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龙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吾涯
“闭嘴!”少女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几乎要支楞起浑身的毒刺把面前这个男人扎成筛子,“不准再说了,不准说!”
随着她这一声尖叫,四面八方齐齐“嗡”地一响,无数蛊虫仿佛不惧龙威与麒麟角,铺天盖地地朝众人席卷而来,同时彭余光瞥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瞬间头皮一炸,几乎是下意识地拽住李的胳膊猛地一扯
那只傀儡似乎与众不同,无声无息地从背后接近了李,他感觉到身后破风之声便欲躲开,谁料被彭没轻没重地一拉,整个人瞬间失了平衡往前栽去,踉跄一步勉强站稳,便见那人似乎是用身体挡在了傀儡面前,原本该落在自己身上的一击重重落在了他背上。
彭只觉自己肩背一线生生被砸了进去,好像后背撞上前心,一干内脏悉数被压扁了,他克制不住地闷哼一声,因为痛觉迟钝,那感觉反而非常奇怪,膝盖没由来地打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李连忙接住了他,同时看向偷袭的傀儡,正欲抬手催动法术,忽听彭低喝道:“杨刀!”
即将招出的风刃蓦一偏,从傀儡脖颈处转移到了胸口,将它整只掀飞出去,胸前留下了一道骇人的沟壑。九渊的冰紧随而至,将那傀儡双脚冻结在原地,使其再无法行动。
彭弯下腰咳嗽了两声,觉得一边胳膊好像不能动了,正在这时无数蛊虫向他包围过来,翅膀嗡嗡的振动声落在他耳边,无端引起内心一阵烦闷,好像一簇火苗点燃了油锅,“砰”地一声爆裂开来
“滚开!”
他耳朵上的玉耳扣在一瞬间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鲜艳得仿佛行将滴落。随着那一声破了音的厉喝,周遭似乎有种无形的力量波及了开去,所有靠近的蛊虫齐刷刷被掀飞,所有靠近的傀儡摔了个仰面朝天,连两条龙都不得已后退一步,险些没有站稳。
再看那巫族少女就更惨了,和傀儡蛊虫之间的联系竟被这一下生生斩断,她整个人断线风筝似的摔出,后背撞在树上,连吭都来不及吭一声,脑袋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她腰间别着的什么东西因此掉落,是个二寸长的琉璃小瓶,磕在一块石头上,“咔”一声轻响碎成了两截。
被掀飞的蛊虫竟然就这样蹬了腿,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李连忙拉起屏障将众人护在其中以被埋个正着,只见那些蛊虫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四脚朝天抽搐两下,再不动了。
一干傀儡失去了控制,齐刷刷停止动作,纷纷以各式各样的诡异姿势僵在原地。几人面面相觑,同时将视线投向“罪魁祸首”彭少爷,眼神变得格外复杂。
与此同时红豆高鸣一声,猛地向煮着毒的大锅飞去,接近之时双翅敛,倏一下从火堆里钻过,朱雀翎瞬间附着在它身上,刺眼红光顷刻大盛,伴随着清越的长鸣刺破密林,遥遥向更远处散去。
九霄之上的仙君殿内,边崇仙长负手而立,他远眺人间,眉头微微拧着,将那副永远“温文尔雅”的伪装轻轻揭开了一个角。
“刚才那异动是怎么回事?”身边的小仙恭恭敬敬地端着手,落后他半个身位,小心翼翼地问道。
“新的朱雀神要出山了,两千年后应该可以顺利接任不过我想你问的肯定不是这个。”边崇捻了捻手指,自言自语似的说,“这异动有点熟悉啊,当年麒麟现世、腾蛇升空,似乎就出过这样的异动,难道是那一位……”
他没有理会身后小仙满脸的疑惑,自顾自地说:“但怎么可能呢,天界谁人不晓坤君已殒,死得连个渣都不剩了,除一双眼睛落在了问闲身上……唔。”
他目光微微一动:“难不成神也能入轮回?那个凡人还不仅仅是问闲转世吗?若真这样的话……”
边崇倏地转身,冲那小仙一招手:“走,随我立刻上报天听!”
