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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顾辞山
一月前,还火力全开奔往幸福大道的刘子谦,现如今俨然成了个霜打的茄子。仪表仍还端整,但他整个人,却从里到外的透出种失落感。从骨子里吊着刘子谦的那口积极向上的气儿,没了。
刘子谦在店中里里里外外的忙进忙出,也没见他手里出了什么活儿,但刘子谦愣是能忙得脚不沾地。还是店中的伙计看到我和樘哥来了,叫住了刘子谦,才令他把目光挪到了我俩身上。刘子谦虽说是看向了我和樘哥,但他的注意力仍黏在店中的货物上,嘴中叨念的,也是店中的事情。
我瞧着一心两用的刘子谦,蓦然觉得,现下的刘子谦,和张绷的极紧的弓,也没甚区别。
刘子谦同我俩打过招呼,视线一转,又想回去接着忙。我这去拉刘子谦的手还没伸出,樘哥便拎着刘子谦的后脖领拖他出了店中。
刘子谦被拽着走了几步,索性也顺着樘哥的意,暂且放下了店中的生意。他拍拍樘哥的手,等樘哥松开他后,道:“杏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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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谦在借酒消愁并成功的把愁整的更愁之后,以一种天要塌下来的语气跟我说道:“你姐姐有喜了。”
我瞧着闷头灌酒的刘子谦,实在是没get到张素花怀孕这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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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好愁的。
刘子谦也没指望我能明白他这个预备役爸爸的弯绕心思,他拿着空酒杯敲了几下桌子,道:“你不懂。”
而我这个被刘子谦评判为不懂的人,在听了刘子谦的一通絮叨后,把刘子谦的情况,归纳为产前焦虑症。
张父会让我劝劝刘子谦,是因为刘子谦前些日子做的一单生意吃了大亏,直赔了个血本无归。刘子谦对做生意赔了钱倒没多在意,他在意的,是他那要出世的孩子,即将有个文不成商不就的爹。
我听完刘子谦的话,边给他续上一杯酒,边耿直道:“只要你别再瞎饬,你家娃就能过上穿金戴银的奢侈生活。”
刘子谦怔怔的盯了我几秒钟,他深有感触般的点了几下头,伸臂抓过我的肩膀往前拉,看是想跟我说什么悄悄话,我顺势往前一凑,就被刘子谦打出的酒嗝喷了一脸。
我……
刘子谦喷完酒嗝,心满意足的往后一仰,指指酒杯,大爷似的命令道:“倒满。”
我瞅着刚被我倒了大半酒水的酒杯,抬手一扬,把酒倒的一滴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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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在《黄九郎》篇便说过,听人劝吃饱饭。不听人劝的刘子谦,在他的大胖儿子出生之前,顺利的把他儿子穿金戴银的富二代生活降档为了穿银戴铜阔二代生活,并仍旧孜孜不倦的奔赴在小赚大赔的道路上。这,也是旧话了。
新事是,樘哥,又等到了三年一度乡试,也又在那家食肆中碰到了鲁岩。
三年未见,鲁岩的变化不可谓不惊人,若非樘哥给我点出角落里那个面相阴郁的人是鲁岩,我都没法将他和三年前那个气焰炽盛的少年对上号。
鲁岩应是感受到了我看向他的视线,他不适的瑟缩了一瞬,将身子又往阴影中藏了藏,才垂着头,快速的吞咽起饭菜来。
回视线,我瞧着流水般端上桌的大鱼大肉,对着快把脸笑出朵花来的掌柜道:“上错菜了,我们没点这些。”
“没错没错,这是我特意为你们准备的。”掌柜坐到桌前,把桌上摆的满满的盘子挤了挤,又挤出个空来塞下盘菜。掌柜的目光在我和樘哥间转了一圈,最终定在了樘哥的身上。“您可是毛维之毛解元?”
