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鼓手K99
容不得他悲恸,埋伏在四面的人一个接一个,一批接一批出现。他们面容阴冷,握在手中的刀寒光凛冽。陆景浩用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眼。他很难受,很痛苦,恨不得就这样死去。而一个让他以死亡告终的剧本就摆在面前。该何去何从?他必须做出决断。
陆景浩不愧他的坚毅,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在感到扑面而来的杀气时,他顿时明白,列焰从来没打算放过陆怀云,更没打算放过自己。杀人灭口是黑道最基本的课题;赶尽杀绝是黑道最擅长的把戏。他弟弟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已成定局。而他还没死,如果他继续糊涂下去,他的死,也将成为定局。
他不会让那个可恶的家伙得逞的!他已经犯了一次致命的错误,这个错误夺去了他亲人的性命。要把这个错误一下颠倒成正确,不是不可能的。只要他有决心。只要他愿意争一口气。
第一个人扑过来时,倒了下去。倒下跟进攻一样迅速。因为他还不知道,进攻就等于找死。陆景浩的手中拿着一把血淋漓的餐刀,他在别墅进餐时,藏了一把在衣袖、作为不时之需。看见躺在地上的人喉咙冒血,众人不由心虚地一愣,心想这家伙,不太像一盏省油的灯。这个猜测很快得到了印证,陆景浩耍刀的确有一手。站在墙角屹然不动,也能将他们杀得七零八落,让地上沾满了蠢货的鲜血。
“你们想为曲波鸿报仇?”他面容阴冷,半闭着眼,汗珠在额角凝结,“这个仇,你们报不了。识趣点,赶紧离开这里。”
就在这个乱斗的场子边,还躺着他弟弟的尸体。怀云在一点点地冷却,一点点地僵硬。他只想尽快给他尸。尽快把他带回家里。点上一盏长明灯,伴他最后一夜。
“你他妈装什么装?!咱们一人一刀也能跺烂你!”
“那你不妨试试!”陆景浩冷冰冰地瞅了他一眼,他的眼睛没有任何感情,眼里放出的不是光芒而是杀气。他的感情早就随着陆怀云的死而死去。他的心早就随着那人体温的消逝而冷却。
有几个不怕死的再度扑了过来,陆景浩将一人踢翻,同时手中的刀捅进了另外一个人的肚子。手下留情,已是多此一举。此时此刻,他只想发泄。把他们统统弄死。
一样东西,如果它对一个理智存在的你有用,就坚持它,如果只是对一个动物的你有用,就拒绝它。陆景浩也想拒绝,但他拒绝不了。好似一个妓女靠上一个纯粹的男人身上,被挑起性欲的雄性无法拒绝。他已经压制不了杀戮的欲望。虽然杀遍全场跟苟且偷生无异。
陆景浩一边前行,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利刃。来一个捅一个,来一双杀一双。他的身后,横七竖八地倒着受伤的扭曲着的身影。但是他不是传奇。他不可能没有破绽。不可能不知疲惫。他苦苦支撑,只是因为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弟弟白死。他要让他回来。他回来之时就是索命之刻。
他狠狠掐住一个男人的脖子,凶狠地瞪着他,仿佛这个人,就是他痛恨的列焰。他们曾经是那么要好。世上所有的情义在他们面前皆是黯然失色。他们曾经是那样真,不参任何杂质。但是天会黑,人会变。当初的一切只能停留在当初。当初是冰川的断层,已经沉没在冰冻的海底。
鲜血四溅,染红他的风衣,鲜血四溅,溅上他的脸颊。他仿佛没有知觉。这滚烫的液体无法再唤醒他心中的良知。无法再牵动他守护的人性。看,天是那么蓝。云,还是那么美。风,依旧吹。一片片的黄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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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情画意地飘荡在眼前。这天,这云,这风,皆是不知他心中的苦痛,他们就像陆怀云小时候,天真浪漫,追着他走。却不发出半点声音,不愿意叫他半声哥哥。
陆景浩猛地用力,在面前的身体上划了长长一条血痕。他突然呆滞了一秒。时间也仿佛静止了。他拥有过能够享用一切的生活,拥有过别人艳羡的风光,拥有过无所不能的潇洒,身边是俯首称臣的小弟,身外是巴结客套的脸庞,身上是笔挺昂贵的西装。但这些最终换来的,就是身上的血,面前的刀,一场空欢,一场虚妄。
“唔……”就在他失神的时候,一只脚狠狠地蹬在了他的肚子上。他狼狈不堪地后退了一步,撞上一棵枯死的老树。感觉不像是撞上了一棵树,而是撞上了陆怀云死不瞑目的冤魂一样。他颤抖着吸着气,弄不清肚子还是心脏,究竟哪个才是最疼痛的地方。他咬了下舌头,想重新举起刀。但是刀变得千斤重,完全不听使唤了。刚想使力,脸就挨了一巴掌,又是几个突袭,胸口鲜血直流,火辣辣的,出乎意料的是,感觉竟……异常地好。
第67章救下孕夫
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另一种选择出现在他的面前。如果说刚才的选择是一只横冲直撞的猎鹰,那么现在的选择便是一个善解人意的美女。一只好斗的猎鹰,和一个温柔的美女,后者无疑是个更轻松更自然的选择。
选择美女就会和陆怀云团聚,温暖又省事,可以大大满足他的愧疚之心。选择猎鹰,他还得摇摇欲坠地骑在上面,乘风破浪,耗无尽的心力。他疲惫的心已经搏动得相当吃力。得有多大的意志才能负荷得起?
