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时间的彼岸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衫落拓
“对不起,于老师,我真的很抱歉。我平时也在省城工作,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只管打我的电话。”
“我没什么要你做的。我们就照以前的约定,不必再联系了。”她转身径直走了进去。
梅姨拍拍他的肩:“高翔,你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去帮你妈妈照顾那个孩子吧,这边有什么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在省城医院办完入院手续已经是深夜,陈子惠瘫软在医院长椅上,高翔这才有时间跟家里打电话通报情况。高明听完之后,沉吟了一会儿,告诉他的却是另一个消息:“你女朋友下午到家里来找过你,我和你外公只好说你出差了。”
他下午确实接到了孙若迪打给他的电话。她问他在什么地方,他正处于焦灼之中,匆匆说他在家里,不方便多说,便挂断了,却完全没想到孙若迪当时也正在清岗县城内。他怔了一怔,问:“她人呢?”
“走了,你外公留她吃饭,她说什么都不肯。”他无话可说,“孩子如果有病,只能慢慢治,叫你妈妈别着急。如果你跟你女朋友有什么误会,最好尽快跟她解释。”
高翔拨孙若迪的手机,可是她已经关机。他只能疲惫不堪地坐下,医院走廊空空荡荡的,只有护士偶尔走过。他看看他母亲憔悴紧绷的面孔,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他曾经想,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大家就都可以解脱了。现在看来,这想法一厢情愿得可笑。
谁在时间的彼岸 第五章 2012年,汉江,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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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_
朱晓妍一向认为,繁华闹市的夜晚比白天还要喧哗躁动,哪怕住在高层公寓内,也能感受到楼下街道川流不息的车流,闪烁迷离的霓虹灯,十字路口人群蜂拥而过,店铺传来嘈杂的音乐……她多年生活于这种环境,早已习惯,可是这两天她一直有些心浮气躁,无法说服自己安静下来。
她再一次看手机,将近八点,她拨了高翔的号码,响了两声后,他接听了。她用尽可能平静自然的声音问:“喂,你现在在哪里?”
没等他回答,听筒里响起了公交车报站的声音,“前方到站沈阳路,有下车的乘客请往后门走。”她与高翔交往近一年,从来没见他坐过公交车,好不惊讶:“你在公交车上面?”
高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嗯”了一声。
她不由得追问:“你为什么要坐公交车?”
“不是公交车,是电车。” 这简直不能算一个回答。她心中的疑窦更大:“发生了什么事,高翔?”
“你在家吧,我现在过来。”
放下手机,朱晓妍下意识地进卧室换衣服。她挑一件墨绿色真丝长衬衫裙穿上,很衬她白皙的肤色,但长及小腿,要配高跟鞋才显得高挑挺拔,在自己家里这样穿未免过于隆重和刻意,于是又挑了一件薄针织上衣配灰色运动长裤,换好之后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突然有些悲哀的感觉。在家里接待男友也如此煞费心思,内心的不安全感几乎到了让自己不能正视的地步。
她不愿意多想,出来匆匆整理了一下房间。她喜欢家居布置,小小的公寓收拾得十分舒适而有情调,高翔头一次来她家时便夸赞了这一点,她也一向以此为荣。
她将散放的杂志整理好,开了音响,选了一张小野丽莎的cd 放进去,将音量调得若有若无,将桌上水晶瓶内插了两天的百合略微枯萎的花瓣剪掉,重新整理好形态,然后进厨房煮咖啡。高翔爱喝咖啡,甚至盘下了那家叫绿门的咖啡馆,做最简单的装修,只卖咖啡和简单的现烤糕点,不扩张、不宣传、不促销,在熟客中颇有口碑。朱晓妍不得不承认,他带她去那家咖啡馆时,她才真正被打动,觉得这个看似过于理性成熟、不好把握的男人也有感性的一面。想到这里,她微微有些恍惚,不太确定这个判断是出于自己的想象,还是理智的考虑。
门铃被按响时,咖啡刚刚煮好。朱晓妍请高翔进来,端出咖啡,按他的习惯没有加糖。
“你看上去好像很累。”
“是有一点儿。”
“清岗那边的事情办完了吗?”
