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夕夕里
老爷子都发话了,谁还敢说这礼物不好,不就是跟老爷子唱反调么。安氏虽然不悦,却也勉强露出笑,谁让她儿子是个小蜜糖罐子,叫人不舍得在他跟前动怒,转身吩咐人把长寿面呈上来。
叶若瑶是个活泼性子,跟小堂弟一起教鹦鹉说话,场面又恢复了热闹,叶明坤夫妇却是松了口气,对这小侄儿又多了几分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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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重锦是真的喜欢这只鸟,他也知道,叶家这样的门第难瞧不上遛鸟逗狗的行当,可他偏偏喜欢。
他戳了戳小鹦鹉嫩黄的尖喙,惹得那鸟“唧唧”地叫唤了两声,他笑道:“说句大吉大利来听听。”
“唧唧。”
叶重锦又道:“说,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那鹦鹉还是:“唧唧,唧唧……”
又教了几遍,这笨鸟还是学不会,叶重锦也不恼,反而饶有兴趣地想,这叶云哲兴许跟他是一路人。
贪图享乐有什么不好,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活得开心,处处克己守礼,做那品性高洁的圣人,等到老了才会后悔,老爷子到了这岁数,想来该是参透了,这才替叶云哲解围。
回到福宁院,安嬷嬷正守在院门口。虽然还不到正午,太阳却已经很烈了。
他连忙迎上去,掏出帕子,踮起脚给她擦汗,道:“嬷嬷是傻了么,日头这么毒,您不去屋里歇着,在这里硬晒什么。”
安嬷嬷心里熨帖,却是福了福身,惶恐道:“小主子这可万万使不得,老奴自己来便是,”她接过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犹犹豫豫地道:“其实,先前太子殿下派人送来了生辰礼,只是那礼物……”
见小孩疑惑地眨眨眼,安嬷嬷无奈道:“老奴实在说不上来,小主子且进屋,您自己瞧吧。”
她这么一说,惹得叶重锦更是好奇,应了一声,把手上的鸟笼交给她,道:“这是云哲哥哥送阿锦的,嬷嬷帮我照料一下。”
他先前是称叶云哲“堂兄”的,如今改成“哥哥”,可见对这礼物很满意,安嬷嬷掀开那红布一看,当即脸色就变了。
“云哲少爷送了只鹦鹉?”
小孩笑道:“这鹦鹉还会说话哩,等我得空了来教它。”
夏荷几个丫头听到了,都觉得新奇,凑过来瞧,安嬷嬷却是蹙起眉,堂少爷送了只鸟,太子殿下又送了那样的玩意儿,一个两个都想把她家小主子往纨绔的道路上拐。
她心中再不喜,到底没敢说出来,小主子虽然年纪小,却是个有主意的,既然他肯下,老太爷和老爷那里应该已经同意,还轮不到她这个为人奴仆的指手画脚。
叶重锦率先进了屋,只见桌案上摆了一本装订美的书册,他抬手翻开,只见第一页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穿着红肚兜,光着脚丫子坐在地上傻笑,端的是憨态可掬,灵气逼人。
往后翻阅,那小孩在一天天长大,每一页都是不同的穿着和神态,有蹲在花丛里,有立于雪地上,有的在笑,有的在撅嘴,有的在皱眉气恼,却都是惹人喜欢的,即便知道这都是自己,叶重锦还是被逗得一笑。
直到最后一页,小娃娃长成了一个七岁小男孩,坐在秋千上,回眸浅笑,纯稚天然。
末尾题字:
只令耳无俗声,眼无俗物,胸无俗事。将几枝随意新花,纵横穿插。
叶重锦将这书册合上,眼中的笑意久久未褪,这是他哥哥送的生辰礼。顾琛没有这等别致的心思,从前世起,那人给他的东西,都是直接而蛮横的,财物乃至于权势,一直如此。
他刚这样想,忽然耳朵里钻进一声奶声奶气的“嗷呜”,他还以为听错了,略一垂眸,却见一只小家伙正趴伏在他脚边,用小脑袋轻轻地磨蹭他的腿,模样很是亲昵。
小孩张大嘴巴,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小拳头揉了揉眼睛,再去看,那只小东西还在脚边,瞪着一双灿黄色的眼睛看他,甚至还甩了一下尾巴,又“嗷呜”了一声。
“嬷、嬷嬷!!”
