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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龙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吾涯
然而就在此时,她的身形忽地一顿,一个声音打破了这黑暗里的剑拔弩张。
“王,”九渊轻轻地开了口,平铺直叙地说,“您现在要他的眼睛也没用,乾坤眼在彻底苏醒之前是无法做镜的。”
李呼吸一滞,指甲又倏地缩了回去,同时抽回手:“我若等他复明了再取,又跟‘他们’何异?”
九渊想了想说:“至少您能保全他的性命,那些人是不会顾及这些的。”
“是吗。”
九渊凝视着自家龙王冷淡的脸色,仿佛有什么话已滚到舌尖,却犹豫着不敢开口,嘴唇连续开合三次才干巴巴地吐出:“还有……”
“还有什么?”
“如果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他艰难地滑动了一下喉结,“潜岳要阻拦您,请您不要伤她,她……是个好姑娘。”
他说完这话,迅速把眼皮垂落下去,好似一只河蚌紧紧地闭起了壳。不善言辞的护卫内心似乎也是一片灰暗不明,花了毕生的力气才把自己的蚌壳撬开一丝,吐出一粒既不规则又不圆润、其貌不扬的珍珠。
潜岳浑身蓦地一震,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她近乎错愕地睁大了眼,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那一头褪色一般的灰发。
李把彭放在额头的手轻轻塞回了被子里,夏天已不知不觉接近尾声,夜里早没有那么热了。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在你眼里,我是个随意伤害凡人性命的王吗?”
九渊自知失言,紧紧地抿住了嘴。
李站起身踱出几步,又似是不舍般回头看了一眼:“我出去走走,你看好他。”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房门又无声无息地合上了。就在门合上的一刹那,彭倏地睁眼,清醒得好像根本不曾睡着过。
潜岳呼吸一停,有那么一瞬间他没有焦距的双眼对上了她,让她几乎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转念才想起他看不见,忙跃下地来,轻声道:“少爷。”
彭似乎并不意外她在这里,缓缓坐起身,眉心拧着细微的褶皱。潜岳又轻声细语地问了一句:“少爷,我们走吗?”
彭没答,却摸索着下了床,潜岳忙朝他递去一只手。他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口,手停在门前犹豫了一下,随后猛地拉开
一道白影长身鹤立地停在门外,逆光站着,影子被走廊里微弱的灯光映得模糊不清。
潜岳手里的刀终于“呛”一声出了鞘。
九渊目送自家龙王离去,龙王交待“看好彭”,这位耿直的护卫就身形板直地戳在了门口。他后背贴墙,眼神因为无处可投而略显涣散,走廊的窗子里漏进些许星光,映着树影,斑驳地投在他脚下。
忽然他被某种声音惊动,一扭头看到房门开了,彭晃晃悠悠地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似是随手把门带好。九渊诧异地瞧了他一眼,开口问:“怎么醒了?”
彭显然被吓了一跳,“嚯”的一声跳开,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搞什么啊你,半夜三更待在人家门口?欺负我瞎?”
九渊抿了抿唇,觉得有些委屈,下意识地替自己争辩:“没有。”
他这苍白无力的争辩实在难以敌过彭少爷的口若悬河,这位少爷只怕是有点起床气,一时间唾沫星子乱飞,差点把九渊淹死在里头。终于他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对方的长篇大论:“你起来干什么?”
“哦,”彭好像才想起来正事似的,“我要去解手。”
九渊认真打量了一番他没有瞳孔的眼睛,着实怕他一不留神栽到茅坑里去,没忍住好心了一番:“要我扶你吗?”
“哈?”彭露出一个过分夸张的惊吓表情,“扶我?扶哪儿啊?上面还是下面?”
九渊:“……”
一句话成功让这位龙护卫闭了嘴,彭无所谓地一摆手,丝毫不觉自己的行为有多混账。他转身往九渊的反方向而去,贴墙一路摸着走,再次把对方没问出口的问题噎回了嗓子里:“认路,白天去过!”
九渊有些无语地捏了捏眉心,看着某人大摇大摆的背影,突然有某种直觉蛇一般顺着脊背一路爬上了头顶。
不对。
方才他们进去的时候,看到彭分明是和衣睡的,怎么现在反而只穿了一身单衣?难道出来解个手,还要特意脱衣服吗?