“在下毛维之,未中解元。”
“就快中了。”掌柜说着站起身来极为客气的给樘哥斟了一杯酒,斟毕,掌柜指了指天,探身越过大半张桌子,靠到樘哥面前,压着声音道:“仙人又给我托梦了,这回我记住了,仙人说的会中解元的人,就是您。”
我看掌柜隔着张桌子跟樘哥说话也怪不容易的,便扯过张凳子拉到樘哥身侧,随口道:“你那仙人上次就说他能考中。”
“变故,变故。”掌柜坐到樘哥身旁,摆出副颇为疑惑的神情跟我解释道:“仙人说,毛解元上次未能考中,是因为他在乡试后有失仪之举。”掌柜说完,还很是好奇的看向樘哥,想让樘哥给他说说,到底是怎样的失仪之举,才能让本该夺得头筹的人坐上滑铁卢,直出溜的名落孙山。
樘哥不着痕迹的看了我一眼,随即用万能借口应付了过去。
“忘了。”
我看着面带怅然的掌柜,只想问问,那个有本事操控桂榜中榜人员的神仙管的是有多宽,才能让我和樘哥之间的小打小闹,也能成为上桂榜与否的决定因素。
掌柜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也没多失望,他把话题一转,转到了自己身上。将几年前说过的事又重复了一遍,临了,掌柜求道:“若小老儿来日真有什么劫难,还求解元相助。”
掌柜说的动情,我也听的认真。我和掌柜沉浸于此情此景中时,食肆一角,骤然响起声杯盏落地时发出的脆响。循声看去,便见存在感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鲁岩,正蹲在地上捡着碎掉的茶杯。
掌柜明显是没认出来那个蜷缩在一处几乎将头埋进腿间的人,就是当年搅乱他的好事的鲁岩。他招呼过店小二,让店小二去拾碎掉的茶杯,还难得的大方道:“杯子碎便碎吧,不用赔了。”
鲁岩仿佛没听见掌柜的话声,不回应不出声,仍蹲在原地拾着地上的茶杯碎片。一只茶杯本就不大,鲁岩捡了几次,就将碎片都捡到了手中,可他像是没发觉一般,依然机械的伸手缩手,捡着早就被他拾净的碎片。
店小二拿了个簸箕放到鲁岩的跟前,想让鲁岩把捡起的碎片放到簸箕中。那只移向鲁岩的簸箕,于鲁岩而言,恍若什么洪水猛兽。鲁岩一经看见,就和被咬了一口似的哆嗦着往后躲闪,被他捡起的碎片,也又被丢到了地上。
鲁岩蜷着腿向后缩了缩,他撑着地面努力几次,才从地面上爬起。没管衣摆上沾着的灰尘,鲁岩踉跄着抓过包袱,转身往食肆外跑去。店小二喊着“还没给钱呢”,追着鲁岩就往外跑。掌柜叫住店小二,道:“算了。三年前,他给过了。”
唏嘘着坐下,掌柜跟我和樘哥分享了他的新发现。“那人,”掌柜冲着店门努努嘴,道:“你们还记得吗,三年前,说我准备的酒菜寒酸还付了我钱的那人。”
掌柜嘬着剩不了几颗的牙嘬出了声不重不轻的啧声,“怎么变成这样了。”掌柜感慨着喝了杯酒,又问过樘哥家住何地后,即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我看看鲁岩洒在地上尚未干尽的水渍,再看看走到柜台后眯缝着眼念念有词的拨算盘的掌柜,突就有了个很不好的联想。
给掌柜托梦的那个仙人,应该,不会,这么坑吧。
第52章姊妹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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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樘哥总算是中了桂榜,也如那掌柜所说,中得了头筹解元。而排在樘哥名字下面的那个人,赫然是鲁岩。
中举夺魁,此等喜事理应好好庆贺才是,可此时此刻,谁都没有心情张罗此事。
刘子谦,过世了。
积劳成疾,过劳而亡。
坦白讲,听大夫说完刘子谦的死因时,我甚至是想笑的。过劳死的刘子谦,在累死之前,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赔本赔钱。可一想到刘子谦私下里给我说的话,我又笑不出来了。
彼时,刘子谦刚与张素花成亲没几日,那日他拿着个上了锁的木匣给我,说是托我帮他保管。木匣不大,仅有两个拳头大小,拿在手中也不沉,我晃了晃,也没能感觉出里面装的东西是长是方是圆是扁。
刘子谦把木匣塞给我,目光晶亮的跟我说:“我想让你姐姐过上好日子,我要让你姐姐过上好日子。”
我瞧着莫名其妙的向我起誓的刘子谦,还以为这小子是抽了哪门子的风,特意跑过来跟我秀恩爱。我当时顶嫌弃的赶走了刘子谦,那木匣也被我随手丢到了一边,及至刘子谦亡故,木匣才被我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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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见了天日。