安嬷嬷提着鸟笼跑进来,连声应道:“老奴在老奴在,小主子这是怎么了。”
叶重锦深吸一口气,抬手指向脚边这小东西,安嬷嬷会意,苦着脸解释:“回小主子,这便是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生辰礼。”
小孩沉默良久,眼前这模样像猫,却异常爱撒娇的小东西,该是一头幼年白虎。
小白虎瞧见安嬷嬷手里的那只鹦鹉,灿黄的圆眸蓦地一亮,只当又到加餐的时候,猛地扑过去,它虽然才半岁,力道却不容小觑,红木鸟笼啪的一声落到地上,那只娇弱的鸟立刻在笼子里胡乱扑腾,“嘎嘎”地怪叫起来。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叶重锦嘴角一抽,道:“这不是会说么。”
第46章大老虎
福宁院一向是安宁的,最多只有几个丫头的说笑声,今日却是吵闹不已。
叶重锦坐在罗汉床上,怀里抱着一只瑟瑟发抖,嘎嘎乱叫的鹦鹉,脚边卧着一只乖巧的小白虎,正歪着毛茸茸的脑袋奶声奶气地“嗷呜”,叶重锦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孩在跟他撒娇要吃的,乖巧的模样叫人难以拒绝。
小孩眯起眼认真地打量起怀里的笨鸟,那鹦鹉浑身一抖,又扑腾翅膀叫唤:“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安嬷嬷呈上今日的汤药,摆在桌案上,笑道:“这鹦鹉倒是只聪明的鸟,还知道说吉祥话讨人喜欢。”
叶重锦无语得很,因为这笨鸟只会说这一句。
忽然瞥见门外乌压压的一片,却是夏荷几个丫头打头阵,后面跟着一帮小厮奴仆,大约听说小少爷得了只稀罕的白虎,又是好奇又是害怕,这才躲在门外偷看,搁在别的院子里,都是没这胆量的,也就他院子里的人没规矩,胆子也大。
叶重锦把怀里的小鹦鹉放进鸟笼里,让嬷嬷挂在高处,别叫这小老虎给吃了。朝外道:“进来吧,这老虎是不咬人的。”
夏荷嘿嘿一笑,带头走进来,后面跟着几个丫头,旁的人不敢进屋,就在门口张望。
“主子,您说殿下是从哪寻来的这小白虎,皮毛这么好看呢。”
这个叶重锦还真知道。去年西山围猎,他恰好被顾琛带去凑热闹,在狩猎的最后一日,威武大将军孟霆威在山林深处猎到一头成年猛虎,献给了皇帝。因为是罕见的白虎,庆宗帝没有让人杀虎取皮,而是带回宫里养,不曾想,几个月后那头白虎诞下了子嗣,便是眼前这小家伙。
寻常母虎一胎能产下三到五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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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崽,这只白虎却只产下一只白虎幼崽,也是白色皮毛上嵌有黑色纹络,既威风又漂亮,当时有几位皇子都想要它,就连太子殿下也难得夸赞这幼虎伶俐。
最后,庆宗帝将它赏赐给了太子。
听他说完,夏荷恍然大悟:“殿下跟皇上讨要它,肯定就是想拿来送给小主子的。”
叶重锦眸光微闪,不置可否,弯下腰抚着小家伙的皮毛,显然顾琛把它照顾得很好,皮毛没有野生虎的粗硬,反而很顺滑温暖,一张嘴便能瞧见粉色的舌,还有雪白的尖牙,利爪已经被修剪干净,从外表来看,的确是无害的。
小白虎瞪着一双灿黄的圆眸,蹭了蹭他的掌心,很是乖巧,也不知顾琛是用的什么法子,这小东西才第一次见他,就这样亲近。
他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笑道:“这哪里像老虎,比猫还会撒娇。”
回想去年在西山围场,那头威风凛凛的成年白虎被困在七尺高的铁笼中,叶重锦和顾琛并坐在骏马上,远远地望着,他第一次瞧见那样好看的虎,忍不住趁顾琛不注意,偷偷跑去摸它,结果刚摸到虎屁股,就被那受伤的白虎甩了一尾巴。
虽然不算疼,但他却吓得够呛,顾琛看到后,难得重声呵斥他,他那时又后怕又委屈,气嚷道:“阿锦就是喜欢大老虎,被它吃了也甘愿,才不要你管。”
想起那人面露愕然的模样,叶重锦忍不住弯起唇,也许,还是有些变化的。
他往掌心里倒些清水,伸到小家伙面前,小白虎伸出淡粉的舌头舔了舔,它的舌苔粗糙而温暖,舔在掌心有些麻又有些痒,更多的是新奇。
安嬷嬷大惊失色,连声道:“小主子使不得啊,万万使不得,这可是老虎,发起疯来是会咬人的……”这小白虎虽然小,但若是立起来,也跟她家小主子差不多高,瞧着就吓人。
叶重锦却无所谓道:“没事的。”那人既然敢送来他身边,肯定是训练好的。
夏荷瞧见了也想摸摸看,刚靠近小白虎,那小家伙忽然升起防备的姿态,龇牙咧嘴,目露凶光,正当众人以为这小老虎也会发威的时候,它却“嗷呜”一声,躲进了小孩的怀里。
叶重锦被它撞得一趔趄,直接坐在地上。
“……”
屋里屋外都是笑声,说他们家小主子养了只大猫,猫急了还会伸爪子挠几下呢,而这小东西受了惊吓,只会往主人怀里钻。
叶重锦深以为然。
有人撺掇道:“小主子,给这大猫取个名字吧。对了,还有那只鹦鹉,既然要养,总该有名字的。”
叶重锦略一思索,那鹦鹉倒还好说,叶云哲已经送给他,那就全凭他处置了,不过小白虎却不好处置,它已经半岁多,在宫里肯定有专门的人训练它,说不定早有名字了,得先问过顾琛才能做决定。
“鹦鹉就叫小吉利。”
夏荷问:“那这小白虎呢?”