不过这次,有人帮他选择。他不用再徘徊于两者之间。徘徊会令他的处境更危险。
一个人摔在面前,不动了。又一个,倒下,没了反应。到底是昏过去了还是死透了,无法得知。唯一明确的是,那帮穷凶极恶的人再不敢上前。
毕竟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路数,没有领教过这样厉害的赤手空拳。出完手,那个青年,还可以不动声色地站回原位。就仿佛一道让人看不明白又琢磨不透的闪电。
如果说陆景浩是一头发疯的狮子,一路撕咬血肉横飞,这个人就像一只蜻蜓,蜻蜓点水,一招致命,也可以说点到为止。真正的高手,像屹于拍打的巨浪之前的礁石,它岿然不动,驯服着周围海浪的狂暴,有着高贵而神秘的不着痕迹和不动声色。
“还要继续?”薛平光挡在孕夫面前,淡淡地问了一句。
他们不怕折了多少人,只怕折的是自己。如果别人都没了命,自己还活着,已经是上天的恩赐。虽然放下刀不能立地成佛,但是放下刀可以再见老婆和孩子。像是终于想明白了,剩下的打手散了个干净。
薛平光叹了口气。这口气他不叹不行。虽然不叹不行,还是叹了一口,不然他会憋死。
虽然替男人解了围,自己却泥足深陷。虽然找到了他,却失去了自我。其实他比伤痕累累的陆景浩比起来,还要不幸。
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墨守成规的家庭,移开肩上千斤重的压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是做一个推销员也是自得其乐,跟中了票似的。但是在中枪的那一刻,他恢复不久的自由之身又套上了枷锁,如今再也挣脱不了去。
对陆景浩,他也有过怨恨之心。但他不是个让恨意长存心中的人。成为这样的人跟向家族妥协又有什么区别?再自傲清高也相当于低声下气。面对这个人,恨的短暂和爱的长久永远都成反比。想要爱,就必须排除这些容易钻人性空子的低贱的情绪。
青年转过身,将靠在树上的人扶起。他感到那人身上的血腥味在蔓延,杀气却在渐渐消逝。陆景浩一直低着头,垂着眼睛。捂住腹部的手,落了下去。连痛,也变得无声无息。
看了他一眼,薛平光张了张嘴,但仍是什么都没说。他在部队当教官时,也惜字如金。他深知,虽然自己和他们同为士兵,可实质上是不一样的。人和人可以不同到什么程度,看的不是披的那件外衣。他早就知道,陆景浩是干什么的,但他从没提过,爱情已经发生,有了热度和痕迹,用什么也无法浇灭。爱情一旦开始,就像打开的潘多拉魔盒,无需对里面飘出的东西感到恐惧。他要的是爱情的内核,是花开的果实,并不在意浇灌它的是什么雨水,滋养它是何种泥土,培养出的又是什么性质。
薛平光搂着他的腰,往前走,男人顿了顿,还是靠在了他的身体。上了车,才发现这家伙伤得比他想象中重得多。他早来一步,还是晚来一步,都于事无补,最严重的伤口已经形成了。他的身份很敏感,但并不介意插入这场战争。他以为陆景浩自己是可以解决的。但他的解决方式显然太落后了。才酿成了无可挽回的后果。
陆景浩一直没有说话,他无话可说。薛平光也没说话,纵然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只听得见鲜血滴下来的声音,和男人轻得可怕的呼吸。开了一段路,青年停下车,脱下外套,解开衬衫,撕成几截,然后转头,要给他包扎。他不能让他的血再流下去,他流的不仅是自己的血,还是他的血。
陆景浩不得不对上他的眼睛,然后又迅速偏开脸,艰难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襟,又脱下了被衣料裹着的受伤的手臂。薛平光干脆利落地,将他身上创面最大的地方扎了一圈,狠狠勒紧。那个人没有痛感似的,只是表情淡淡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窗外的景色并没有变化,但在他心中已经翻天覆地。就像面前的人还是那个人,但是他却有了不一样的体会。
包扎完毕,青年拿起外套,想给他披上,却被他拒绝。他只好转回去,继续开车。
“给我一支烟。”一把嘶哑的声音突然微弱地响起。
薛平光没有回头,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支递了过去。
陆景浩接过来,含在了嘴里。他的表情是那么僵硬。所有年岁的纹路都被深厚的悲恸所撑平。黝黑的肤色好似一种悲怆又自持的阴影,笼罩着这张空洞的脸庞,衬着两道顽强的目光,越来越浓,挥之不去。
