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但若没有外部刺激的话,任弘悲观地认为,他和刘询死后,只需要几代人,大汉朝照样完蛋——既然外部没有敌人,或者敌人足够远够不成任何威胁,为什么还要夙兴夜寐呢?
这是他出走的重要原因,任弘自己做急先锋,冲出了华夏固有的地域,不止是想让汉人的眼界和底盘扩大。
据任弘所知,刘询在朝中主动学习一些任氏的做法,比如增加了恶安东都护府,在朝鲜半岛上,气候比东北温暖的“临屯、真番”分封了一些“关东侯”过去。西南夷地区也一样,已被放弃的象郡也封了几个小侯——不能让河中和身毒成为有志封侯的人才们唯一的出路啊。
朝廷甚至还在东海和南海着手建设海军,任弘听说后就乐了,看来,阿询还是留着一手啊。
嘴上说是防大秦,实际上,防谁呢?防他的“西海舰队”吧。
加上刘询那“王霸道杂”的治国理念,抑制兼并,不纯用德治,轻徭薄赋下又不断移民至江南,这十年的中原,确实有小康之势。
这是外部刺激带来的改变,大汉朝不需要人扶着和指导,已经开始自己需求改变,这刺激和挑战不是什么大秦国,而是他任弘啊!
刘询还不算太怕他,可阿询的子孙们,恐怕会一直觉得卧榻之侧,有弘安睡,但因为隔得远,又很难撕破脸打起来。
而若局势和走向不对,他确实随时都可能回去拨乱反正的。
“我走后,他们会给你们修学校和医院,会提高你们的工资,这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也不是因为他们变成了好人,而是因为我来过!”
任弘喃喃自语,现在,只差抵达亚历山大里亚,将最后的拼图取下,送回中原,任弘的后半生,全靠此念想撑着。
他不是一个好人,可以说德行有亏,底线下限一点点丢失,绝对做不成圣人,却想在死之前,完成这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
打破历史循环,有可能么?
不知道。
“尽人事,安天命吧!”
而就在这时,尼罗河的对岸,托勒密王朝的老佛爷也回来了。
……
“看来女王还真带了不少人来。”
女王已经戴上了代表法老的红白相间王冠,身后是她从富饶的赫里奥波里斯带来的军队——一千名埃及人被征召为士兵,穿着简单的亚麻甲,加上孟斐斯以及各地加入的人,女王手里已变出了三千兵。
克里奥佩特拉主动向任弘炫耀她的胜利:“阿波罗多洛斯本来就是赫里奥波里斯诺姆的长官,那里还有一些忠于我的官员,听说我要重新夺取王位,都十分支持。”
诺姆相当于大汉的郡,托勒密王朝地方独立已经难以遏制,各地诺姆长如同诸侯。
现在在上下埃及交界的地方,已经有孟斐斯等三个诺姆长支持克里奥佩特拉,加上普塔大主祭也为她背书,还真骗了不少埃及人。
不过这些埃及人无法起大用,只能作为仆从兵,帮助汉军占领沿途经过的诺姆和城镇——任弘偷偷派去亚历山大城的使者已经回来了,托勒密十三世果然有孩子的脾气,拒绝任何和谈,只要求赛里斯人交出他姐姐,并立刻撤退!
连使者隐晦表示,可以送女王过去换书的条件都不答应。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打了。
被蒙在鼓里的女王还征集了许多牛马,为汉军拉千里迢迢从印度用船运来的武器,十分笨重,只是蒙着布不知样貌。有一支特殊的部队看管,部队中有工匠也有任弘亲自挑选的士兵,这可是他和弟子刘更生鼓捣了好几年才做出来的好东西。
一路上还真有不少埃及人朝女王欢呼,这让她变得十分自信,向任弘展示她的得人心:“两个法老,一个会用埃及语来祭祀神灵,经常巡游各地让人亲近,另一个却躲在在都城,连埃及语都说不流利,埃及人会支持谁?”
