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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其外[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夕夕里
叶重锦被安置在顾琛身边用餐,那人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妥,自顾自往他碗里挑着易消化的食物。
不知是哪位迷糊的宫人,往桌上放了壶上等琼液,叶重锦嗅到那味道,不自觉舔了舔唇,他酒量是不错的,这样的酒喝个三四壶,也还能保持意识清醒,思及此处,他用金边银箸伸到壶里沾了一滴,然后贪婪地送进嘴里,酒香入喉,他咂砸舌,有些上瘾。
见顾琛还在为他挑蟹肉,没注意这边,他抱着那酒壶,就着径口处连灌了两口,刚要再偷喝,却忽然被人夺走了酒壶。
那人蹙着眉,道:“这是酒,不能喝的。”
小娃娃脸颊通红地望着他,轻轻打了个酒嗝,明亮的黑眸蒙上一层潋滟水光,软糯的嗓音听上去竟有些委屈,道:“阿锦没有偷喝……”
顾琛哭笑不得,小孩儿唇瓣上还沾着酒液,酒香四溢,闻着便有些醉人,到底有没有偷喝,难道要他亲一口去检查么。
他倒是想,只是叶家父子一直盯着这边看,他暂且没这个胆量。
第17章香味
小娃娃醉得晕晕乎乎,趴在案上玩自己手指,嘴里还嘟囔着:“真的没偷喝。”
顾琛勾起唇,把这小醉鬼抱到自己腿上,嗅着他鼻息间传来的酒香,低笑道:“是是,你没有偷喝,是酒主动往你肚子里钻的。”
叶重锦重重嗯了一声,挪了挪小屁股,在顾琛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过了





金玉其外[重生] 分卷阅读17
许久,他低声道:“想你。”
顾琛没有听清,抬起小娃娃的下巴,道:“阿锦说什么?”
小娃娃抿着唇,唇瓣沾着水光艳丽至极,漆黑的眼睛里闪过茫然,无辜地和他对视。顾琛心头一软,不再追问,轻拍着小孩的背,叹道:“大抵是听错了罢。”
叶重锦眨了眨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顾琛夹了块蟹肉送进他嘴里,他便张嘴小口小口地咀嚼,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顾琛瞧着他白皙粉嫩的脸蛋,似玫瑰朝露般的红唇微启,浓密卷翘的眼睫不经意地颤了颤,这样的宝贝,谁能忍住不亲近的。太子殿下无视叶家父子炙热的目光,垂首在小孩鼻尖上亲了一下。
叶重锦连忙用手挡住鼻子,顾琛只看着他笑,又夹了块鱼肉递到他嘴里,小孩犹豫了一下,仍旧张开嘴巴吃下去。
叶丞相坐不住了,他自己都没亲过乖宝几次,别人怎么说亲就亲,未失礼。叶夫人连忙拉住他,低声劝道:“老爷且慢,到底在宫宴上,太后娘娘,皇上,还有文武百官那么多双眼睛都瞧着呢,闹出笑话可不好,何况过了今日,咱们把阿锦藏在后院,便是太子殿下也别想看一眼,如何?”
叶丞相犹豫片刻,终究应了一声好。
叶重晖暗自握紧拳头,对太子越发不喜。
先前在庆和宫外偶遇顾琛,他心里便有些异样,因为素来冷漠的太子殿下竟主动弯下腰同阿锦说话,阿锦也不像对其他人那般冷淡敷衍,甚至有一些熟稔,他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危机感弟弟可能要被抢走了!
不仅仅是叶家人,离顾琛不远的几位皇子也很是讶异,低头议论,说皇室漂亮的小孩多了去了,怎么太子偏喜欢叶家这小娃娃,莫不是有什么缘由在其中。
顾贤暗自咬碎一口银牙,他这四皇弟真是好计谋,知道叶重晖不好买,就从叶家最宠爱的么子下手么,不择手段,倒是他一贯的作风。
顾琛懒得理会他们的心思,这一世,除非他死,否则谁也别想动他的小孩一根头发丝。
等喂够了,叶重锦便抿着唇不肯吃,顾琛停下动作,从衣袖里掏出锦帕替他擦拭唇角,见小孩始终握着那枚浅紫色的香囊,便问:“阿锦喜欢这香囊?”