“办完了。”
她用半开玩笑的口气说:“怎么会想到去坐电车?是怀旧吗?我敢打赌你都不知道电车票价是多少。”
“被你说中了,好在喝完咖啡结账,找了两枚硬币,不然真要出丑了。”
“你上一次坐电车是什么时候?”
他回想一下,笑道:“大概是读大学的时候吧。晓妍,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她看着他,他眼睛里有让她更加不安的严肃,她突然想换一个话题,轻快地说:“阿姨晚上给我打电话,说下周是她的生日,她想约我去家里吃饭。
没想到她的生日跟我隔得这么近。你说我该买什么礼物给她?我想来想去,好像都不大合适。”
他知道他母亲选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朱晓妍别有用意,苦笑一下:“晓妍,这正好是我想跟你谈的。我跟你说过,我并不是一个理想的结婚对象。”
朱晓妍一怔,紧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不能再耽搁你的时间了,我们分手吧。”
朱晓妍的脸一下变得苍白:“所以我的猜疑并不是没有根据的,那个左思安是你的前女友,回来跟你重修旧好了?”
“不,她不是为这个回来的……”
“高翔,我不是傻子。一年前你母亲安排我们认识,你完全是为敷衍她才来见我,一开始确实跟我说你不想结婚,可后来答应交往着试一下。你也承认我是你女朋友了,上个月还带我跟你儿子一起吃饭,给我的感觉是你并不像你开始声称的那样排斥婚姻。左思安一出现,你就要跟我分手,我不必动用脑细胞也想得出来是怎么回事吧。”
高翔无法回答这个质疑。
“可笑她还瞪着眼睛对我撒谎,说什么十多年前就出国了,跟你有十来年没有见面。”
“她没有撒谎,她确实在13 年前出了国。我跟她也有11 年没有见面了。”
朱晓妍又惊又怒:“11 年没见?那会儿她才多大,最多只有十四五岁吧?
高翔,你是不是恋童?”
高翔眼底蓦然一暗,有怒意闪过,朱晓妍一下呆住,她认识高翔这么久,完全没见过他发脾气,不管碰上什么事,都是一副举重若轻的态度,看到他竟然变色,心里不禁一惊。然而高翔几乎马上控制住了情绪,他放下咖啡杯,语气保持着温和:“她比你还大一岁,今年30 岁了,出国那一年她17 岁,不过那不是重点。晓妍,你还年轻,有权利拥有一个有爱情的婚姻,不必屈就我。”
“屈就?”朱晓妍同样被刺痛了,哈哈大笑,“你用词还真是委婉动听。一到29 岁,我就已经是家人朋友眼中的剩女。我既不算美貌出众,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干,突然交到一个事业有成的男朋友,人人都觉得我走了天大的好运,你倒是客气,肯说我是屈就。”
“我不是客气。我比你大10 岁,带着一个儿子,你不嫌弃我,我很感激。
你漂亮、聪明、有教养、待人体贴。可是……”
“可是你不爱我。”
高翔知道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只得默然。
“认识你之初,我只把你当成一个值得投资的结婚对象,可是相处下来,我已经……爱上你了,高翔,不然我不必花这么多心思在你身上。”
“我很抱歉,晓妍。”
朱晓妍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那么你爱她吗?你会爱一个甚至没成年的女孩子这么多年,为了她不结婚,她一重新出现,你就马上意识到你再没爱过别人,也不可能爱上别人?”
高翔并不打算辩解:“晓妍,追究我过去的生活没什么意义。”
“可是既然已经到要分手的地步,我们不妨讲清楚,省得留下不明不白的不甘心。”
“我确实欠你一个解释,但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一二三四解释清楚。”朱晓妍冷笑:“试一下吧,我自认为我的理解能力并不弱。”
高翔沉吟一下:“晓妍,你过去有没有爱过一个人,爱到能为对方丢弃一切的程度?”
朱晓妍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这种带有煽情色彩的话居然是高翔讲出来的,然而高翔神态自若:“我坦白,我有过。而且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有迷失的时候,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所以你决定去寻回你的真爱?”
