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家之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浮游子
他被梦里那个阴冷的眼神吓得惊醒过来,睁开眼睛便看见那张司机略带焦灼的脸,而在方鹿鸣眼中却与那张刀疤脸重叠起来。站在边上的医生见他面色突然差到极点,忙跟一位护士眼神示意。那个护士心领神会,走过去抓住他的畔骨,将一支粗大的针管扎进他的手臂。
他的胸口大幅度地起伏,待气息平复过后,再看向那个司机,后者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他想开口解释,然而喉咙干到几乎要冒火。他接过护士递来的一杯水后,囫囵地仰头喝尽,方才对那个司机道:“抱歉,我......认错人了。”
司机丝毫不介意地摆手:“没事没事,不过我觉得你的眼神不大对,看我的时候就像在看一个仇人。”
方鹿鸣低下头没有说话,手指不安地挠动茶杯。须臾,他又骤地抬头问:“靳、靳屿呢?”
他们皆面面相觑地一愣,医生起先反应过来:“你是在说你朋友吗?他啊,就在你旁边呢......”
还未等他说完,方鹿鸣便率先跳下床拨开隔离帘,一眼便看见靳屿闭眼躺在病床上。之前他身上的血迹已经被人擦干,但面色仍旧苍白得骇人。方鹿鸣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竟没由来地鼻子一酸,头埋在被子里哭了起来。
哭声惊动仍在休憩的靳屿,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方鹿鸣的头颅闷在被中,肩膀一颤一颤的,不由扬起嘴角。他紧接着看向仍杵在旁边的几人,他们皆会意地放轻步子离开,还不忘掩上房门。
病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靳屿目光柔和地注视着他。而他哭着哭着,突然察觉到一只手放在他的脑袋上,还轻缓地揉了揉,就像是在安抚一只小宠物那样。他这才反应过来靳屿已经醒了,但又忸忸怩怩地不敢抬起头来毕竟作为一个成年人,尤其还是一个男生,当着别人的面哭鼻子实在太过丢人。于是他隔着被子期期艾艾地开口:“对、对不起。”
因为哭过的关系,他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丝软绵绵的鼻音。靳屿听得眉头一挑,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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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什么?”
“我、我不该同意跟他们一起去的,反倒还连累了你......”
靳屿按住他的额头,将他的脑袋强行抬起来跟他平视,见他这副眼圈发红、头发乱糟糟的模样,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摇头叹息,拿过一张纸巾一边给他抹眼泪擤鼻涕,一边解释道:“医生说我只是左手轻微骨折,不要害怕。”
方鹿鸣起先安下心来,随即想到什么突然开口:“那血呢,我当时看到很多、很多的血......”
靳屿言简意赅地答:“擦伤,”顺手将那几团纸巾塞在方鹿鸣手中,不咸不淡地命令道,“去扔掉。”
“哦。”方鹿鸣乖乖地接过,噌噌噌地起身将它们丢进纸篓里,又噌噌噌地回来,拿了把座椅端坐在他的旁边。
靳屿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指着方鹿鸣的床位说:“回去休息。”
他急忙摇头说:“不行不行,你受伤比我严重,而且还是因为我受的伤,我更应该照顾你。”
靳屿起先沉默一会儿,片刻后才开口:“怎么照顾?”