“那亚历山大里亚中的希腊人呢?他们又会倾向谁?”任弘反问,女王身上埃及色彩越重,港口里的希腊贵族们就越敌视她吧?这或许也是她被托勒密十三世和大臣驱逐无人相助的原因之一。
女王已经有了打算:“只要将军能够击败我弟弟的军队,兵临城下,他们知道该怎么做选择,只要我承诺保护他们的财产,给贫民分发面包,一一召见贵族,废除从他们处额外征收的税,就能得到拥戴,骗得他们打开城门。”
反对罗马人是一张好牌,亚历山大里亚的希腊人,还生活在泱泱大国的虚幻之中,对罗马的压迫十分不满。十年前,因为吹笛者将塞浦路斯割让给罗马,给罗马送粮食导致物价上涨,亚历山大的希腊人发动了一场政变,将吹笛者驱逐。
与父亲一同流亡的克里奥佩特拉对那场遭遇印象深刻,很清楚自己的子民想要什么。乘着现在罗马陷入内战,若能取消多余的税款和贡金,她就能同时得到希腊、埃及人的支持。
唯一的麻烦是,若是罗马人结束内战,可能会对埃及进行干涉和报复。
女王瞥了一眼任将军,罗马人就在埃及边上的叙利亚和昔兰尼,赛里斯和印度太远了,能帮她赢回国家,却无法一直保护埃及。
看来在利用完赛里斯人后,自己还得为埃及另想出路,城里的贵族要讨好,对罗马人也不可太过得罪。
但嘴上,她依然道:“我的父亲吹笛者是靠着罗马扶持才坐稳了王位,我弟弟也一样,但我,要依靠将军,依靠赛里斯皇帝,还有人民!”
信了你的鬼,任弘却笑道:“看来女王的智慧,不输美貌。”
不知为何,来自任将军难得的夸奖,竟让女王心花怒放。
……
他们离开了吉萨金字塔的阴影,继续向北沿着尼罗河行军,一路上褚少孙越发深刻地体会到,所谓埃及,其实就是尼罗河沿岸绵延数千里的大绿洲,左右皆是戈壁沙漠。不过这“绿洲”养活的人,可是西域的数十倍。
时值盛夏,河流里除了零星的船只外,还能见到凶恶的蛟(鳄鱼),以及一种在水里生活,有着血盆大口,上下颚长着骇然利齿的可怖怪兽,在中原从未见过!叫褚少孙看着都深感骇然。
任弘道:“这是河马,吃草的,让士卒别惹它们,脾气暴躁与犀兕颇似。”
每年在埃及,惹怒河马被弄死的人,可比遭鳄鱼咬噬的更多。
在六合四年五月中旬(公元前48年6月),汉军终于抵达亚历山大里亚的近郊,一片广袤的湖泊出现在面前,马留提斯湖与海交汇的地方,就是亚历山大港,到了晚上扎营时,任弘在女王陪同下,隔着湖泊和城市,都能看到那火光璀璨的大灯塔。
又是一个奇观。
而到了次日清晨,托勒密十三世纪的军队,也拦在大湖西侧的必经之路上扎营,这片湖畔广袤的平原,就是战场了。
“敌军足有两万余人。”任弘手持千里镜远眺时,陈汤前来禀报,他们还是选择了野战而非守城啊,有自信!
“一定是阿基拉斯的军队,他曾带兵去叙利亚,击溃了我从犹太和阿拉伯募来的雇佣兵团,回来得真快。”
女王也知道了前方的消息,她征召的三千埃及人是顶不了大用的,只能靠不到四千的赛里斯军队以少敌众。
而托勒密埃及是头瘦死的骆驼,在地中海是有七八十艘战舰的,若是与红海连同,西海舰队连登陆都不容易。
靠着千里镜这挂,汉军斥候不用靠太近,就对敌人布阵时的兵种了如指掌。
“大多数是弓手与不着片甲的徒卒,但也有持盾竖长矛的希腊人阵列。”
“还有两千骑兵。”
“轮上安装了卷镰的战车数十辆,还有一些车辆,可能拉载着轻形弩砲。”
“斥候甚至看到了十几头象兵!”
听着斥候汇报,女王颇为忐忑,她唯独对打仗一窍不通,不然也不会输得这么惨。阿基拉斯可是托勒密的老将了,赛里斯人能赢么?
任弘则是下马踩了踩,地面有些湿软,这对骑兵和战车不利。正好,他们几乎是纯步兵,太多战马无法运到埃及,这战场埃及人选的并不好啊,大概是军队回来得迟,或是托勒密十三世不愿让他们南下,选择在首都以逸待劳。
“问题不大。”
任弘说道:“我有四千名身经百战的汉家儿郎。”
在炎热的热带、沼泽地区如何打仗,这批以淘玉工为主的士兵,可是在印度练了十年!但他想尽量减少伤亡。
还有一个好消息,没有下雨!
任弘笑着拍了拍牛车上载着的笨重家伙。
“更别说,还有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
ps:今天只有一章。
汉阙 第564章 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开战之前,托勒密王朝的将军阿基拉斯让人摆了祭坛,像传说中特洛伊战役前阿伽门农做过的事一样,杀了一头肥壮的公牛,向宙斯敬献了祭品。
“希望宙斯父神保佑我们取得胜利!”
