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夕夕里
安氏最受不得儿子撒娇,让她生不出别的心思,只想一一满足了他。
但思及三年前,阿锦偷吃冰碗导致旧疾复发,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一年前的夏季,阿锦去他哥哥屋里蹭冰盆,结果又病了一场,惨痛的教训尚且历历在目,便是再不忍心,也不能应了他。
她为难道:“此事……日后再议,日后再议。”
叶重锦见他母亲这里说不通,便转过头看老爷子,软声唤道:“爷爷~”
他这一声爷爷直把老爷子叫的心颤,老人家心里那个气啊,都怪那个不成器的不肖子,害他乖孙落到如今这田地,可骂归骂,原则问题却是不能碰的,他默默端起杯盏喝了口茶水,装作没听到。
叶重锦便又唤道:“爷~爷~你不是最疼阿锦了么~”
这世上最煎熬的折磨怕就是此刻了,乖孙儿本就生得玉雪可爱,此时软下嗓音跟人撒娇,清亮的黑眸里盛着委屈,真真是要人命,叶老爷子刚入口的好茶顿时没了滋味,心里苦啊。
怕老爷子受不住儿子的强大攻势,安氏忙道:“父亲,今日想必您也累了,不如让儿媳送你回屋歇息吧。”
老爷子眼睛一亮,连连道:“好,好,老夫是有些累了,回屋歇息也好。”
说着两人如逃一般出了前厅,往寿康苑去了。叶重晖噗嗤一笑,他这祖父平日里最爱端着威严的架子,但每逢阿锦闹腾,他就变成了老小孩,幼稚得厉害。
趴在桌案上的男孩瞪着眼,片刻后摸摸自个儿水嫩的脸蛋,哼道:“我就这么吓人么,一个个跑得这么快,我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叶重晖淡定围观弟弟发飙现场,反正不管阿锦怎么样,他都觉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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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叶明坤一家到了西院,刘管事正着人替他们拾行李。
他们这种家世,虽说不是锦衣玉食,却绝不会短缺银钱,几箱行李里,多是诗文画册,瞧着穷,其实从当中随便抽出一册,便是名家字画,抵得上寻常人家一年的食宿。
都说叶氏清贵,所谓清贵,便是品性清高傲然,却也不会被民生疾苦所为难。
比起相府的两兄弟,叶明坤这对儿女,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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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不识生活艰难,活在诗情画意中的自在人。
叶安氏担忧儿女闯祸,私下请教刘管事,略一福身,道:“管事大人,不知这府中可有何禁忌,可否提点两句,妾身必定感激不尽。”
刘管事连忙侧身避开她的礼,惶恐道:“叶夫人莫要折煞老奴,有何问题只管问老奴便是,为人奴仆的,岂敢不答贵客之问。”
“只因妾身那两个孩儿不是安分的性子,怕惹了事端,使丞相与相爷夫人不喜。”
刘管事了然,这虽说是远亲,却已有许多年不曾联系,情分再深厚怕也要生疏了,这位夫人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他便恭谨道:“叶夫人不必担忧,丞相治下有方,府中奴仆皆守本分,有何难处只管吩咐我等即可。只是……这偌大的相府,有一处是禁区,便是小少爷的福宁院。先前您也见着小公子了,他素来开朗乖巧,全家人都宠爱着,就连老太爷也是爱若珍宝,视若命根,只是小公子他生来有体弱之症,大到出门游玩,小到入口的吃食,皆要慎之又慎,我们府中的人知道如何伺候,故而相安无事,但云哲少爷和若瑶小姐初来乍到,若是不小心……”
叶王氏连忙道:“您请放心,妾身必定约束两个孩儿,不准他们在小公子跟前胡闹。”
刘管事道:“如此老奴也可安心了。此外,还有一事,宫里的贵人偶尔会来府中探视小公子,朝堂上的事老奴不懂,故而不好多嘴,但私以为明哲保身的最好办法,便是谨言慎行。”
他最后四个字咬得尤其重,叶王氏面色一凛,虽然不知宫中的贵人是谁,却是下意识绷起脑中的弦,郑重道:“妾身多谢管事大人指教。”
她虽然早料到京城不比津州平静,却没料到内藏玄机,叫人心惊,往日也不曾听说相府与哪位皇室中人有牵扯,莫不是他们津州太偏远,抑或是这位贵人,保密做得太好。
送走了刘管事,叶王氏将此事告知叶明坤,道:“夫君,妾身的意思是,尽快将瑶儿的婚事定下,也好早日回津州,这相府并非久留之地。”
叶明坤却是笑着摆手道:“哪里就有你说得这样吓人,咱们不过是借住,少听少看,过咱们自己的日子便是,这天上还能下刀子不成。我与文翰堂弟数年未见,还想叙叙旧呢。”
叶王氏也不反驳,心里却是打定主意,早些把女儿婚事了结,回津州过她的逍遥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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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日头敛了火气,只留下一片橘色光辉,叶重锦总算又能回小木舟了。
他闭着眼睛躺在船上,白皙的脚丫子伸在水里,用脚去划水,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叮咚声,不知何时,那船陷在茂盛的荷叶丛中,被阻拦了去路,他也懒得动弹。
“这夏天,要什么时候才过去啊……”
莲花池旁的凉亭之上,一白一黑两名少年正相互对峙,皆是眉目俊逸出尘,只是一个冷漠,一个深沉,黑衣少年瞥了眼船上的男孩,挑眉道:“你拦得住孤?”