高翔苦笑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已经有了她自己的生活。”
“我果然是在自找伤害,你只是见了旧爱,就已经觉得没法儿再跟我相处下去了。”
“晓妍,我确实准备向你求婚了,不过你一定不会喜欢我求婚的理由。我只是觉得两个成年人相处愉快,你会是个很不错的妻子,我们在一起,能给我儿子一个更为正常完整的生长环境。”
朱晓妍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算是得到了某种安慰,还是受到了更大的侮辱。
“可是,见到她以后,我突然意识到,你还年轻,对感情是有期待的,有权利拥有更多,我没法儿满足你这方面的需求,这样做对你很不公平。对不起,晓妍,我希望我能补偿你。”
她的怒气再度上升起来:“用什么补偿?钱吗?当然,你有的是钱,所以一直轻视我,认为我跟你在一起,无非就是看中你的钱。”
“我从来没有轻视你。如果不是觉得相处得开心,我们都不必浪费彼此的时间。我很抱歉让你耗费了一年时间,如果再消耗下去,我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朱晓妍呆呆看着他。她想,他固然没有欺骗她,而她的直觉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欺骗过她。条件足够好的男人到三十七八岁还没结婚,总是有原因的。她决定赌一把,在他带她去跟高飞见面时,她以为自己赌对了。可是,没到最后,谁敢说自己已经赢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说:“所以,你是特地来跟我说分手的?”
“对不起。”
她苦涩地笑:“这种对不起,没有任何意义。你走吧。”
2 _
高翔回到家里,陈子惠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显然心神不宁,一见他便站了起来,压低声音又一次追问:“她真的走了?”
他点点头,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然后开始发牢骚,“说好了再不回来的,不声不响又跑回来,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我当年就说过,根本不能相信她。但愿她以后别再玩出新花样。”
高翔不愿意听下去:“小飞呢?”
“在他房间里做作业。看完电影回来就闷闷不乐的,晚饭我做了他最爱吃的墨鱼烧排骨,他也吃得不多。”
他点点头,上楼到了高飞的房间。高飞的作业摊了一书桌,人却躺在床上,两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在床头坐下:“小朋友,电影好看吗?”
高飞无精打采地说:“不好看,明明都是机器人,偏偏搞得跟冷兵器时代一样动拳头打来打去的,没什么意思。”
高翔叹了一口气:“去年有什么新电影上映,你还会要我带你去,以后恐怕老爸都会被打入冷宫,再没有陪你看电影的机会了吧。”
高飞被他逗乐了:“得了,别想挑起我的负疚之心,你明明有女朋友陪着。”
提到女朋友,高翔不免有些无话可说,只得也靠在床头,将两手枕在脑后,看着前方出神。高飞突然爬起来,认真地看着他:“爸,你记不记得你的初恋?”
他有些吃惊,又多少有些狼狈:“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别管。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
他只好说:“记得。”
“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在大学里,她是低我一届的学妹。”
高飞歪着头打量他:“哟,你居然到读大学才第一次恋爱。”
他哭笑不得:“有什么问题?”
“你不像是书呆子宅男类型啊。可是你成熟得真是怪迟的,读大学才交女朋友。难道读中学时就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我读的清岗中学,校风严谨,学习压力大……”
“这算什么理由?青春期可不是什么校风跟学习能压制住的。”
他打量着振振有词的儿子:“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已经进入不可压制的青春期,有女朋友了?”
高飞一下泄了气,翻身躺倒:“本来是有,不过我们今天分手了。”
高翔又好气又好笑:“嗯,很好,省得你们班主任因为你早恋再把我叫到学校去训我一通。”
“我受了这么大打击你还说这种话。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儿同情心啊?”
“我很同情你。”
高飞怀疑地斜他一眼:“你这口气太平淡了,不像是在同情。”
他只得笑着承认:“你看上去并不算太难过,我也没必要滥施同情嘛。再说未来的时间还很长,不确定的因素也太多,初恋分手是很正常的。”
高飞倒起了好奇心:“你的初恋不是我妈妈吧?”