叶重锦道:“这个还没想到,我再想想。”
眼看汤药快凉了,安嬷嬷把看热闹的人驱散,服侍小孩喝药。她照顾叶重锦有好几年,有没有心事一眼就能看出来。
叶重锦完药,拿帕子擦干净唇,道:“嬷嬷,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阿锦还能不听么。”
安嬷嬷福了福身,道:“老奴知道小主子素来是个有主意的,用不着旁人嗦,只是有些话,不说出来心里憋得难受,还望小主子恕罪,容老奴倚老卖老一回。云哲少爷送的这鹦鹉,其实已是逾矩,在咱们这种书香门第,本不是什么好物,既然老太爷不追究,咱们也暂且不论。但太子殿下送的这老虎……纵观皇城脚下,再不成器的纨绔,多的是遛鸟逗狗玩蛐蛐儿,却没见过养老虎的,日后若是传出去,怕是于名声不大好。”
叶重锦早知道她要说这些,安嬷嬷是安太师府邸的老人,在后宅蹉跎了大半辈子,最是重规矩的,若是不把她劝服,日后怕是会念叨个没完没了。
小孩揉着小白虎的脑袋,抬起眼眸,故作天真道:“可皇上不是也养了只大老虎么。”
安嬷嬷一噎,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她若是再说养老虎是不务正业,那不是把当今圣上也给骂进去了么。
第47章兄弟(捉虫)
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叶重锦只匆匆吃了半饱,接过婢女呈上的漱口清茶,漱完口,一边拿帕子擦手,一边道:“父亲,母亲,哥哥,我吃完了,你们慢用。”
见叶岩柏点了头,就迈着小短腿往自己院子跑。
叶重晖瞧了眼弟弟座位上的碗碟,微微蹙起眉。阿锦比平时少用了一碗白米饭。
安氏纳罕道:“阿锦这是怎么了,因他生辰,我特地让厨房多做了几道他爱吃的菜,平日里怕他吃多了积食,都不敢多备的,还以为他今天会敞开肚皮吃,他倒自己乖觉起来。”
叶岩柏替她盛上一碗汤,笑道:“许是急着回去逗他那只会说话的鹦鹉吧,小孩么,贪玩也是正常。”
安氏嗔怪道:“就老爷心大,咱们阿锦若是被人带坏了,就都是老爷的错。”
知道她还在介怀那只鹦鹉,叶岩柏笑道:“夫人,云哲也是个好孩子,我看过他作的文章,小小年纪很是有些见解,只是年纪轻,锋芒太露,还需磨砺一番,阿锦与他多相处,也不全是坏处。何况,咱们的儿子你还不知道么,只有他对别人耍坏的份,谁能带坏那个鬼灵。”
安氏睨了他一眼,却是忍不住笑了。
叶重晖冷着脸放下碗筷,道:“父亲,母亲,孩儿也用完了,您二位慢用。”
“晖儿这是怎么了?”
