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家之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浮游子
方鹿鸣将行李放在一边,摇头:“不知道啊,倒是你,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潘乔一脸无奈的模样,正要开口,又像是生怕被耳机那头的人听到,悻悻地捂住麦克风,声音压得极低道:“我不是大一在游戏里认识一个小妹妹么,寒假里她一直催我上线带她,可是我家那台破台式连开机都要十分钟,玩起游戏cpu完全撑不动啊。这不她一直催我,我就提前一礼拜到学校里来了。”说完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靳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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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开口:“这么听她话?”
靳屿鲜少跟他搭话,他起先愣怔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句话是在对自己说,这才洋洋得意地道:“那可不,毕竟认识两年多了,还是得靠我带她升段位。”
“是么?”靳屿尾音稍扬,继而不紧不慢地用手指叩击桌面,道,“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们都在场。”
方鹿鸣火上浇油,掰手指专门揪重点:“‘小姐姐’、‘我快被弄死了’、‘快来救我’、‘么么哒’......”
潘乔几乎要抓狂:“够了!你不要在说了!我要生气了!”这时他并没有意识到手上的麦克风已经随着他的动作而松开,而耳机里那个女生似乎对他说了些什么,潘乔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讨好道,“没有没有,不是在凶你,在说我室友呢......”
“什么,你听见了?!”
“什么?你还外放了?!”
“诶,姐姐,求求你别笑我了,这回脸真的丢大了......”
方鹿鸣若是嘴巴里有东西定是要喷出来,他此时正手捂肚子,使劲憋笑,笑过之后脑中蓝光一闪,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潘乔......该不会正在网恋吧?
网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遥记当年大一时,潘乔还代表他们这个学院参加过校篮球队,跟体校的篮球队进行一番硝烟弥漫的厮杀。虽说最后比赛没有取得胜利,但z大篮球队的得分至少有一半是出自他手。之后他还斩获一批女生的芳心,然而桃花才在枝桠上结苞,他就因为突然沉迷游戏而任其自生自灭。
他想着想着,有人叫他好几声“学长”,他才反应过来,眼神迷离地看向对方:“嗯?”随后他眨眨眼,立刻认出面前的人是谁,忙说,“啊,是你啊,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来人叫程居南,还在读大一,五官生得格外漂亮致。他第一次看见这人还险些把他错认成女生,只不过他个子很高,身形瘦削,却不像寻常缺乏运动之人那样羸弱,一看便知道是经常锻炼者。
方鹿鸣正在录毕业晚会所要报名的人,已经百无聊赖地坐了一天。原本这个活儿压根不会轮到他这个默默无闻的干事头上,只不过有人突然提到他,说他是学生会里的“头牌”,随便找个地方一坐便很有“牌面”。大伙儿纷纷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而方鹿鸣压根没有话语权,就被莫名其妙地票选出来。
“报名是吗?”方鹿鸣低下头,从底下抽出一张崭新的表格。
程居南的脸上永远带笑,此时他笑得很是斯文,点头:“没错,一个舞台剧。”随后他报出一个名字。
方鹿鸣“唰唰”地写下来,他对这个舞台剧有印象,全程只有一个女性用语言与舞蹈表现她从懵懂、欣喜、失望,到最后绝望的过程。因此他自然觉得表演者另有其人,抬头问道:“名字呢?”