高翔一时哑然。高飞小时候当然也问起过他妈妈,不过不管高翔怎么反对,陈子惠自有一套关于他母亲在生他时病逝的现成故事,细节来自她自己死于产后并发症的母亲,非常成立。到高飞长大一点儿,不免纳闷儿父亲房里放了很多他的照片,却没有一张他妈妈的照片。陈子惠煞有介事地悄悄告诉他,他爸爸因为妻子去世伤心过度,花了很长时间才振作起来,所以她才收起了所有的照片,绝对不要在他爸爸面前提起这事。高飞被感动得眼泪汪汪,十分同情爸爸,果然再也不提。高翔听父亲高明说起这事之后,气得半天无语,他跟陈子惠抗议,陈子惠却反问:“不然你要我怎么说?我怎么去跟一个才上幼儿园的孩子解释说你不是他亲生爸爸,而是他的表兄,我不是他奶奶,而是他的姑妈?你既然让他跟你姓,就必须给他一个合理的身世,否则我们何必带他搬离清岗,你何必放弃你外公辛苦打拼出的酒厂?”他无言以对,同时不得不承认,他也不能说陈子惠完全没有道理。
现在面对高飞的这个问题,他决定就算不能讲实话,也绝对不编什么谎言,于是摇了摇头。
好在高飞的关注点并不在妈妈身上:“你说一个人会把另一个人记多久?”
“这个不好说,看感情是不是够深厚吧。”
“那你跟你初恋的感情肯定不算深,不然你也不会大学一毕业就跟我妈妈结了婚,然后生了我。”
他再度默然,高飞看到他的表情,一下记起家里的禁忌,暗暗自责,连忙主动转移话题:“其实我倒也确实不算特别难过,就是有些郁闷。”
“好吧,跟我说说,你们恋了多久,为什么分手?”
“三个月吧。”听到这个时间,他就有些想笑,高飞斜眼看他,“今天她跟我说,她妈妈要她专注在学习上。我觉得这是借口,她的成绩根本没受影响,还是我们班上最好的。”
“你的成绩倒是很受影响,你们班主任……”
说到成绩,高飞只得嬉皮笑脸:“是是是,我们班主任让你好好修理修理我,不过你是最开明的爸爸,一向反对应试教育,注重培养我的综合素质,不赞成我做读死书的书呆子,不会给我过多压力。”
他无可奈何:“你少拿这话堵我的嘴。我说的其他话你总该也记得吧,人要有一定的目标,有专注地做好必须做的事情的能力。”
他严肃起来,高飞倒也并不顶嘴:“你说的话,我都记得,我就是有时候不大管得住自己,再说这世界上好玩的事太多,读书又太乏味了。我也没说不读书,我只是不愿意把所有时间都花在这上面。”
“这世界上好玩的事情多着呢,你这么认真读书有什么意思?”这恰好是陈子瑜以前常拿来调侃高翔的话。
此时想起陈子瑜,高翔有些黯然,他侧头看高飞,高飞有着一张机灵的面孔,鼻梁挺直,眼睛里总是隐含笑意,跟从前一样,这些遗传特征让他心生感慨。
“你是不是多少对我有些失望?”
高翔摇头:“不会,你是我儿子,我对你有期待,但是我更希望你快乐。”
高飞咧嘴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我明天要外出几天,你在家听奶奶的话,别惹她生气。”
“你要去哪里?”
“西藏。”
“什么?”陈子惠给他们两人端来消夜,正好听到,顿时急了,“你去西藏干什么?”
“有点儿事要处理。”陈子惠还要说话,接触到他的眼神,硬生生打住。
等他们吃完消夜,高飞开始做功课,他们下楼,她硬拉高翔去厨房。
“要我洗碗吗?”
她瞪着他:“你老实告诉我,你说左思安走了,她是不是去了西藏?”
他并不想对母亲撒谎:“对,她父亲还留在那边工作,她过去看他。”
“你又跑过去干什么?就算不为我想,你也该为小飞想想……”
“我去去就回,不会影响小飞的。”
“那你要怎么跟晓妍说?”
“我跟她分手了。”
陈子惠呆住,良久她才开口,声音气得有些发抖:“你怎么能这样?你真的想一辈子不结婚吗”
“我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这样对晓妍也不公平。以后别再费心安排我相亲了。”
“你是在叫我靠边站,别再干扰你的生活吧?”