叶重晖眯起狭长的眼眸,并不言语。
顾琛微勾起唇,转身跃入莲花池中,脚尖轻点水面的一朵淡粉莲花,池水散开一圈淡淡的波纹,转眼间已经到了对面的木舟之上,竟是施展了轻功。
船上的男孩淡淡睁开眼,好似已经习惯了他的到来,只轻哼一声:“你又来气我哥哥。”
顾琛坐在他边上,闻言轻笑:“孤怕他都来不及,哪敢气他。”
第42章试探
夕阳余晖中,池中碧叶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男孩仰躺在船上,致的脸蛋白皙胜雪,微弯唇角,叫人感到岁月静好,不忍打破此刻的安宁。
可惜顾琛没这等闲情逸致,他已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小孩,想得紧,又靠得近了些,关怀道:“药可按时吃了。”
叶重锦坐起身,没打采地伏在船沿,望着荷叶丛里的一株睡莲,嘟囔道:“吃了,母亲每日亲自盯着我服下才肯罢休。原本要喝苦腥的药汁就很受罪了,如今又加一味药,还好那药丸味道不差,否则我必是要找你理论的。”
顾琛抵唇笑道:“那药里可都是些稀罕物,千金也难求,味道自然不差,孤早料到你不会乖乖服用,这才嘱托你母亲监督你。”
男孩轻哼一声,却是没有反驳。
顾琛又道:“阿锦下个月该满七周岁了,该懂事一些,不要总亏待自己的身子,阿锦每次生病,孤都要跟着担惊受怕。”
他说这话时叶重锦正从臂弯处悄悄瞄他,刚好逮了个正着,小孩心里一慌,只胡乱点头道:“阿锦知道了,不会乱来了。”
顾琛眸色越发柔和,拾起他落在肩头的一缕黑发置于掌心把玩,道:“说起生辰,阿锦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叶重锦道:“和往年一样便是,不必特别心的。”
正说着话,那边叶重晖已经叫人划着另一只木舟靠近,少年冷着脸站在船头,一袭白衣镀上金色的光辉,身后是碧叶粉莲,端的是遗世独立,儒雅脱俗。
叶重锦道:“我哥哥真是好看,就像天宫里的谪仙,是吧。”
顾琛应和了一声,却是想,再好看又如何,终究是嫡亲的哥哥。
待那只木舟靠近,叶重锦起身,一跃跳上他哥哥的船,顾琛欲阻拦,男孩却灵活避开他的手,回过头狡黠一笑,道:“殿下,其实这船卡死在荷叶丛里了,烦请您替阿锦将船划到岸边。”
阿锦的请求他自然不能不应,顾琛只得眼睁睁看那孩子溜走,而他那位谪仙似的哥哥,在回转身时,露出了小人得志般的笑。
他冷笑一声,总有一日,叫他再也得意不起来。
太子殿下十八般武艺样样通,却不曾学过划船技巧,拿着船桨摆弄了好一会,才总算回到岸边,此时天都暗了。
夏荷一直在岸边候着,见到他,连忙福身行礼,道:“奴婢奉主子之命在此等候殿下,主子有话,今日津州的堂老爷一家在府中做客,一家人吃团圆饭,难寒暄一番,大约要很晚,还请殿下早些回宫。”
顾琛道:“孤若是不肯呢。”
夏荷垂着脑袋,露出苦哈哈的表情,结结巴巴地道:“主子有话,若是殿下不肯的话……”
夏荷硬着头皮道:“主子说,殿下若是不肯,他也是没法子的,只是今年西山围猎,别拉他凑热闹了,他身子不好,怕熬不住山里的风,胆子也小,害怕山里的野兽,得受惊。”
“……”
顾琛竟是不知该摆什么表情,去年那个趁人不注意,偷跑去摸虎屁股的小崽子不是他?还好那虎受了重伤,只剩下甩尾巴的力气了,否则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如今倒是敢说自己胆小。
想到那孩子娇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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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模样,眼里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似假似真道:“敢在孤面前大放厥词的,也就他这独一份。”言罢甩袖离去。
夏荷暗自抹了把冷汗,望着太子殿下的背影,腿肚子还在打颤。
回到院子时,叶重锦正坐在树下荡秋千,几个丫头在一旁给他摇扇子,她连忙走过去,哭丧着脸道:“主子,殿下似乎生气了。”
叶重锦点点头,暗道他生气才好呢。那人留恋前世的宋离,他今生偏要做个任性的纨绔,叫他幻想破灭。