赤红的朱鸟在火焰中身形抽长,逐渐长到一人多高,尾翎拖地,双翼拍打激荡起炙热的狂风,高亢的雀唳冲破一切阻碍,不消片刻,云端之上便传来回响。
三只同样赤红的大鸟自天边远掠而来,落地化作一男二女,皆红衣黑发,为首的男人单膝跪地朝红豆一抱拳:“吾名朱烬,救驾来……迟。”
他余光扫到四下一片狼藉,顿时眼皮狂跳起来,心下暗叫不好。
“你这迟了可不止一星半点。”红豆合起双翅,第一次口吐人言,是个清秀的男声,带着一点未脱的少年音,他化作人形冲到彭面前,十分担忧地唤了一声。
彭勉强聚集起行将涣散的神智,将模糊的视线定格在对方脸上,只见他的人形也跟他的声音一样干净俊秀,忍不住笑说:“你……你化形了。”
“还管我,”红豆满脸忧色,轻轻扶住他的肩膀,“你自己怎么样?”
“不……不要紧。”彭说着,似乎是想证明自己真的不要紧,还撑着膝盖试图站起,谁料半边身子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肩背传来持续的钝痛,他整个人一歪,险些栽倒在地。
“站都站不起来了还说不要紧!”李抢在红豆之前将他接了个满怀,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窝,轻轻揭开他后脊的衣服,只见一道手臂粗的砸伤延伸下去,伤处青红透紫,皮肤竟已开始有溃烂的迹象。
“好厉害的毒,”他嗓音微沉,忍不住轻斥一句,“白痴……你拦上来做什么!”
彭正想替自己辩解,被他一把按了回去,只得作罢。
李扣在他脉上按了一会儿,只觉那脉象乱得全无踪迹可寻,心头一团乱麻,当下化了龙身:“我带他回济人堂找周淮,九渊你看好那巫族,别让她跑掉!”
白龙卷着人冲天而起,眨眼便消失在了视野范围内,甚至没人来得及在意朱雀神的结界是什么时候破的。
潜岳仰着头直到对方彻底消失了踪迹,终于忍不住轻声问:“少爷他不会有事吧?”
“麒麟角可以规避妖邪,对毒物也有一定的抵抗能力,应该会没事的。”九渊安慰了一句,不敢怠慢龙王的叮嘱,快步走向那昏迷不醒的巫族少女。
潜岳也跟上来试了一下她的鼻息,松口气说:“应该只是晕过去了,不然就这么死掉实在太便宜她了你家龙王这捆……捆什么绳,多长时间失效?”
“只要他想不起来撤就不会失效。”九渊说着把那少女搬起来,“放到哪里去比较容易看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并没有在意到地上破碎的琉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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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里微光闪动,两只不足小指盖大的金色小虫徐徐飞出,分别飞向两人颈侧。
“嘶……”潜岳一把拍向耳后,拍下来一只奇怪的虫尸,却并未见血,“居然还有虫子咬我,刚才少爷那一下还没把虫子消灭干净?”
皮糙肉厚的九渊压根儿没感觉到自己被咬,另一只金色小虫咬完他竟也自己丧了命,尸体掉进草丛里,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叽叽。”
红豆被一声熟悉的鸟叫唤回神游天外的思绪,扭头一看竟是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黄豆,正站在他肩膀上好奇地打量他。
“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走?你主人也顾不上带你了么?”他伸出手指弹了它一下,被灵巧地躲开。
“你都不担心他吗?”他又说,“怎么这样没心没肺的……我看你一辈子也化不了人形。”
黄豆显然对化不化人形没有任何兴趣,开始啄起了他的头发。
“黎,”朱烬走到他身后,“要我们把这里处理干净吗?”
红豆微微一怔:“黎?你在叫我?”
朱烬点头说:“朱雀神`的名字唤为‘黎’,于黎明之时出生的朱鸟才有成为神的资格如果不是玄武石的压制,您早该出世了。”
“黎……朱黎?”红豆似是无奈地一耸肩,“说起来,那条龙也唤我为‘黎明’,现在看起来倒是天意了。”
他摸了摸鼻子,微不可闻地说:“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红豆’。”
两人正说话间,那两个女性朱雀族人其中之一快步走近,低头说:“烬哥,黎,那边有人过来了。”
第63章同心蛊(一)
白龙带着人落在济人堂门口时,周淮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此时天色尚早,懒散的冼州人还沉浸在“睡不醒的冬三月”里,似乎连疾病也姗姗来迟自上次虫疫过后,一切头疼脑热对周淮来说都是小打小闹,不足以让他早开门哪怕半刻钟。
此时他才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还没走下二层楼梯,就听“咣”的一脚,济人堂无辜的大门第二次被踹了个五体投地,白影裹着一身寒气卷了进来:“救人!”