他笑笑:“不要胡思乱想,我的事我自己处理就可以了。现在阿里也通了飞机,去一趟花不了多长时间,我应该能赶回来给你过生日。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你少跟我绕来绕去,我是你妈,你跟我直接讲,你为什么非要去阿里?”
“我不放心她。”
陈子惠好不恼怒:“不放心不放心,你一直是这句话,有什么不放心的,别说你不欠她什么,就算欠了她,你上次为了送她过去,差点儿把命丢在那里,也该还清她了。还有那一年在美国也是……”
他皱眉打断她:“不要越扯越远了。”
“她现在是成年人,定居国外,说不定已经结婚了,你到底担心什么?她是不是又来纠缠你了?”
“放心,我不会有事,上次在阿里不过是不小心得了感冒,这次我会注意的。”
陈子惠清楚,高翔对她孝而不顺,她从来也不能真正改变他的决定。她尽管满心恼怒,也只好气冲冲地说:“你一说她回来,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我不放心又能怎么样?冤孽,我就知道这是冤孽。”
高翔回到房间,开始整理行装。他经常出差出游,差不多走过了大半个世界,不过哪一次外出,都不如上次去西藏阿里那样印象深刻,而那一次也是为了左思安。
谁在时间的彼岸 第六章 1997年,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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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岗医院的医生判断得没有错,初生婴儿在省城经过数次会诊,被确诊患有法洛四联症加房间隔缺损,左心室发育不良,是先天性心脏病中极为复杂的一种,必须手术治疗。
陈子惠不肯死心,辗转托人请来两位国内知名专家再度进行会诊,结论依旧。专家告诉她,这种病个体差异非常大,可能表现为肺动脉伴有大量的侧支血管闭锁或近乎闭锁,也可能仅仅是室间隔缺损伴流出道或肺动脉瓣轻度狭窄,因此手术疗效也有较大差异。
其中一位专家说话非常直接,坦白地告诉他们,大部分患法洛四联症的孩子,出生时体循环血氧饱和度满足,低氧症状逐步进展,才会慢慢出现紫癜现象,而这个孩子一出生即出现严重症状,手术对于孩子来说非常痛苦,手术后并发症较多,致死、致残率也比其他心脏病手术要高,家属必须做好必要的心理准备。
陈子惠顿时眼前一黑,需要高翔搀扶才能站稳。可是她的态度十分坚决,那就是只要有一线希望也要努力,绝不放弃。
对于治疗,专家也给出了不同意见。一位专家建议越早手术越好,及早手术,可以减少右心室的继发性肥厚,把患儿的心肌损伤降到最低;另一位专家则认为,虽然近年来法洛四联症根治手术开展得越来越多,但要求肺动脉和左心室发育为正常的60%以上才能进行,鉴于新生儿早产,除心脏有复杂问题以外,身体极其虚弱,各项指标无一达标,经受不起一步到位的根治手术,最好分两步手术,先在小孩满三个月以后进行一个分流手术,在体循环与肺循环之间造成分流,以增加肺循环的血流量,使氧合血液得以增加,改善孩子的缺氧症状。等孩子长大一些,心肺功能与肺动脉得到一定发育,再做进一步的根治手术。
高翔多方咨询,了解到国内此类手术治疗尚处于起步阶段,两种意见都不无道理,各有利弊。陈子惠则倾向于后一位专家的观点,她认为孩子身体实在太弱,等到大一些、身体稍微强壮时再动手术,会比较保险一些。
为了照顾孩子及时就医,陈子惠住到高翔在省城的公寓。两居室的房子以前住他一人,十分逍遥自在,现在加上母亲、小孩、一个住家保姆、一个白班护士、一个来做家务的钟点工以及各种婴儿用品,顿时挤得满满当当。
病弱的孩子睡觉不安稳,易惊醒,经常感冒发烧,甚至毫无征兆地出现惊厥症状,吓得他们不分时间便往医院跑。
陈子惠与保姆一起看护,不过大半个月时间,保姆便提出抗议,嫌孩子难带,而陈子惠又过分挑剔严苛,高翔提出给她加工资她也不干,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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