夏荷又道:“主子,下次这种差事就交给别人吧,奴婢真的是怕极了太子殿下,跟他说话都怕,别说往老虎头上拔毛了,方才还以为没命回来见小主子您了呢。”
叶重锦噗嗤一笑,道:“这差事旁人可做不了,谁让我院子里,数你胆子最大。”
这丫头确是个胆大的,直接就道:“那主子您自己说不就好了。”
小孩笑容一僵,他要是敢说,还用得着别人去么。那个人可是顾琛,动辄就要人命的阎罗王,他有时候撒娇闹一闹便也罢了,真的惹怒他是没胆子的。
其实这几年,他一直在试探顾琛的底线,他想知道,顾琛到底能包容他到什么地步,可惜效甚微。
他老神在在地摇摇头,道:“不妥不妥,风险太大。”
夏荷在心里哭泣,您倒是知道风险大,回回在太子殿下跟前讨喜,转头就叫奴婢们去送死,不带这么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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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叶重锦还未睡醒,屋里的人知道他素来苦夏,昨夜不知几时才睡着,因此谁也不敢吵他。
倒是叶若瑶与叶云哲两姐弟前来探视,他们先前去见过老太爷与叶岩柏夫妇,叶重晖又早早去了书院,所以直接来了福宁院。
先前叶王氏特地叮嘱过他们二人,切不可在小堂弟面前胡闹,那孩子身子弱,见过礼直接回来便是,不可吵到他静休。
叶若瑶道:“先前见到阿锦弟弟,竟是没瞧出他有病症。”
叶云哲也道:“他生得那般好看,谁能瞧出有什么不足,只觉得样样都好。”
叶若瑶难得赞同弟弟的话,道:“那待会见了阿锦弟弟,你可不许说些惹人厌的话。”
“我何时说惹人厌的话了?”
“哼,你平日说得少了?明明身为叶家子嗣,还口口声声说要入朝堂做大官,如今叔父就是顶顶厉害的大官,你倒是去他面前说,看他会不会笑话你。”
叶云哲到底年纪小,被姐姐这般取笑,气得脸色涨红,道:“那你呢,你还不是天天吵嚷着要嫁给那个甄旭,真是瞧不出他有哪点好,要相貌没有相貌,要才华没有才华,你就是没见识,这才随便就被人哄骗了去。”
“你!不准你如此说甄郎!”
“你的甄郎都有家室了,你还要去给他作妾,这就是傻。”
“他妻子是他娘在世时以命要挟他娶的,他根本就不喜欢,他还说会抬我做平妻。”
叶云哲道:“有家室就是有家室,你嫁过去就是给人做小,便是平妻也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你能受得了吗。”
“我……我怎么就不能!”在弟弟面前,便是不能也要争口气,气势是不能输的。
眼看到了福宁院,这两人才止住争吵,却显然都动了怒气。安嬷嬷着人给他们看茶,道:“两位见谅,我们小主子素来苦夏,夜里热得睡不着觉,所以早晨会起得迟一些。”
叶若瑶奇怪道:“可是昨夜不是送了冰盆,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热。”
安嬷嬷道:“这是因为我家小主子受不住寒气,便是天热,也不能摆那些物什,小姐可不要在他面前提起‘冰盆’这两个字,昨日还为此跟夫人和老太爷闹呢,才歇了心思,又想起来可不大妙。”
叶若瑶连连点头,叶云哲也是一脸的慎重。
安嬷嬷笑了笑,福身退下。
约莫过了一刻钟,叶重锦悠悠转醒,安嬷嬷指使夏荷几个丫头给他更衣,道:“堂老爷家的云哲少爷和若瑶小姐来了,此时在屋外喝茶,小主子您快些梳洗,别叫人久等了。”
小孩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她说的是谁,点点头,道:“好。”
他只穿了件蓝色薄衫,打着哈欠走出去,一头柔顺的黑发披散在肩上,整个人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儿,夏荷手里持着紫檀木梳跟在他身后,唤道:“主子,还没梳理好呢。”
他道:“没事,堂兄堂姐又不是外人。”
夏荷无奈,小主子这讨厌梳理发髻的坏习惯何时才能改。
外屋的两人见着他,眼睛都挪不开了,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起身唤道:“阿锦弟弟。”
“阿锦起得迟了,叫堂兄堂姐久等了。可用过早膳?”
