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先生缺内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讨酒的叫花子
“宝云、志恒,叫云先生。”
两个小孩儿纷纷放下筷子,齐齐喊道:“云先生好。”
云舒之颔首以应,客气地同他们搭了几句话,又跟李五更说了些,其他人恁是没说上甚,一顿饭便在他一个人的嘴下结束。李五更不由得感叹,这教书的真能扯。
第四章
翌日天晴,太阳也大,等林里的朝露干了李五更才去砍了两根竹子回来。屋后那片荒地他打算种菜用,可又怕三婶儿家的鸡啄食菜苗,就想编个围栏来把菜地围住。
学堂还未完全修葺好,云舒之也没甚可做的,闲着无聊就来帮忙了。可他又不会,便偷看李五更学师,做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性子虽慢,但他手脚却快,一块围栏不一会儿就编好了,兴冲冲地跑到李五更面前去。“可是这样的?”
李五更压好手里的竹条,抬头一看,险些一条.子抽他身上,洞眼有拳头那么大,歪歪斜斜的立都立不起,强忍着说道:“云先生要不去村里转转,顺便跟村里的人熟悉熟悉。这些活累人,我来就好。”
“没事。”云舒之全然不知他的话里意思,也没觉得多累。“舒之以后要在此长住,多学学才是。”
李五更不语,他忍着怒意把栅栏接过来用力抖了两下,云舒之辛苦了半天才编好的东西便散了。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是该出去走走。”云舒之心虚不已,郑重其事道,袖子一甩,踱向门去。
“云先生记得早些回来吃饭就是。”李五更提醒他。
云舒之脚下一顿:“知晓了。”
捡起地上散落的竹条,李五更也是无可奈何。昨晚上这书生挑灯夜读,硬生生看书看到三更。这也没啥,当初李五更也这样,可他实在太聒噪了。看到这里,惊呼一句“好诗”,瞧到那处,感叹一声“绝妙”,李五更夜里睡得浅,被他吓醒好几回。
听说他还是个举人,放着官老爷不当非得来这个破村子,也不知他脑子里装的甚。
昨天的事李五更也在杨三水酒醒后去问了个大概,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杨三水说他发现孩子不见了原想出去找,可却莫名其妙睡着了,一觉醒来杨志恒又回来了。莫不是真的有鬼?李五更越想越担心,下午就去将村里最德高望重的陈老叔请来,让他给志恒驱驱邪气。
陈老叔先立筷子将是哪路鬼神定好,再把其请走,然后对着杨志恒低念几句,将手里的糯米洒向他,做完这些叮嘱杨三水道:“天黑了以后去外头烧些纸钱,这几天让志恒少出门。”
“麻烦老叔了。”杨三水谢道,“家里还有几两烧酒,您老人家就留着吃了晚饭再走,咱俩喝几杯。”
陈老叔倒也不客气,点头应下。杨三水没喝酒的时候还是挺好的,生怕自家儿子怎么了,提心吊胆地忙活了一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想要说甚,杨志恒却后怕地退了几步躲到李五更身后,心知是自己有错,他讪讪地回手。
李五更拉了拉杨志恒,示意他不要躲着。杨志恒这才不情不愿地出来,闷闷地喊:“爹。”
杨三水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僵持了半晌还是叹气进堂屋去了。
“去跟你爹说说话。”李五更推了杨志恒一步。杨志恒委屈得很,脚生了根扎进地里,默不作声。李五更晓得他心里有疙瘩,便好言好语跟他说:“你爹也算是认错了,下回他再这样叔就拾他,只这一回,你跟他说几句罢。昨晚你在我那儿睡着了,还是你爹把你背回来的,他就是喝多了脑子不好使,你莫要跟他计较。”
“嗯……”杨志恒应道,这才慢吞吞地进去。
估摸着时间不早了,李五更便回去做饭。驱邪要请鬼神,小孩子阳气弱不能在场,故何宝云这一下午都在家里呆着。刚一踏进大门,李五更就瞧见了云舒之,他正坐在门槛上跟何宝云讲话。
“那孙猴子取得真经以后便回了花果山,又变成了一块石头。经过上万年的风吹日晒,大石被打磨成圆润的玉石,被一路过的僧人捡了去。僧人在玉石上刻好字,再将它赠给了贾府的公子贾宝玉……”
李五更站在旁边越听越觉得好笑,这人还是教书先生,把书乱编一通竟脸不红心不跳的。见何宝云听得入神他也不去打断,捡了两个包好的大头菜去弄。
年前时了不少的大头菜,新鲜的时候也吃不了那么多,李五更就把它晒焉了后拿来腌咸菜。将大头菜里面切成块,撒上辣椒和盐,再用线包好放在通风的地方,便能两三个月都不会坏。
把线取了,将大头菜切成薄片铺在碗底,热油一淋,滋啦一声响顿时香味扑鼻。外头的云舒之鼻头耸动,循着味儿进来。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用手拈了一块进嘴,咂巴两下,“有点辣。”
隔那么远都能闻到,这人是狗鼻子不成?李五更把碗端开以防他再吃,道:“辣才好下饭。”
“下回少放点,又辣又咸,吃了就想喝水。”云舒之指派道。
李五更不乐意了,他觉得味道正适合,这教书的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不辣的街上有。”
他的意思是再挑三拣四就自己上街买,没想到云舒之没听懂,反倒点点头:“那你记得买。”说罢趁着李五更不注意又拈了一块。
“三百文可不够,先生记得加钱。”李五更道,有钱莫说咸菜了,就是燕窝鱼翅他也能买来。每天就十文钱,亏他敢说!