叶重锦点头,说:“娘亲做的。”
顾琛伸手将那只小手包住,连带着香囊也在掌中,他凑到鼻尖嗅了嗅,勾唇笑道:“和阿锦一样的香味。”
虽然明知他指的是药香,叶重锦还是忍不住小脸一红,小小年纪不学好。
第18章帝王心
宴席过半,太后便已乏了,她早已过了喜欢热闹的年纪,硬撑到现在,也不过是为了叫文武大臣们瞧瞧皇家母子情深的戏码。
皇帝要亲自送她回宫,被太后阻拦:“国宴岂可无主,皇帝留下主持大局,让皇后送哀家回宫便是。”
穆皇后称是,起身搀扶她。这对皇家婆媳的关系其实一般,当年太后相中穆家女的端庄贤淑,亲自做的媒,不想这女孩儿是个好女孩,偏不知道怎么讨好男人,叫皇帝对她离了心,先有兰贵妃,后有丽妃,皇帝的心上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却始终没有她穆娴雅的丁点位置。
太后也知道,男人的心不是女人做的了主的,何况这男人还不是一般的男人,是真龙天子,可她还是怒其不争,若不是穆皇后肚皮争气,早早诞下嫡子,这婆媳俩只怕早维持不了明面上的和颜悦色。
大邱最尊贵的两个女人离去,最舒心的反而是庆宗帝,对着皇后一整晚的冷脸,他早就腻烦了,朝下座扫视一眼,便把兰贵妃叫上前去服侍。
兰贵妃是他身边的老人了,在庆宗帝尚为太子时便极受宠爱,虽为五品官员的女儿,偏就直接封了侧妃,如今皇后之下,唯贵妃独大。她已是近三十的年华,一颦一笑依然俏丽动人。
兰贵妃身着一袭烟罗紫的牡丹花纹锦衣,梳着如意高寰髻,斜插着一支五蝠捧寿簪,抬起衣袖,青葱似的手指捻起一壶御用桂花酿,优雅地斟了一杯酒。
庆宗帝望着她的侧脸,沉默片刻,忽然抬眸道:“怎么不见五皇子。”
顾贤心中一惊,他今日害老五落水,那傻子身体本就不好,就算不因此大病一场,也是要喝碗参汤,在被窝里躺一夜的,自然不会来宴席受罪的,何况老五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再重要的场合,少了他,也不会有人在意。
可……父皇怎么忽然问起他来?
他连忙道:“启禀父皇……”
“父皇,小五今日在御花园不慎落水,如今正在宫中休养,不能与父皇共度佳节,还望父皇恕罪。”却是顾琛在一旁淡淡答道。
庆宗帝拧起眉头,拍桌道:“怎么落水的,宫里的侍卫都是摆设吗,那么多人,一个七岁小孩都照顾不好!”
