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山海序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朝南花
“蓬大人,您是来看望太后的吗”
蓬蒙点头,随意打量了一番殿内的摆设,“倒是有几日没来了,也不知太后情况可有好转”
“太医又来看过几次,走的时候都是摇头叹息,想来情况不见得好吧。”
两人穿过前殿,沉默的向里走去,蓬蒙微眯着眼,清晰的见到婢女白嫩的脖子上,留下一滴汗水。
为什么会流汗
他骤然一顿,虽说天气炎热,但华阳宫里有着冰块降温,也算不上很热,那她是害怕自己他凝神细听,周围似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细密严谨,步子压得极低,绝对不是宫中当差的侍卫婢女,倒像是——士兵!
前头的婢女心里慌张,感到有些热,刚想伸手擦汗,却听后面的脚步声骤然停下。还未等到她转头询问,只听见一阵空气爆裂之声——他出手的速度太快了!只一瞬间,他就像等着猎物转头的黑熊一般,准确而凶猛的攫取住她的喉咙!
婢女惊恐的脸因为窒息而涨得通红,死命的扒着他的手,一点点的额被提了起来。
四周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就算没有凝神都能听得见。蓬蒙冷笑一声,脸上升起一抹残忍而冷漠的表情,轻轻对着婢女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你在撒谎,为什么呢你只是个小小婢女,那些大人物都不会在意你的死活的。乖,告诉我,莺儿在哪儿,我不杀你。”
婢女被他掐得两眼翻白,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仿佛面前站着的这人是个魔鬼一般。
蓬蒙稍微松开了手,让她得以呼吸,“说吧,不要再骗我。”
婢女的嗓子被大力挤压过,一出声便撕扯得生疼,她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东东狱。”
蓬蒙脸色霎时之间雪白,眼底的漠然之意似要结冰,手上的力气逐渐加大,他感受着婢女细嫩的肌肤在自己自己掌中的触感,却生不出一丝旖旎。
“蓬蒙,放开她!”
大殿里外已被众人层层包围,兵甲碰撞之声令人想起三月的寒河,肃然冷漠。秦宫当中最出色四位术士站在士兵最前面,站在首位的那人赫然便是刚才大喊之人。
他们几人一同在秦宫**事,虽说各为其主,但平日里关系却不错,那日大王派他们来抓蓬蒙的时候,他们都无比惊异。这位同袍好似最近才得到太后赏识,也不喜欢与他们比武,故而他们都以为他法术造诣不深。
方才没注意到,此刻局面稳定,几人看着蓬蒙周身凝结出的法术屏障,眼里露出了惊骇之色,若只是动怒便有如此大的效力,他们几人有如何拦得住他。
蓬蒙听见他的话,连头都不曾转过来,依旧淡淡的看着手中的婢女,等到她终于没有气息了之后,方才缓缓的松开手,任凭她的身子落在地上,转头看向他们。
“袁大人,你们这是干什么”
袁行舟愣愣的看着地上已然死去的婢女,忽的感觉周身一阵凉意,勉强对上蓬蒙的眼睛,“奸贼!你残害太后一事已然败露,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本来之前他们不知道蓬蒙的实力,自认为这句话定能让他吓得屁滚尿流,只是如今这情形,只怕要反过来了,故而他说话的时候都没有自信。
蓬蒙打量了一番与自己共事的术士们,讽刺的笑容里意思明确——就凭你们这群土包
剩下的几位术士被他的眼神刺激了,看向他的眼神愈发冰冷,其中一人趁着他转眼的刹那,骤然出手,一时之间,场间灵气沸腾,他掌心聚起一道冰锥,突身朝他冲去。
袁行舟骇然大喊“停下!”
蓬蒙“嗤”的一笑,掌心向上一翻,随手便聚起一道更尖锐的冰锥,以快于他百倍的速度冲了过来。
动一发而动全身,袁大人向后大喊“后退!”便和剩下的两人跳入了战斗的圈子。
那首先冲出去的术士见到蓬蒙身形未动一步,脸上还挂着那抹讥笑,心中更是愤怒,霎时间加快了速度,只是当他刚进入蓬蒙周身一寸之时,突然感觉到他周身的灵力竟是强悍到化作了实质性的水流,一波一波的冲击着他的身体。
便在这一刻,他恍惚看到眼前一闪,刚才还站在此处的人便消失不见,他目骇欲裂——这该是多么快的速度!