云舒之不解,纠正他:“三百文?不是三两吗?”
锅铲碰地掉进锅里,李五更眼前一阵黑,艰难开口:“三两?”
云舒之回道:“来的时候就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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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的啊,住两年,每月三两,一次付清。”
“你把银子都给赵五了?”
“村长帮我找住处,自然得先交给他。”云舒之不懂他这痛心疾首的样子是为何,实话实说。
“好!好!”李五更恨不得弄死他俩,但又不能说甚,怪不得赵五那老东西这么急着让他签字,白纸黑字已成定局,两人这是合起来欺负他!
云舒之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你这么气做甚。”
李五更皮笑肉不笑:“没气,我这是高兴的。先生花了这么多钱,以后可不能亏待了你。”
“不用刻意弄这些,我跟你们吃便是。”云舒之浑然不觉,只是觉得背后生寒,不太自在。他四下望了望,觉得更冷了。
“云先生读了几年书?”李五更端好饭菜出去,边走边问。
云舒之满腹疑团:“十年寒窗苦,成名天下知,自然是……二十一年。”
“你贵庚?”
“二十有四。”
“那就是三岁知书。”李五更瞄了他一眼,悠悠道,“以后先生若是想借住,直接来找我便可,也省得耽误你看书的时间。”
云舒之茅塞顿开,惊道:“也是,懒得麻烦村长到处帮我找!”
“嗯。”李五更回他,忽然停住,“孙悟空跟贾宝玉没甚关系,云先生下回不要又记混了。”
云舒之一怔,支支吾吾道:“唔……这两天没睡好,头、头晕……”
第五章
今儿赶集,正卯时三刻,云舒之窝在被子里浅眠,忽地惊觉对面那人起床了,便从被子探出头来,低声问道:“这么早就起了,要做甚?”
李五更穿上外衣,又给何宝云穿好,回他:“今天赶集,早点去镇上摆摊。”
套上鞋才想起了甚,道:“就不跟先生做早饭了,灶屋里有米,劳烦先生自己煮。”
云舒之一听这话忙掀被而起,他连火都不会烧,莫说做饭了,不如跟着他去镇上吃点再回来。“稍微等一下,我跟你们一起去。”听说李五更有个算命摊子,他也想去瞧瞧是怎么样的,区区凡胎真能有如此通天本事?
街上人来人往格外热闹,云舒之像是没见过似的东瞧西看,稀奇得不得了。李五更摆好行头,趁着还没人来就去买了几个包子。
“小舅。”何宝云这贪吃鬼丢下云舒之,亲昵地拉着李五更的胳膊,大黑眼珠儿跟着包子转,下意识地吞口水。
李五更拿了两个肉包给他,指了指那边的云舒之:“给先生拿去。”
何宝云接下,听话地拿着包子就朝云舒之跑去,一面跑一面喊道:“云先生快来吃包包!”
可就在这时“哒哒”声倏地传来,不知何时一匹马正往这儿冲,马儿的主人拼命拉着缰绳可马就是不停。李五更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不顾一切地跑过去,但也来不及了。眼看何宝云就要被踩到,灰影一晃,云舒之脚尖点地一跃而起,身子一转来到李五更旁边。李五更显然回不过神来,脸色煞白,后怕地抱过何宝云,下上查看了一番:“宝云,有没有伤到哪里?”