“就是我呀。”程居南依旧笑得格外斯文。
第三十六章
方鹿鸣半梦半醒之中,隐约看见床下仍亮着台灯的暖光。他睡眼惺忪地探出脑袋,就看见靳屿正在下面一丝不苟地绘画,笔尖时不时与纸张碰撞出“沙沙”的摩擦声。他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开口,他想,等到明天他定要一问究竟。于是他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天,他已经完全忘记昨晚发生的事,大清早将仍在睡梦中的潘乔强行拉起来,在他耳边大声说“今天一起去看毕业晚会”,随后又爬上楼梯蒙头大睡。
即便隔着被子,他还是能听到潘乔愤怒地大吼一声“操”。
他们现在才大三,这次毕业晚会虽不关他们的事,但是一来方鹿鸣的前任部长从大一开始便旁敲侧击地在他这里打听潘乔,叽叽喳喳地在他的耳边说了两年之久,现今她即将毕业,勒令方鹿鸣一定要将潘乔带过来看她“最后一眼”。他因为这个理由实在不好意思拒绝,故而决心秉着卖队友的神将潘乔强拉上阵。二来,方鹿鸣不忍看到一个曾经的阳光少年一再堕落成网瘾死宅,说不定两人熟络以后,还能造就一段姻缘。
事与愿违。
夜晚。
他遛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潘乔走进大厅前门,遥遥望去,尽是一排排拥堵攒动的人头。他瞬间觉得空气都浑浊起来,左右环顾没一会儿,便看见前部长向他们亲切地招手。
他们避开人群来到她这一排座位上,方鹿鸣自觉往后退一步,让潘乔先走进去。后者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又望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正在朝他们挥手,心中蓦地生起不好的预感,凑近他低声道:“不是吧,你带我来就是因为这个......”他一边说着一边一脸难色地瞟了那人一眼。
方鹿鸣没有想到潘乔在这个时候突然聪明起来,颇为头疼,委婉地开口:“我前部长,你知道的,两年多一直在我这儿念叨你,非得要你过来一趟。我也是被逼无奈。”说完他先是叹了口气,随后用希冀的目光看向潘乔。
潘乔最受不了方鹿鸣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用手粗暴地抓乱头发,烦躁道:“行了行了,我就打声招呼啊。看在你的面子上。”
方鹿鸣顿时开心起来,忙不迭地点头。
潘乔并不是那种自己不高兴就会黑脸的人,因此前部长跟他说话时,他还是会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
毕竟一年一次,而且看的人大都不同,晚会的节目格外致用心,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不再嫌弃即使开空调的大厅仍是有多闷热。
表演到最后一个节目,等红丝绒帷幕缓缓拉开,方鹿鸣看到舞台上的人影时,险些把手中的玻璃水杯摔落在地。
舞台离他们这里较为遥远,距离与不断逡巡的灯光将那人的轮廓虚化得柔和。他身着一条艳红长裙,衬得周身皮肤雪白,乌黑的长发被鼓风机吹向一边,遮盖住他的嘴唇与下巴,随后被他用手撩开,露出线条美好的侧脸这个漫不经心的动作却让全场安静下来,方鹿鸣扭头看向潘乔,就见到他正在目不转睛地注视前方,眼珠子亮晶晶的,里面的倒影尽被“那个女人”所填满。
方鹿鸣突然生出不详的预感。
之后潘乔全程都没有理过坐在他旁边的前部长,后者自然气得半死不活,在晚会结束以后连招呼也不跟他们打一声,便气冲冲地独自离开。
一路上,潘乔一直格外兴奋地拍手:“太棒了,小鸣鸣!实在太棒了,这回晚会实在太了!”
方鹿鸣有些无言,是谁之前半死不活地不想来,现在态度竟发生天南地北的转变,莫不是因为……
“最后一个表演的女生是谁,长得真好看啊!诶,你不是这次晚会的负责人之一吗?她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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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南。”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原本想要坦白的话又被他咽回肚子里。这场对话已经不止出现过一次,就当方鹿鸣潜意识中将潘乔归为行动派时,潘乔又会以实际行动证明他只是一个网瘾少年,短短一天便能将这件事抛于脑后。他仅会沉浸到自己的游戏世界里。
他想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于是不忍戳破他绮丽的心思,就当作保留他最后一丝幻想。
风平浪静地过了一个星期以后,原本说有事出门的潘乔在不久之后突然折回寝室,开门的力气大得让门锁与墙壁发生好几次震耳欲聋的亲密接触。
方鹿鸣只觉得后面突然出现一个阴影,扭头看了一眼是谁,便转回头继续修改论文,随意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身后那人蓦地开始歇斯底里地吼出声来:“操!你还好意思说!你他妈没告诉我程居南是个是个男的!”
“哦,”他现在脑中尽在编辑一段让人服众、并且有逻辑可言的书面话,因此并未注意他的语气与内容,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继而道,“你当时也没问啊。”
“操操操!我都跟你说了‘女生’、‘漂亮’,难道你不该及时纠正我这个错误的认知吗?!”
