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阁轶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浅无心
李慕白突然道:“哎呀陛下,何必为难孩子们,穆和那么小,还受了伤,你这样让他们吃苦,等回去郡主怕是要生气。”
萧景琰道:“不算什么,来之前还打了一架,年轻人,多磨练磨练才是。郡主生气与我何干?那个祖宗非要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我能不接?得,恶人都让我来做,行了,那件事我答应你,阿和也去,把你家邵泽叫上一起。”
李慕白笑得很是开心,颇像一只得逞了的老狐狸。
突然的反转让下面的两个年轻人蒙了。
萧景琰看着面前的只到他胸前高的少年,无比郑重地说:“十五年前,是我负了你父亲,二十八年前,是我们萧家对不起你们赤焰林家。林穆和,我萧景琰在此道歉,你接受吗?若是你接受,便是你承认了林家的身份,往后无论如何,守护我萧家千千万万世,永不背叛。能做到吗?”
林穆和心神微荡,从那个眼神里看到了一个帝王的情谊和承诺。他说:“若我说能呢?”
萧景琰道:“我保证,歆儿会永远相信你,不会有任何猜忌之心。”
林穆和站起身看着萧景琰,试图在身高上找到平等,他道:“那好,千万世我不敢保证,但我敢说,只要我活着,大梁天下必是安定的。”
两人看了半晌,萧景琰微微凑近弹了弹他的额头,道:“小小年纪太过明深沉了些,怎么和你爹小时候一点都不一样,太不可爱了!”
林穆和吃痛捂住了额头,这些大人怎么动不动就逗他,他道:“我爹现在可不是林殊!”
萧景琰笑了:“小笨蛋,你爹一直都是林殊,从来都没变过。”
回到苏宅,林穆和已经是满身疲惫,但是仿佛久违的,十年未曾抱过他的父亲再度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把他揽在怀里,那股熟悉无比的淡淡清香萦绕的鼻尖,他忽然感觉到了无比的安定和温暖。
梅长苏低头,把手虚放在他的伤口,“还疼吗?”
林穆和点点头。
梅长苏道:“是我的错,本想着让你自己寻找真相,没想到它们对你刺激那么大。别紧张,你还有时间去适应这些,我会陪着你再走一段路。”
之后梅长苏带他去祭拜了林氏宗祠,当然林殊的牌位是被盖住的。林穆和认真地看了他的爷爷,林燮的名字还有那么多陌生的名字,都是他的亲人,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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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自己居然是这么庞大的一个家族的后人。
随后萧景琰带着萧歆过来,梅长苏将卷宗给林穆和。
林穆和小心翻开,前言上写着
林穆和,你看到这些文字时,想必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无论你是怎么知晓的,我可以跟你保证,你爹绝对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之一。
这些文字是由我口述,蔺晨执笔写下的,当年发生的诸多事情,我是那个清楚一切的局外人,所以你爹江湖十一年的生涯,金陵的夺嫡之争,以及两次起死回生的奇迹由我来一一跟你讲。
看完之后,你想必会有所触动,但无论你的感受是什么,它们对你将来的人生有什么影响,林穆和,我还是那句话,跟着自己的心走,你的选择就不会错。另外还有一些话,我写在这里,不需要你记住,只希望你听听。不要对我的所作所为感到任何亏欠,你就是你,所有的过往和沉重都有你爹背负着,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永远清白,也永远拥有选择的自由。
梅长苏把林穆和带到后面的雅室,萧景琰把萧歆留下了,拉着梅长苏出去了。
等第二天清晨,一夜未眠的两个少年才各自回家。
梅长苏看着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儿子,扬了扬手里的卷宗,“五日后楚将军率领三万士兵前往北境对战大渝,准备准备,跟我一起去。”
已经十四岁的林穆和眼睛瞬间亮了,这才明白,他父亲了一番心计让他主动弄清楚来龙去脉,又逼迫他迅速接受自己的身份,如今又闪电般的带着他走上当年林殊年少成名的路。真是和那位宰相大人一样,聪明至极的老狐狸。