何宝云吓傻了,半晌哇的大哭出声。
骑马那人终于勒住马,他赶紧下马,歉然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没事儿吧?”
李五更冷着脸,给何宝云擦了泪。“官爷不必担心,就是吓到了。”又柔声哄小孩儿,“别哭了,莫怕。”马的主人是衙门里的总捕头闻人西,是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惹不得的,李五更也不好得罪。
闻人西也知是自己不对,左右为难,摸了半两银子给他当作赔偿:“这点银子你着,若是他有甚你就来衙门找我。我还有要事去办,改日再来。”
说罢翻身上马,鞭子一甩消失在街尾。李五更抱着何宝云坐下,见他不哭了脸色才缓和了些,向云舒之说道:“多谢。”
云舒之手里捏着那两个肉包,在何宝云眼前晃了晃,哂道:“小家伙儿可要吃?”
“要……”何宝云当即破涕为笑,双手并用去接。云舒之说道把他接来抱在腿上,拿起袖子给他擦脸,故意逗他:“花得跟猫似的,吓一吓就哭,不像个男人。”
“不像。”何宝云油乎乎的手抓起他的袖子一抹嘴,虽不懂是甚意却一个劲儿点头。李五更由着他俩说话,将剩下的那个肉包也递给云舒之,自己则啃寡淡无味的馒头。馒头比肉包便宜一文,且更大更顶饿。还未啃到一半,一拄着拐杖的老头儿颤颤巍巍地朝这儿来,李五更便两三口解决了馒头,端正坐着。
老头儿坐下,歇了口气才慢慢讲明来意:“半仙可否替我算一卦?”
李五更认得他,王老头儿,有一儿一女,儿子十年前参军守边去了。上一世他儿子在边关立功受封,加官做了从九品的将军,可谓是光宗耀祖,便向上头请示回乡探父,不料还没到家,王老头儿就重病而亡。
“老伯可是想问令郎的事?”李五更想都未想就知他要问些甚,可怜天下父母心,一辈子都为后辈操劳。
“哎!对。”王老头儿不住点头,浑浊的眸子不太看得清物,伸手揉了揉眼。“半仙真是神人,我一来就知道要问什么了。半仙能不能算算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甚时候能回来?都十年了,我老了,怕等不到他回来。”
李五更应下,拿来三枚铜钱,先捂住再一掷,细细看了一番,正色道:“能聚则聚,听由天命,莫要强求。”
王老头儿重重一叹:“就是看不到了。”
“老伯想开些。”李五更劝道,“老伯不是还有个女儿吗,她虽嘴上不饶人,为人强势,但却是个心善的,对你也必尽心尽意。”李五更能说的就这么多,女儿也好儿子也罢,只要孝顺就都一样,但如何想还得看王老头儿自己了。
“我知道,那丫头好,就是嘴利,将来谁敢娶!”王老头儿笑呵呵的。
李五更也笑道:“老伯放宽心。”
王老头儿站起道谢,付了钱便回。云舒之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这人还真有两下子,不心存疑虑,问道:“你怎知他儿子回不来?”
“自是算的。”李五更道,了铜钱等下一个来算命的。
云舒之不信,摇头:“铜钱正为九,背为六,九六为天地,一阴一阳。能用铜钱测命之人八字必定不同于常人,可你并无任何特殊之处,又怎么看破天命?”
李五更没想到这书生还懂这些,一脸正经地胡说八道:“天意不可猜,你说的那些也不一定对,上天命定之人又哪是常人能看得出来的。”
“也是。”云舒之赞同,话锋一转,“都道天机不可泄,说多了怕是对自个儿不好。若哪日老天爷发怒,可就不妙了。”
李五更不以为然,瞥向他的腰间,道:“云先生还是先把腰带系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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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罢。”
云舒之顺着一看,顿时面红耳赤,许是今早走得慌,腰带竟都是松垮垮的。他轻咳一声,旁若无人地系好。
“羞羞。”何宝云也笑他,食指在脸上划两下。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小子!云舒之一把拎他起来,佯作要打,何宝云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倒在他怀里继续笑。李五更也乐了,跟着一起嘲弄他。
这几场生意相比以前冷清了不少,一上午只来了三个人,也没赚多少,眼看着就要到晌午了,李五更将东西了准备回去。
“就回去了?”云舒之跟上他,今天才赚几十文,这怎么够用?