方鹿鸣一本正经地掰手指列举:“可以端茶送水,还能帮你扇扇风。”
靳屿的目光莫名在他身上打量了几圈,说:“这样啊。”
※※※
由于事故发生突然,他们慌乱之下择一家离得最近的医院,虽说医疗设备齐全,但是环境仍有点简陋。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一架老旧的风扇在嘎吱嘎吱地转动,方鹿鸣手持一面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蒲扇,不断地朝靳屿扇风,到最后扇得手腕都酸了。
本就是七月份,正值酷暑,他的汗水控制不住地流淌下来,衣服都黏在他的皮肤上。靳屿说你热么?他下意识地点点头,后面不知怎的,前者竟开始单手剥起他的衣服,他想要阻止,而他则一脸理所当然地说,脱衣服更凉快一些。当时方鹿鸣居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便纵容起他这一行为。
于是他照顾着、照顾着,便照顾到了床上。
方鹿鸣浑身脱得光溜溜,看着仍衣冠齐整的靳屿,小心翼翼地跨坐在他的身上,嘴唇从下巴、喉结、锁骨一路亲下来,还生怕他不满意似的,用怯弱的眼神偷看他好几眼。靳屿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表面依旧镇定自若,然而高涨的欲望已经暴露端倪。
方鹿鸣只感觉到有个凸起的物事一直顶在他的腹部。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犹豫地握住偾张的性器,低下头探出一点舌尖,隔着衣料细细舔弄起来。
他全身上下的皮肤很白,但不似那种病弱的苍白,而是泛着健康的红色。此时他如同一只小猫那样将手脚蜷缩在一起,然而屁股则高高翘起,汗水顺着他的脊椎缓缓滑下,恰巧没入腰窝中,伴随他身体的起伏,正泛着淫靡的光泽。
靳屿觉得他前额的发丝实在碍眼,于是伸手将它们往两边拨开。方鹿鸣垂着眼睛不敢看他,睫毛微微颤动,像一只扑动翅膀的蝴蝶停在他的心尖上,还不安分地勾着爪子挠动。他听见他清晰的咽口水声,随后吞吐道:“我、我要进来了。”
靳屿好整以暇地点头说“好”。
这是白天,还在医院里,随时都有人走进来。他提心吊胆之下,又被来自正前方灼热的目光烫得无地自容,只得一鼓作气地掰开屁股缓缓坐了下去。这会儿,他突然想起高中的时候,他们最开始真正认识的地方也是在医院里。当时他也像现在这样躺在病床上,也是因为他受的伤。
才纳入顶端,靳屿突然叫他一声:“鸣鸣。”原本空间里只剩下情欲的媾和声,突如其来的男音吓得他的后穴紧缩,慌张问:“怎么了?”
他面色不善地开口:“不许出神。”
方鹿鸣隐隐察觉到他似乎误会了什么,于是上身慢慢靠过来,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小声道:“可是,我在想你呀。”
靳屿难得愣住,正要开口说话,下一刻,他反应极快地抓起被子严实地盖在方鹿鸣身上。后者听到一阵大包小包落地的声音,惴惴不安的同时,又好奇地透过缝隙看向来人,不由睁大了眼睛。
是方路远。
第三十四章
“他走了。”
方鹿鸣在被窝里待了好半天,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赶紧探出脑袋来大口大口地汲取外界的新鲜空气。等到他终于平复下来后,像是自言自语地开口:“吓死我了,他怎么突然过来呀......”
靳屿问:“要去追他么?”他的语气依旧跟平时一样,毫无感情,也毫无情绪波动。
方鹿鸣感觉自己有些生气,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只得用后穴报复式地夹紧已经完全契入他体内的性器,道:“追他做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事实就是他所看到的这样。我能和他解释什么呢......”
这时,靳屿突然单手托住他一侧的臀瓣,将两者结合得更加紧密。他被顶到敏感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一阵急促发狠的律动纷至沓来,将他后面未出口的话语破碎成时高时低的呻吟这个体位本就深得要命,这样一来竟让他生出会顶到小腹的错觉。
除此之外,还有噗呲噗呲的水声、以及囊袋拍打臀肉的响声。靳屿伸出手,将他们交合处的淫液尽数抹来递到方鹿鸣面前,状似温和地命令:“来,舔干净。”
方鹿鸣的嘴巴无意识地微张,大概是觉得口渴,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巴。这时他的嘴唇红润饱满,泛着水光,就像是一颗剥皮的樱桃,让人有种忍不住去尝上一口的冲动。
他被情欲烧昏了脑子,困惑地偏头,看着靳屿手上亮晶晶的液体,迟疑地探出舌头舔了起来,待将手指一根根舔干净以后,他还意犹未尽地将其含入嘴中吮吸,拿出来时手指与嘴唇之间仍牵着一道细细的银丝,最后断在他的嘴角。
靳屿的目光骤然变得幽深,像是在昏天暗地的黑夜中迸出的一星火焰,而这团火的威力足以将他焚烧吞噬。于是,他的嘴唇在方鹿鸣的嘴角处落了下来,明明来势汹汹,接触时却如同初春绵密的雨丝,无声、温凉、细腻,但他此时的心弦已经被彻底拨乱。
窗外蝉鸣依旧,阳光也依然残忍地炙烤水泥地,池塘里水纹一圈圈地由内向外扩散,时不时有锦鲤跳出水面,凭空划出一道带有弧度的亮光,又扑腾地游入水中。
一切照旧,一切又都变得与以往不同。
※※※
时间过得太快可不是好事,他前一会儿正在回忆那场车祸时发生的种种经历与昨日种种,后一秒便被一个突如其来的雪球砸中额头。
靳屿走过来将他脸上、头发上的细雪拍干净,转过身淡淡地瞥了靳嬗一眼。靳嬗被他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寒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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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脸缩在围巾上委屈地“哦”了一声,又弯着腰对方鹿鸣说声“对不起”,随后便灰溜溜地逃离这里。
“在想些什么?”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靳屿忽然开口。
被发现了?