叶岩柏看着他的背影,无奈摇摇头,“八成是不高兴了,在他心里,他弟弟就只能跟他玩,旁的人靠得近些都碍眼。阿锦喜欢云哲送的鹦鹉,他当然不高兴。”
安氏打趣道:“这护犊子的脾性,也是随了老爷。”
叶重晖前脚刚走,刘管事便匆匆走进来,俯身在叶岩柏耳边低语几句。
叶丞相听罢老脸一黑,原来阿锦急着回屋不是为了鹦鹉,而是因为一只小白虎,老虎也好,狮子也罢,他真正在意的是,送那只虎的人,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是大邱皇朝的储君,未来的帝王。
犹记得几年前,晟王府墨竹园内,八岁的太子向他表露心迹,少年神色倔强而固执,似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把他家阿锦娶回宫里去,他劝说无果,只好拿年纪小敷衍过去。
他是打从心里不相信小孩子能动什么真情的,只消过个几年,顾琛自己就能断了心思。
只是,如今太子年岁愈长,对阿锦的喜爱只增不减,叫他如何安心。
见他闹心得吃不下饭,安氏问:“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叶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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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恨恨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当年就该断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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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重晖没有回自己院子,而是直接去了福宁院。他早膳结束就想来陪他弟弟,只是被叶岩柏叫去书房谈话,这父子俩聊天,无非家事国事天下事,一直到午膳才放他离去。
他加快脚步,临近福宁院,远远就听到了嬉闹声。
他弟弟虽然年纪小,管束下人却自有一套,福宁院里的奴仆看似没有规矩,却极有分寸,遇到大事从不糊涂,难能可贵的是,对主子忠心耿耿。今日敢如此喧哗,只能说明是他弟弟带的头。
果不其然,一进院门,就瞧见一个疯疯癫癫的小孩,正骑在一只威风的“大狗”背上,脸上扬着灿烂的笑,高兴地呼喊:“哇,好厉害”
院子里的下人见着大少爷,哪里还敢跟着胡闹,连忙用眼神提醒自家小主子你那冰块兄长来了!
见夏荷朝这边挤眉弄眼,叶重锦一愣,一回眸便瞧见自己哥哥,连忙从小白虎身上爬下来。叶重晖已经走到近前,眯起眼打量这一人一兽,猛地一蹙眉:“是东宫的那只白虎。”
叶重锦低低应了一声。他哥哥不喜欢顾琛,正如顾琛不喜欢他,这两人好像天生就不对盘。
叶重晖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阿锦很喜欢?”
因着天气炎热,小孩脸颊上盈着薄汗,沾湿了前额一缕发丝,轻轻点了点小脑袋,又很快补充了一句:“不过最喜欢哥哥送的画册。”
明知这孩子惯会哄人,叶重晖还是一瞬间熄了火,从袖中掏出一块淡青色的锦帕,拭去小孩额上的细汗,道:“不是说怕热,日头这么烈就敢在外面疯,进屋说。”
叶重锦笑着应好,率先往屋里去,那小白虎好似认准了他,一直跟在小孩左右,寸步都不离。
叶重晖看得明明白白,一时间恨得牙根发痒,那个顾琛,隔三差五过来找他弟弟就够膈应人了,现在又送来一只小白虎,不理会别人,就黏着他弟弟,叫他怎能不恨。
进了屋,安嬷嬷亲自呈上两杯凉茶,恭谨地退下了。
叶重锦光脚坐在榻上,那只小白虎就乖乖趴在他身旁,用尾巴蹭他嫩白的脚丫子,小孩被逗得嘻嘻直笑。
“这么热的天,哥哥不在自己屋里纳凉,来我这里蹭热气么。”
叶重晖抿了口茶水,道:“本就是为了陪你才跟夫子请的假,这点热倒是不惧的。”
小孩眨眨眼,噗嗤一笑道:“我还以为哥哥自己想躲懒,拿阿锦生辰作筏子呢,再说,谁家的哥哥为了陪弟弟特意请一天假,你那夫子还允了,可见泰安书院也是言过其实。”
叶重晖一愣,眸中显出一些笑意,道:“反正在阿锦眼里,哥哥总不是什么好人。”
小孩抱着小白虎,一本正经地道:“是不是好人有什么要紧,哥哥对阿锦好就够了,对旁人好不好,我才不管呢。”
叶重晖眼中的笑意更甚,在别人听来或许会觉得这孩子离经叛道,自私骄纵,他却觉得可爱至极。
他叶重晖的弟弟,无需有圣人的胸怀,只需骄纵任性,被人捧在手里放在心上,被人百般娇宠呵护,足矣。
他坐到小孩旁边,抬手把那小白虎赶到一边,捏了捏那只白皙柔软的脚丫子,温声道:“哥哥永远只对阿锦一个人好。”
叶重锦皱了皱鼻,他哥哥现在是只对他好,可日后总要有妻儿的,到那时,他最疼爱的人肯定是要换成别人的。
叶重锦前世早早被家人抛弃,已然忘记与亲人相处是何滋味了,对于亲情的感悟,全部源于这一世的短暂几年,因此不清楚寻常人家的兄弟是如何相处的。
不过前些日子回安府探望久病的外祖母,老人家病在床榻上,两个舅舅却在为家产而担忧,安成鑫和安成磊不也是亲兄弟,年幼时想必关系也融洽,可随着年纪大了,各自有了家室,难生出龃龉来。
他知道以叶重晖的品性,断不会为了家产权势跟他闹不和,但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准以后的事。
若是日后他那嫂子不好相与,冲着他哥哥这些年待他的好,他大不了搬出去,自己寻个清静住处就是。
叶重晖又捏了捏小孩的脚丫子,道:“阿锦不相信哥哥的话?”