“我一直认为你光说不做,没想到……”方鹿鸣正在打字的手一顿,转过身,惊讶地开口,“你去找程居南了?”
潘乔的火气逐渐消退,懊恼不已地捂住脸道:“嗯……这下丢人丢大了……”
方鹿鸣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安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好意思啊,是我当时没有说清楚。不过你也别太担心,程居南我私下接触过几回,他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会往外面说的人。”
潘乔依然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颓然地靠着椅背,隔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想得太简单了。”
方鹿鸣眨眨眼:“嗯?”
“我去的是他们上专业课的教室,那个教室很大,我看不到他,于是我就随便找了一个人,告诉他‘我找程居南’,并说‘我要追他’。”
“……”方鹿鸣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一想到全班悄然没了声息,并且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时,不禁不寒而栗,尽量委婉地开口,“那确实……挺丢人的……”
潘乔早已欲哭无泪,手脚并用地跟他比划起来:“而且你知道吗?我在后门门口。这么、这么大的一个教室,突然有个男生从前门那个位置优哉游哉地走到我这里,然后笑眯眯地开口说,学长,听说你想追我。我操!我几乎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卡车碾压,整个人都无法动弹!我的爱情观也崩塌了,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我从小到大还没这么喜欢过一个女生,最后发现居然是男的……男……的……”
他越说到最后,声音越是气若游丝。他的头颅微微低垂,脸色丧气得就像密布的乌云,颓靡得不像话。
方鹿鸣深表同情之余,又安慰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表情才由阴转晴。于是他再开口道:“我觉得我以前太多管闲事了,虽说你每天都闷在寝室玩游戏、与世隔离,但至少没有折腾出幺蛾子来,”故而,他将这个事情抽丝剥茧,得出一个结论,“还是网恋最安全。”
潘乔觉得方鹿鸣说得很有道理,重新振作起来,愤愤道:“没错!老子要五杀!操!”
他一边打开语音一边翻找耳机,结果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仍一无所获,他嘴上骂骂咧咧地说:“靠,流年不利啊,连耳机都要跟我作对!”
正巧这时语音接通了,一个甜美的女声传来:“今天这么早?”即便掺杂紊乱的电流声,也能想象到她的嘴角噙着笑意。
“别提了,直接开黑。”潘乔不耐地说道。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轻笑一声,道:“我在上课。”
“靠,”潘乔不常在女生面前爆粗口,他很快懊恼地抓抓头皮,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啊,我没有生你气的意思……还有,你现在在上课的话,我还是不打扰你了。你认真听课啊。”说完,他正准备按下红色的挂断键。
“等等,你”她之后似乎还说了什么,却被一阵突然爆发的吵闹声淹没。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吵闹声逐渐减轻,女生大概走到了一个没有人的走廊中,说话还带着回音:“我说,听起来你好像很不开心。发生什么事了吗?”
潘乔一想到之前发生的那一幕是他的亲身经历,便觉得自己就像赤条条地走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众人又像是将他看作砧板上的鱼,目光锋利得轻而易举就能把他剁成肉酱。
潘乔起先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但憋在心底实在觉得越憋越慌,只得委委屈屈地跟女生抱怨:“我想跟一个人表白,结果他居然是个伪娘,你说我能不生气么?!”