他一发火,在座的官员皆是大气不敢出,生怕被帝王之怒波及到。
然而最害怕的要数顾贤,那件事是由他挑起来的,若是顾琛说出真相,父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是一定要给老五讨回公道的,否则明日皇帝苛待五皇子的名声便会传出去。他暗自握紧拳头,对叶家两兄弟恨之入骨,若非他们二人多嘴,顾琛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一定是他们。
顾琛停顿半晌,才淡淡接口:“小五偶然听宫人们说起花灯祈福的习俗,感念父皇隆恩,便避开宫人,偷去沐芳河替父皇祈福,那河边湿滑,小五又迟钝,便跌落水中。还好越国公家的二公子路过,搭救了他。”
顾贤蓦地松了口气,他虽然不明白顾琛为何要歪曲事实,但他也不会傻傻去拆穿他。
庆宗帝听到“花灯”二字时微微有些发愣。
那年中秋丽妃有孕,他带她去了沐芳河边放花灯,祈愿未出世的皇儿能够平安快乐。
他说,若非父皇有命,皇储非嫡子不可,他是定要他们的孩儿做太子的。
丽妃是与世无争的性子,闻言便笑道:“臣妾不要皇儿做太子,做太子多累啊,陛下日日看公文到深夜,臣妾瞧着都心疼呢,而且咱们的皇儿定同臣妾一样,是好吃懒做的性子,只要他过得悠闲自在,臣妾便心满意足了,等他长大了,陛下封他做个逍遥王可好。”
她说要他们的孩儿活得悠闲自在,以后要封他做逍遥王。
庆宗帝忽然觉得心头骤痛,丽妃离世后,他恨极了这弑母的孩儿,他的丽妃,他的婉颜,就是因他而死的,他怎能不恨!可那孩子的身体里终究流着她的血……
顾琛垂眸,掩去眼底的幽深,其实他的父皇真心喜欢过的女人,从来只有一个,那区区太医之女陆婉颜,也就是后来的丽妃。
兰贵妃,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从一开始便是。
当年皇后,也就是如今的




金玉其外[重生] 分卷阅读18
太后,逼迫尚为太子的庆宗帝娶尚书之女穆娴雅,当时朝局不稳,太子别无选择,后来太子近二十年华无有所出,太后便又替他纳了兰欣,这兰欣虽然出身不高,却有一个优点,与陆婉颜长得有几分相像,于是直接封了侧妃,在东宫一时风头无两。
又过了几年,先帝驾崩,庆宗帝终于得偿所愿,把陆婉颜纳入后宫,封为丽妃,赐住庆和宫。
而孕育了三皇子的兰侧妃,在皇帝登基后,只草草封为兰嫔,这件事一直为后宫妃嫔所耻笑。那丽妃与兰嫔站在一起,谁还猜不出真相,原来陛下心里有颗朱砂痣,这兰嫔不过是个替身罢了。可笑这替身太把自己当回事,在后宫树敌不少,若不是有皇子傍身,只怕早死在这深宫里了。
后来真身没了,替身才又值钱起来。
不过兰贵妃却不敢如从前那般嚣张跋扈,因为她知道,日后若有更像陆婉颜的女人出现,她还是要地位不保,她只能处处学陆婉颜,神情,仪态,乃至于性格,庆宗帝便也自我麻醉,这些年就这么混混沌沌地过来了。
这些旧事,现如今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一来是提起丽妃,皇帝会龙颜大怒,二来,如今后宫是兰贵妃一家独大,谁也没那个胆去揭她的底。顾琛之所以清楚,乃是前世皇后告知他的。
那时小五离世,他甚为自责,皇后劝道:“皆是命罢了。他母亲福薄命浅,却得圣上一世情深,他如今离世,那莫怀轩怕也是牵挂一生的,是福是祸谁能说得清。哀家这辈子母仪天下,世人都道尊贵无双,其实什么也不曾拥有过……宁为庸人妇,夫妻两白头。”
推己及人,顾琛笃定庆宗帝对陆婉颜有情,小五是二人的结晶,父皇再迁怒于他,也是舍不得他真丢掉性命的。
果然庆宗帝沉吟片刻,道:“让孙太医去庆和宫瞧瞧,莫让五皇子留下病根。”