“信的,哥哥此时说的话,一定是发自真心的。”叶重锦皱着小脸,嘀咕道:“可是哥哥已经快十三了,过个几年也该定亲,若是未来嫂嫂不喜欢阿锦,哥哥总不能为了阿锦休妻。”
他说这话,并非挑拨离间,而是有自知之明。他这个金疙瘩自小被一家老小宠着,恨不能给他捧到天上去,可是他身子弱,在外人看来,就是个没用的药罐子,在家里吃白食,现在他母亲当家还好,日后嫂子当家,还能不嫌弃他么。
说嫌弃都算客气的,他每日用的那些汤药,都够买座金山银山了,搁在寻常人家,他这样的小孩,怕是会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看着都生厌的。
叶重晖何等聪慧,略一思索便已想明白,只当弟弟在介怀自己体弱,暗暗自卑。
他拧着眉,沉声说道:“阿锦想岔了,对于祖父,爹娘,还有哥哥而言,阿锦就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千金不易,万金难求,这世上,谁都没资格嫌弃我们叶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谁都不行。”
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话,叶重锦尤甚,被他哥哥夸得小脸一红,故作矜持地摆摆小手,道:“我虽然好,可总有不识货的。万一未来嫂嫂不识货,哥哥总不能把她赶回娘家去。”
叶重晖勾唇一笑,反问:“怎么不能。”
他答得干脆,叶重锦被唬的一怔,随即便想通了,他哥哥才十二三岁,情窦未开,怕是还不知道媳妇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所以才敢说这样的大话。
他黑亮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狡黠,笑道:“哥哥的话我先记着,等你成亲了,我就找嫂嫂告状去。”
叶重晖并不作答,只宠溺地拍拍他的脑袋。
小孩的笑脸蓦地僵住:“你的手,方才摸过我的脚。”
叶重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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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叶重锦趴在窗前,小白虎趴在他身旁,夜色深沉,看不清外面的景色,但叶重锦知道,窗外那株桃树葱葱郁郁,里面藏着鹌鹑蛋大小的果实,比起半个月前,茂盛了许多。
安嬷嬷走进内室,手里持着灯盏,道:“小主子,该歇息了。”
叶重锦应了一声,道:“知道了,嬷嬷也早些歇息吧,今晚有春意当值。”
春意是他院子里的一等丫鬟,平时不爱说话,但性子比夏荷要稳妥得多。安嬷嬷听到这句话,便也安心退下了。
屋内又恢复了宁静,只有烛火轻轻晃动的影子,没了白日的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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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竟显得格外冷清。
叶重锦抚着小白虎柔软的皮毛,自言自语道:“你说他会来吗?往年我生辰他都会来的,可是今年只送了你过来,兴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他是太子,要做的事有很多,抽不出空也属寻常。罢了,不来也罢,省的我还要神应付。”
小孩打着哈欠爬到床上,小白虎也跟着跳到榻上,被小孩给推了下去:“你的皮毛太热,别靠我太近。”
小白虎委屈地“嗷呜”了一声,不明白抱了自己一天的人,怎么转眼就嫌弃起它来。
第48章因果
一连几日都是高温,叶重锦苦夏,很是吃了些苦头。
先前顾琛送来的寒潭石子,在酷暑之下,已然失了效用,该怎么热还怎么热,小孩夜里睡不着觉,白天也打不起神来,活脱脱一个小炮仗,一点就燃。院子里伺候的下人都是提心吊胆,就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小主子给气坏。
夏荷见他心情不佳,便教小吉利说话,想逗他开心,谁知道先前教的好好的,一到叶重锦跟前,那鹦鹉就只会说“大吉大利”几个字。
夏荷气闷道:“难怪小主子说你是笨鸟,真是没说错。”
安嬷嬷笑着戳她脑门,道:“傻妮子,这小白虎盯着它呢,它哪里敢说旁的话。”
叶重锦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把鸟笼打开,想逗逗这只笨鸟,小吉利却缩在角落里发抖,不肯出来,显然还惧怕老虎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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