李五更嗯了一声,不回去也没人来,不如摊。他李五更钱要看人,有钱的就抬高价,没钱的就一点意思意思,这偏地儿多数人都不富。“先生武功不错。”
云舒之洋洋自得,他自幼文武兼修,可不是盖的。“过奖。”沉吟半晌,又道,“你说话不像个村夫,像喝过墨水儿的。”
“读过几年书罢了。”
“几年?”
李五更想了想,回:“十岁入学,学了八年。”
云舒之一听来了兴趣,刨根问底:“我看你也有些功底,为何不去考取功名?”
“没钱。”李五更解释,阿姐大他四岁,那时一直在绣庄做工供他,被他耽搁了好多年,也该寻个人家嫁了。再说他乡试时分明发挥得不错,却被他人顶替了去,状告无门也只能作罢,从此也就看透了,不如回家种庄稼。
“哦。”云舒之明了,搭上他的肩膀,“也亏你没钱,否则我也就遇不到你了。”
李五更一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云舒之忙解释:“我与你一见如故,遇不到可就遗憾了,你说是不是?”
李五更不语,他怎么没觉得一见如故。
第六章
三人回家刚吃过饭赵五就上门来了,他要跟云舒之商量一下学堂的事。李五更也不好站在屋里打扰他俩,就先去忙其他的。前两天他把屋后的土给松了一遍,浇水洒灰,正好可以去看看怎么样了。
这块地不肥沃,他打算用来种茄子,下回去镇上就去买苗。今早四婶儿送了他几株黄瓜苗,可以栽在土里,恰好有围栏让它爬,也省了再搭架的功夫。忙完这些回屋,赵五已经走了,云舒之正在逗耍何宝云。
“赢了我就给你买风筝,还带你出去放,来不来?”云舒之诱惑道,他让何宝云跟自己比扳手腕。“输了你得来学堂读书。”
何宝云刚才赢了他一回,正踌躇满志以为自己可厉害了,哪知云舒之是在骗他,想也未想便点头。他双手抓着云舒之的右手,使出吃奶的劲儿往自己这面扳,可云舒之未动分毫,老神在在地看着他。
“再使劲。”云舒之指挥他。何宝云渐渐泄了气,累得直喘,歇了会儿再一鼓作气抱住他的手吊上去,小短腿在空中用力蹬。云舒之憋着笑,伸手戳他:“你这是耍赖皮。”
何宝云没坚持多久就败下阵来,气馁地站在地上。“你才耍赖皮!”
“哦?”云舒之佯作吃惊,“我哪里赖了?咱俩可是说好的了,输了就要来学堂念书。”
“我不去!”何宝云气鼓鼓地偏过头去。
“那你就更是赖皮了。”见他没有反应,云舒之又唬道,“没人会和赖皮玩。”
何宝云眉头拧作一团,肉肉的包子脸立马瘪了,纠结地望着云舒之,吞吞吐吐道:“那……那我去了你会买风筝吗?”
“当然!”云舒之承诺,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来轻轻打在何宝云脑袋上,“要老鹰要蝴蝶都可以,明儿就带你去买。”
何宝云喜得跳起,围着他跑来跑去。李五更等他们说完才过来,揶揄云舒之:“云先生真是善人善心,竟不要钱白教我家宝云,他生性顽劣不听话,以后就要劳烦先生心了。”
云舒之挑眉,回道:“若是觉得过不去你也可以出钱,多少我都不介意。”
李五更噎住,白他一眼:“我穷。”
云舒之腆着脸贴过来,勾唇轻笑,道:“我看你人也不错,不如以身相抵?”
李五更当即拉下脸来,阴恻恻回道:“好啊。”云舒之刹时一个冷颤,吓得后退,拳头捂着嘴咳了咳,眼睛乱晃,不自然道:“我说的是让你以后天天给我做饭,你莫想歪了,我可是正人君子。”
“我想甚了,先生莫非有读心的本领,连我想甚都能知道?”李五更奚落道。云舒之说不过他,又心虚得很,将折扇打开不住扇风。李五更好整以暇地看他耍宝,继续说道:“天还凉着,你不冷么?”
