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成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玖晴
第五十二章步步紧逼
白炳雄刻意提高了声音,声若洪钟,几句铿锵之语大堂内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此时看着那五花大绑犹自挣扎不断的凶恶男人,哪儿还猜不出,此人就是传闻中穷凶极恶的刘千刀!
刘千刀,屠户出身,原做过侩子手,据说能把判了凌迟的死刑犯割上一千余刀人才咽气,虽说与传闻中能割人三千刀才致死的顶级侩子手有些差距,但也不妨碍别人称呼他一句“刘千刀”。
这刘千刀本就性情暴虐,手段阴狠,后来与人争执失手杀了人,干脆就遁上杜关老鸹山一处匪窝,落草为寇,后来成为匪首,他每每干那强盗土匪的勾当,都下手残忍,不仅劫财害命,还无所不用其极,折磨人致死的手段令人发指。
这么多年来,刘千刀的凶名在虢州和陕州一带都广为流传,官府屡屡围剿也没能得手,如今却是被白炳雄端了老窝!
县衙内外顿时群情四起,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都是对白炳雄的盛赞和替他叫屈!
这样忠勇为民,有勇有谋为民除害的人,怎么能被定罪斩首?!
宋温德死死盯着堂下穷凶极恶的刘千刀,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好生狡猾的白炳雄!
众目睽睽之下,宋温德的官威和自尊同时受到挑战,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很快就找出了白炳雄的漏洞:“你明明是畏罪潜逃,如何强辩为前去剿匪?既便如此,军中兵器岂能如你这般轻慢,随意用作诱饵?事先为何不先禀过本官?你私卖兵器,你手下百长已经招供,这是铁铮铮的事实,你休想抵赖!”
白炳雄站起身来,几步走下堂来,在洪大全三人面前站定。
“当日白某为何要这么做,已经跟他们一一交待清楚,且特意交代过,无论何种情况,都不能走漏风声,以打草惊蛇,如今看来,他们三人倒是尽忠职守,在宋大人的威逼利诱之下,都未吐露实情,实在是我军中风骨,如今匪首已经捉拿归案,大人不妨再审审,看看他们此刻如何说?”
地上跪着的三人抬头看了一眼白炳雄,心头泛起百般滋味。
这话,活生生是一巴掌,打在他们的脸上,火辣辣地发烫!
威逼利诱都没有说实话……
那这份供词又算是什么?!宋温德真想把这分供词甩到白炳雄脸上去,再说他什么时候威逼利诱了,明明就是这三个人主动交待的!
宋温德霍然起身,把供词送到冯智尧面前:“冯大人,下官不管他白炳雄如何狡辩,只以这份供词作准,大人以为如何?”
冯智尧与他同为先帝时昭和八年的进士,有同科之谊,宋家和冯家又都是京中大族,他笃定冯智尧必定会向着他的。
只不过没等冯智尧说话,白炳雄又走了回来,拱手微躬道:“冯大人明鉴,本官也已经说明前因后果,这份供词,根本不能算数!”
堂下跪着的三人也如同如梦初醒一般,向前膝行几步大喊起来:“冯大人明鉴,我们三人实在是军令不可违,不得不在宋大人的威逼之下说了谎话,我们是屈打成招的,我们并非要买卖兵器,实在是为了剿匪啊!”
宋温德勃然大怒回过头去指着忽然反口的三人,怒声道:“胡说,我何时对你们屈打成招了?”
原本这三人主动交代,他还念在他们配合的份儿上想要放他们一马,没想到尽是狼心狗肺之徒!
三人都对先前的招供矢口否认:“宋大人,您一上来就要对我们动大刑,我们熬不住啊!”
这一盆污水泼得宋温德透心凉,这些小人,贱人!
从白炳雄说出那一番说辞以后,三人就默默思量好了,事已至此,要是顺着白炳雄的话说,他们不但能保得住命,说不准还能算上一个军功,要是按着这份供词来,那不还是得流徙三千里吗?这就是个傻子也知道如何选吧?
宋温德眼见这等小人已然不可靠,干脆丢了手里的供词,另找事端:“那白炳雄你擅自做主,私自调兵,又怎么说?我大齐军队,岂能容你这等目无法纪之徒?”