他鲜血点点的衣衫敞开着,露出绷带缠绕着的被鲜血浸透的胸口,手臂不自然地半吊着,却一点也不妨碍他那种说不出味道的清冷和淡漠。甚至看不出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看不出他腹间的生命正在坠落。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永远也不肯说出自己说不尽的苦。哪怕体无完肤,也会让人觉得他的强大依然是无可辩驳。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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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悲剧撞个正着,也像不过是与其擦肩而过。即使被灾难冲到世界荒凉的角落,也仿佛仍旧站在云端没有下来过。
第68章恶性流产
“猜猜我是谁?”
“你是谁?”
“我姓列,名焰。在下列焰。”透过变音器传来的声音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突然想起陆景浩背上那枚刺青,那团烈焰。
“你可知我和陆景浩是什么关系?”
不待他问,话筒对面的人就主动道来两人的渊源。
“他是我的。”
“你可知他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仿佛知道薛平光即使不在意两人的关系,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却不能笼罩在雾里。
“也是我的。”
纵然可以不理会这个人的挑拨离间,也深知他的居心叵测。一想到陆景浩怀着别人的孩子求助于自己就有种抓狂的感觉,也不过是妒忌,和没有证据的猜测,他的心还是不了撕裂。
即使如此,他也没做出和男人当面对质的事。这条不归路,怎么能够这般轻易地踏上去。虽然他最终还是伤害了心爱的人,但是这种伤害留有了一定的余地,乃是情非得已。
薛平光开着车朝别墅的方向驶去。即便他厌恶这座吞噬灵魂的堡垒,然而在这非常时刻,也只有这座堡垒能够抵御恶鬼的来袭。
车再次停下时,坐在身后的男人盯着他的背,压抑着痛苦,平静出声:“替我给怀云尸。”他说,“总有一天,我会报答你的。”
听见这句话,青年差点就乱了方寸。他了解他的伤怀,却无法化解;他明白他的挣扎,却难以安慰。
“我答应你。”沉默片刻,他点了点头。然后下了车。背对男人走向别墅时,他第一次露出了烦躁的表情。
“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陆景浩需要医生,但不需要别的人看见他濒死的样子。而自己,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带着一个血人若无其事地走进去。
可刚打开铁门,怀里就撞进一具软绵绵香喷喷的酮体,身穿婚纱的吴佩洁朝他仰着笑嘻嘻的脸,并发出高分贝的兴高采烈的声音:“死鬼,你去了哪里?你答应我去选婚纱的,还有不久,咱们就要结婚了,就不能敛你那不靠谱的德行?”
冷汗直冲头顶,薛平光一边往外面紧张地张望一边手忙脚乱地捂住她的嘴:“给我小点声!”
好不容易将她打发走,便慌忙带上医生走向陆景浩所在的那辆车,却发现里面没有人。
空空的座位上还有未干的血,座位下面是那人丢弃的刀具。薛平光脸色变得惨白。有些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可并没搜寻到那个让他担心的身影。周围静得让人发慌。
陆景浩正跌跌撞撞朝树林的深处走去。一步一步,每一步都留下鲜红的脚印。被绷带扎紧的伤口在他奋勇直前的动作下也不断地渗出鲜血。没走多远,便一个失足,狠狠跌倒在地。
他大口喘着气,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汗,去摸口袋的手机,还好,手机并没遗失。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手机终于接通了,里面传来小白焦急的声音:“老大,你在哪里?!”
