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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龙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吾涯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亲眼看到他们是被汉人所杀的,”李下了结论,自顾自地点点头,“据我所知十三年前,也就是你刚出生的时候,巫族内部曾有一场大乱巫族数十年来一直分为两派,一派主‘纳’,接纳汉人的各种习惯并与之交好;一派主‘独’,认为巫族就该自立门户隐居山林,不与外界接触。”
“当年正值前任族长离世,需要新任族长继位之时,于是这两个派别产生了激烈的争夺,最终是‘独’派胜出了。”他说着看了对方一眼,“胜出的原因是‘纳’派的争夺者遭仇家暗算丧命,而你恰好是那对夫妻的女儿。”
螟蛉表情终于微微一变:“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当然没有关系,但是跟你有关系。”李说,“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那对夫妻素来跟汉人交好,怎么可能是被汉人杀死的?你难道就没有……”
“闭嘴!”螟蛉用力一挣,还是没能挣脱两重捆绑,表情却变得扭曲起来,“你以为我会信你?我是谁的孩子关你什么事,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了!”
李面不改色,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那你敢把你们族长叫出来对峙吗?既然族长都了你做义子,你出了这么大事,她为什么连面都不露?”
螟蛉用力咬住了唇,似乎很想用目光在他脸上剜下一块肉来。
李:“虽然那时候你才出生,可你这么机灵,这些年不可能全无耳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也不信巫族能把这丑事捂得严严实实丝毫不露,所以你或多或少会知道一些,只是不愿意深究,不愿意打破自己的幻想而已。”
“那又怎样,”螟蛉眼眶通红,“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把那些人炼成了傀儡,你们要杀我就杀好了,用不着牵扯其他人!”
李闻言露出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你还没有明白吗?杀害你父母的根本不是汉人,汉人从头至尾被你们当了替罪羊,真正害死你父母的是你们巫族自己!你却还要护着他们、替他们顶罪,被他们卖了还要帮他们数钱?”
“闭嘴!”螟蛉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双腿胡乱地蹬踹,“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李嘴角微不可见地一勾,也不再出言刺激她,只慢条斯理转过了身,踱出几步,便见九渊迎了上来,低声问:“王?您说的都是真的吗?真的不是在诓她?”
“怎么说话呢?”李凉凉地扫他一眼,似乎觉得某只护卫皮又痒痒了,“出家人尚且不打诳语,我堂堂龙王难道不如一个秃驴?”
九渊自知说错了话,仔细地遣词一番:“那……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彭家有万卷藏书吗?临走之前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翻了翻,没想到真的有记载。”
“连这种东西都有?”
李点了点头:“那简直是个宝库,除去天上的,地下之事几乎无所不知,事无巨细可惜就是没涉及太近的事,十多年前还是绰绰有余了。”
两人正交谈间,螟蛉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李还以为谁要杀她灭口,忙回转身去,却见这姑娘一脸惊恐地看向自己腰间:“瓶子呢?瓶子呢!你们把我的瓶子弄到哪里去了!”
“什么瓶子?”潜岳莫名其妙,“你不要污蔑人,我们可没有乱动你的东西。”
“那我的瓶子去哪了!”
螟蛉双眼赤红,简直恶鬼似的,朝众人嘶吼了一通,又开始自言自语:“会在哪里?掉了……一定是掉了!你们快点去给我找!”
几人面面相觑,半晌潜岳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姑娘没毛病吧?别是这儿有什么问题?”
“我看像,”李竟然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禁术之所以称为禁术,除了邪门、杀伤力大,一般还会对修习者造成伤害我看她这个人就不太正常,没准被强行斩断了和傀儡之间的联系,到冲击,更不正常了。”
他说罢抬手一指,螟蛉身上的绳索便自动脱落下来:“自己弄丢的东西,自己去找。”
九渊不由微微一惊:“王,您就这么给她松绑,不怕她趁机逃跑?”
李仿佛胸有成竹:“放心吧,她现在没心思逃跑。”
像是为了印证龙王所言,螟蛉甩脱绳索,连自己被绑麻的胳膊都顾不上揉,整个人踉跄一步跌在地上,又忙不迭地爬起,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在地上寻找那所谓的“瓶子”,东找找西瞧瞧,恨不得生出两只长长的触角,有八只眼睛八条腿才够用。
“到底是什么东西?”