方鹿鸣并没有刻意隐藏,开口说道:“我妈,昨天她又来看我了......”他说话的时候白气不断地从嘴里涌出,这天气可真冷啊。
“她身上有很多伤痕,应该是被那个男人打的。我想报警,可是她不让。我不知道这么说过不过分,总之,在我看来,她似乎活不长了......”
“她拿了一大堆零食来看我,还有那张卡,她说她一分钱也没有花,还说”
鸣鸣,原谅妈妈一次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没有你。以前都是我不好,只要你原谅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她这几句话说得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对他说完,他好半天才听懂她所表达的意思。
“可是我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没有一点伤心与难过的感觉,你说我是不是太冷血了?”
靳屿塞给他一个热水袋,而后道:“从法律、血缘上你们是母子关系,但她并没有尽到抚养的责任。因此在道德上来说,你们并没有太多关联。”
“你之所以还会想她,是因为她是你的母亲;你之所以对她的认错毫无反应,是因为你已经放弃把她当作母亲。”
就像是喝一杯可可奶时觉得很甜,但你吃完一颗冰激凌后再去喝它,嘴里便只剩下可可的苦味他从小便不像其他小孩那样,撒娇便有糖吃,佯哭便能获得一个亲吻或者拥抱。他卑微又稚嫩地去讨好鞠橙橙,总觉得自己终有一天会被她接受。可是他付诸一而再、再而三的实践,得到的只有白眼与无视。再后来方志南终于放走了她,她义无反顾地去追求曾经的初恋,遭遇到那个男人的暴打折磨后,才发现只有儿子对她是最好的。
物品不想要可以随意丢在角落,等到有天突然需要的时候,总会有找到的一天。而方鹿鸣是活生生的人,他有手有脚,何曾不会自寻出路地走出这片囹圄。等他出去以后,迎接他的是傍山而生的树、向阳而开的花、沿岸而流的河。所有的苦难病痛都交付于时间与死亡,他属于前者,那么有这么多美好的事物等待着他,他为什么还要留恋曾经阴暗逼仄的囹圄?
“世上没有绝对的正义与邪恶,一切事物都是相对而言,人也是如此,”他说得意味深长,也听得方鹿鸣似懂非懂,“你所说的‘冷血’,只不过是系在母子关系的纽带上。亲情你从小就不曾拥有,你不必用等量的道德去束缚自己,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这句话说得有些伤人,他的心像是被针刺了几下,不禁丧气地耷拉下脑袋。然而靳屿不容分说地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轻声道:“你不用刻意回避,毕竟一切都已经过去,不必在意那些不在意你的人。”
“好。”方鹿鸣头点得十分用力,而在心里纠正道,我现在在意的人只有你啊。
想完他都被自己肉麻到了,就在他起鸡皮疙瘩的时候,沈晴方拎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鹅跟一篮蔬菜来他家过年。靳嬗还在雪地里堆雪人,看见来人眼睛一亮:“小沈老师!”
靳嬗已经十一岁,个子长到沈晴方胸口。后者抿着嘴角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笑道:“四年不见,都这么高了。”
靳嬗头仰得很高,鼻子朝天,一脸骄傲道:“我可是班上最高的!”这时,她看到沈晴方篮子里的蔬菜,眼珠子狡黠地转了一下,飞速地弯下腰拿走里面的胡萝卜,说,“我两个哥哥都不爱吃胡萝卜,我也不爱吃胡萝卜,小沈老师也不爱吃胡萝卜,狗剩与铁蛋更不喜欢吃胡萝卜,所以我要拿走咯!”
沈晴方的嘴角笑出两个小括弧,说:“拿去做什么?”
靳嬗的手指向那个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的雪人,开口:“喏,做鼻子。嗯,你说的,物尽其用!”