陆景浩上气不接下气,报了个大概的位置,便将手机扔到一边,紧紧地闭上眼,脱力一般蜷在茂盛的草里。
不知过了多久,小白终于出现,见到他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立刻难过地向他扑去。
“怎么回事,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男人浑身布满了伤,连两只裤管也被鲜血打湿,奄奄一息,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
本来住得好好的,却突然听说大哥离开了别墅,他赶紧追了出去,在外面苦苦找了几圈,心急如焚,又漫无目的,要不是接到对方的电话,他恐怕要将车开进河里,死了倒轻松些。
陆景浩朝他挥了挥手,意思是叫他冷静,不要尽嚷屁话:“找个……黑医……”
小白抹了两把泪,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把人带出了树林。然后十万火急地将车开到一个黑医那里。
“赶快救救我大哥!绝不能让他死!”
黑医不敢怠慢,与他合力把伤患抬上床,又急忙将床推进手术室。
小白坐在外面,一直不停地大口抽烟。他跟了陆景浩这么多年,把陆景浩当作神支柱,这根顶梁柱要是垮了,他也活不下去。不要问为什么,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得甚至无关那些高尚的说辞。既然对方是他的大哥,那就没有理由,不跟他一辈子。
一个小时后,黑医脱下手套走了出来。
“他流产了。”
“管他妈的流产不流产,人怎么样,快说!”他正焦头烂额,一心巴望着大哥能渡过难关,根本就没意识到医生说的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过了半天,他才后知后觉地细细嚼着‘流产’这两个字,脸一阵青一阵白,显然他的智商无法理解。
“你是孩子的父亲?”
问东问西的烦不烦?小白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应声而断,他恶狠狠地扔掉手中的烟,颇有阵仗地蹭了起来:“是又怎么样?他究竟好不好?如果他有事,我他妈立马让你陪葬!”
医生没有被吓到,只是一脸不信,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样的货色怎么会入得了那个男人的法眼?
那人虽然流了很多血,身心都遭到了重创的样子,却没有吭一声。就算两人没有交谈一句,依他阅人无数的眼光,也大抵知道他的性格和底细。
把心中的闷气全都发泄出来了,小白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话,脸红得跟番茄似的,却死要面子,仍旧蛮横地扭着脖颈:“你去哪里?”
医生换上便装,头也不回地说:“还差一些药,我得出去一趟。”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辆救护车,车厢正对着医院大门,大大地敞开着,里面堆着许多药品,却一个看顾的人都没有。他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注意,才把头探了过去。巧合的是,他需要的药,里面应有尽有。
第69章今天我就是要杀了你
冤有头,债有主,疯子何以怕老虎?情有始,义有终,弑宗才能成为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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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小白正握着大哥的手哭哭啼啼,就跟死了老婆似的:“大哥,是谁把你害成这种样子?我给你报仇去!”