潜岳好奇地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缀着,见她突然扑到一棵树前,大喊着:“找到了!”
她手忙脚乱地从草丛里扒拉出什么东西,是一个已经断成两截的琉璃瓶,她瞪大眼睛用力晃动那瓶子,可里面干干净净什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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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东西呢?我的同心蛊呢!”
跟朱雀族交谈的几位巫族长老听到她之前那声尖叫,纷纷往这边赶来,此时又听了这么一耳朵,登时面色大变:“同心蛊?原来族中同心蛊失窃,是你偷的!”
“它不见了!”螟蛉摊开手掌,掌心捧着两截断掉的琉璃瓶,皮肤已经被破碎的琉璃片割破了,“瓶子破了,它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混账!”巫族长老两条摘下来能当拂尘使的长眉剧烈抖动,几乎要上天入地,他狠狠地给了螟蛉一掴,“偷族中圣蛊,居然还弄丢了!你自己去向族长请罪!”
螟蛉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似乎在说“为什么连你也敢打我”,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住琉璃瓶,将剩下的部分也捏碎了。她满手鲜血,浑身颤抖,那状态好像一个濒临崩溃的人站在悬崖尽头,身后有无数双想要踹她的脚。
终于那巫族长老做出了最错误的决定,他没有看到少女眼中近乎癫狂的情绪,兀自发泄怒火:“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早知如此族长当年就不该好心留你!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惹怒了朱雀神,你要我们巫族如何场!”
少女终于变成了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弯脊背的骆驼,她突然歇斯底里地放声大笑起来,随后放软了声音,又轻又缓地说:“那就不要场了,不是很好吗?”
她说罢整个人骤然动了,那速度竟连两条龙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一道残影似的从众人面前飞掠而过,径直冲向空地上停着的那口大锅一人多高的大锅,竟然就被她轻轻一跃,整个人“扑通”一声跳进了锅里!
在场的众人简直猝不及防,谁都没有料到这个发展,谁也没想到这姑娘竟能自己往盛满剧毒的锅里跳!那锅下没了朱雀翎,也没了傀儡添柴扇风,火已经灭了,锅里熬着的毒也已经冷却,没有把人煮成一锅人肉汤,却听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凄厉地传遍了整片密林。
那少女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她整个人拉高了一倍,胀粗了三圈,面目扭曲肿胀,浑身青筋虬结,带着一身漆黑腥臭的毒水,哪里还有半点人样。
她嘶叫着朝那几个巫族长老袭去,一口啃断了他的脖子,又满脸是血地转向下一个。
“走……快点离开这!”
李挥手甩出一道结界,将那不知该怎样称呼的东西隔绝开来,三人伙同两只朱雀迅速撤出,飞到天上悬停,朱烬说:“这可如何是好?黎才嘱咐我让我处理好此事,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还能变回来吗?”
“恐怕悬,”李说,“那剧毒应该是给死人涂抹,把他们变成傀儡用的,她竟敢自己跳下去,这姑娘也当真疯了。”
潜岳骑在九渊背上接话道:“现在她变成了怪物,更死无对证了,我们怎么办?就去告诉那些人是她一人所为吗?”
几人一时无话,半晌朱烬叹了口气:“这事……还是交给我们吧,毕竟这是我们朱雀族管辖的范畴,于情于理我们脱不开干系,两位龙族已经帮了我们很多,实在不好再劳烦各位。”
李拿鼻子回应他,轻轻喷气算是答应了:“你知道就好,具体怎么处理你们斟酌思量好了,不止是给百姓一个交待,也得给彭家一个交待。”
朱烬点头说:“那是自然,我们这就把那几只傀儡弄出来,送回彭家去,你看可行?”
几人再落下时,螟蛉已经追着那几个长老往巫族聚集处去了,近处反而没有人,潜岳看了看满地狼藉,低喃一句:“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吗?她不会把整个巫族都咬死吧?”
“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九渊拍拍她的肩膀,又回身问李说,“王,那个‘同心蛊’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正指挥着两只朱鸟敛那几只破破烂烂的傀儡,拿树枝绳索做了个简易的网兜,听到他问,这才一捻眉心:“这词很耳熟,好像今天才见过,我想想。”
他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终于目光一动,抬起头来:“就是在那本记载巫族的书里‘金色蛊虫,一对两只,一雌一雄,名曰同心’。”
“金色的虫子?”潜岳微微睁大眼,“我……我今天才打死了一只。”
李眉尖一跳:“打死了?”