内侍领命而去,庆宗帝却再无心思饮酒,亦起身离去。
兰贵妃撩开水袖,自顾自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仰首饮下,这酒,当真刺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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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结束,叶重锦早睡得迷迷糊糊,他原以为前世的酒量会带到今生,不料两口酒下肚,已然醺醺然,何况顾琛身上的味道太熟悉,让他不自觉卸下所有的防备。
即便知道身边卧着一匹恶狼,但习惯了狼的气味的小羊羔,会逐渐忘记逃跑这件事。
叶岩柏施施然走近,先行了一礼,然后把趴在顾琛腿上的小娃娃抱起,道:“多谢殿下照料犬子,时间不早,臣先行告退。”
顾琛微抿薄唇,道:“孤有一事想与太傅商议,可否借一步说话。”
叶岩柏下意识升起防备,正在剑拔弩张之时,他怀里的小娃娃轻声嘟囔了一句:“好吃……”
丞相大人嘴角一抽,转身把怀里的小馋猫交给叶夫人,顾琛瞧着小孩露在外面乌黑的小脑袋,直到安夫人匆匆离去,才移开视线,朝叶岩柏做了个请的手势。
月光明朗,此时万盛殿外正齐齐放着烟火,整片夜空都被点亮。
顾琛道:“太傅可还记得,孤问过你,谁人堪任孤伴读一职。”
叶岩柏谨慎道:“记得。”
“那时太傅推荐了莫怀轩。”
“正是。”
顾琛忽然轻笑一声,道:“可孤看,叶公子似乎更合适,非但才名在外,而且与孤年龄相仿,想法也相近一些,日后替孤做事,倒是省去许多不便。”
“这,”叶丞相连忙躬身道:“犬子性格顽固,若是冲撞了殿下惹得殿下不快,岂不是罪过,何况犬子喜好舞文弄墨,志不在官场,还望殿下明鉴……”
顾琛抬手打断他,道:“孤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丞相有两个儿子,总该舍得一个,是不是。”
第19章父与子
次日。叶重锦醒在福宁院,安嬷嬷见他醒了,便招呼丫头服侍他洗漱。
小娃娃脸上还带着些迷糊的劲儿,白雪似的肌肤上染着一抹胭红,眼神有些呆滞,一副没睡好的傻样,安嬷嬷一边替他揉按太阳穴,一边问:“小主子昨日可是饮酒了。”
叶重锦神色一僵,连忙摇头,满脸无辜地道:“阿锦不知道,只喝了两口清水。”
安嬷嬷停下手里的动作,板着脸道:“小主子最是聪慧不过,岂会分不清酒和水,只怕是明知故犯,想尝尝鲜吧。”
被拆穿,叶重锦却不服气,狡辩道:“酒壶放在桌案上,不就是让人喝的么。”
安嬷嬷气结,缓了缓,方语重心长道:“小主子不要嫌老奴嗦,那酒可不是什么好物,大人喝多了都要受罪,小主子病才痊愈,若是伤了身,可不是让咱们这些人跟着心疼么,先前夫人为小主子流的泪,您可还记得。”
叶重锦自知有错,只得乖乖应承道:“日后再也不敢了,嬷嬷莫生气。”
小娃娃揪着她的衣袖,软糯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安嬷嬷哪里气得起来,只得叹了口气,却不自觉弯起唇来。
这件事算是暂且揭过去,叶重锦晃晃小脑袋,昨夜他睡得沉,许多事都不记得,隐约记得父亲被顾琛找去谈话,那人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也不知有何阴谋。
安嬷嬷呈上一碗汤药,笑道:“府里新来的厨子自制了一种方糖,融入药汁非但缓解苦味,连药味也去了不少,问过李大夫了,说是此糖不会克制药性,是极好的,小主子尝尝如何。”