另一头的女生没有说话,他等了好半天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喂喂”了好几声,嘴里嘀咕着:“网络这么差吗?我开的是4g啊……”
女生突然地笑起来。
这高温天气之下,便连干坐在一旁的方鹿鸣都听出一身鸡皮疙瘩。而潘乔仍旧毫无察觉,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没事啊,”她敛笑容,不经意地回道,“下课了,我来找你。”
潘乔一听立马神抖擞起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地将游戏打开、登录,忙不迭道:“好好好,我等你。”
女孩紧接着又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突然有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传来。潘乔正在游戏里杀得腥风血雨,闻声急忙对方鹿鸣说:“小鸣鸣,快去开门,我现在抽不开身。”
方鹿鸣早早地爬到床上,胸口贴着被褥,两条腿晃来晃去,说:“我都上来了,你就挂机几秒钟,队友不会举报你的。”
潘乔觉得确实如此,便用鼠标操纵游戏中的小人躲在一片隐蔽的树荫下,火急火燎地起身前去开门。
开门声响起之后,空气诡异地僵滞了好长一段时间,随后方鹿鸣听到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潘乔的声音在这时响起:“你、你怎么来了?”说话期期艾艾的,格外反常。
于是他好奇地探出头望去,便见到了一幕让他瞠目结舌的画面程居南脸上仍旧带着完美到虚伪的笑容,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潘乔。而他的耳朵里塞着金属耳机,手拿麦克风放在唇边,开口:“我来找你呀,学长。”
与此同时,潘乔手机里的女声也在这一刻响起,跟他的声音怪诞地叠合在一起。
第三十七章
面对这种情况,方鹿鸣只能走为上计,急忙双手高抬表示无辜,一边朝门外后退一边道:“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慢慢聊……哦不,慢慢叙旧、叙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才刚说完,程居南骤地将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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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落在他的身上,似温文和善地笑了一笑。然而这个笑容让他觉得有一股寒意自头顶贯穿至脚底,是以他对潘乔的“拼命挽留”充耳不闻,加快步伐落荒而逃。
※※※
他不知道自己的意识是否还算清醒,视野在浓稠的黑暗与硝烟弥漫的荒漠中来回更迭。
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他的太阳穴,子弹带着他的血液与脑浆没入沙土之中。
在他倒地的霎那,他又一次看见那个黑布蒙脸、右眼有道伤疤的男子。他的双眼微微眯起,挑衅般地笑了起来。而他在他眼中目睹了一个浑身是血的自己,正在地上艰难地蠕动着身体,作最后的挣扎。
而刀疤男则给予一声冷笑,扬长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慢慢腐烂、发臭,一条条白色蛆虫从他的眼珠爬出,又钻进他的鼻孔里,到最后他的身体已经被啃噬到只剩下白骨。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受到自己的头颅被人轻轻地拿了起来,像是对待一件珍宝般捧在怀中。随后他感受到一片温热的物事落在他的颅骨上,姿态虔诚得犹如进行一场顶礼膜拜。
他迷惘地看向那人,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他对他毫无印象,却感觉格外熟悉,甚至庆幸他没有在尸体腐烂得最恶心的那一刻发现自己。
他在梦中流下了眼泪,重回现实的第一眼便看见靳屿。后者正专注地替他擦去眼角的泪水,问:“很难受?”
方鹿鸣点头,被枪口抵在头上的感觉实在过于真实。他心有余悸地捂上胸口,感受自己仍在跳动的心脏,方才道:“我梦见我死了。”
靳屿轻应了声,不再说话,只不过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小时候我遭遇过一场绑架,我梦见当年的绑匪当真开枪杀死了我。这场梦格外真实,而印象之中,我竟然完全没有这段记忆。”
他脸上的眼泪与汗水已被靳屿擦拭干净,后者放下毛巾,与他四目相对。他被靳屿此时的情绪所感染,逐渐镇静下来,便听到他说:“要是这段记忆真的存在,你已经死了。”
方鹿鸣蓦地睁大眼睛,呼吸转而急促起来。脑海中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被风吹起的纸张,一页页呈现在他的眼前,却都虚无缥缈、一闪即逝。
这时,一个带有安定色的吻贴在他的额头上,与他梦中被亲吻颅骨的场景奇异地重合在一起。随后靳屿话音虽轻、但格外笃定道:“可是你还活着。”
他们身体紧贴,他感受到靳屿的体温一点点过渡到他的皮肤里。他原本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闭上眼睛,像是自言自语地开口:“我大概是病了。”
※※※
时间总是这样性格古怪,总在你嫌它慢的时候悄然加快脚步。等到后来你再回忆起来,这才会发觉过去已经离现在这么遥远。
毕业的时候,方鹿鸣和靳屿再一次坐上动车。明明四年里已经乘坐过无数次,可唯独这一次跟之前都不相同大概是因为这条高速路线承载太多无法取舍的回忆,却不再是往后的必经之路。
有几个流里流气的人走过来,本就逼仄的空间里经过他们扯着嗓门大吵大闹,便连空气也开始浑浊起来。
方鹿鸣皱皱眉头,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地靠在椅背上,戴上耳机正准备补觉。殊不知突然有只手拍了下他的肩膀,随之而来的声音夹杂浓重的酒气,说:“哟,这不是咱鸣哥么?”