潜岳:“打死了,我感觉有虫子咬我,伸手一拍就打死了,我当时还跟九渊说‘居然有虫子咬我’。”
李:“咬到你哪里了?给我看看。”
潜岳偏过头去,冲自己耳后一指:“就这里。”
李拨开她颈后的碎发,只看见耳垂后面有一个红色的小点,像颗朱砂痣。
他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书上写,此虫咬过人后会立刻死亡,而咬的位置恰好就是在耳后……你应该不是把它打死了,而是它死的时候你正好拍到它。”
他放开对方:“所以,一只虫子咬了你,那么另一只呢?”
第65章同心蛊(三)
潜岳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
李又问:“当时你是怎么被咬的?跟我还原一下当时的情况?”
潜岳:“当时我就跟九渊去……”
她才说到“九渊”,李便没再继续听了,一把将不在状态的龙护卫拽过来,十分不客气地拨开他碍眼的灰发,果然也在他耳后发现了一个细小的红点!
他的表情顿时变得比刚才还要奇怪,九渊摸着自己的耳朵,一脸找不着北地问:“王,怎么了?”
“书上说,”李努力克制一下情绪,“被同心蛊咬到的两个人,会从此‘同心一意,互通心声’,基本等同是……咳,喜结连理了。”
九渊:“……”
潜岳:“……”
李清了清嗓子:“因为此蛊只要施用成功就不会失效,让许多巫族男女彼此得到了真心,所以被巫族称为‘圣蛊’。不过这蛊要七日七夜之后才会生效,七天之内还能反悔,可以将蛊解除。”
潜岳干巴巴地问:“解蛊的方法是什么?要找他们要解药吗?”
“呃,”李竟然难得地有些语塞,视线在两人直接来回切换,“解蛊的方法有点特别,要两人同时咬破对方的耳垂,把那个红点吮没,就可以了。”
九渊:“……”
潜岳:“……”
两人齐刷刷别过脸去,齐刷刷耳根一红,以实际行动向龙王证明,这个解蛊的方法绝对实施不了。
“这边弄好了,”朱烬走上前来,感觉到三人之间弥漫的尴尬,不由一头雾水,“现在就出发吗?还是再等等?”
李巴不得有人来给他解围,赶忙跟着他跑了:“现在就走吧。”
两只朱鸟化回原形,模样滑稽地衔着一个网兜,里面网着几只破破烂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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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往北飞去。关于巫族的一切终于还是被遗忘在了这个深不见底的密林里,关于十三年前的真相,关于少女螟蛉最后的命运,终于是不可考了。
朱雀族再也没能寻找到那只“活傀儡”的踪迹,整个巫族也没有再出现过,或许是同那少女一并同归于尽,或许是顺遂了现任族长的愿,彻底消失在人们视野中,不与外族互通往来。不论哪一种结局,巫族皆以“神秘”二字起,以“神秘”二字终,和他们那不为人知的巫术一道,彻底隐没在连绵的群峰里。
两只大鸟飞往冼州,朱黎又伙同另外几个族人拾了余下的傀儡,送回漓江边上的小村,在村民的啼哭声中寻一片空地,一把朱雀离火将傀儡焚得干干净净。
村里游荡的傻子突然又不傻了,从围观的人群中冲出来,在他们焚烧之前拉住朱黎的袖子,轻轻地问:“我可以再看他一眼吗?”