周淮半梦半醒间觉得这场景莫名熟悉,不过两位主角貌似换了个身份吵着要救人的和气息奄奄的正好颠倒过来了。
他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呓语似的喃了一句:“你俩这又是什么情……”
那个“趣”字让李如刀的目光生生斩了,周淮“咕咚”咽了口唾沫,两手一摊:“行行行,好好好,我来人间这辈子还没治过什么疑难杂症,全摊你俩身上了。”
他让李把人放在简易病床上,自己慢吞吞地取了银针:“你不是有回春术吗,什么伤还用得着我……”
他后半句话突兀地卡了壳,因为他分明看到两人交握的手间青光闪动,生命力正源源不断地注入彭的身体。
周淮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起漫不经心的态度,搬个凳子在床边一坐,捉住彭两只手同时把脉,随即眉头皱紧了:“我给你们的药还在吗?从那个红瓶子里倒一颗给他吃了。”
李依言照做,周淮迅速除掉彭身上的衣服,只见那原本手臂粗的伤已经扩散至整个脊背,并且还有继续蔓延的趋势。他连忙施下几针截断毒素的走势,沉吟着说:“这毒太凶了,我不太有把握,你法术不要停。”
李听闻此言,心里“咯噔”一声,手上的力度更紧了几分。
周淮寻了一把刀,把某人背后的伤割开放血,流出来的血全是乌黑的,他拿个盆子在底下接着,小心翼翼地不让血沾到自己皮肤上,自言自语说:“这么腥……这到底是什么毒,你们招惹了个什么玩意?”
李言简意赅地答道:“巫族,你博闻强识,应该还记得三年前的事。”
周淮蓦地一愣,随即略做思忖:“这样……你借我一簇龙火。”
“什么?”
“巫族的毒只有火能够烧干净,其他方法见效太慢,不做考虑。”周淮说着抽出一沓符纸,每一张折成三角形,把尖插进刚刚割出来的伤口里,插了整整一溜,“快点,烧。”
李看着都觉得痛,还没来得及心疼,又被他这惊世之语骇到:“……烧?”
“快点烧啊,你听不懂人话吗!”周淮有些气急败坏起来,“再不烧就没命了,你赶紧吧!”
李终于一咬牙,指尖弹出一簇龙火,在符纸上一点即着,“呲啦”一下烧了个热火朝天,火龙似的从彭背上舔了过去。他只感觉攥着的那只手猛地一抽,彭竟然被生生地烫醒了,仰着头大喊:“姓……周的!你他妈想……烫死我吗!”
周淮一脸的没有表情,却用惊魂甫定的语气说:“还好还好,能骂人,死不了。”
彭简直要被气个仰倒,重新昏过去之前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遇到你这么个大夫……”
周淮嗤了一声,十分不以为意,待那龙火熄了,换个位置重新割开伤口放血,继而再插上一排符纸:“别愣着,继续烧。”
李简直目不忍视:“还来?”
“这么大范围的毒伤哪那么容易拔干净,别废话,快烧。”
如此反复三次周淮总算是满意了,李看着他心惊肉跳:“三年前你也是这么干的?”
“三年前?”周淮又讨了一簇龙火烧掉盆里的毒血,所有沾过血的东西也一并丢进火里,“那时候他只是被蛇咬了一口,而且咬在脚上,也处理得及时,基本没有扩散,所以我只用药和烧热的银针就能解决。”
他把刀擦干净,又在火里烤了一遍,再次给彭把了脉:“这次不一样行了你把法术撤了吧,别浪命了,他死不了。”
他说罢跑到柜台后的药柜抓药:“余毒可能一时半会儿清不干净,虽然麒麟角本身有驱毒的功效,我还是给他煎点药比较妥当,万无一失么。”
这回李倒没再出言质疑,慢慢撤去回春法术,等了片刻确定他伤势没有加重,这才缓一口气。
“你给他搬里屋去,别在这里碍事,我这一会儿要来病人了嘶,我怎么觉得这话我在哪里说过?”
周淮在那边自言自语,李也没搭理他,伸手避过彭背后的伤,在他肩膀上轻轻按了按:“肩胛和肋骨断了,你不打算处理一下?”