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九渊霍然瞪大眼睛,猛地一脚踹开房门
“你怎么又回来了!”潜岳发出一声低喝,手里的斩鬼刀出鞘后嗡鸣不止,雪亮的刀刃仿佛某种食肉饮血的凶兽锋利的爪牙。她一把将彭拦在身后,目光不躲不闪地迎上了来人,胸腔里有一股憋闷已久的火气烧得血脉沸腾,竟让她一时不知道害怕。
李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冷冷地盯着她瞧,眼里的琥珀比任何时候都凝固得彻底,嘴角甚至挂着一丝不明显的讥笑。他轻蔑地瞥了一眼潜岳手里的刀,语调不急不慢地开了口:“这么晚了,二位要去哪里?”
“去哪里也用不着你……”
“潜岳,”彭听声音已经判断出了来人是谁,忽然握住她的胳膊,冷静地发号施令,“你打不过他,你退下。”
“……少爷!”
“退下。”
潜岳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开一步,目光依然戳在龙王脸上,恨不能将其烧出一个窟窿。李便上前一步,一脚踏进门槛,在彭面前站定。
“你不该出逃,”他说,“我本来还想留你一命。”
彭倏一皱眉,从这话音里听出了一丝怪异:“如果你没有在我门前站着,我刚才只是开门透透气而已。”
“是吗。”李嘴角的讥笑翘起一个更加明显的弧度,可惜彭少爷看不到。他慢慢地抬起手,五指利爪齐出,悄无声息地往彭脸上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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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
潜岳整个人随声动了,她右手裹挟着凌厉的拳风朝李面门砸去,对方似乎不屑于她这挠痒痒一般无力的攻击,漫不经心地抬手一挡,却不想那只是虚晃一招,斩鬼刀不知何时被她换到了左手,自下往上地一挑,“刺啦”一声,锋利的刀刃割破龙王的袖子,直接斩到了皮肉!
于此同时,她右拳擦着对方耳廓挥出,借着惯势将手中紧握的信号弹猛朝走廊窗口扔出!
李脸上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恼火表情,眸色一沉,浑身爆发出一股罡风,将潜岳连人带刀掀飞了出去,同时用没有受伤的手往身后一抓,那枚即将破窗而出的信号弹就被他生生地在半空捏散了!
信号弹陡然哑火,“噗”的一响彻底灰飞烟灭。潜岳连退数步才堪堪站稳,眼看着最后的退路也被截断,整个人呼吸一停,随即不畏死活地再次向对方击去。
彭瞪着一双眼,只能感觉到身边不断有气流袭来,却根本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他听到“咚”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潜岳不可抑制的痛哼,什么东西七零八落地碰翻在地,杂乱无章地响成一片。
他没有料到李真的会出手伤人,一时间所有的疑惑不解都化作直冲脑门的火气,他以为同行了一个多月,他们已经算朋友了,谁料撕破脸皮时竟这么毫不留情!
他才跟潜岳说了想信他们一把!
一口闷气梗在喉间,窒息了一秒才喷薄而出:“你他妈有种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好汉,就你这垃圾也配当龙王?”
李似乎成功被他激将,立刻放过爬不起来的潜岳,转而用锋利的龙爪捏住了彭的脖子。彭只觉一股大力卡在自己脆弱的喉咙上,两侧颈动脉被死死按住,血流一丝也不能通过那钳制抵达大脑。
意识如潮水般退去,他发不出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双手绵软无力地扣住对方的手腕,只觉那冷硬似铁的腕骨是如此陌生
“彭!”
九渊一脚踹开房门,便见满室狼藉,窗子大敞遥开,客栈装潢美的格架几近倾倒,上面摆放的物品掉落下来,掩住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他瞳孔剧烈缩,慌乱地将潜岳抱出,只见她额角鲜血迸流生死不知,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龙吟似的咆哮:“王!”
早已出了华州城,正在沿河溜达的李被这一嗓子惊动,蓦地抬头,心脏“咯噔”一声,不祥的预感攥住了他。他瞬息千里地返回客栈,一闪身出现在九渊面前,眼神飞快地四下一扫,不用问就知道这里刚经过一场恶战。
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彭的身影,他一颗心猛地沉进了冰冷的雪水,近乎艰难地克制住自己行将爆发的情绪,蹲下身来,指尖微微颤抖着试了一下潜岳的鼻息,随即稍松一口气:“她不要紧。”
青光从他掌心倾泻出来,伤口瞬间便止了血。九渊蓦地起身,化作龙形从窗口追了出去。李把潜岳小心地放在一边,目光顺着地板缝往前铺展,最终在靠近门口的地面上发现了几滴不属于潜岳的血迹。
他用指尖沾了一点,放在鼻端细细地揉搓,随即瞬间眯起龙目。耳边传来一声压抑的龙啸,九渊裹挟着狂风席卷而回,目眦尽裂地怒吼:“他们跑了!”