叶重锦一愣,用兰花白瓷勺舀了一勺褐色药汁,谨慎地凑到鼻下轻嗅,苦腥味确是淡了,还有似有若无的淡淡香气。他舔了舔唇,好似不经意地问:“嬷嬷,那厨子姓什么。”
安嬷嬷想了想,道:“好像是姓姚。是个极开朗的年轻小伙,笑起来两颊都有酒窝,讨人喜欢得很,难得的是做的一手好菜,小主子午膳时就可以尝到他的手艺了。”
叶重锦默默把药汁咽下去,心想,果然是姚珍啊。他说年轻时曾经在大户人家做厨子,没想到这大户人家指的是相府。
姚珍前世是宫里的厨子,后来做到御膳房总管,可以说是宋离一手提拔起来的,这小子会点功夫,尤其刀工一流,难得的是快意恩仇,宋离对他有恩,他便不管外面的风言风语,一心一意对宋离好。
前世在宫里,只有从姚珍手里出来的食物,宋离敢安心入口。
他放下兰花瓷勺,道:“嬷嬷,我喜欢他做的方糖,赏赐他一些银钱可好。”
安嬷嬷连连点头,笑道:“好嘞,小主子说赏,咱们就赏。”
叶重锦又道:“可我想亲自赏。阿锦不讨厌喝药了,这都是小姚师傅的功劳,嬷嬷让我见见他可好。”
安嬷嬷有些为难,那小姚师傅是厨房里的粗人,他们小主子又是顶顶金贵的宝贝疙瘩




金玉其外[重生] 分卷阅读19
,哪能说见就见呢。
她这一犹豫,那小娃娃便板起脸来,不高兴地说:“嬷嬷不答应,阿锦就去找母亲,母亲最疼阿锦,肯定会答应的。”
安嬷嬷是安氏从娘家带过来的,自己家小姐是什么性子最清楚不过,既善良又心软,闹来闹去还是要让这小祖宗遂了意,倒不如索性答应了他,也省去许多麻烦。
见她应了,叶重锦这才展露笑颜,乖乖让人替他更衣。
因着提前遇到姚珍,他心里高兴,一路小跑去了前厅,正好听到安氏忧心地问:“此事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吗?便是太子殿下……”
“正因为是太子殿下,此事才麻烦,若是换做大皇子,三皇子,甚至是五皇子,陛下都不会批准,可若是太子殿下说想要晖儿,陛下是求之不得的。”
安氏又道:“便是做几年伴读,也不能说明什么,如今太子尚且年幼,陛下也正当身强体盛之际,或许是老爷想得太长远了。”
叶岩柏叹道:“非我想得长远,自从七年前丽妃娘娘病逝,陛下的龙体已经大不如前,而今大皇子已经十四,过两年便要出宫建府,他母族虽然出身低微,到底是皇长子,拥护他的大臣其实不少。这皇城……也只是看上去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啊。”
叶重锦站在厅外,暗自心惊。
前世顾琛的伴读是王思齐,这个不顶用的纨绔子是三皇子的人,其实早露出了马脚,顾琛一直佯装不知,不过是乐于欣赏这些跳梁小丑的表演罢了。而且敌人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所以越容易得意忘形,在这种情况下,顾琛只需要在适当的时机出手,无需什么力气就能击垮对方。
可这一世全然不同,顾琛早早地替换了王思齐,满朝文武都在猜他会选谁,不曾想竟是盯上了叶家长子。
叶重锦心有惶然地想,莫非是因为他在这里,所以连累了叶氏一族?莫非无论他怎么伪装,怎么躲避,都注定逃不出那人的掌心?难道果真是命中注定,他要和那人纠缠不清,至死方休么。
此时安嬷嬷等人已经追上,喘着气道:“小祖宗您可慢些,若是摔着碰着哪里,要心疼死嬷嬷唷。”
夏荷性子敏感,一眼便瞧出小主子脸色不好,刚要开口询问,便瞧见老爷夫人急匆匆走出来,几人连忙福了福身,退到一边。
安氏已经敛情绪,弯腰在宝贝儿子跟前,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柔声问道:“阿锦喝过药了?何时来的,可是听到了什么?”