陆景浩因为流血过多无法动弹,只能摊在床上任他擦着眼泪和鼻涕。腹部传来阵阵绞痛,他知道那代表什么。孩子没了。这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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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喜闻乐见、苦苦期盼的,他却感觉,像是陆怀云在自己面前又死了一次。而且尸体被惨无人道地肢解。
那股难受的情绪缠绕着心脏,让他每一次呼吸如同受刑。过了好半晌,他才向哭得死去活来的小白缓缓转过头,但并没有被他的忠心耿耿所感动,他是多么希望这个人能够从愚忠里抽离,而不是继续傻傻地陷在里头。没必要,也不值得。
“我已经……不是大哥了。”陆景浩颤抖着伸出手,按住他的肩,口气严厉,“也不需要……你为我报仇。因为仇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小白抬起头,眼泪还挂在颊边,朝他睁着迷惑的双眼,像是不懂。陆景浩没有再解释,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而浮现在眼前的,是新娘挽着新郎娇羞的样子。那场景,是那么的美好甜蜜。在离他陆景浩相差十万八千里另外一个时空里,传来婚礼进行曲悠扬的调子。不仅刺痛了他的耳朵,同样刺痛了他的心。
一个月后,一场盛大的婚礼在本市最高档的酒店拉开了序幕。
婚礼空前绝后的隆重,直逼明星的排场,到处都扎着鲜花和气球,长长的红地毯从外面的空地大刺刺地延伸到酒店,那架势跟戛纳电影节差不了许多。穿着燕尾服的乐师喜气洋洋,正调试着手中的乐器,烧烤、美酒、装扮场地的异常忙碌,遵循着高档、高贵、宏伟的原则,井然有序地摆布着,绝不辜负各位来宾的期望和等待。
婚礼的主角是一个官二代,而且不是普通的管二代。接二连三出现的都是本市的高官,不管是市长还是检察官、公安局长,还是法院院长、政协主席,皆是当之无愧的一把手,有头有脸、器宇轩昂。还有许多中央的干部,由专车送来,举手投足,就连脸上的微笑,也是非同一般的。会场把礼节做得非常周道,听说不久之后还会有一位首长驾到。副国级的首长,可能有人穷其一身,也无缘瞻仰。
新郎穿着一身白色西装,一表人才的模样让人眼睛都看直了。新娘毫不逊色,说大气也大气,说妖娆也妖娆,处处显出与新郎无一处不般配的气质和模样。虽然来宾众多,会场却显得异常安静,毫无一丝市侩的气息。他们彼此寒暄,招招手,或者点点头,就已经把要说的话都说了,然后全都等着重量级的人物好比一个掌控全局的帝皇,光夺目地出现在结婚仪式上。
距婚礼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全场忽然响起雷动的掌声。大家全都激动得面红耳赤。一个相貌端正、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在警卫员的护送下踏上了这方乐土,平易近人地朝众人挥手致意。然后又走上宽广的台子,十分低调,只是说了寥寥数语,就被专门安排的迎宾毕恭毕敬地拥入酒店里。
在行进的途中,一个人赶了上来,脸上带着让人舒心的笑容,不卑不亢地递上了名片:“我是佩洁的哥哥,吴建勋。”
首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显出对亲家的重视。这个自称是新娘哥哥的男子低声说了几句自己心准备的话语和贺词,便恋恋不舍又心满意足地退了回去。
终于,万众期待的一幕闪亮开启。现场乐队奏响了慷慨激昂又缠绵悱恻的音乐,大家集体肃色,朝出现在红地毯上的那对新人行着煞有介事的注目礼。新娘一脸喜悦,新郎容光焕发,相互依偎着,一步一步朝婚姻的殿堂走去。
人群外的吴建勋嘴角带笑,手拢在胸上,兴奋地看着这一幕,脸上隐约浮现不可一世的神气。
就在这一刻,一双苍白的手伸到了他的肩膀上方,停留两秒,就落了下去,轻轻在一尘不染的布料上拍了拍。
吴建勋下意识地扭头,脸上依然带着那抹亮得扎眼的神气。他以为他挡住了谁的视线。然而还未等他看清,身后的人一把抱住他,一个冰冷的物件抵住了他的腹部,然后是砰砰两声闷响。
他倒下去时,双眼圆睁,身上的血花才刚刚绽放。周围的人发出阵阵尖叫。那声音覆盖了乐曲的动听和逍遥。
高大男子得手后扔掉枪,压低鸭舌帽,快速穿过激荡的人流,往街上疾步走。
听见枪响,薛平光猛地回过头。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直直射向那抹从容逃离的身影。
“啊,啊,怎么会这样,救救我哥哥……”新娘脸上的泪花了致的妆容,像死了情人一样悲恸欲绝地拉住新郎的手,却被一把甩开。再看,她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已经不见影踪。
尖叫声、哭泣声、怒吼声,各种杂乱的声音交织成一片。薛平光恍若未闻,他身轻如燕,从不堪目睹的乱象里脱身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向那个人追去。
杀手发现有人紧跟不舍,也不焦急,只是加快了脚步,但对方在不停地靠近,他不得不小跑起来,想摆脱身后的追踪。
但到底还是跑不过那双千锤百炼的脚,薛平光将他堵住,气势汹汹地瞪着他,然后突地上前,掀掉男人掩人耳目的帽子,当那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不由狠狠给了他一拳。
被打倒在地的陆景浩头昏目眩,还未爬起,就被揪住衣领提了起来,那把震耳欲聋的质问声弄得他几欲作呕、阵阵耳鸣:“你他妈疯了,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下杀人!你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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