事情其实只发生在一瞬间,当他正欲寻找蓬蒙之时,突然看到自己脖子上鲜血一线喷出——他竟在照面的一瞬间,被杀死了。
袁行舟还没到蓬蒙身前,便见那第一人仰头倒下,顿时之间大骇止步,被自己的反噬之力牵连心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剩下的二人见法力最高的袁大人都被迫停止脚步,也想随之停下来,但自己法力不够,直冲冲的就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了蓬蒙手中。
蓬蒙手起腕翻只在一瞬之间,只听两声“咔嚓”,骨头破碎的声音,冲上去的两人便失去了生机。他从两人之间突击而过,迅猛的冲向袁行舟。
袁行舟迎风“噔噔噔”后退几步,抬手欲接掌,还未与他对上便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腕骨尽碎。就在他以为自己立马要死去的时候,却听蓬蒙在他耳边一声轻笑,化作疾风冲了出去,最后只留给他一句寒冷彻骨的话
“秦王知晓我的能力,也知晓你是吕相的人,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蓬蒙朝着殿门快速飞去,抬手一道灵力打出,霎时之间又是一片士兵倒下,他站在满地血泊之中,冷笑着听越来越密的脚步声,秦王,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实在甚好。
————
远处一座宫殿,也是“噔噔噔”一阵响,却是侍卫惊慌失措的脚步声,踏在大殿的地板之上,发出杂乱的响音。
嬴政几人此时正坐在殿内,等着那边传来的消息,侍卫“腾”的一声跪在地上,低声道“大王!蓬蒙杀了三位术士,马上就要突破殿外守卫了!”
嬴政放在布防图上的手一顿,眉心渐渐蒙上了一层阴霾,瑶草见他不语,问道“怎么了这本来就是计划之一啊。”
忽然之间,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通传的人又来了,语气惊恐的说“大王!蓬蒙已然突破了宫外屏障,朝朝东狱飞过去了!”
敖煜坐在他对面,不解问道“东狱他不是应该往秦宫外头跑吗东狱里有谁”
瑶草也没想他竟然在这般情况下,都要赶去救人,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是莺儿,那日她在廊下偷听我们讲话,便关到东狱里面去了。”
敖煜咂舌不已,要不是听到他徒手掰断俩人脖子,他都要相信这是个好人了。
嬴政挥手退下侍卫,继续看向布防图“既是如此,那我们的计划就要变一下了。”
织女心中瞬间勾勒出几条适宜的道路,指着图上的几处地点说“若是从东狱走,那埋伏在射箭场和西门角楼的人都要撤走,只是时间恐怕来不及,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抵挡一阵的。”
嬴政凝神,仔细的看着布防图的每一处,思忖片刻后,唤道“福来,立刻传信吕相,计划有变,立即派人在复道两侧侧门埋伏,角楼一处暂且不撤,若是事情有变,能及时支援。”
虽说他与吕不韦的关系难以理清,但国家大事之上他是君,他是臣,更何况此人一手策划了太后的病情,于国而言便是他们两人的敌人。
此时联手御敌,本就在情理之中。
织女看着布防图上不起眼的复道,问道“这里可是有什么奇异之处”
福来扬声答道“复道乃是秦国王城正门的通道,设有三道大门,分别为千斤门、刺门和闸门,里头布设机关,固若金汤。”
织女挑眉一笑“那最后还是同之前说的一样”
嬴政轻轻勾起嘴角,面上的少年稚嫩之色已经消失不见,唯留一抹寒冷之意,“中宫门下,前广场上,用龙气压死他。”
(补)第五十章 吕相求见
第五十章吕相求见
秦宫里头的夜晚一直都是数年如一日的寂静,只是今夜的星星比从前亮些,殿外的气氛也比从前热闹些,就在瑶草第三次抬头看向窗外之后,福来连忙唤了小太监去外头沾蝉,免得这吱呀吱呀叫得,让他们娘娘心烦。
瑶草听着廊上细碎的吩咐声,只得干笑两声,其实她是觉着这蝉声听上去甚好,甚可爱,她小时候也曾跟着哥哥们一起捉蝉玩儿,只是她太小,二哥哥不许她摸,故而让她现今都有些好奇。
嬴政也在突然而起的嘈杂之中抬起了头,在归墟里头待了这么多天,一回到宫中看见成山的奏折,他实在是觉得欷歔忧愁。
左右无事,瑶草便陪着他在这宫中待着,他埋头一心批奏折,她就抬头一心打瞌睡。本来最开始她还有心情逛逛,后头见他专心伏案,又不怎么和她说话,便懒洋洋的摊在椅子上不想动身,随便趁机偷看他。
嬴政怅然自书卷中抬头,忽见瑶草偷看自己,嘴角不由得染上一抹笑意,“自从你来了,这宫里都好似热闹了许多。”
瑶草“哧”的一笑了出来,不甚同意的继续光明正大的偷看他。
嬴政眉头一挑,熟稔的把奏折一合,抬腿向她走来,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瑶草坐着椅子上,不怎么舒服的换了个姿势,嬴政走到她面前,附身靠近,浅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可是累了”
瑶草左手搭着他的肩,打消了他继续靠近的念头,“说话就说话,别靠这么近也不累,就是无聊的紧。”
嬴政继续浅笑,“那不然,我们做点有趣的事”
瑶草搭在他身上的手一僵,默默的缩了回来,假意打了个哈欠“啊—不了不了,我看天色不早,我就先回去了。”
手还没放下,嬴政便一把将她的手腕握住,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