叶重锦抿了抿唇,问:“哥哥要进宫么。”
安氏面露为难,竟不知如何回答,叶丞相走上前道:“阿锦不要多想,一切言之尚早。”
话虽如此,其实三人皆心知肚明,此事只在顾琛的一念之间。
叶重锦在安嬷嬷的服侍下用过早膳,夏荷几个说起后院里的几株瑶台玉凤已经开了花骨朵,花心抽着黄色的嫩芽,瞧着甚是喜人,安氏为了哄他开心,便着人移栽了一盆摆在福宁院里。
叶重锦蹲在盆栽前,用手指去戳那嫩黄的小团儿,在菊花里,瑶台玉凤算是很珍稀的品种,安氏随随便便就拿来给他赏玩,难道不担心他一时兴起,把这花给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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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珍踏进福宁院时,正听到几个丫头娇声嬉闹的声音,连忙低下头,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于他而言,福宁院里的小主子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有时内院的大丫鬟们进厨房查看菜品,姚珍瞧到她们的穿着打扮,与外面大户人家的闺女也是相差不离的,更遑论丞相大人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小公子,这样的贵人,怎么会想见自己。
进入院子里,却听安嬷嬷道:“小主子,那人便是小姚师傅。”
“就是他啊。”
是孩童的嗓音,软软的,直暖到人的心里,姚珍这辈子也没听到过这样好听的声音,像是从蜜罐里浸泡过一样,带着甜丝丝的味道。他不敢抬头,俯身跪在地上,磕头道:“小的姚珍见过小少爷。”
“噗……”
周遭都是女孩儿们嬉笑的声音,这是在嘲笑他?可是为什么,莫不是他哪里做的不对?姚珍清秀的脸蛋立刻通红一片。
安嬷嬷也笑了,解释道:“姚珍啊,咱们福宁院是没有这些规矩的,小公子年纪小,经不起你这样大的礼,快起来吧,莫折了小主子的福气才是。”
姚珍赶紧爬起身,仍是不敢抬头。
叶重锦却直直地打量他,若不是这张脸是一样的,他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个姚珍和他前世认识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他认识的那个姚珍,是被人欺骗银钱,玩弄了感情后,提着两把菜刀闯进那男人的婚宴上大闹一场,将那一家人闹得鸡犬不宁,直到那男人在十里八乡臭名远播才罢休的豪爽男人,可不是眼前这扭扭捏捏的小白脸。
他问:“那方糖是你做的?”
姚珍点头说是。
叶重锦原本因为叶重晖的事就不太欢喜,前世挚友又是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他心里不悦,便故意为难道:“你怎么证明那是你做的。”
姚珍垂眸,道:“家母在世时常年流连床榻,药汤不止,小的为了让母亲少受些苦,便研制了这种方糖,我家邻居还有药房的大夫都可以作证。”
叶重锦面色一僵,他不曾想到一时的幼稚,会勾起姚珍的伤心事,见他面露黯然,心里便愧疚起来,迈着小短腿走到他跟前,道:“你蹲下。”
姚珍不妨瞧见个瓷娃娃般漂亮的小孩出现在视野中,怔愣了一瞬,却听到他唤自己蹲下,便跟着指令乖乖蹲下。
却见这小娃娃踮起脚,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小大人似的道:“以后我照顾你。”
以后我照顾你。
前世他把姚珍从刑部大牢里接出来时,也是说的这句话。灰蒙蒙的天飘着大雨,姚珍站在雨里无声地哭。
此时,不同的时间地点,他说了相同的话,而年轻了十岁的姚珍却开心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充斥着阳光的味道,瞬间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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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和宫。
顾悠趴在桌案上,手里握着狼毫在宣纸上书写。采娟瞧了一眼,叹了口气,道:“殿下这字,比娘娘还不如。”
早逝的丽妃娘娘不善书画,此事也只有庆和宫的老人们才知道。
顾悠抿抿樱唇,撅嘴道:“母妃比我大,等我和母妃一样大,字就好看了。”
刚进殿的庆宗帝听到这句话,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似乎是酸涩,也有无奈。自从丽妃离世后,他已经七年没有踏入这座宫殿,原来这里的摆设一如往昔,不曾改动过。他们的皇儿也很乖巧,可惜他不是个好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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