砸开铁锁,木匣中,是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千两银票。看着那沓银票,我无法想象,刘子谦那时是以怎样的心情,给我说了那么一番话。
许是情到浓时,便也开始患得患失,害怕此刻的欢愉,不过是沧海一粟。因而也有了更长远的打算,打算着要让自己心心念念的妻子,哪怕在离了他后,也能过着富足无忧的日子。
当日,我抱着那只木匣,哭成了个傻逼。
哭他,也哭心中那份莫名的、沉重的感伤。
停灵七日,起棺下葬。
起棺前,张素花抱着尚不足两岁的刘长乐站到棺材前,往刘长乐的手中塞了把扫帚。刘长乐的年纪太小,根本无力抓住扫帚,张素花便执着刘长乐的手,一同握住了那把扫帚。
张素花的神情平静的很,她甚至还细细的描绘了妆容。有几人初见到张素花的模样时,还很是不忿的指桑骂槐了几句,我却明白,女为悦己者容,张素花仅是想再为刘子谦,梳一次妆。
张素花握着刘长乐的手,缓慢的从棺盖上扫过。哀乐声中,夹杂的,是张素花平缓中,带着几分嗔意的话语。“扫材土,扫财土。你父亲生前,总想着做一笔大买卖,可也总做不成。只愿你能受了你父亲未能得用的财运。他这么卖力,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
刘长乐像是听懂了张素花的话,本还懵懂无知的小娃,忽就抓着扫帚,眨落了一串泪珠。刘长乐也不吵闹,只静静的窝在张素花的怀中流泪。
一滴泪水砸到棺盖上,发出一声闷响,后又被哀乐湮没,消泯不见。
40
丈夫亡故,张父本想将张素花接回张家,可谁也没想到,白日间还答应下来的张素花,即夜,便去尼姑庵中削了发。
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张母去尼姑庵中劝了几次后,最终不再规劝,只道,有那盏张素花为刘子谦点上的长明灯陪着她,也好。
长日如流水,张素花久居尼姑庵,我则日日的赖在樘哥那也不回张家。张父张母该是看出了些什么,但也不点透,只装的稀里糊涂的对我实行放养政策。
刘子谦留给我的千两银票,尽数被我拿给了张母。张母曾在去尼姑庵时,想把银票交于张素花,好让张素花在庵中的日子也好过些,但张素花却是分文未取。直接送不成,张母又把银票夹在绫罗绸缎中,再托庵中的尼姑拿给张素花。却不想那绸缎是如何被送去的,就又被如何的送了回来。
“庵中清朴,不着绫罗。”我重复着张素花送回那些绸缎的原因,跟弯着腰松地的樘哥没话找话说,“她是不是没发现绸缎里夹的银票?”
樘哥手上的动作不停,只稍偏过头来看向了我。日光照在樘哥的脸上,晒的他不适的眯了眯眼,等樘哥适应了晃晃日光复又睁开了眼,我想问的那些话,忽就不想说了。
现下种的麦子,明年能吃上吗?
我们还能从这个世界,留多久?
平稳的日子,反倒令人惶惶不安,直怕今日直怕此刻,便是告别之时。这一世,已呆了太久,久到生了倦意,想要就此同樘哥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
但,不可能。
还会再去多少个世界?为何单单是我和樘哥要历经数世穿越轮回?
不知。
倒出碗水,我端着碗凑到樘哥嘴边,问道:“喝吗?”
樘哥没答话,只将锄头随手一丢,就着我的手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喝的太急,数滴水珠划过樘哥滚动的喉头,一路划进樘哥微敞的领口之中。我朝着樘哥的颈间探看几眼,顿觉心猿意马。
远处无人近处无影,我四下环顾了一圈,正觉当下情形恰适合干点儿坏事时,搅局的人就来了。
来的,是那食肆中的店小二。店小二一望见樘哥,便疾呼着向这儿跑来,跑至近前,店小二更是双膝一弯,跪在了樘哥面前。
樘哥去扶店小二,店小二也不起,只挪着膝盖压进土中,不住的说着“求解元救掌柜的一命”。
好容易半拖半拉的把店小二扶起来,事情的始末,也被我捋了个清楚。给那掌柜托梦的仙人,竟真同我猜的一样,是个坑神。坑神告诉掌柜,找到毛解元求他相助,便能逃过一劫,可到头来,掌柜之所以会摊上这一劫,也全是因这坑神托的梦。
若非坑神托梦,令掌柜在讲述坑神托的梦时被鲁岩听到,掌柜自也不会有这么一劫。
鲁岩在出桂榜的前一天,吊死在了食肆门外。
想来是三年前受的打击太大一直未能恢复过来,又在考前听到了掌柜说的仙人托梦,这才想不开,干脆在出榜前了结了性命。
也是造化弄人。
掌柜在被鲁岩的尸身吓的差点当场也跟着鲁岩去了阴间后,托人四处打听,才终将鲁岩的尸身送回了家。
而接下来的发展,便是个俗套的好心没好报的故事了。鲁岩的家人,在鲁岩考完乡试回家时,听鲁岩说起过掌柜做的那个梦。他们认为是因着掌柜的言语失当,才害的鲁岩上吊自尽,故将掌柜告上了公堂。
掌柜,最终被判成了逼得鲁岩自尽的元凶,听店小二的意思,怕是一个弄不好,便要丢了性命。店小二通红着眼跟我和樘哥说道:“天底下自尽的人数都数不过来,哪个不是死便死了,怎么到了鲁岩那里,还非得拉上个垫背的!就因为他中了举吗!”