他简明扼要地叙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眼眶通红,狠狠地一咬牙:“都是我没有看好……”
“不怪你,”李站起身来,已飞快地推算出了大概,他尽可能平静地说,“应该是个幻境迷惑了你,你看到的那个‘彭’是假冒的,八成还有人假冒了你或我挟持走了真的彭。连我也没有觉察到他们靠近,对方修为一定非常高,不过他似乎受了伤,有血……应该可以顺着气息追……”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看到一道金光自窗口飞入。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见那金光一闪,一张仙气缭绕的信纸徐徐展开,纸上不同于人界的文字一点点浮现出来。
他看清了那纸上的字迹,瞳孔猛地缩,几乎是脸色铁青地将信纸一把抄在手里。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五指不可抑制地攥紧,信纸瞬间在他手里化为粉末。
“去找……”他紧紧地咬住牙关,每一个字都仿佛在齿间刮擦了数次才艰难地挣脱出口,伴着灼烫的呼吸山呼海啸般喷发而出,“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给我把他找回来!”
第31章乾坤眼(四)
彭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他慢慢找到了控制身体的感觉,先是动了动手指,摸到身下是柔软的床榻,紧接着他睁开眼睛,发现视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黑暗。
眼睛似乎已经有了一些光感,但也仅限于此,周遭是个什么状况基本看不清楚。他一挺腰坐起身,被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去,直觉告诉他自己绝对不是在客栈里。
他摸索着下了床,贴着墙根一路摸到了窗户,手指在窗棂上游走一圈,仅凭触感来看,这雕花技艺恐怕相当湛,很有可能不输于他们彭家制造。
看样子,迎接他的并不是阴森森的地牢,而是温暖舒适的“贵宾待遇”。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有些佩服对方的大手笔。他手掌慢慢在窗子上扣紧了,随后猛地一推
窗外徘徊的风“呼啦”一下钻了进来,带着一丝厚重的潮气,撩过他鬓边略显凌乱的发,亲昵地擦着他的脸颊揉过半圈,绕着他打了个旋,徐徐地散了开去。
彭一怔。
他记得他们到华州那日并没有下雨,除非是他已经浑浑噩噩地睡了好几天,可梦里并没有任何因疾风雷鸣而产生的诡异联想,他更倾向于自己只睡了一宿,脖子上未消的痛楚也能证明这一点姓李的玩意手劲真大。
他皱了皱眉,感受着窗外的风打在自己脸上,总觉得这潮湿程度有点过头了,而且气温似乎比昨天高了很多。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他一时间有点难以适应这种潮湿闷热的气候。
同时他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早年随商队南下时他感受过这种气候,再加上奢华程度不输于彭家这一点,在他脑中浮现出来的地点就只有一个:当朝京都,金陵。
得出这个结论以后,他瞬间倒抽一口冷气,他竟然一夜之间被转移了这么远,那还能有人找得到他吗!
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他强迫自己定了定心神,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当下既然窗子能打开,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能出去?
可对方既然把他关在这,身边甚至没有人贴身看着,就一定是有万全的打算,按理说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才对。
他慢慢地伸出手去,顺着风的来向试探似的把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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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一点点往前递。果不其然,很快便有什么东西阻挡住了他,他略微加了一点力,瞬间被弹了回来。
彭心下了然,同时心头微沉这应该李他们说的“结界”,他被困在了这间屋子里!