白炳雄轻蔑地笑了笑:“宋大人,要是事前宣扬得人人皆知,那又怎么能成事呢?本官身为虢州把总,宁可背负这莫名其妙的罪名也要将祸害百姓的匪首捉拿归案,宋大人却一再刻意为难,难不成,宋大人你跟这匪首根本就是一伙的?要是这么说,那本官倒是庆幸没事先让宋大人知道,不然这匪首可就不一定捉得住!”
说完也不待目眦欲裂的宋温德有没有气得吐血,又向着冯智尧行了一礼:“冯大人,宋大人这是刻意为难,先不说下官做此事之前,已经跟上司章千总备过案,只说这军中事务,宋大人又有何资格令我向他一一交代?下官本应听从章千总调遣,不然其上还有守备大人,宋大人的意思难道是怪下官没有把军中机密一一向他告知吗?还请冯大人明鉴!”
“污蔑,这都是污蔑,本官何曾跟匪首有勾结?!又何曾向你索取军中机密?”宋温德面目狰狞地喊道,儒雅气质一扫而光。
“那宋大人你现在对本官步步紧逼是为何?你昨日打上门去为难本官家眷又是为何?”白炳雄寸步不让。
宋温德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堂下的刘千刀,嘶声质问:“那好,你是捉拿了一个匪首,但又有什么证据能说明你私卖兵器的确是为了剿匪?这何尝不是你事后狡辩?”
这次不等白炳雄跟他对质,那队兵士又押了一个人过来。
此人书生模样,一上大堂就利索地跪下一口气说了个明白:“草民原是刘千刀手下的人,平日里只给出出主意,之前有一个新加入的小子说有门路买兵器,后来果真就买了一些兵器,因此得了刘千刀的信任,此次白大人带人剿匪,就是这人在内接应,草民能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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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人是真的为了剿匪才私卖兵器的,千真万确!”
白炳雄昂起头接着大声道:“我那兄弟好不容易混入土匪窝里,九死一生,此次剿匪也身负重伤,今日不能上堂来,他本也是我大齐军中的好男儿,有军籍在身,宋大人要是不放心,那就去查!”
事已至此,宋温德已然明白,就算是去查,也肯定是查不出什么来了!
难道真是他流年不利,想要利用此事扳倒白炳雄反而沾了一身腥吗?宋温德牙齿紧咬,口中一片腥咸,也不知是咬破了何处。
第五十三章尘埃落定
冯智尧从头到尾没插话,他虽是代表虢州知府来的,可是此刻权衡之下也实在不知道要帮着哪边。
大面儿上看,白炳雄没什么问题,但从交情上来说,他虽然对白家的嫡长女另有打算,可到底值不值得为了白家得罪宋家呢?
正在心里犹豫,不知道大堂外是哪个百姓喊了一句“白大人一心为民,无罪有功”,如同一根草芯引子,点燃了一枚炮仗,轰然炸开。
这下可好,百姓本就听这宋温德对白炳雄一再相逼不耐烦,再看看那凶恶的刘千刀,想到白炳雄这是为民除害,却一再被这个没为百姓做过什么功德的县令欺负,顿时群情激愤,人人跟着喊出了声!
“白大人一心为民,无罪有功!”
“无罪有功!无罪有功!无罪有功!”
呐喊声震天,冯智尧猛地站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大堂外的百姓面目狰狞,神情激动,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敢对白炳雄有丝毫问罪,这些人就要冲进来,将这公堂踩踏成泥!
而县衙的衙差,和白炳雄带来的那些兵士一样,面色平静,无动于衷,根本没有要去阻拦的意思。
这就是民情,民意!
对这些状似疯狂的百姓来说,宋相的胞弟,远在京城的大族,远远不及一个守护他们安宁的人来得重要!
宋温德难以置信地看着白炳雄,他怎么都不能相信,他才是弘农县的父母官啊,怎么要整治一个末流武官就这么劲!这些百姓都是疯了不成?
白炳雄也跟冯智尧一起向外看去。
他忽然想流泪。
他从未获得过这样的荣耀。
他少年入伍,东奔西跑,身上伤痕无数,以报国安民为己任,却从来没有如同此刻一样,让他觉得,他所做的一切并不只是出于道义,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他为这些人,出生入死,抛头颅洒热血,都是值得的!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怎么判?冯智尧想都不用想了。
结果是弘农县人人满意的,白炳雄不但被判无罪,反而得到冯智尧允诺,回去会上报知府与守备,代为请功。
他们簇拥着他们的英雄离去,留下宋温德死死地盯着那三个也即将被无罪开释的小人,咬牙切齿:“无耻小人!”