还真是因为他中了举,而且中的还是仅次于解元的亚元。
同樘哥安抚了店小二几句,我瞅着刚被樘哥松好没多久便又被店小二踩了个结实的地,知道樘哥今日的种地计划,便也到此为止了。
……好亏樘哥中了解元能领朝廷补贴,要不我估计樘哥在种出小麦之前,就得先把自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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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赶慢赶赶到济南,店小二使了银子去牢中探看了掌柜,再等出来,店小二求得樘哥的帮助后,脸上挂着的那点儿喜意是彻底没了。
掌柜受了风寒,已烧的有些神志不清了。若再不快些从牢中出来,掌柜可能在县官的判决下来之前,便一命呜呼了。店小二强忍了一路的眼泪终没能再忍住,我看着嚎啕着咒骂鲁家人的店小二,陡然觉得,县官想要的,或许就是让那掌柜病死在牢中。
县官听说有新科解元求见,即迎着樘哥把他让到了堂中。樘哥中举,见了县官可不跪拜,张父的官职比这县官的官职大,我说明了身份,他便也只让我意思了意思,就令人给我俩上了茶。
县官一听明我俩是为了掌柜的事而来,在我俩说情之前,先把自己的难处说了一通。
县官无权随意判人生死,只得将此事一层一层的往上报。可这事要怎么报?因掌柜说的几句话刺激到了鲁岩,就要判掌柜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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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判?到底是死了个亚元,而鲁岩的死,也确实与掌柜有关,总不能就这么放了掌柜。
“唉,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得先把人抓进了牢里。”县官诉完苦,呷了口茶,表示他自己也很挠头。
樘哥没续着县官的话头继续说掌柜的事,而是把话锋一转,谈起了今年的乡试。樘哥将他的对答一一说与县官之后,问道:“大人以为如何。”
县官品味着樘哥对答,中肯道:“此等才学,莫说是会试,哪怕是到了殿试之上,也定能大放异。”县官说完,本还沉浸在樘哥的妙对答中的神情,顿时沉了下来。县官把茶杯放回桌上,不悦道:“解元这是何意。”
樘哥没答县官的话,只端起茶杯,不疾不徐的掩了掩茶盖。一声声瓷器相互刮擦的声音直摩的我感觉颈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樘哥明明仅是从那气定神闲的坐着,一身的气势却骇人的像是刚从战场上浴血而归一般,弄得我……很兴奋。
县官最终妥协下来,命人去放了掌柜。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我和樘哥自没在县官这多留。出了县衙,我暗搓搓的跟樘哥道:“我想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樘哥闻此一侧的嘴角微挑,勾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我紧盯着樘哥微启的薄唇,边走边准备听他接受我的开战邀请,然后,一脚就踏进了小白屋。
……妈!卖!批!
第53章姊妹易嫁
01
毛纪看着睡成个大字型还不忘攥着他的衣角的张小少爷,心里的那些不安与孤寂,忽就没有这般重了。
父亲死在了张家的坟地中,当母亲去张家求得了一方坟地以安葬父亲后,毛纪听着母亲的话,心中不由也想起了母亲口中的那些万一。
张家早就得到预示,知道此处的坟地会属于毛家。若张家在得到预示后能告知他们,父亲会不会在那个暴雨之日,便能避开那处坟地,便能不进入荒穴中躲雨,便能不被灌进荒穴中的雨水淹死?