他思索了一会儿,没有再贸然去试探那个结界的强度,毕竟他一届凡人没有龙皮糙肉厚,实在太容易死了。
彭少爷并不想平白无故玩没自己的小命,于是他十分知进退地撤了一步,继续贴着墙一寸一寸地摸过去,大致在脑中把这间屋子勾勒出一个形状。
地方不小,挺宽敞的,家具摆放的方位很是讲究,有桌有椅茶具齐全,窗户能打开,门却不能。他绕了一圈最后回到床上,拿手撑住额头,觉得事态非常严峻。
同时一股怪异的感觉再次冒出头来他总觉得抓他的那个人并不是李。
他仔细反思了一下自己,确定这念头不是因为他对于那条龙盲目的信赖与莫名的好感。以他目前对李的了解,他觉得那条龙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他答应过的事一般都会做到,也不会轻易对自己人置气,因此他突然对潜岳大打出手的行为就非常值得怀疑了。
就算这些都是自己接触他不久产生的片面感受,可他对九渊总不可能是假的,九渊明确表明了不想看到潜岳受伤,龙王总不能前脚刚答应,后脚就食言吧。而且……当时九渊在哪里?李分明说让他“看好”自己,九渊怎么可能一直到潜岳受伤都没有出现?
再有一点,李说话的语气。当时他太过心急忽略了这些,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那好像并不是他平常的语气,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傲慢讥诮似的怪异。
李这个人虽然骨子里也傲,却绝对不会这么明显地表现出来的。
彭摸了摸下巴,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跟龙王所有的对话,实在不认为他要这么大周章把自己掳走毕竟他都说了愿意把眼睛给他,如果他真想要,直接答应他岂不方便得多?先是长篇大论地表了一番衷心,又在床头犹犹豫豫地磨蹭了一会儿,最后才杀了个回马枪,何必呢?
那个“李”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抢他,是不是也趁着他眼瞎暂时失去了“看破伪装”的能力,才趁虚而入?
这想法甫一冒出,他脑子里仿佛过电似的烫出一线一切都说得通了,所以那个人绝对不是李!
摘清了龙王的嫌疑,彭浑身舒畅得汗毛都要炸起来了,瞬间连自己深陷虎穴都不觉得有多危险。在他看来只要姓李的不玩出“背叛”这种出格的戏码,其他的小毛病他还是能包容的。
随即他立刻压下即将翘起的嘴角,神色倏地沉静下来如果两条龙还跟自己是同盟关系,那么他大概是落到了“那伙人”手里,之前那伙人跟仙家的关系尚且存疑,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他们就是仙家派来的走狗。
目前来看凭他自己的力量逃出生天只怕有些困难,那么他要通过什么方法把自己的方位告知李他们?
他皱着眉认真思索一切可能性,忽有叩门声突兀地传进他的耳朵。他出于本能地没有吭声,对方也显然没想征求他的同意,自顾自地走了进来,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随后是食盒打开以及碗碟碰撞桌面的声响。
“醒了,”那女声平铺直叙地开了口,“吃饭吧。”
彭歪了歪头,尽管对方已经极力压制,可他还是听得出她声音里透出的一股软糯的江南气。要是放下彼此身份不谈,他还是得承认这声音挺好听的,就是多少有些平板,过分冷漠了。
给他送饭的女子就撂下这么简简单单五个字,随后一言不发地走人,并带好了房门。
彭闻着饭菜的香气吞了一口口水,起身往桌边走去,却忽然一矮身,猫腰蹭到了房门前。他抽出头上那根价值连城的玉簪,悄悄摸到门上半部分镂空的最下一格,拿簪子尖的那一端戳了戳上面糊的窗纸。
戳不破。
跟他试窗户同样的感觉,好像有某种无形的力量阻挡了他,而不是窗纸有多结实。
他悻悻然返回桌边坐下,也没心情再束头发,索性从身上随便摸了一根发带,草草地扎在脑后。
随即在自己左手袖口上摆弄了几下,从繁复的银线刺绣里抽出一小截纯银的薄片,往每个碗碟甚至茶杯里都插了一插然后愣住了。
以他现在这个视力,就算真试出来有毒,他也看不着银变黑啊。
他有些无奈地一捂额头,随意地闻了闻银片,没闻出什么名堂,只好又自嘲地了回去。他手指无意识地摸着筷子,同时在心里想:他们现在是想杀我,还是想留我?
脑中突然回想起了九渊说的两句话:
“您现在要他的眼睛也没用,乾坤眼在彻底苏醒之前是无法做镜的。”
“至少您能保全他的性命,那些人是不会顾及这些的。”
“他们”的目的是乾坤眼,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他,是在等乾坤眼彻底苏醒,等那一天到了……
彭瞬间倒抽一口冷气,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寒颤,一股凉意从脊椎直蹿头顶,头皮瞬间麻了半边。
他彻底复明的那一天,就是他的死期!
怎么办?
