科学杂志上看见过他的照片。
老实说,接管了宗族的事务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经过她的手操办的,可是宗族到底掌握着多少资源,背后有哪些强硬的势力支撑,她也不清楚,甚至可能没有一个人清楚。她敢随口答应一个市长的职位,依仗的也不过就是这种势力。
秒针转到了12点的位置,零点。
沉重的青梨木大门被推开了。
“吱呀”的声音仿佛是唤醒众人的钟声,西装革履的男人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双眼都望向大门的方向。
映入眼帘的本该是那个女子。酒红色的齐耳短发,精致而凌厉的五官,低胸的礼服露出面前大片白皙的肌肤。最致命的还是那一双长长的睫毛下的宝蓝色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芒。
然而,男人们一直注视的却是那根拐杖,一根普普通通的胡桃木的手杖,手握的地方是羊角的形状,便于人把握,尤其是被一双骨节嶙峋突兀、没有力气的手握着,不用太费劲就能支撑行走。
苏筱筠连忙起身迎了过去,扶着老者的另一边胳膊。两个丽人搀扶着老者走向那石英钟正下方的位置,苏松源早就起身将那把红漆紫檀木的椅子往后挪了少许。
满脸皮肤如枯松树皮的老者坐定之后,颤巍巍地抬起手示意大家落座。
苏筱筠回到位置坐定之后,就抢先开口了,“奉祀官大人台鉴,小六今天冒昧召集各位长老议事,为的就是苏松源纵容苏杭去南都一事。”
苏筱筠双手规矩地放在面前,一脸的严肃,在这个老者面前,她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老者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微微点了点头,看了苏松源一眼。
苏松源连忙解释,“请奉祀官大人明察,松源哪里敢自作主张,让我那小子去南都那个是非之地呢此事我先前已向奉祀官大人禀告过。是我那小子不听教诲,非要去南都,这才有了这事。”
“你扣下他的所有证件,他就哪儿也去不了了啊实在不成,就关起来也成,反正就是不能让他去南都”苏筱筠打断了苏松源的话,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他。
苏松源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各位胞亲有什么看法呢”老者嗫嚅着说出这句话,声音仿佛是破烂的旧风箱。
浓墨一样的沉寂再一次笼罩了整个议事厅。这件事本来该算是苏松源一家的私事,苏筱筠却大费周章召集议事会。而最后不光一个长老都没缺席,就连长年住在特护病房里、已经九十多岁高龄的奉祀官大人也亲自来了。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苏杭从一出生就是宗族选定的人,不光他的天赋和血统出众,奉祀官更是百般爱护。而苏杭也从未让宗族失望过,自小成绩优异,不仅有十分深厚的文化功底,对宗族的事务乃至对某些未知事物的感知上,甚至已经超过了在座的某些长老,遑论同龄的宗族子弟。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答案,肯定是不能去。宗族十多年前的惨剧还历历在目,南都不仅是伤心之地,更是灾祸之地,怎么能让宗族最看重的年轻人去冒险呢何况,血灵契约未曾失效,南都对于宗族中人仍然是禁地啊如果有宗族中人闯入南都,那就意味着,宗族单方面解除血灵契约,腥风血雨又将重新笼罩整个世界,那扇门将再次被打开,恶魔的黑色羽翼又将翱翔于晴空之下,遮天蔽日。
然而,谁又敢去揣测奉祀官大人的心思呢哪怕是苏筱筠召集了议事会,她也不敢保证奉祀官会支持她的决定,尽管奉祀官是那么爱护苏杭。虽然宗族里的人对这位奉祀官大人知之甚少,但是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大多都是听过几句的。上过战场,战功赫赫与几任共和国领袖相交深厚在异族的战斗中立下卓越功勋。在宗族人的眼里,他不仅是宗族最权威的代表,更是只能仰视的英雄。宗族之所以传承数千年,也就是为了守护一个秘密,守护这个世界。像这种为了宗族,为了安宁,从枪林弹雨中、从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人,真的会为了保护一个孩子而放弃对宗族的责任吗谁都知道,南都的事终归是要有一个结局的,而作为宗族最优秀的年轻人,苏杭无疑就是去划上这个句号的最合适的人选啊
厅顶悬着的青铜吊灯,黄色的灯光逐渐暗淡下来。灯盏里盛着的松油已快见底,没有人表态,奉祀官没有再开口。
老者把胡桃木的手杖放在面前,两只手撑着。
“十八岁那年,我第一次走上战场,手榴弹在耳边炸响,炮弹像炸药包一样倾泄在头顶,子弹擦着头皮飞过。”老人本来平缓的声音变得嘶哑,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千疮百孔的肺叶甚至都无法支撑破旧风箱一般的声音。
“断了腿的士兵趴在战壕上,还在不停地填弹、射击,子弹才不管他受没受伤,照样打爆了他的头颅,脑浆溅了我一脸。教我打枪的老班长,被榴弹炮炸成了碎尸,我在战壕里爬来爬去找他的碎肉,也没凑齐一副全尸。”