生死天定。
毛纪的脑中骤然炸响了句他从未听人说过的话语,毛纪反复叨念着那句话,忽觉心口处像是在被人拿着巨锤狠擂,一下一下,直擂的他想把这颗心挖出来抛出去。
没了,许就不会痛了。
02
生死既是天定,那相遇,该当也是。
母亲领他去张家谢恩那日,毛纪看着站在张父身后,笑嘻嘻的朝他眨眼睛的张小少爷,莫名觉得,他与这张小少爷,已然相识很久。彼时毛纪还不懂得那种感觉要如何形容,及至后来,毛纪才明白,那种感觉,叫做久别重逢。
张小少爷喜欢自己,从那双晶亮亮的眼睛中,便能轻易的窥出。而自己,自也是喜欢他的。由是,毛纪在面对着张小少爷坏心眼儿的逗弄时,也回了坏心眼儿的话,但,有一句,却藏了他的真心。
不管你是谁,我都娶。
03
白日时有张小少爷陪着,丧父之痛离母之哀自也不会被时时想起,只是夜深人静,难会勾起悲思。
一日,可忍。两日,可忍。三日四日,直忍的毛纪想要跑出张家去找自己的母亲,可那里,又没有张小少爷。
令他左右为难割舍不下的张小少爷,是夜,偷偷跑到了他的房前,还上来便不由分说的扑到了他的身上。毛纪听着耳边的那句“我陪你一起长大”,心里的那点儿犹豫,顿时灰飞烟灭。来日,便留在张家,留在张小少爷的身边。
毛纪缩在床边,看着睡的四仰八叉的张小少爷,突就下定了决心。
张小少爷年小,又是从蜜罐中被心养着,白皙而圆润的小脸打眼一看,同那瓷娃娃无异。毛纪抬手想去碰碰近在咫尺的张小少爷,又怕扰到了张小少爷的酣眠,便一瞬不瞬的,在碰与不碰之间徘徊,看了张小少爷一夜。
眼该是这样长,鼻该是这样长……
毛纪用目光描绘着张小少爷的五官,忽描绘出了,张小少爷成年时的模样。熹微的晨光伴着毛纪幻想出的容貌,没由来的令毛纪的心脏急跳了几下。毛纪捂着胸口,不再徘徊在碰与不碰之间,毛纪低下头,轻柔而缓慢的,覆上了张小少爷的脸颊。
短暂的相接甚至令毛纪分辨不出,他方才,是否真正的触碰到了张小少爷。但他分辨的出的是,方才的冲动,已不单单是喜欢这么肤浅。
日后,毛纪把这偷香的行为,归为一见钟情。
04
文曲星转世的称赞听多了,偶尔,便也当了真。
不过,称赞终究只是称赞,当不得真。
初考童生试,考场之中,尽是些年龄长于他的人,更有甚者,已是垂垂老者。毛纪看着那些应试之人,忽一转眼,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张小少爷。张小少爷跟个老学究一般,背着手走到他面前,翻来覆去的跟他念叨着平常心莫紧张,胜不骄败不馁。
毛纪应着点点头,伸手想去戳开张小少爷蹙在一起的眉心,不想,戳了个空。
眼前人如烟云消散,毛纪失笑着揉了揉眼,落座提笔,写下了他的应试文章。他想要早些考中早些中举,早些,配得上张小少爷。
天,不遂人愿。
贴出的榜单中,没有他。
“若是十一岁就成了秀才,让那些老头还怎么活。”张小少爷没心没肺的指着榜单发表他的高谈阔论,不意外的,引来了一旁几个须发皆白的看榜者的怒视。张小少爷嘿笑一声,抓紧他的手跑离了人堆,毛纪望着跑在前面的张小少爷,心中的急迫感与失落感,突就轻了许多。
他还有很多时间,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晚间睡前,张小少爷犹不放心的宽慰了他一阵,言罢,张小少爷总结道,不是不中时候未到。毛纪看着盲目崇拜着自己的学识的张小少爷,强忍下心中那点难以启齿的欲望,熄灭灯火,催张小少爷入了睡。
只是,他能忍得,张小少爷却忍不得。
萌动的身体像是颗即将破土而出的种子,埋在土中躁动非常。睡的迷迷糊糊的张小少爷,猫仔似的贴在毛纪的身边乱蹭,直蹭的毛纪心中的那把火越烧越旺,最终无法按捺。
按捺不住,那便也不再忍耐。
毛纪揽过张小少爷,将手伸进了张小少爷的衣中。
次日,率先醒来的是张小少爷。张小少爷红着脸,翻过睡在外侧的毛纪,悄悄的找了条亵裤换下。毛纪眯眼看着张小少爷红的似是要熟透的耳垂,目光下移,移过张小少爷的胸口腰间,再移至张小少爷的腿上。
呼吸,骤重。
05
张小少爷所说的时机,似是一直未到。不过,另一个时机,却到了。
张小少爷,救故人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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