沈晴方顿时笑了起来。
方鹿鸣从窗外看到这副温馨的画面,拿出手机想要拍张照片,而玻璃因为他的鼻尖离得太近而凝出雾花,他赶紧伸手将其抹干净。然而那两人已经不见踪影,代替的是另一个人的身影,在苍白的雪地中显得尤为刺目。
当时在医院他没来得及仔细打量,现在看来,方路远个子又窜高一些,脸上的婴儿肥已经完全褪去,彻底变成与他记忆里不相符的大人模样。
该来的总是要来,不如一次性把话开诚布公地说出来那时的他也有这个打算,只不过等到他跟靳屿“亲热”完再去找他,哪里还有他的人影?也只有掉落在门口的衣服、零食还有水果才能证明他曾经到过这里。
方鹿鸣看向靳屿,靳屿自然将一切看在眼底,朝他点头。于是他抱着靳屿塞给他的热水袋走出门,扑面而来的寒意让他生出想要拔腿冲回屋内的念头,他缩着脖子走到方路远面前,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道:“小远,你怎么来了?”
方路远垂头不语,眉头微皱,睫毛微微颤抖,模样看起来似乎有些伤心。良久,他才道:“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我很好,你可以代替我向爸爸问好。还有今年我依旧不回家,哦,说不定以后都不回来了,你们是不是很开心啊。”他说完自己也笑起来,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那样。
“不,不是的......”方路远抬起头来,一脸焦急地解释,“我、我会很难过的,因为......”
“够了,我并不想听。还有之前那件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方鹿鸣并不觉得方路远特地过来只是为了跟他寒暄,因此他直接将重点跟他挑明,“你肯定觉得恶心吧,在你们看来,我充其量就是一个......‘变态’,但是也无所谓了。”
他看着与自己相处这么多年的弟弟,他已经这么大了,都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他将纷乱的思绪强压在心底,深吸一口气,避开方路远的脸说:“我以前总喜欢让你,最开始是我真的拿你当弟弟那样对待,后来......我后来想,即便是我们关系疏远了,但终究是同个父亲所生,我还是会试图去让你。”
方路远的声音夹杂哭腔,颤抖得如同筛糠,只不过寒风凛冽,将这些情绪散在空气里。
“哥,你是不是还恨我?”
“恨?”方鹿鸣咬着这个字眼,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开口,“我为什么要恨你呢......”
方路远下意识地想要松口气,与此同时他又察觉到他语气不对,紧接着他听到他说:“已经不在乎了。你所要说的、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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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我什么事呢?”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当然万一不小心见面,记得把我当空气呀,毕竟我已经拿你当陌生人了。”
“再见啦,小远。”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好好珍惜呀。”
第三十五章天敌(上)【弟弟视角,用来凑字数】
方路远小时候总喜欢在大院里乱走乱晃,他的爸爸工作一直都是栖栖惶惶,而妈妈总爱跟她的朋友一起逛街旅游。他们懒得管他,而他也不喜欢被人拘束,因此他前半段的童年可谓是无忧无虑。
有一天他偷偷注意到一个小姑娘。她长得粉雕玉琢,像极其他小孩手上抱着的洋娃娃。她总是待在家里,应当是不喜欢出门,但她又经常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的世界。乌黑的眼睛总会暴露她诸多复杂的情绪,比如好奇、羡慕、失落。
方路远特别想跟她在一块儿玩,要知道他素来都是被别人巴结着长大的人。因此他对于“如何接近她”这个问题困惑一星期之久,最终他想出一个办法,也是最拙劣的办法就是故意弄伤自己,引起那个小女孩的注意。
他无论对别人也好,对自己也罢,向来都是心狠手辣、决不手软。仍是冬天的缘故,他为了防止血液凝固的时间过快,将膝盖上的伤口挖得很深。血珠子不断向外涌出来,他竟一点也不觉得疼,守株待兔地等待她能发现自己。
果真,她上钩了。
方路远只把她当作自己心爱的玩具,恰巧她的性格也是他所喜欢的那样安静乖巧。他高兴了,便偷溜去她家玩耍;不高兴的时候,打发她就跟流浪狗似的,而她却并没有像普通的流浪狗那样,继续摇晃尾巴走到他身边要肉包子,而是一如既往缩在角落里一语未发。
这难让心高气傲的他独生闷气。他是一个报复心极其强盛的小孩,当时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出一个恶作剧来好好整蛊她,让她永远听话地黏在他的身后。
生活鲜少像荒诞的戏剧,但戏剧里的灵感往往来源于生活。当他得知那个女孩是个男生,并且还是他的亲哥哥时,头回生出不知所措的情绪。
在他刚学会说话的时候,他妈妈白舒雅涂完鲜红的指甲油,用那细长的手指指向贴在墙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一个穿白色长裙的女人,笑容恬淡,眉眼生得格外漂亮。而白舒雅却毫无留情地将指甲嵌入那张照片里,转头笑眯眯地对方路远说,小远,你看这个阿姨。
他那时候睁圆眼睛,奶声奶气地问,怎么了?