老者清了清嗓子,“我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无数人倒在我的身边,倒在我的面前。后来他们只在梦里出现过,我们不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对视着。”
“那些死在我手上的人,跟我何尝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仇怨呢可是我还是得杀死他们,因为我要活下去,我有我的使命,我要为我守护的东西而战”
老者的脸颊因为激动而变得潮红,松弛的皮肉微微抽动。这个已经九十多岁的老人,整天住在特护病房里苟延残喘。但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怀疑过他领导宗族的能力。他是权威,他是支柱,他是暮年的雄狮,咆哮仍足以震慑山林。
是啊其实在座的哪个人不是早早就独当一面了呢就连苏筱筠自己,十八岁的时候不也是已经提前从tnfrd肄业,接管了西丰集团吗杀伐决断,手段宛如阴诡老者。
“我们应该庆幸,宗族有这样一个有担当的年轻人”右首的男人推了推半框的眼睛,说完这句话,下意识瞟了瞟苏筱筠。
老者似乎被这句话从往事的回忆里惊醒了,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但随即收敛,换了一种严肃的口吻,“宗族对优秀的年轻人,是会给予最大的呵护的,但是宗族不会阻挡他们的路。这就是宗族的态度”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苏筱筠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脸上全是失望的神色。
“嗵”的一声,沉重的大门被推开,是谁这么大胆,敢擅闯宗族议事会
一身黑色职业装的年轻女助理闯了进来,一向沉稳的苏宁,此刻满脸惊慌。
“杭杭少爷,已经登机了”苏宁喘着粗气说道。
“拦下那架班机”苏宁“嚯”地站起来,一拳砸在桌子上,咆哮道。
一回头,却正好碰触到老者温润的眼神,很难想象那样一张枯瘦的脸上,有那么一双昂然的眸子,给人以安宁。苏筱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还真是一个固执的年轻人呢”老者用拐杖敲着方青石的地板,笑着说。
“我是个快死的人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生命的可贵。我说过,宗族会派最精锐的人去保护他,帮助他。我终究会死去,迟早需要新的一代来带领宗族无数的先辈们带领宗族的人披荆斩棘,从山野中走来,从历史的尘烟中走来,哪一个不是千锤百炼,浴火才能涅槃哪”老者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他滔滔不绝地讲着,连声音也变得清晰洪亮。
苏筱筠愣在了那里,所有人都沉默了。老者仿佛把他们带回了曾经的那个年代,黑暗的年代,风烟不止,血海翻涌。
老者示意侍女扶着他,向门口走去。
走到苏筱筠身边的时候,老者停下了步子,伸出那只枯枝一样的手,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对他的爱,从来不会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少。谁要是想伤害他,就先从我的尸骨上踏过去”
老者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的慈爱温柔。
“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老者一步步挪动着步子,列席的男人们也都跟着出了门去。
苏筱筠仰头盯着快要熄灭的青铜灯盏,叹了一口气。
“这又将是一个烈焰不息的时代吗”
从这一天起,南都将不再是乐土,沉睡的撒旦将睁开眼睛,眼中的黑暗足以吞噬整个世界,战火重燃,蔓延到天际。无数人将前赴后继,为守护美好的事物流尽最后一滴血。
是铁与血,燃烧整个世界
飞机的羽翼划过天际,留下白色的轨迹。
在南都的天空下,白色t恤的少年,坐在大楼的顶层,手里握着一把瓜子,磕一颗,向空中扔下一颗,自言自语道:
“你们迎着风落下,便一定要发芽”
南都异灵录 第四章 诡异初显
飞机在攀升,胸闷的感觉袭上来,苏杭仰着头,两只脚不自觉地蹬到了前排的椅子。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漂浮的雾气,可以看到机翼上飞速旋转地驱动,可以看到越来越小的这个城市。
这座美丽富饶的江城,最终还是要离他而去的啊。哪怕它刻在他的生命里,它的水融进他的血液,它的土壤种进他的心田,它的空气充斥他的心肺,它的一街一巷编织他前半生的路,它的一砖一瓦建构他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认知。
可他还是要走。
一个人总是要走的。
因为前方有路,而身后有你的所有,你的整个世界。有些人,生下来,就是注定要去做某些事的,没法逃避。
你能做的,就是此时此刻,渐行之际,记住它的每一条街道,街道上的每一盏路灯,路灯杆上的小广告,那也是带着它的味道的。从高空俯瞰,记住它的模样。
我们相守时不曾学会铭记,晃荡度日,消磨时光,离开了开始一遍遍翻阅那些空白的记忆,直到热泪盈眶。
苏杭嘴唇蠕动着,轻轻地说了一声“bye“。
白色的羽翼破空直上,插入云层之上。