那人正是之前几位混混之一,油头、方脸、三白眼,手指夹着一支烟,见方鹿鸣一脸迷茫的样子,一边喷出烟雾,一边戏谑地笑笑:“我看鸣哥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五六年没见,一下子就把我们兄弟几个给忘啦。”他说完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给方鹿鸣,努努嘴。
方鹿鸣正要说话,身旁的靳屿便率先开口替他拒绝:“他不抽烟。”
那人的目光自然转移到靳屿身上,似在回忆什么,不久后猛地拍手:“啊,我认得你!你不就是当年那个,那个鸣哥要让我们打的人么!”
方鹿鸣这才忆起这段久远到他快要忘记的往事。那时候是因为什么事情才起口角呢?他努力想着,而动车已经行驶很长一段时间。
这时,耳边传来轮胎与地面刺耳的摩擦声,与此同时突然而来的急刹车,让他的身体不自觉前倾,所幸有只手及时按住他的额头,才不至于让他磕到前面略微尖锐的椅背。
“在想什么?”靳屿看向惊魂未定的他,安抚似的摸了下他的脑袋。
他最近出神的频率愈来愈多,情绪也愈发不稳定。为了不被靳屿看穿,他刻意别开眼,将视线投向窗外。
此时天空正在下一场连绵不断的细雨,雨水紧贴窗户黏黏地滑落,将外面的景象冲刷成模糊的色块。而天空灰蒙蒙的,就连成片的树林也像是掺杂过多的灰色颜料,即便是过度稀释也无法恢复原有的色。
“我在想我们第一次见面,”他的眼神放空,思绪被回忆吹得很远,“我染了一头黄毛,每天不是睡觉就是打架,看谁不顺眼我就打谁。后来你转来我们学校,跟我还是同一个寝室,但你对我的态度爱理不理的,我当时想,怎么会有你这种拽了吧唧的人……”说着说着,他反倒自己笑出声来。
“现在想来,难怪你不理我。你那时应该很讨厌我吧?我也讨厌过去的自己。”
靳屿此时的眼神如一泊浸润阳光的湖水,正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纹。他正要启唇,而方鹿鸣却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笑意从微扬的嘴角传递到弯起的眼睛,说:“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后来阳光破开乌云的重围,宽松地恩泽至每一个地方,甚至穿过缝隙斜照进车内,恰巧打在方鹿鸣的眼皮上。
他如同即将归巢的倦鸟,一脸疲态地闭着眼睛,而当感知到阳光的存在时,不禁难受地皱眉。很快的,一只微凉的手盖在他的眼皮上,于是他又迷糊地睡了过去,隐约之中,他似乎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从来都没有……”
从来都没有什么呢?他想要竭力去听,然而睡意已经将他团团包围,很快他便沉睡过去。
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后半句话讨厌过你。
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你那时应该很讨厌我吧?我也讨厌过去的自己。
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
到达n市的时候,地上的水分大多被阳光蒸发,只有一滩滩水洼仍垂死挣扎。
在车上度过漫长的几个小时,他们还没有吃过午饭。方鹿鸣只觉得肚子早已是空空如也,一路上边走边叫个不停。
恰巧路过一家快餐店,靳屿走了进去。而方鹿鸣独自守着两个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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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心地注视红绿灯由红变向绿、再由绿变作红。
这时,有个人影冒冒失失地闯入十字交叉口,大概是腿受伤的缘故,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含胸驼背的姿态更是让其余路人的目光多了分鄙夷。
“哟呵,还闯红绿灯?真是不要命了。”旁边一对小情侣如同看笑话似的议论着。
那个女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正想往回走。就在这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身形蓦地一顿,原本空洞无神的眼中瞬间添上欣喜的色。
她张了张嘴,声音被淹没在喇叭的鸣笛声中,而方鹿鸣仍旧看懂她的唇语,是在说:鸣鸣。
那个女人正一脸兴奋地朝他跑过来,如同一只尽管折翼、仍要不断扑动翅膀的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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