三月天本就凉飕飕的,扇扇子的人还真没有。云舒之脸立马僵住,哈哈两声,扇得更用力:“我怕热,一点热都不行,必须一直扇着。”
李五更也不再拆穿他,冷着脸走开,等远了才大笑出声。何宝云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拉住云舒之的衣角仰着脑袋问道:“先生,你怎么脸红了?”
“没、没有。”云舒之连忙回答,落荒而逃。
晚饭过后,红霞映照下来,与遍地青绿相互交融,宁静而祥和。家家户户都关了门,远处只传来几声狗吠,只李五更一家仍炊烟袅袅,他在跟云舒之烧洗澡水。其实已经烧了一锅了,可云舒之享福惯了要求多,一锅不够还得再要一锅,李五更真想一掌把他按进水里淹死,他家没井,水都是他从村头一桶一桶挑回来的!但人家是给了钱的,他也不能一桶热水都克扣。
水热好,李五更拎进去。屋里洗得欢快的云舒之没防备,见他径直走来忙吩咐:“放那儿!就那儿,我自己来提。”
他自己来?光着腚来?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别扭的,要说害羞也不应该是他才对。李五更当作没听到,直接走过去把桶放下。云舒之吓得赶紧抬手来挡,结结巴巴催他出去:“我、我自己来……自己来。”
李五更看都没看他,放下桶又出去。不料不多时里面传来喊声——云舒之在叫他。他进去,打量着云舒之。
云舒之顿了顿,僵直了身子尴尬地说:“我没拿裹裤,你帮我拿一下。”
“晓得了。”李五更悠悠道,帮他把裹裤拿来,顺道正大光明地往浴桶里瞟了一眼,看不出来这书生挺壮的。
“你!”云舒之气结。
李五更满不在乎,反倒流里流气道:“云先生果真是文武双全。”说完赶紧不慢不紧地背过身出去,胜似闲庭信步。
这一夜有人安然入睡,也有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翌日清晨李五更瞧着云舒之又肿又黑的眼,惊讶道:“先生昨晚没睡好?”
云舒之冷哼一声,拂袖出门。
再过几日,便是开学的日子。李五更原本觉得何宝云还小不让他去,但转念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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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云舒之在学堂里,自己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还省了不少力。
这是村里第一次办学,赵五连同村里的几名长老都来了,几串大红鞭炮噼里啪啦响遍东风村。大伙儿挤在学堂外边看热闹,背着书袋的学童们神气得很,待云舒之说可以进了,他们便挺直了腰杆踱进去。
李五更放下何宝云,叮嘱道:“进了学堂要听先生的话,跟其他人也要好好相处,中午回来了小舅给你烙饼。”
何宝云抓着他不肯放,许是有些怕生。站在学堂门口的云舒之往这边看了看,又跟赵五说了几句才过来,蹲下身,打趣道:“小宝云怎么还不进,是不是要我抱?”
何宝云不说话,一个劲儿往李五更怀里钻,李五更却不去接他。云舒之一把将他抱起,哄道:“学堂里有趣的东西多得很,我带你去瞧瞧。”言讫几个阔步抱他进去。
李五更无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敢回去。还没进门,却看见杨志恒萎靡不振地坐在家门口,不用想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杨三水比他还穷,饭都吃不饱哪来的钱叫束,李五更帮不上忙,他也有一家人要养。
“志恒。”李五更喊道,到底还是不忍心。
杨志恒抬起头来:“叔。”
“有空没?有空来帮我烙饼,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有!”杨志恒赶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
李五更带他进灶屋,狠心多舀了两勺面粉,加水加盐和面,等面里没了泡和干粉才让杨志恒把火生起。锅热了后勾出猪油,乳白的猪油受热即化,李五更将化好的猪油往四周淋,再一勺一勺把面舀下去,一勺一个饼,且饼之间得分开些,不然会粘在一块儿。
待饼周围硬了微微翘起,李五更便用锅铲将它们都翻了一面。又烧了几把火,饼两面都变得焦黄,李五更赶紧起锅。饼烫得很,他飞快地撕了点下来尝,味道刚刚好。
第七章
学堂卯正二刻入学,酉时散学,巳时到午时为午休之时,学生们可在这时候吃饭休息。因学堂就建在村东,离得近,大部分人是家里送饭,只有家里忙的和村外的会自己带干粮来。李五更一个人在家里也忙得过来,他是打算煮好后趁热送去学堂。
烙饼已经没先前那么烫手了,李五更用纸包了四个大的起来给杨志恒:“拿着,回去跟你爹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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