虽然晚了一年,但梅长苏还是在计划内培养着自己的儿子,好几天在睡梦里都要笑醒过来,此刻的喜悦就像自己儿子干出一番大事业而老爹开心得喜极而泣一样。
即使在出征前的金陵门口发现宿敌李慕白把儿子李邵泽塞到自己手边,还无比理所当然地说:“我儿子,很听话的,暂时就由你照看了。”
林穆和拉过李邵泽,惊喜兴奋之情跃然脸上。
梅长苏叹了口气,算了,对宿敌的仇恨不能蔓延到下一代身上。
金陵阳光盛大,几个月后,林穆和再回来时,便是小有名气的少年将军,带着他的姓式和他的赤子之心,真正出现在金陵城,大梁朝堂和这个世界的历史面前。
总角之宴
番外三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记得当年我小他也小,说说笑笑哪里有烦恼。
林穆和对皇宫的第一印象是在四岁那年,他母亲抱着他入宫的时候。那时除了见到好多叔叔伯伯婶婶外,他唯一的印象,就是萧叔叔的家好大好漂亮。
大梁皇宫的确是特别漂亮,这一届皇后特别有生活情趣,最喜欢漂亮的花,清澈的水和奇形怪状的假山。若是春天,御花园里百花盛开,特别绚烂好看。
萧衡在萧歆满三周岁后不久出生的,这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受到了大家的喜爱。总是忙于政事的萧景琰也会每天抽出时间陪自己的小儿子玩耍。
霓凰郡主有一次抱着林穆和去皇宫玩,正巧萧景琰抱着萧衡坐在御花园小河边的凉亭上,林穆和正在想那个锦衣玉食咿咿呀呀的小娃娃是谁,凉亭外又来了一拨人。
为首的是一个眉目端正,穿着华贵的男孩,男孩身形瘦削,肤白若雪,眼睛清澈无比,表情却是平静而有些严肃恭敬的,一看便像是谁家的乖宝宝。林穆和觉得那双眼睛真的很好看,没有隐藏任何心思,却带着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善意和友好。
林穆和被那温润的目光一晃神,才发现男孩身上衣服大片的红色,袖口锈着细复杂而彰显尊贵的花纹,林穆和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萧歆撩起衣摆先行礼问了父皇的安才慢慢起身上前,十足十是个礼貌乖巧的好孩子。
而萧歆身后,低调无比地梅长苏只是微微颔首,就走上前坐在了萧景琰对面。
林穆和丝毫没有注意到梅长苏,他只是看着萧歆的一举一动,真的如同贵族般优雅。
林穆和小时候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江湖的,只是父亲很少允许他独自一人在江湖游历,所以几乎没有玩得来的同龄人。然而每年来金陵,他都会和这些人玩。
每年盼着林穆和来的金陵孩子们有点多。
比如,被关在皇宫里想听听江湖趣事的萧歆,喜欢各种好玩的小东西的言羽,无比正派的黎纲叔叔之子小跟班黎郑,还有经常离家出走黏着他的卫叔叔之女卫云轻……
林穆和七岁时第一次被允许到长林王府的练武场选一把趁手的兵器,那一天蒙挚萧庭生他们都在,亲眼见证了林穆和的好人缘。
于是,那一日的练武场变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场所。
他们一群孩子里,林盛童是最嚣张最闹腾的,后来林穆和他爹又给他生了个亲弟弟林绍,于是这两人便成了金陵城有名的混世大小魔王。
林穆和虽不是最年长,却是最沉稳内敛成熟的那个,众人也是以他为长,听林穆和的,即便是林盛童要搞事,林穆和若是强烈反对,林盛童就会认真思考一下是不是这样做不好。于是,林穆和成为了孩子王。
一群孩子中最会玩的就是林盛童,捉蝶逮鸟捕鱼斗蛐蛐放风筝,她是样样通,玩起来很有一手。
若是冬天大家在长林王府前的空地玩打雪仗,大家分成两拨人对打,谁不和林盛童一组便恨不得抱大腿哭一场求放过。
林盛童力气不小,和林穆和一样,从小练武,身体比金陵那些宝贵无比的公子小姐结实得多,行动灵活,反应极快,她想扔谁就扔谁,别人还击不中她。
有一年林盛童逮着她哥打,林穆和几乎被打得无法还击狼狈而逃。
林穆和不懂为什么林盛童能这么快就把雪结成一团而不会半途碎裂,孩子们的手都小小的,若是不用力气,只怕是一团雪都抓不住,又何况把他们拧成一个圆球?
林穆和被林盛童砸中脑门,林盛童也被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雪球砸中,愣怔了好半天。
林穆和一把被李邵泽拉过去,对方的耳朵红通通的,神情认真而严肃,李邵泽从地上掏了一把雪,道:“不要用手抓,抓不住多少,要用手舀,然后捏紧,这样就能捏成团。”
林穆和才明白对方要教他。
林盛童捏了个球,道:“哥哥!看招!”