和特洛伊一样,这场战争,也是一个女人引发的。本来阿基拉斯已经追到叙利亚击败了她组织的雇佣军,结束了内战,谁料克里奥佩特拉居然引来了东方的赛里斯人。
这是地中海沿岸诸国,头一次对上的陌生敌人。
好在赛里斯人的军队并不多,是亚历山大城里的国王和亲信宦官高估了他们的数量。阿基拉斯观察到,对面顶多有七八千人,其中一半还是女王哄骗来的各诺姆军队。
反观阿基拉斯这边,托勒密家族红色的旗帜下,却足有两万多大军。
三千多名由希腊人后裔组成的长矛兵是主力,他们组成了24排的纵深,装备方阵部队所拥有的全套配备:绪斯同长矛、弗里吉亚头盔和伊利里亚圆盾,不过由於埃及炎热的气候大多穿著亚麻甲,只有前排才配备胸甲——托勒密王朝经济困难,已经不如极盛时了。
靠前四排的士兵,腿部著传统的青铜胫甲,手持椭圆形的加拉太式盾牌,腰上还挂着色雷斯曲面剑,以便在长矛折断时使用。
这三千人站得十分整齐,让对面赛里斯人阵列中名为陈汤的校尉见了都忍不住赞叹说,这才是真正的“夹门鱼鳞阵”!
位于左右的则是一万二千名埃及人组成的“庞度达波伊“,也就是征召步兵。他们并不是特别可靠的部队,不著盔甲,甚至光着上身,能用於防御的也只有一面可怜的劣质轻型盾牌,手里是较短的矛。
远程方面,三千名埃及人组成的弓箭手、一千名从牧羊人里征召的投石手,他们虽然不如罗德岛投石兵那般强悍,投石环索亦能在中等距离击中敌人。还有一千名背着轻皮盾和短矛袋的投掷矛兵,十多辆轻便的埃及战车,还有几架弩砲被安置在阿基拉斯的指挥部附近,但无法在主动进攻时使用。
位于阵列右翼的是两千骑兵,装备矛和战斧,并不能像帕提亚的重骑兵那样用雷鸣般的冲锋击垮敌人战线,但作为一种侧翼骑兵,可以配合方阵,打出继业者国家经典的锤砧战术。
这段战线上,托勒密军队有3:1的数量优势,但士气不高,他们刚从遥远的叙利亚被紧急召回,疲倦不堪,而关于女王已经控制了整个上下埃及的传闻也在军中散播。
“若不是塞普提米乌斯说要守城,不愿意带着两千罗马雇佣兵参战,优势会更大。”
但这么大的优势,已足够让阿基拉斯主动进攻了,被女王带着赛里斯人兵临城下,港口里人心浮动,必须尽快击溃敌军,才能恢复秩序。
他观察到,敌人几乎没有骑兵,靠前排的步兵几乎人人着甲,也是方阵,但手里的武器并非单纯的长矛,而是长短适中,多有剑盾——他将环首刀误会成了罗马人的短剑。
赛里斯人采取了守势,在外围摆放了卸了马匹的战车保护远程部队,又占据了稍高的地点,还在制高点架设了一些器械,大概是传说中的“巨大腹弩”。
只要击破了那整密的赛里斯方阵,就只剩下效忠女王的各诺姆军队,可以轻松击败。
于是阿基拉斯做出了继业者国家普遍的战术:“方阵向正面压迫,再让右翼象兵向敌军进攻。”
大象,这是阿基拉斯手里的关键武器。
十多头全副武装的大象从右翼向前进发,这里的土地有些湿软,不太适合笨重的象兵,但它们依然坚定地向前行进,身上安装的象塔乘坐三名士兵——一名驭手,一名箭手,一名长矛兵。
象兵是托勒密军队的标配,但和迦太基使用的北非象、塞琉古使用的印度象不同,托勒密王朝只能从南方的努比亚等地搞到体型最小的森林象。即便如此,它们也比马匹高大许多,身上和头上披挂了硬甲防箭,更有繁复精美的铃铛与装饰,以自己庞大的身躯让敌人发抖。
但赛里斯人远程武器的强大还是让阿基拉斯吃惊,在前排的长矛手背后,是三排弩兵,交替轮番射弩,象兵面对的是一轮轮弩矢。
象兵是对付密集阵列的不二法门,面对散兵和远程时效果很差,但赛里斯人军队人数少,弩箭不够密集,除非大黄弩直接命中,否则无法破开甲片加厚皮的组合。尽管逼迫几头战象调头,但剩下的十余头还是一往无前,开始像训练时那样跑动起来,光靠弩是阻止不了这群巨兽的。
战象身后跟着的托勒密掷矛兵和投石兵则难以承受弩矢造成的伤亡,无法前进,只有方阵兵撑着盾牌迈步而行。只要象兵冲散赛里斯人左翼,他们就会一压而上,骑兵也会同时出动,绕道敌军侧后方,完成锤砧战术的经典配合!