傻子灰头土脸,可傻子的眼睛却出奇干净,干净的眼睛埋不住他内心的祈愿,朱黎一看到他,便知道这人是留不住了。
他慢慢地退后一步,让族人也退后一步,同样轻轻地说:“你去吧。”
于是傻子便去了,他认真地跪在那具傀儡身边,认真地帮他整理衣物,认真地帮他擦拭脸和手……也认真地消失在火里,化作一缕青烟。
一声叹息碎在了啼哭声里,朱黎带着族人给这些村民分发钱财,在漓江边上重新拴好乌篷小船,一阵风似的来,又一阵风似的走,像飘散的青烟似的,散了便散了,不留下任何痕迹。
李三人则回到彭宅,又在床边守上几天,彭终于醒了。
他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我梦到杨刀了。”
傀儡杨刀还在庭院里戳着,虽然让龙王拿结界隔开不会被人碰到,戳在那里也还是怪吓人的,可没有彭少爷的命令,谁也不敢随便去动他,一院子的人就等着自家少爷赶紧醒过来,把这傀儡处理掉。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对杨刀有感情的,虽然都在同一个屋檐下,同样是彭家的人,可常年在外行商的商队,互相之间或许没几个彼此认识,更不要提彭府上下这些足不出户的下人。
反正死也死透了,华佗再世也救不回来,又变成个面目丑陋的傀儡,管你是杨刀还是杨剑,长得丑没关系,可你还戳在院子里吓人,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彭披衣起身,断掉的骨头还没长好,背上的伤也还没落痂,颇有些半身不遂地站在门口,视线往院子里张望一圈,终于轻轻叹口气:“烧了吧。”
彭府上下如释重负,行动力超群地把几只傀儡拉到城郊烧掉,龙火焚烧过后,连撮灰也不会留下,“快意恩仇,扬刀天下”终于要交给后人来完成。
彭拿那只好着的胳膊扶住门框,露出一个堪称惨淡的笑容:“这回丁大哥走黄泉路算是有个伴儿了……不过他应该早就过了吧,但愿小杨下辈子……能真的‘浪迹江湖’,别再牵扯上这些事。”
李没接他话,只帮他把即将掉落的外衣重新披好,在他肩膀上虚虚一扶:“外面凉,回屋去吧。”
两人转过屏风,彭又说:“哎,要不你也别回西厢,就陪我在这睡呗?”
李诧异地瞧他一眼:“为什么?”
彭朝外面一努嘴:“九渊潜岳他们都没去解那个什么同心蛊,咱俩不应该也有点实质性的进展吗?”
“你还想要什么进展?上次吃龙涎还没吃够?”李十分好笑,“伤还没好就别瞎折腾了说起这个我还是想说你,你那天到底发什么疯非要拦上来?你是觉得我们龙扛不住傀儡一击,还是挨不过巫族的毒?”
“你可别吹,”一个耳熟的声音忽从门外冒出,周淮端着碗药,门也不敲地闯进来,“这毒你还真不见得扛得住,所谓医者不自医,你的回春术可不对自己生效。”
李无声地白他一眼:“你能不拆我台吗?”
“不能来把药喝了。”
后面一句自然是冲病号说的,彭病号十分自觉地把药碗接到手里,看着那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只觉跟螟蛉熬毒的大锅颜色差不到哪去,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真苦,”他一张俊脸都苦得不俊了,“你是不是又放了黄连?”
“那还用说,”周淮面不改色地坦率承认自己的“罪行”,“一分钱一分货啊,你钱都出了,我当然不能在用药上吝啬,你说是吧?”
彭:“……”
彭少爷这几日气虚体弱,没力气折腾,也懒得跟他计较,摆摆手让他跪安,改日再来进药他回冼州的第二天就回到彭宅休养,虽然那时候他人还没醒过来,从来“上门看诊诊金四倍”的周大夫也没多要他钱,纡尊降贵地每日登门送药,着实让他感动了一把。
如果药里能不放黄连就更好了。
赶走了碍眼的周大夫,彭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往后一靠,结果牵动背后的伤,又不得不呲牙咧嘴地坐直,十分怨念地叹气说:“我好怀念能躺着睡觉的日子。”
李在他身后放了个软垫:“你就忍忍吧。”
不忍也没其他法子,彭只好自认倒霉,只觉得嘴里的苦味半天也没有散干净,朝床头小柜伸手一指:“给我拿一颗。”
柜上放了一碟梅干,李拿“你事真多”的眼神瞧他,同时把碟子递来,可到手边彭又不接,眼珠一转:“你喂我。”
李:“……”
于是龙王眼里的“你事真多”变成了“你有病吧”,捏起一颗递到他唇边,彭却不吃那梅子,而是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你拿嘴喂我。”
这回“你有病吧”变成了“你找死吗”,龙王拿出了毕生的涵养和对待病号无与伦比的耐心,终于堪堪忍回一句滚到舌尖的脏话,默不作声地运气三次,这才把那颗梅子叼到齿间,屈膝跪在床上向前探身,用眼神向他传递“赶紧叼走否则后果自负”。
彭从善如流,迅速把那颗倒霉的梅子抢到自己嘴里,同时用舌头仔细在对方唇上游走一遍:“真甜。”
李:“……”
龙王默默承受了这一番“凡人的撩拨”,只觉自己三千年的龙生还没这位少爷二十年来活得,一时间有些难以承受这份打击,激荡起的血脉全部滚向两颊,挂在了耳根。
彭少爷还没来得及欣赏对方这“面红耳赤”,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脸上无端挨了龙王一爪子,又挂起了光荣的“四道杠”。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化回小龙的某龙,心说这厮上次可不是这样的!难道能自如化龙以后,他找到了新的不被调戏的方法?