两人都摇头,叶若瑶道:“娘亲说,等见过阿锦弟弟后,再回去用膳。”
叶重锦闻言抿唇一笑,道:“我年纪小,怎么也不该是你们来见我,不过既然来了,就一道用膳可好,也别白走这一遭。”
虽然叶王氏千叮呤万嘱咐,不可在福宁院里久留,可面对叶重锦盛情邀请,这两个人是谁也说不出个不字,反而心里是有些窃喜的。
安嬷嬷着人摆上膳食,三人正待用膳,却见几个丫头慌里慌张地跑进来,道:“小主子,殿下来了,已经进院子了。”
啪嗒一声,叶重锦手里的玉白瓷勺掉进碗里,昨日才开罪了这位,今日来,莫非是为了教训他?
“就说我不在……”
他吓得往卧房跑,一眼便瞧见了那扇敞开的梨木雕花窗,急匆匆爬上去,刚稳住身形,一抬眸,却见那人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株桃树下,抱胸看着他。
六、七岁大的漂亮男孩,披头散发,蹲在窗沿上,眨眼道:“殿下好。”
第43章婚事
却说那姐弟俩仍旧坐在膳桌前,面面相觑,反应不能。
叶若瑶是个单纯性子,直接就问:“敢问那位……殿下是何人?怎么阿锦弟弟给吓成这样。”
屋里的下人们早前都受过管教,小少爷院子里的一切都是不可外传的,若是不小心说漏了嘴,那不是打断腿发卖了就能了结的,事关东宫的贵人,那是要株连九族的,因此一个个垂眸敛眉,不敢吭声。
叶云哲比他姐姐多几分见识,知道但凡能称做“殿下”的,必然是皇室贵胄,如皇子公主,龙子龙孙,这般贵重的身份,哪里容得他们多问。
他伸手扯住叶若瑶的衣袖,道:“姐姐莫不是忘记母亲的嘱托了。”
叶王氏除了叫他们少打搅阿锦堂弟,还一再强调,在这里居住的日子一定少听少看少问,莫要把好奇心带进相府里来,得给家里招惹祸端。
叶若瑶显然想起来了,不悦地哼了声,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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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问了,只拿起汤匙默默喝甜汤。
安嬷嬷暗道这叶王氏是个有见识的妇人,略一福身道:“二位慢用,老奴去瞧瞧小主子。”
她快步走进卧房,一眼便被蹲在窗沿上的男孩吸引去了注意力,小娃娃身量不高,披散着一头乌黑发丝,直垂到墙角,那黄花梨木窗就像个致的画框,把小孩框在了里面。
她好气又好笑道:“小主子此时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作甚惹殿下不快,便是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躲得了和尚,那也躲不了庙,何不乖乖认错,殿下素来待小主子宽和,想来不会为难于小主子的。”
见小孩不应声,心下诧异,锦哥儿是极听她话的,便是心里害怕,也不会不应一声的。
她两步上前,正好瞧见桃树下的顾琛。那树上的花瓣早落光了,此时只剩下葱茏的翠叶,玄衣华服的少年立于树下,眉目已初现俊朗,只是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叫人打从心底里发寒。
两人对视良久,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叶重锦抿抿唇,软声道:“殿下,阿锦腿酸。”
顾琛一个不妨,险些没破了冷脸。他大步走到窗前,道:“阿锦这是演得哪出戏?”
“闻风丧胆,落荒而逃。”小孩说。
顾琛知道他在刻意讨好卖乖,强忍住笑意,仍是板着脸问:“那你可知孤用的是何对策。”
叶重锦默了默,道:“守株待兔,瓮中捉鳖。”他就是那只自投罗网的蠢兔子,就是逃不出他手心的笨乌龟。
太子殿下夸赞:“孺子可教。”
叶重锦小心打量他的神色,道:“太子谬赞,那……那阿锦可以下来了吗?”