冯智尧从他身边走过,心里明镜儿似的,轻叹一声:“他们连十几年的生死兄弟都能毫不犹豫攀诬陷害,更何况你呢?想开点吧。”
宋温德望着远去的那群人,目光中流露出刻骨的怨毒,白炳雄,从前只要你滚蛋,如今,你非死不可!
白炳雄脸上的笑就没停过,跟簇拥在身边的百姓一一道别,才上马回了军营处理后续事情。
县衙门前的街道边上,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除了那匹马还算亮眼,其它的普普通通。
马车内纤纤玉手掀起帘子,看了看白炳雄打马而去的背影,微微地笑了笑,回头对身后神情激动的妇人道:“娘亲,尘埃落定,不必再担心了。”
马车里的人,正是徐成欢和白太太。
白太太绞着手里的帕子,又是兴奋,又是激动,脸色都有些发红。
“欢娘,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既救了咱全家的性命,又让你爹爹得了功劳……你可真是咱家的福星!可惜咱们现在还是受惊的家眷,不能出去看看你爹爹的风光!”
对于白太太的此类夸赞,徐成欢从来都是不发一言的。
要是他们知道,是她掷出的那一箭伤了人才引出这些事端,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不过她从未因此自责,白炳雄太过于相信兄弟,治下不严是事实,要是再这么发展下去,将来只会是更大的祸事,到时候漏洞太大,势必回天无力,那就是板上钉钉一个死字。
“娘亲,这次父亲能这么顺利,除了他拼命以外,还要感谢何七。”
白太太愣住了:“又关何七什么事儿?”
“何七有个族叔在杜关任书吏,如果不是他帮忙打点,联络到刘千刀的下属,从那帮土匪中找了一个有贰心的安排好了身份,顶了军籍,那父亲这话,也不好圆。”
白太太没想到还有这一茬,点了点头:“那我们要备礼去何家谢谢何七。”
“娘亲,万万不可。”徐成欢坐回到白太太身边:“何七做这件事,何家未必知道,再说父亲这件事,原本就不能张扬,要是再去谢,岂不是告诉别人这中间有猫腻吗?”
“那你说,咱们就不谢了?”
徐成欢想起刚才那个跟在父亲身后一同离去的矫健身影,摇摇头:“当然不是,何七,他自然会问父亲要谢礼的,咱们不用多管,心里明白就好。”
何七这次,应该能如愿以偿了吧?白炳雄今天能这么算无遗策,何七的功劳当真不小。
京中,萧绍昀一刻都没有多等,立刻下了广选大齐年满十六未嫁女入京的旨意交由礼部办理。
丞相宋温如得到消息的时候,直如当头一棒。
皇帝下旨之前没有跟任何大臣相商,摆明了又是一意孤行!
这是要干什么?!
孝元皇后薨了以后的那场朝堂争议还历历在目,挨了廷杖的大臣如今都没好全,皇帝这又是想掀什么风浪?
孝元皇后丧仪开始的第一天,朝堂之上就已经掀起了一波风浪。
当日皇帝不顾宗室大臣的反对,坚持要把皇后葬入皇陵。
“谁再敢说她不吉利,我就要了谁的命!谁再敢反对,就去给皇后陪葬,我皇家的陵墓,不在乎给你们这些外人一个附葬的尊荣!”
不过一个死人,皇帝发了这样的狠,谁还争个什么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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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随之而来的那道永不立后的诏书,却让朝堂之上彻底炸了锅。
虽然大婚之夜就薨了,但是徐成欢是皇帝亲自下旨册封的皇后,按皇后仪制下葬,葬入皇陵,这没有办法,争也争不过皇帝,王公庶民禁筵宴婚嫁也没有问题,甚至皇帝百年之后要和她合葬,这也正常,帝后情深。
但是这永不再立后,问题就大了!
一国之君,岂能因为一个女人不再立后!
徐成欢的死,虽然举国哀悼,但是没了皇后,又有多少有女儿的人家开始打这个宝座的主意!
让一个死人永远地挡住别人正位中宫的路,让大齐朝这一代帝王没有嫡子,上至朝廷,下至黎民,谁也不能答应!
“皇上,万万不可啊!”