周淮头也不抬地说:“不碍事的,反正他现在自愈能力惊人,要不了几天就好了,就别浪我时间了啊。”
李无声地翻个白眼,拿手指点着他,干巴巴地说:“我真的后悔把你放到人间来祸害人类。”
周淮:“……”
这货什么时候对人类这么上心了?
李轻手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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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将彭就近转移,把人放下才发现这屋子似乎是当初自己住过的那一间,他没忍住把窗子推开一条缝,看到窗外正对着的那棵树覆盖着一层新雪,这才惊觉恍惚之中已过了将近半年。
他又悄悄把窗户掩好,不让外面的寒气透进来,从周淮那讨了个火盆,直接用龙火点燃。
他在床边坐下,单手托腮,一颗心忽然自动摒弃一切杂念,觉得唯有此情此景无比亲切,可以让人无条件地扎根其中,再不要出去才好。
他微微地合上眼,手指搭在对方腕上以便随时观察谁料这一睡就睡过了头,小憩直接变成了安眠。
梦里划过一些光怪陆离的片段,他不知怎么骤然惊醒,忽觉手腕上痒痒的,低头一看竟是只黄团子似的鸟靠在他手边,一下一下地打着瞌睡。
他顿时激灵一下子彻底清醒,再一扭头,见窗台上还趴着只红豆,心中掐算一下时候才不过两个时辰!他才甩脱了这两只碍眼的鸟,才两个时辰居然又回来了!
关键这段时间里彭除了诈尸似的骂周淮,压根儿就没醒过!
龙王瞬间怒从心头起,恶即将向胆边生,就要抓住那两只碍事的东西顺窗户丢出去,可一想到才跟朱雀族结下纸糊的“同盟”关系,又生生地忍住了,只想仰天长啸一声“天不助我”,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和颜悦色的询问:“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红豆听到他出声便醒了,把自己在窗台上展平,懒洋洋地说:“不放心,过来看看你们走后巫族来了人,自称是长老,主动来向我们请罪。”
李见他单刀直入地说起了正事,也就没再纠结前一句,皱起眉头:“然后?”
“他们说那小姑娘叫螟蛉,你看这名字有趣吧,‘螟蛉之子’。”
红豆张着喙打了个哈欠:“螟蛉的父母为汉人所害,死得非常凄惨,这姑娘从那以后就变得格外偏执,认定汉人都不是好东西,一心想报仇雪恨。她开始琢磨巫族被列为禁术的傀儡炼制之法,因为她天赋极高加上机缘巧合,居然让她给成功了。”
“因为她父母生前在巫族地位很高,又跟巫族族长是至交,族长后来认她做义子,赐名‘螟蛉’,因而巫族的人轻易不敢动她。可她所习巫术也确为人所不耻,少有人愿意做她的随从三年前那几个,因为种种原因弃她而去,她为了报复人家毒杀他们,也炼成了傀儡。”
李一言不发,半晌只凉凉地哼了一声:“所以呢?巫族把一切罪结都强加在螟蛉身上,推卸责任?反正他们众口一词,她百口莫辩,以为这样我们就会放过他们,把一个小姑娘交出来任由杀剐,他们不伤一根毫毛?”
“开什么玩笑,”他双手环胸,眼里的琥珀像是凝固了,“如果没有他们的纵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能翻起什么风浪?三年之内炼制出了百来具傀儡,我怎么一点都不相信她有这个本事?”
红豆点了点脑袋:“我跟你看法一致,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他们就开始以各种理由搪塞,我被弄得烦了,而且刚化形人形不太稳,就让族人跟他们继续交涉,自己先回来了哦对了,九渊和潜岳在看着螟蛉,应该不怕巫族从中作梗。”
李“嗯”了一声,语气稍稍缓和下来:“如此便好,她现在还死不得,那些死者的亲眷还等着她给一个交代。而且这姑娘虽然罪有应得,可一码归一码,该她承担的她跑不了,不该施加在她身上的,我们也不能就这么放过那些人。”
他说着在彭腕骨上摸了一把,红豆偷偷瞧他一眼,忽然说:“你不喜欢我在这吧?以前是鸟形你还能忍,如今化了人,想必你更不想看到我。”
李微微一怔,见对方撑起身体抖了抖羽毛:“我就是来知会你一声,朱雀族那边还有许多事情,最近族内不太`安宁,我先走一步。”
李挑了挑眉,没问他朱雀族到底出了什么事,红豆轻盈落在床边,似乎想起什么,又说:“对了,你还记得衡山上的玄武石吗?我的族人说如果不是那块石头的压制,我早就应该出世了,我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我决定传信给玄武神询问一下。”
“那缩头乌龟会理你?”