这可怎么是好!
彭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扭头看向挂在自己肩膀上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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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从那双浅色的龙眼睛里看见两个大字:“活该。”
彭少爷摸了摸鼻子,自觉“降龙大业”前路艰险,还得养蓄锐从长计议才好。
碍于身上的伤,彭难得消停了几天,寻找最后一段朱雀翎的事也不得不暂时搁置,不过红豆朱黎说这个倒是不急,因为这段朱雀翎是朱雀族唯一明确知道所在的一段,就是距离有点远,叫他好生休养,等伤好了再做打算。
彭简直求之不得,巫族的这一趟说不心力交瘁是假的,什么蛊虫、螟蛉、傀儡、商队,一闭上眼就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转,想赶都赶不走,连续数日做梦梦到商队惨死的景状,还添油加醋地给了那些傀儡狰狞的脸一个特写,又把什么火和倒影强行揉在一起,炖成了一锅乱七八糟的大杂烩。
他正在梦里跟两个杨刀六目相对,似乎在分辨人杨刀和傀儡杨刀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杨刀,丁二突然跳出来拉走了人杨刀,说剩下那个就留给你玩吧,于是傀儡杨刀非常听话地抡圆了胳膊,砸翻了他们的小船。
彭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心脏兀自狂跳不止,心说他梦到的都是什么跟什么。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觉得屋里火盆似乎烧得太旺了,浑身粘乎乎的,蛰得背后的伤很难受。
他瞪眼发了一会儿呆,犹豫着要不要起身喝点水,忽听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又做噩梦了?”
彭吓了一跳,一扭头发现是李那厮不知什么时候又化回人,强行霸占了他半张床,还霸占了他半床被子。
“你这样不太好吧,”彭干笑一下,“你不是不肯陪我一起睡吗?”
龙王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躺在这里有什么不妥:“无所谓,反正你现在也干不出什么事来。”
彭:“……”
这话看上去好像确实没有什么不对,可为什么莫名让人不太舒服呢。
彭自知龙王此言不假,实在不能指望他一个半身不遂能干出点什么坏事来,只好把自己烙饼似的翻了个面:“我还是趴着睡吧……黄豆呢?”
“人家在火盆里,睡得挺好的。”
彭:“……”
他艰难地把脑袋扭向受伤的一侧肩膀,往地上一瞟,果然看到炭火里卧着只小黄鸟,忍不住抽口气:“你说它不怕火烧,那岂不是意味着……吃不成烤小鸟?”
李无声地扫他一眼,为时刻被惦记着做成烤小鸟的黄豆默哀三秒。
“所以朱雀族那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彭又把脑袋扭回来,“红豆一化形就跑得没影,不要我这个爹了?”
李心说你当个什么爹?鸟爹?拿鼻子喷口气:“我也不清楚,他说族内不安定,可能因为这些年‘黎’一直不出世,鸟心散乱吧。我看他手底下能用的鸟不多,估计要花一定时间把族鸟聚集起来。”
龙王一句话里“鸟”来“鸟”去,彭无端难受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朱雀族的“黎”就相当于龙族“王”的意思,彭还是觉得这个称呼怪别扭的,又听对方说:“他询问过玄武神,玄武神回应衡山上那块玄武石跟他没有关系,应该就是一块自然形成的石头,上面恰好带了一点玄武神力这应该确实是个巧合,只能算他倒霉。”
彭忍不住问:“既然朱雀族知道那里有玄武石会压制黎的出世,为什么不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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