要干脆戳瞎自己明哲保身吗?可那样对方一定气急败坏,他只怕要像柳众清一样,落得个凌迟处死挫骨扬灰的下场。要跟对方拼了吗?可他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势力强大的对手?还是说……
他定了定心神,以最快的速度条分缕析,排出一切不可能的方案,为自己选择了唯一一条或许可行的出路装瞎。
反正对方没有他“看破一切伪装”的本事,只要他装得足够像,也许可以骗过他们的眼睛。他们在没确定自己完全复明之前,是不敢贸然杀他的,毕竟乾坤眼两千年就这么一双,怎么都要谨慎一点。
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饭菜的香味见缝插针地往他鼻子里钻,饥肠辘辘的胃叫嚣着抗议起来。终于他执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反正那帮人现在不会杀他,也就不可能在饭菜里下毒。
他不知道自己的时间还剩下多久,又能瞒住对方多久,他好像终于被水流推到了深渊的尽头,再往后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所以他必须卯足了劲儿,从这吃人的美牢笼里挣脱出去。
他对“死”没什么畏惧,对“生”也没什么过分的向往,可他并不想平白无故地消失在这里,死得那么憋屈。
天界无所谓白天黑夜,金乌永远在这里伸展翅膀。众神无所谓休憩忙碌,永远严苛且一视同仁地注视着世间,居高临下地向万物生灵投以冷漠且不近人情的目光。
白龙在这冷厉的注视之下直冲天




拾龙记 分卷阅读52
际,携卷的风惊动了天上缱绻的云,仙宫外缭绕的云雾被轻轻掀开一角,永远宁静祥和的庄严之所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破绽。
他化作人形落在仙宫外,顺台阶走进那云雾深处气势恢宏的宫殿。这里不知是哪一位仙长的居所,他不认得,也不需要认得,仙籍那长长一卷列满了道貌岸然的仙号,仙人们真正的姓名却深深隐藏在金光四射的仙号之下,成了拖在身后的影子。他们时刻高傲地抬起头颅,谁也不会低头看一看脚下的尘泥。
唯一垂下目光的时候,便像现在这般站在高高的宫殿之上,用隐藏在温文尔雅之后的眼光藐视着芸芸众生。
仙风道骨的仙人负手而立,脸上无懈可击的微笑仿佛一张千百年不曾剥落的画皮。李抬头注视着他的双眼,画栋飞甍自动在他眼中变成无足轻重的远景,一寸寸从视野中抽离。衣袂翩飞的仙长在琥珀色的龙目里投下一个青面獠牙的倒影,李一字字地开了口:“信是你传给我的?”
仙长慢慢地点了头,说起了嘘寒问暖似的开场白:“一别经日,龙王英姿不减。”
“你想要什么?”李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驱赶他的脚步,“你们已经拔了我的逆鳞,抽了我的道行,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龙王息怒。”仙长依然拖着不紧不慢的腔调,好像生下来就被设定以既定的语速,不会快一分,也不会慢一毫,“日前多有得罪,小仙代众神向龙王赔一声不是,只不过……我们也是依天道行事,龙王冲撞帝座,而众神仁慈,念在您长久以来庇佑万灵的份上,才您死罪。故龙王还是不要过分苛责小仙了吧。”
李眼皮狂跳起来这番话说得多好听,众神仁慈,甚至连冲撞帝座的重罪都能网开一面,于情于理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三言两语将天地逆转,是非颠倒,什么因与果,对与错,通通不在考量的范围之内,只需一个“冲撞上神”的由头,他便活该受拔鳞之苦,椎心之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纵有毁天灭地的万般怒火,此刻也只能和着血往肚里咽。“小仙代众神”,五个字已表明了众神的立场,这仙宫之上就是九重天阙,无数双审判的眼睛盯着他,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场毫无公道的谈判。
“你到底想要什么。”李又轻轻地重复了一句,甚至露出一个春风化雨似的微笑,一切屈辱与不甘被硬生生压进皮肉,刻进那根宁折不弯的脊骨。
“龙王虽行事沉稳,但毕竟年轻气盛,众神唯恐有失,遂令小仙出面干涉。不过经多方考量,龙王确有经天纬地之力、广纳四海之心、庇佑万灵之责,故众神决定可以将乾坤镜暂交龙王保管,并利用此镜早日寻齐四神遗留的圣物,镇压趁机作乱的妖鬼,还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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