随着它们越来越近,换了一般军队已经动摇,但汉军过去十年在印度经常与大象打交道,硬是一动不动!
到此为止,战役的走向还在阿基拉斯预料中,但接下来,却出现了他始料未及的事。
只见赛里斯人布置在阵列后方高处的地方,随着士兵举火,忽然闪起了一阵奇异的火光,然后是尖锐的呼啸。
一道白烟划空而过,落到了行进中的象群正上方,然后发生了爆炸,伴随着两声巨大的响声!
象兵是有弱点的,过去和塞琉古人交战时,托勒密王朝用了铁蒺藜阵对付象兵,甚至还有放猪群恐吓的情况。但托勒密的战象经常关在猪圈隔壁,已经习惯了那气味,唯独对火焰与突如其来的巨响依然十分畏惧。据说两百年前,罗马人在抵御伊庇鲁斯国王皮洛士远征意大利时,就用装载炭火的战车吓退了象兵。
更何况,现在是发生在头顶的爆炸?虽然,效果只是听个响。
但战象登时受惊,接着,一道道闪光、呼啸和白烟陆续出现,显然是赛里斯人的武器,甚至还有落到象兵脚下爆炸的。
一时间,两军阵地间的空地上烟雾缭绕响声不绝于耳,距离敌阵不过二十多步的战象乱了阵脚。
加上弩箭连续不断,它们本能地调头,避开对面发射烟火和炸雷的赛里斯阵地,或向左右冲撞,或直接向后奔走。
慌不择路的象群在后退过程中,竟一头冲进了正严阵以待的托勒密左翼方阵兵中。也被那烟火和炸雷所惊,还来不及放平长矛的密集方阵,顿时就被战象践踏七零八落。
一如一百多年前,托勒密四世的军队在拉菲亚会战中遭战象反噬的那一幕重现,阿基拉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翼方阵就此大乱。
而赛里斯人却乘机前进,灌钢法制造的环首刀轻松划开了托勒密士兵的亚麻甲,即便身着青铜胸甲的人,肘、大腿也没有任何防护,被狠狠捅了一刀后痛苦倒地,在混战中,右翼托勒密军开始退却。
阿基拉斯愕然不已,面对陌生的武器,最好的办法就是退却,但是……
他手下的大军都处于呆滞状态,前排的瞠目结舌,后排的则垫着脚尖或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在与敌人接阵的情况下匆忙撤走,必然会导致一面倒的追杀和大溃败。
于是他试图做最后的补救,迅速做出判断,看上去,敌人的武器也就听个响。从前面逃回来的象兵驭手顶多被洒落的黑色粉末遇火烧伤,却没有一人致死,发射频率也不高,让方阵兵上去,盾牌护着头顶就好。
于是他让五千人去救援濒临崩溃的左翼,剩下的两千方阵兵,以及左右一万埃及征召兵压上。
埃及人都畏畏缩缩脚步迟疑,训练有素的方阵兵倒是坚决执行命令,迈着脚步举着长矛上前,他们的盾牌顶住了赛里斯人的弩机攒射,对面的弩矢越近威力越大,甚至能将方阵兵的圆盾射穿击裂。
但每倒下一个人,后面的人就会补上他的位置,两千人一共二十四排,放平的长矛犹如豪猪的刺,距赛里斯人越来越近!战役进入到希腊人最擅长的长矛互捅环节,继业者军队的长矛已经比亚历山大时更长,在距离上无疑是占尽优势。
但赛里斯人的战术和罗马人很像,虽也是方阵,但兵器种类较多,长短结合,在长矛平举的空隙里,甚至有人从阵列里滚出来,来到希腊人面前一刀砍向他们的腿,希腊人也还以颜色,两边都只有零星伤亡。
若是没有其他力量介入,这样的互戳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前后排轮换作战,考验的是士气和秩序,直到一方承受不了崩溃。
但阿基拉斯无疑更占优势,他还有两千骑兵。
随着笛子吹响,侧翼的骑兵轰然开动,向赛里斯人侧后方扑去!