“……别这么说,”红豆无奈地瞧他一眼,“人家好歹也是神啊。”
一龙一鸟结束了交谈,红豆化作一道红光飞走了,李十分不客气地把黄豆扔在一边,后者“叽”一声,咂咂嘴,又睡了。
李攥着那人的手,感受到脉搏的跳动,便莫名心安。他忽伸手摸向对方耳朵上的仙器,那东西已经红色褪去,恢复到了最初的样子。
他又回想起彭之前那一下爆发,觉得此事实在蹊跷仙器的力量是有限的,爆发的根源肯定不是因为仙器,那么就只能是来源于他自己,可他一个凡人,就算是仙人转世,一切也都该跟前世撇清了,哪来这么大的力量?
区区一只麒麟角,能使妖邪退散已是极限,居然能够把它们杀死?
难道他体内的力量远远大于一只麒麟角,只是机缘未到而未曾显露?
李脑子里飞快地想着,与其纠结这力量是从何来的,不如关注要如何使用,回想起之前种种,发现某人似乎在动怒或者担惊受怕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力量更强,今日的怒气恐怕已达到非常可怕的程度,才迎来了一波爆发。
所以这力量发挥出来的大小,跟“情绪”有关?
想来当初在陈州第一次展露,就是在那个强化情绪的缚灵阵里,先是双眼突然能见鬼,随后重明之力再次激发,整个过程中某人的情绪好像都极不稳定。
李不禁轻轻地一翘眉梢,心说如果情绪真能影响到力量的施展,那最多可以影响到什么程度?人的情绪变化多端,简直是不可预知的变数。
这变数是否是可以和天界抗衡的筹码?
他目光微微一动,随即皱起了眉他居然在想让一个凡人跟天界抗衡?他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不信任了?还是……对这个凡人信任得太过头了?
他简直又好气又好笑,把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从头脑中赶出去,又怔怔出了一会儿神,觉得这么继续待下去也没有意义。想来想去终于翻开彭的掌心,指尖在上面画出一个图案,白光一闪即逝。
他徐徐起身,在济人堂外落下一道结界,脑中忽灵光一现,片刻之后,他的人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彭宅。
他在那万卷藏书里挑挑拣拣,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随即双眼微微眯起,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合书轻哼一声,把一切归位不留任何痕迹,化龙冲天而起。
第64章同心蛊(二)
白龙落地的时候,九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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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潜岳正在轮番“审讯”那名叫螟蛉的巫族少女。
九渊一脸的焦头烂额,而潜岳则拿着一把刀,隔着虚空对螟蛉的脸比比划划,似乎很想把这张致的小脸划花了。
李没有贸然打扰,四下张望一圈发现红豆并不在,两只母鸟也缺了一只,只有朱烬和另一只在跟巫族的几位长老交谈。
龙王并不愿意去跟他们的口水战凑热闹,因而脚步一拐,拍拍九渊的肩膀把他叫到一边:“怎么样了?”
九渊摇了摇头,潜岳替他答道:“她什么也不肯说,拒不承认自己是受人指使,也不承认自己有帮手,我们嘴皮子都快磨烂了,她就翻来覆去两句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们这些该死的汉人,我呸’。”
她伸手在自己额上抹了一把,无奈地一摊手:“要我说干脆给她点颜色瞧瞧,她这简直不见棺材不落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李没接她话头,只看向螟蛉那边这姑娘被绑在树上依然神态高傲,挑衅似的扬着下巴,一副“有种你就杀了我”的模样。
他沉吟一番正欲上前,忽被潜岳拉住了袖子,后者压低声音轻声问:“少爷怎么样了?”
“不碍事,”他说,“不过现在还没醒,那边有周淮在,我就过来看看。”
潜岳如释重负:“那就好。”
李点点头,结束了这简短的交谈,朝巫族少女走去,在对方面前站定,开口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对方似乎没料到他的画风跟前面两个不一样,微微一怔,随即讥诮地笑了起来:“被汉人杀的啊,有什么问题?”
李直视着她的眼睛:“你亲眼看到的?”
螟蛉满脸狐疑,上下将他打量一遍:“是与不是又怎样,板上钉钉的事,你还想翻出什么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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