白舒雅嘴角弧度依旧扬得很高,缓缓放下手。照片里女人的脸上平白多出一道甲油印记,如同血色的月钩,衬得女人的笑容愈发诡谲。随后他听到他妈妈说,这个女人,妈妈很讨厌。她啊,跟你爸爸生了一个儿子。
方路远转了下眼珠,说,爸爸是抛弃我们,跟她走了吗?
白舒雅的笑容蓦地变得有些狰狞,说,她也配?随后温柔地捏了捏他的脸蛋,缓缓道,以后看见那个女人就要绕道走,听明白了没有?
他小时候总是被灌输这种思想,逐渐讨厌起这个白衣女人,连同她的儿子也一并讨厌起来。
方路远之后慢慢懂得“第三者”这个字眼,视线不禁看向在人群中只身一人的方鹿鸣。人类是群居动物,天性使然,不论大人或是小孩总会团聚在一起聊天,抑或是各做各的事情,而他却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前面的玻璃酒柜挡住灯光,阴影恰如其分地隐没他小小的身体。
他心里突然生出不知名的情绪,可是很快就被报复似的快感所盖过。
后来他总会唆使他的几个小跟班去欺负方鹿鸣,而自己则去充当白脸安慰他。当时他看着那人充满信任的眼神,开心之余,心尖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鼓胀得流出酸液。他想,哥哥真是喜欢我呀,可是万一他知道真相......
这个想法随即被他当作笑话似的一笑而过,他知道真相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一只黄毛也敢充作老虎,他有什么资格当他哥哥,跟他交朋友?
那日白舒雅的话仍旧萦绕在他的耳边她也配?
他不配。
※※※
开学的第一天,方鹿鸣跟靳屿下午到达寝室,一眼便看见潘乔已经盘腿坐在椅子上打游戏,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飞舞。
方鹿鸣颇为惊讶地开口问:“你这回这么早到校?”他又望向蒋少涵那一处地方,竟是空荡荡的一片,不禁自言自语道,“学霸这次居然来得最晚。”
潘乔正戴着耳机跟人语音,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到来,一个劲儿地朝麦克风喊:“诶,错了错了,你来这边!”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姐快来救我!”
“小姐姐我错了,我快被弄死了,求你救我一下!么么哒!”
方鹿鸣听得眼皮跳了跳,不动声色地走到他的身后,轻轻一拍。
“我操!”潘乔猛地弹跳起来,战战兢兢地转过身看向来人。方鹿鸣俨然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讷讷地跟他道歉:“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
潘乔顿时松了口气,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我以为是......”说完他浑身哆嗦一下,接着玩起游戏,手跟嘴依旧动个不停:“刚刚我室友......什么怕鬼?老子才不怕!啊,小姐姐我错了,我怕我怕!”
此时潘乔的表情只能用“奴颜婢膝”来概括。方鹿鸣突然想起某天他一脸兴奋地拿来一个u盘,对他说有好东西给他看,方鹿鸣并不傻,他自然知道潘乔要跟他一块儿看什么片。只不过潘乔被人耍了,那人给他的片子是他最害怕看的恐怖片。于是他从打开影片的激动再到后来的双目圆瞪、面色发青,变化过程可谓是纷呈。方鹿鸣既好笑又头疼,他一直以来挺喜欢看恐怖片,这部他也看过,正在重温以前不曾留意的细节时,身边人不断“啊呜啊呜”乱叫,难是不被影片所影响,反倒被潘乔吓了一大跳,然而他还要逞强说自己并不害怕,于是方鹿鸣硬着头皮在他的一惊一乍下看完整部影片。
潘乔玩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过来,问:“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小涵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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