瑶草只觉得他握住的地方像是着了火,呼吸喷在她的头顶,又落到她的脖子上。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大王!吕相哎哟,奴才错了奴才错了,大王您继续。”
福来被这充满粉红泡泡的气氛熏的是头晕眼花,一向灵巧的舌头都不利索了,他们大王都十八了还没做过那档子事这好不容易有点儿进展了却被他给搅合了大王不会欲求不满吧啦吧啦
嬴政心情极为惬意的抬起身子来,他本来也没想真的做什么,就是想逗逗她,只是当看见福来眼底的羞愧之色时,故作严肃的问“做事慌里慌张,看来是孤太惯着你了。吕相怎么了”
福来不敢反驳,只能委屈巴巴的答“大王吕相求见。”
嬴政一愣,缓缓放开瑶草的手腕,眼神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传他进来。”
瑶草揉了揉手腕,试探着问“那我先回避一下”
嬴政转头看向她,眼里又有些温柔之色,摸了摸她的头顶,“不用,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你暂且在我旁边待一会儿。”
与寻常人进入时低低的踱步声不同,瑶草先听到的是一种沉稳的,很有底气的声音,虽说也压得极低,但却是一种常年在高门大户中养成的优雅之音,这开篇一听,便能听出不同之处来。
瑶草一边听一边胡思乱想着,她好像从未听嬴政提起过此人,但见今夜之事——能在深夜前来觐见大王而无需提前告知的,怎样都有些奇特之处。
脚步声忽然一顿,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大王这是什么意思”
嬴政的眼神越过二尺宽的案台,淡淡落在吕不韦身上“吕相深夜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瑶草也将视线移了过去,只见此人身着黑色华美长衣,年岁略大,脸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之色,他的眼神里好像带有谴责之意不对,谴责
瑶草一愣神,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没错,就是谴责,不应该出现在一位大臣的眼中,而应该出现在一位长辈,或者亲人之间。
还未思考的透细,瑶草便发现吕不韦的眼神从嬴政处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来,他的眼中隐隐有着严肃之意“大王,御书房乃宫中紧要之处,岂能容许一女子在此停留”
嬴政握住瑶草的手,语气平淡而不失执着“她不是外人。”
吕不韦一愣,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严厉呵斥道“胡闹!”
随即又再次看向瑶草,只是这次带有满满的警惕与不满。
瑶草见气氛逐渐尴尬起来,“要不我先走了”
嬴政不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吕不韦,再次唤了一声“吕相。”
吕不韦深吸一口气,收回了阴沉的目光,“罢了,大王晓得分寸便好。此次我前来,是想同大王聊聊华阳祖太后的事情。”
瑶草感觉到嬴政的眼神一下子专注了起来,“吕相可是找到了病因”
吕不韦气息一沉,“不曾,祖太后这病来的怪异,宫中御医束手无策,臣遍寻天下,也未能寻到解救之法。”
嬴政似乎笑了一下,轻轻靠在椅背上,问出来的话却不似这般和煦“不知是吕相找不到还是不想找”
吕不韦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出气声都大了些,“大王,慎言。”
嬴政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继续说道“事出突然,还未来得及恭喜丞相。从今往后,权柄无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吕不韦直直的看进嬴政的眼睛,缓缓屏住了呼吸,这样的眼神,是从前的嬴政绝对不会有的,带着狮子般的孤勇和傲气,于暗夜之中无声亮爪,像是在悄悄告诉自己的猎物,我已经准备好了,那你呢
准备好去死了吗
他慢慢的吐了口气,眼角略微带着疲惫,这几日为了宫内之事忙的焦头烂额,现在又要来同大王进行这般劳累的谈话,他拱手一拜,退让道“大王今日累了,想必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吧,臣过几日再来。”
嬴政也顺之收起亮出的利爪。
“去吧。”
吕不韦缓缓退下,当走到离门一寸之时,忽然说道“那日赵太后与大王说的话,只是一时兴起罢了,臣诸事繁忙,不能随太后一同前去去行宫避暑,还望大王不要怪罪。”
“吱呀——”
殿门缓缓关上,在诺大的宫殿中引起了巨大的回声,像是无声处一道惊雷,划过所有人的心间。
瑶草知道赵太后是嬴政的母亲,也曾听他说起过,只是那时他只说母亲是被人送给了他父亲,如今看来,怕是
微弱的烛火映照在众多竹简之上,斑斑点点的看不真切,嬴政沉默的低头,不发一语。
他此生最恐惧之事,终于还是来了。他既不想要她知晓,却明白这的确是不可抗拒的事情,他这样肮脏不堪,却希望得到这世间最干净纯粹的东西,本就是一件不易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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