但他们要面对的可不止是女王征召的弓手和赛里斯人的车阵弩兵,卸了牲口的车上,一些青铜做的桶状物被搬运下来,揭开了前方的盖子,用木架固定斜斜向上,里面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看着像无数箭头。
在骑兵顶着弩矢冲向车阵准备投掷短矛时,随着赛里斯士兵点火,亮瞎所有人的一幕出现了!
一根引线引发了数十根的连锁反应,随着嗖嗖作响的声音,一根根亮着火光的飞箭从桶中疾速飞出,朝托勒密骑兵脸上飞来,一旦命中,便是深深扎入人马体内,还连带着燃烧。
虽然准度很差,但视觉效果max,一筒能飞近百步,覆盖范围广达三十步,从来没见过这场面的骑兵连人带马都大惊失色,当场甩落下马十数人,更多的则是没命地调头而走,又被弩矢带走一批。
反观对面的赛里斯人却丝毫不慌,除了陈汤的先锋队外,其他人显然在印度就受训,习惯了任将军鼓捣的新武器。
同样的武器,也被对准了原地不动的呆板方阵,随着无数烟火嗖嗖破空飞来,以秩序著称的希腊人方阵面对这天火流星,竟然发生了混乱和退却。火箭造成的伤害远不如弩机,但这些火箭落地后引燃了希腊人的恐慌,加上赛里斯人的进攻,方阵开始从后方开始崩溃。
而布置在方阵左右的万余埃及人,更是在挨了一次后掉头就跑,但中箭身亡和被烧着头发的只是极少数。
位于后方的预备役队伍目睹了这一幕,都瞪大了双目,在远处看到的场面更加夸张,仿佛是地中海中火山爆发的场景,无数岩浆和浓烟朝人们头顶倾泻而下,脚步不由得往后挪动。
“这莫非是宙斯的雷霆!”希腊人窃窃私语,连阿基拉斯也嘴唇发颤,想起《伊利亚特》里的故事:
“父神宙斯迅速掷出炸雷,正在狄奥墨得斯的马前炸开,光芒刺目,并引发了可怕的流火,使骏马惊恐万分,向后顶着战车退却!”
简直一模一样啊!
“难道说,宙斯,站在女王和赛里斯人一方?”
从未见识过这种作战,差点惊掉了下巴的克里奥佩特拉倒是知道此事与自己毫无关系,瞪大了眼睛看向硝烟弥漫中,从容指挥的任将军。
这,就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看来,她得重新评价赛里斯人的实力的。
也许赛里斯国,真的能保护埃及,从罗马手中赢得独立!
……
象兵、骑兵、方阵兵都遭到了挫折,伤亡虽然极小,但他们的士气和精神遭到了巨大打击,而敌人还不知有多少奇怪的武器没有使用。
阿基拉斯产生了动摇,咬咬牙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赶在赛里斯人使用更大的杀器前撤退。
但这种情况下的撤退必然伴随惨重的伤亡,汉军开始有条不紊的追击,连女王手下的三个诺姆长也反应过来,跟着打顺风仗追亡逐北,期间遭到骑兵的反扑,又败退了回来。
“真可惜。”
而战场原地,那神秘的“神机营”处正欢庆胜利——并非首战,赶在来埃及前,任将军已经对某个中印度小国悍然开战试过两次了。
看着遭遇挫折后撤退的敌人,任弘不免拍了拍因为太过笨重和操作麻烦,没派上用场的第三样武器,让人重又盖上了布。
“‘炼丹’七载,制器三年,才做出了三种可堪一用的武器,前两种还是次数越多越没用,唯一堪用的你,却得等下一次才能上场了。”
而一直在阵列后方的褚少孙,已经捂着耳朵许久,此刻也张大嘴走了过来。赶在神机营收工前,他看到刚开始吓退象兵的武器——不过是丫字型木叉顶上一根斜斜的木槽,槽中放一根着带纸制双翼,箭杆上绑了小竹筒的武器,后面有一根引线。
至于一次连发数十支火箭的武器,则是青铜桶与蒸饼似的圆盘的组合,塞了数十支箭,只箭端绑着与前者一样的小竹筒,一大股异物燃烧的臭味,呛得人咳嗽,士卒们的脸也被熏黑。
褚少孙小心翼翼地问任弘这是什么,任将军却让刘更生应付他。
刘更生脸也是黑的,他少时本来想学着淮南子里那些方士炼得真金,可却被夫子带偏了路,学了那些称之为”元素“的知识后,知道水银丹砂是变不成黄金的,但却在任弘的引导下,炼出了名为“黑火药”的东西来,又被制成了武器,效果出奇的好,将军也不反对他将这些东西带回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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