林穆和推开李邵泽,开始对林盛童的反击。
李邵泽跌倒在地上,躲开了林盛童的雪球,他很快站起来,配合着林穆和。
雪球没玩多久大家便会休息一会儿,那时林穆和站在长廊里,微微喘息着,小脸蛋红扑扑的十分可爱,他看着长林王府里开得如火如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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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突然体会到那种傲然不屈的风骨和坚定。
还有便是冬天逮鸟,不过这件事有点难度还需要足够的耐心,林盛童和萧歆他们很热衷,林穆和是没兴趣的,他宁可呆在房间里看兵书或是下棋。
春天来临后若是林穆和他们还没有回家,林盛童每日必吵着要去皇宫玩,因为御花园里花多,蝴蝶最多最漂亮。
皇后娘娘一直想要个女儿,但遗憾是一直没有,所以很喜爱林盛童这个活泼淘气的女孩,毫不介意对方在她的家里玩耍。
所以林盛童喜欢上了皇宫里的御花园,以及姨祖母做的点心。
林穆和对抓蝴蝶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他会去找萧歆下棋斗蛐蛐或是放风筝,然而有一年,他陪着林盛童一起去御花园抓蝴蝶,许多小孩惊奇地发现,那些五斑斓的蝴蝶都朝着林穆和飞去,然后落在他的肩膀上。
林穆和肩膀上就像披了一条带,五颜六色让人几乎眼瞎。
林盛童眼睛一亮,道:“哥你别动,让我来抓住它们!”
林穆和微微一笑,退后了一步,肩上的蝴蝶瞬间被惊走了。
那时李邵泽听到消息正好赶过来,恰巧看见众人围着林穆和,那些蝴蝶从肩膀上飞起,五斑斓又轻盈自在的模样,林穆和嘴角带笑,眉眼弯弯,衬着背后无数蝴蝶翩飞的场景,美好的少年如同从梦中而来。
李邵泽愣在了原地,而那一头的林盛童气得拉着林穆和的袖子,跳起脚道:“坏哥哥!干嘛要吓走他们!赶紧站着别动,我去找个麻袋把你和蝴蝶一起套了捆回去。”
林穆和哪里会任她所为,拉了萧歆躲花丛里去了。
萧歆问:“阿和,为什么你能吸引这么多蝴蝶啊?”
林穆和嘴边一抹得逞的笑,“江湖上有种奇香,百花酿成,能吸引蝴蝶。我来之前好不容易向那个高人讨到手,只有一点点,还能用一次,持续一个时辰。”
萧歆睁大眼睛:“好奇特,要是我也能去江湖上看看就好了。”
萧歆自小在皇宫长大,又是被作为储君培养的,自然承受的压力和期待比他人多很多。去江湖游历,万一有危险怎么办,光是这一点,就能让父皇不同意,更何况朝堂上那么多腐朽古板的老学究,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当萧衡被父皇抱着游湖,和其他人一起玩耍时,他却得呆在御书房或者在苏先生那里读书学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只有和林穆和兄妹一起玩耍时,他才能感受到那种忘记烦恼的快乐。
每年春节过后的上元节,萧歆都会被允许出宫玩耍。在那一天,他们一群孩子,都紧紧跟着林穆和,在金陵街头玩,当然,他们爹妈都会暗中派人保护他们。
上元节的金陵热闹非凡,男女老少都在这一晚出门逛街,街道上,桥头,河岸边,都占满了人,有一家三口的,有老夫老妻也有年轻男女的。而最好玩的地方,要属流晶河那一带,每年都会有杂耍的班子,还有各种烟火表演,各种吃的穿的戴的摊位等。贵人家不能出门的小姐都会出来买胭脂水粉,连古板的官员都会和百姓一样穿着朴素混迹在每个简陋的摊头。
卫云轻第一次来金陵过上元节时,林穆和十一岁。卫云轻是卫峥和云飘蓼的女儿,她还有一个弟弟卫云凛,卫云凛对金陵毫无兴趣,卫云轻是随着父亲来的。她睁大眼睛,看着热闹非凡的金陵城,嘴巴都快塞下一个鸡蛋了。
林盛童说:“怎么样,金陵热闹吧。阆州都没这么多人呢。”
卫云轻看着那个耍杂技表演的人手中那灵活无比的棍子,都快被那花哨夸张的表演给晃瞎眼。
言羽道:“卫姐,我知道有一家首饰店,超级好看,带你去啊。”
卫云轻就这样被拖走,林穆和他们一帮男孩子也不好放任不管,也挤过人群追去。
萧歆带着他的弟弟萧衡,由一群护卫看着,林穆和看了一眼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黎郑,悄悄道:“帮我看着殿下点,我出去玩玩。”
还没等黎郑拉住他,林穆和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
林穆和觉得,自己其实已经长大了,带着一群孩子实在是索然无味太幼稚了。
林盛童言羽和卫云轻他们在一起,萧歆只晓得带他弟弟,黎郑又是个玩不起来的,林穆和觉得不如自己出去找些乐子。
他穿过人群,直接去了流晶河,流晶河这里正在上演一场龙灯舞,无数盏灯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如龙状般威严壮观的身躯,十分好看,周围不时响起喝声。
林穆和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渴,正要去客栈讨杯水喝,却看见李邵泽站在一个贩卖花灯的摊位前,看着摊位上挂起的琳琅满目的各种各样的花灯,神情向往。
摊主笑眯眯地弯腰低头说:“小公子,只要猜灯谜猜对四个,就可以从我这边随便拿走一个。你可以先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我再给你谜语。”
李邵泽犹豫了一会儿,指了指最上面那个致小巧的兔子灯。
摊主道:“小公子眼光真好,选中了我家最好的。我且问你,泪眼迷离心犹悔,打一个字。”
李邵泽顿住,他毕竟从小偏爱武学,对文字研究不多。
一旁有个衣着朴素的男人笑道:“老板,你欺负人了吧,出题这么难,别说是这么小的孩子,就是寒窗苦读多年的读书人也不见得猜得出吧?”