玻璃棚顶的过街天桥上,女孩儿左手靠着铁栏杆,粉色地帆布鞋伸出栅栏外,无聊地在空中晃来晃去。她摘下扎着头发的粉色发夹,用力地丢到了桥下。发夹落水,没有激起一点涟漪,消失不见了。
“哼,你以为可以逃的掉吗”
苏杭从前排的座椅背里抽出一本杂志,一页页地翻看着。机舱里很安静,只有衣服摩擦的簌簌声,还有优雅的空姐,低声地询问:“您喝点什么呢”他没有抬头,专注,是他最大的优点。
红色制服的身影经过身边的时候,他下意识摆了摆了手,然后接着看手里的杂志。那是一期关于马航飞机失踪的报道,上面有很多专家对事件的分析,头头是道,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到这儿,他轻轻地笑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吧。
无知不可怕,怕的是不自知。
关于马航失踪,宗族已有定论,也派了行动组去专门处理,这会儿大概快要水落石出了吧。这几年,各种各样的奇怪事件频发,看起来是那个群体开始反击了吧沉寂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有些东西,生来就是被毁灭的,你不能期盼他们会良心发现。
乱世只能依靠铁与血才能平定,历史一次次地印证了这个真理。在看不见的战场,更加需要凌厉的意志。他要做一把刀,最快最锋利的那把刀,忘情斩杀,不留余地。
他扭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抬头的瞬间却正好碰上那一双眼睛。
就那么盯着他,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安宁,平和,看不出一丝情感。这样的眼神,他从来没有见过,没有感情,没有感情他偏过头,又看见了同样一双眼睛,安宁,平和,没有感情。
是空姐,是空姐。
站在前面的那个空姐,右手握着一大瓶七喜饮料,左手悬着空中,握着一个纸杯,无名指上的钻戒闪着银蓝色的光芒。后面的那个空姐,两只手握着餐车的推把,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白色地衬衣,天蓝色的工装筒裙,纤细的小腿,黑色的细高跟,衬出近乎完美的身材。可是此刻全都一动不动,仿佛睡美人。
苏杭扭头看看,坐在过道边的是一个穿着考究的西装的男人,此刻双眼紧闭,神色安详。
衣服簌簌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
时间静止难道是时间静止,这不是只存在科幻电影里的桥段吗
到底是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
制服是天蓝色制服那个红色制服的身影那是谁
苏杭解开了安全带,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窜到了过道上,重重地一掌拍在随身行李放置的那个格子,打开了挡盖。
他握住了那把黑色的长伞。然后一步一步向机舱后面的服务区走去。
帘子掀开。
“嗡”的一声,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震动,他的脑子受到了重击,眼前一黑,向地上倒去。
红色小西装的身影抱住了他,把他一把拖进了洗手间,然后放置在地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红色西装的人捏了捏鼻子,把苏杭的头靠在了马桶盖上。
帘子被轻轻地掀动,那是有人在试探着进来。
“那就借用一下你的伞咯唉,反正你也还不会用”红色西装的人撇了撇嘴。
下一秒,他大步向前,将拨动帘子的那只手一把扯了过来。那个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那张脸上写满了惊恐,却掩不住精致的面容,剑眉星目,红西装的人经常见。它属于那个叫苏杭的男人。
“幸亏,没有直接斩杀呢”红西装的男人一脚踩在苏杭的背上。右手快速转动伞柄,左手大力撑开了那把黑色的伞。
黑伞遮住了苏杭的身体,诡异的黑色雾气盘旋在他的头顶。
红西装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把三棱的短剑,闪着紫色的妖艳光芒。传说中,紫金锻造的利刃可以杀死鬼神。
“那就用它为你们送行吧虽然你们只是些低贱的东西。“
紫色的利刃穿透帘子,深红的血液喷洒在素白的帘子上
紫色的光芒从经济舱到商务舱再到头等舱,到驾驶舱。
红西装的男人靠在驾驶舱的舱门上,左手捂着胸口,大口地喘着气。
歇息了一会儿,他跨过地上的两具尸体,坐在了驾驶座上。
“唉,幸亏幸亏启动了自动驾驶,不然,不然小爷不是要尸骨无存啊“红西装的男人喘着气说。
飞机在云层之上平稳地飞行,乳白色的云朵从脚下飞过,踏上云端的感觉真好
“靠,做这行真累,连飞机驾驶都得会”
云端之上,除了这个穿着考究的红色定制西装的男子在埋怨,只有一个人在均匀的呼吸,沉睡在马桶盖上。
阳光从铁丝窗户的缝隙里溢入,落在泛黄的书页上。
藤制的圆桌,藤织的靠椅。
女孩儿捋了捋耳际的头发,撇到耳朵后面,左手自然地翻了书页。
那是一本米奇阿尔博姆的书,相约星期二。关于死亡,关于意义。他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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