顾琛挑眉,“孤拦着你了。”
叶重锦委屈得不得了,顾琛是没有拦着他,可他一脸冷漠地盯着自己,跟拦着有什么区别,难道他还敢当着太子殿下的面爬窗不成。
他挪着小短腿,打算往下跳,顾琛忽然往前一步,抢先一步把人抱在怀里。
近几年,顾琛已经很少抱他,小孩在一日日地长高,顾琛在欣慰的同时,偶尔也会怀恋当初那个小小的奶娃娃,那时,他可以轻易把整个小家伙抱在怀里,那般致小巧的阿锦,就好像可以揣在兜里带走一样。
顾琛垂眸望着他显尖的下颚,道:“阿锦可是瘦了。”
说起这件事,小孩真是满腹的委屈,道:“夜里热,阿锦整夜睡不着觉,天将亮时才有睡意,连日下来,可不就消瘦了。”
顾琛略一沉吟,抱着他往屋里走,道:“阿锦这样金贵,既受不得寒,又受不住热,容孤想想,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被娇惯得不成样子的叶少爷想,你若是真的无所不能,干脆让这一年四季跳过炎夏,直接入秋,那才算是真本事呢。
还好顾琛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否则非把这讨嫌的小孩扔下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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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屋子,顾琛把叶重锦放下,院子里的人都认得他,不敢如平日那般放肆,都规规矩矩地立于一旁。叶云哲与叶若瑶姐弟两哪里敢继续用膳,连忙站起身行礼。
顾琛瞥了一眼,淡道:“礼。”
言罢自顾坐下,给小孩盛了一碗银耳蜜枣粥,叶重锦接过去,道:“谢谢殿下。”说着又看向自己堂兄堂姐,道:“堂兄堂姐还没用完吧,快坐下吃,别凉了。”
叶若瑶连连点头,拿起勺子却是有些哆嗦,这位殿下虽然相貌出众,可瞧着便不是个好相与的。
叶云哲也随之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顾琛,他往日在书院听师兄弟们说过,当今皇上统共生了七个儿子,其中大皇子已经出宫建府,二皇子早逝,五皇子痴傻,六皇子和七皇子皆年幼,而眼前这少年瞧着约有十二三岁,不是三皇子,就是身为太子的四皇子。
只是到底是哪一个,他也摸不清。
外面都说叶相品性高洁,为官只是为民请愿,绝不掺和朝堂争斗,如今看来却是未必,他这丞相叔父怕是早站好了队,否则宫里的殿下怎么会与堂弟如此熟稔。
他到底年纪小,有些小聪明,却不知遮掩,而他面前的两个人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一眼便瞧出了他眼中的深思。可对于这种小孩子家的心思,谁都懒得搭理。
用完早膳,送走那姐弟俩。顾琛道:“你这堂伯父一家何时离开。”
叶重锦手里握着玉杆狼毫,在洁白的宣纸上胡乱涂抹,随口道:“听母亲说,好像是要替堂姐寻婆家来着,该是等亲事定下才离开。”
“寻婆家?”顾琛轻笑,这倒是有意思,叶氏本家女孩儿,有才有貌,竟是千里迢迢进京寻亲事,说没有猫腻都是没人信的。
小孩画废了一张,夏荷连忙换上一张新的,他又继续糟践这上好的宣纸,故作无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津州那样的乡下地方,想来也没什么好人家,还是京城里好男儿多,比如我哥哥,比如罗尚书家的衍哥哥,还有别的,阿锦都数不过来了。”
顾琛道:“原来阿锦的眼中有如此多的好男儿,那孤呢,在阿锦心里可排的上号?”
叶重锦笔尖一顿,抬眸道:“你是太子。”
太子,是日后的帝王,自古至今,哪位帝王不是佳丽三千,粉黛无数。无论愿与不愿,身为帝王,注定是要辜负的。
顾琛沉吟片刻,道:“这答案,倒是出乎孤的意料。因为孤是太子,所以在阿锦眼中,并非良人?”
天子,又岂会是良人。叶重锦这样想着,却是弯起眉眼,打趣道:“太子哥哥怎么忽然纠结起这个来,莫不是瞧上了我堂姐了,只是堂伯父就堂姐一个宝贝闺女,怕是不会肯的。”
他这么一打岔,顾琛无法继续追问,只得扶额轻叹道:“也罢,此等佳人,孤就不肖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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