那日,礼部官员几乎把头磕破,满朝文武在皇帝上朝的太极殿前跪了三天,大批的官员挨了廷杖,也没能阻止那道诏书的颁发。
谥号为孝元皇后的徐成欢,死后极尽哀荣,举国哀悼,凡有御前痛哭不诚者,甚至遭到了皇帝的贬斥。
孝元皇后带着无数的羡慕与荣耀,风光葬入皇陵,皇帝在她的棺椁落葬的时候甚至晕厥了过去,醒来后又亲手为她撰写了长达千字的祭文,时时悼念。
这样来自帝王的深情让天下无数女子动容,让一干朝臣心生怨念,可是这才过去多久,皇上居然又要广选天下美人,这不是自打耳光吗?
这么又脆又响亮的耳光打上去,皇上这脸到底还要不要?
宋温德是心里真正装着皇帝的人,原本要去看亲侄儿伤势的脚步一转,就要进宫去劝说皇帝。
但他还没踏出家门,就有人找上门来。
“老爷,席太师来了。”
宋丞相门前,可以不用求见等通报就直入其门的人整个大齐朝都没几个,这席太师却绝对算得上其中一个。
“快请!”宋温如忙迎了出去。
席太师的太师一职如今只是个虚职,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大齐文武百官没一个人敢怠慢他。
只因为他不但做过高祖时期的丞相,是享誉天下的大儒,还是先帝的启蒙老师,是正正经经的帝师,就算是当今的皇帝萧绍昀,在他面前,也不曾摆过皇帝的谱儿,更不要说其他人。大齐朝一半的文官,都曾得他指点,尊称一声老师,其中也包括他宋温如。
第五十四章君心难测
太师席泽岩已是年近八十的耄耋老人,虽然眼不花腿不疼神智清明身子骨还算硬朗,但到底上了年纪。人到七十尚且古来稀,更何况他这个年纪,家人晚辈也是小心翼翼伺候,已经很少让他出来走动。
他这一上门,宋温如不管有多着急也还是按下心事恭恭敬敬地迎他进门上座。
两人进了宋温如的书房坐定,挥退了下人,席太师也不废话,看了看他穿戴整齐的官服官帽,单刀直入地问他:“你可是要进宫去劝阻皇帝选秀?”
宋温如点头:“正是,学生不能眼看皇上如此胡闹,如果对此坐视不理,有愧先帝临终托付!”
席泽岩盯着他看了半晌,却最终叹口气道:“润生,你能谨记先帝遗命,很好,可是你要知道,如今的皇上,并非先帝那样的明君。”
德高望重的太师能如同早年一样对他以字相称,这是表示亲近的意思,可是这话,宋温如不能苟同。
“老师,皇上他只是还年轻,做事不稳当,只要我们好好引导……”
席泽岩有些不忍心戳破学生的一腔热血,但他还是严厉地打断了宋温如的一厢情愿:“那是从前!”
宋温如惊讶地抬起头。
席泽岩摩挲着手边光滑的圈椅扶手,缓和了语气:“润生,老师知道,你是看着皇上长大的,虽说他是君你是臣,但在你心中,恐怕把他看得同亲儿子一样,这话虽然大逆不道,但你我心知肚明,这是实情,也是你对皇上的一片忠心。”
“可是你想想皇上登基以来的桩桩件件,跟先帝比起来,到底如何?先帝虽然也是不轻易任由臣下摆布的性子,但他至少能听得进去臣下合理的劝谏,可是当今呢?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比起先帝,有决断,却无心胸。”
“老师也并不是说我们从此就对皇帝听之任之,只是此次,我们不但不能反对,还要支持,你作为丞相,百官之首,更要全力参与!”
“这是为何?”难道他一心尊崇的老师也成了谄媚阿谀的小人不成?
席泽岩敲了敲檀木的书案:“那你去劝阻,是想要皇上永远记得孝元皇后,真的永不立后,像个平民百姓一样为死去的妻子守上一辈子的孝,一直这样消沉阴郁下去?”
宋温如立刻摇头。
先帝去世,皇帝作为亲子,也不过是以日代月,守足二十七日孝即可,孝元皇后又算得什么,能要皇帝守一辈子的孝?可是皇帝一直郁结心中,性情日渐暴躁倒是真的。
“润生啊,凡事做之前,要多想想利弊,皇上如今下这样的旨意,于私德上来说,是有出尔反尔食言之嫌,但我们做臣子的,更要紧的是挂心黎民社稷,倘若皇帝此次能选到比孝元皇后更合心意的女子,从此振作起来,岂不是大齐之福,社稷之福?跟皇帝的子嗣延绵比起来,这点私德有亏,算不得什么,你仔细思量。”
宋温如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老师,这话岂不是说,皇帝自己爱咋咋地,说话不算话也不用去管,只要他让天下人高兴就行了,是这个意思吗?
做臣子的,怎么能这样?
席泽岩活到了这把岁数,一眼就看穿了学生心中所想。
他不由得叹息,唉,宋温如这个学生,什么都好,就是太耿直了些,这样的性子,得亏先帝知人善任,心胸宽广,不然如何能保他到今日还能立足朝堂之上?
“你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宦海浮沉,有些事情,不必太过拘泥于形式。你去反对,你觉得皇帝会听吗?而且你一带头,那些跟你一样想法的大臣肯定会有动作,保不齐又是一场朝堂争议,大臣们挨得板子还少吗?如今你唯有参与进去,才能找到机会,把握事情的走向,让一切回到臣民期待的正轨。”
白发苍苍的老帝师谆谆教导,唯恐自己这个学生又犯左性。
“再说了,如今皇帝这道旨意,于心有青云志的人家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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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求之不得,你若是反对,阻了别人荣华富贵的路,那你有多少能耐能护得自身周全?到时候先帝的余荫,又能保你多久?”
最后的这番话,彻底冷却了宋温如初开始热血上涌的脑子。
一个月之前,大批大臣领廷杖刑罚时那血肉横飞的场景仿似还在眼前,哀嚎惨叫仍萦绕耳旁,皇帝,心狠手辣,是下得了手的人。
果然是君心难测啊。
宋温如低下了头。
罢了,要是皇帝能扩充后宫,从此淡忘孝元皇后,那也是极好的一件事。
况且,皇帝的后宫如何,原本就牵系着前朝。皇帝的后宫,于情于理,都是必定要有新人的,总不能让一个死人霸占一辈子,早些来,总比迟些来要好。
罢了,就这样吧。
两人一番详谈,达成了一致。
翌日早朝,丞相宋温如在满朝文武诧异的眼神中出列上表对皇帝选秀的旨意表示赞同,并主动要求协同礼部一同负责此次选秀。
皇帝龙心大悦,当即允准,大齐朝堂之上笼罩月余的阴霾,终于有了要散去的迹象。
而那些有心要劝皇帝几句,做做样子的大臣,一看丞相尚且这副态度,当即都打消了念头,纷纷盛赞皇上圣明。除了几个言官不痛不痒地指责了几句,大齐朝堂一派和谐安宁,人人都对皇帝的出尔反尔视而不见。
毕竟,大齐朝风行女子晚嫁,十六岁未嫁很正常,大多数朝臣族中家中都是有适龄女子的,万一能借着这次的机会被皇帝看中,就算不能正位中宫做皇后,也能有晋身的机会,飞上枝头做凤凰也不是不可能。
皇帝一直念着死去的皇后那就是荒谬,选秀扩充后宫才是臣民乐见的。
唯有威北候是真的不满意。
他铁青着脸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既没有反对,也没有称赞。
在他看来,皇帝这不仅仅是出尔反尔,对死去的女儿不尊重,这也是在打他威北候府的脸!
你要是心里没有成欢,那你之前就不要那番作态,显得你多长情,这才几天,就又要大肆选秀,真是可笑!
就算他为君,徐家为臣,这也太过于欺负人了!
他在一众大臣或同情或解气的眼神里上了马,直奔回府。倘若夫人知道了这个消息,恐怕又要添上一段心结!
他如今真的怀疑,皇帝这到底是心性不定,还是在故意针对徐家?
私卖兵器的事情彻底解决,白太太心里就踏实了起来,心情极好地准备礼物要去冯同知家道谢。
前后两次,冯同知都站在了白家这边,虽说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大人情从何而来,但该谢的还是要谢。
徐成欢也得以脱身,不必时时刻刻被白太太黏着,一上午都在演武场转悠。
看来看去,她最喜欢的还是刀剑,去白炳雄的书房捡了一把长剑在手中,回想着父兄平日里习武的动作,试着舞动起来。
“大小姐,您要舞剑?”
摇蕙自从经了那擀面杖的乌龙事,如今对大小姐是言听计从,半个字的废话也不会多说,只有迎春好奇地看着大小姐舞剑,没管住嘴巴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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