摊主道:“这兔子灯可是我家最好的,自然要难一些。”
李邵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若是回头求助于他爹,他爹一定会笑话他幼稚,还要这么可爱的兔子灯。
突然人群中又挤过来一个人,是个眉目清秀,身形挺拔的少年,少年嗓音清脆,毫无惧意,朗朗大声道:“老板,麻烦你再说一下方才的谜语。”
摊主挑眉笑道:“泪眼迷离心犹悔,打一个字。”
林穆和道:“是海字。”
众人惊了一下,赞叹对方学识过人。摊主笑着继续说:“对了,下一个,望长安于日下,打一个字。”
李邵泽道:“是晏字。”
这时来了一位穿着白衫的读书人,道:“摊主,我也想要那灯笼,还可以加入吗?”
摊主道:“两位小公子既然是先来的,要不得小公子们答完我再问您,只是若是这两位公子都答对了,您可能就得忍痛割爱了。”
那读书人神色有些难过,但不是小肚鸡肠和两个小孩子计较的人,况且面前的两个孩子年岁都不大,能全部答对的可能性比较小。
摊主道:“下一题,汉口灯火又远去。也是打一个字。”
李邵泽有些懵,小脸微白。林穆和也是一愣,绞尽脑汁想了起来。众人便笑着猜了几个答案,摊主都笑着摇头。
读书人悠然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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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穆和两人,心情颇好。
林穆和突然抬头道:“是河字。灯中的火远去,便是丁,汉口取水和口,从左往右排,便是河字。”
读书人面容一僵,旁人安慰他道:“别着急还有机会有机会。”
摊主赞叹道:“哈哈,真是聪明的孩子。正确。最后一题,三月一直雨纷纷,还是打一个字。”
林穆和和李邵泽同时开口道:“清!”
众人赞道:“厉害厉害!”
摊主笑眯眯地把花灯拿了下来,递给了林穆和,道:“我这花灯可是最好的,两位公子,不妨再买几个回去挂着,保佑家人一生平平安安啊。”
林穆和接过了兔子灯,又有不少人上前猜灯谜,给摊主引来了不少生意。
那读书人望着那两位小公子远去的场景,心中有些郁闷,找了最近一家茶楼坐坐,却见床边坐着两个气质不凡的男子,一人眉目俊俏,气质温润,一人容貌是说不出的好看,两人衣着低调而华贵,那个穿蓝衫袖口一朵素梅的男子说:“昔日祁王殿下在流晶河莲花楼曾一连答对七十七道灯谜,莲花楼楼主也对其甘拜下风,只为了治治金陵青楼欺负女子之风,然而那种风采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了……”
那个容貌极其好看的男子望着窗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露出无比怀念和痛惜的神色。
李邵泽和林穆和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林穆和把兔子灯递给李邵泽,道:“看见你要这个,就给你吧,我不是很喜欢这种。”
李邵泽眼睛明亮无比,接过了花灯。
林穆和微微低头,用食指刮了刮他的鼻子,道:“整天一副面无表情的脸,你什么时候能露出那种快乐的笑容来。”
那温柔的触感几乎像雷电一样流过全身,李邵泽怔住了几秒,脸突然红了。林穆和却已经转过身朝流晶河走过去,没有注意到任何异样。
那个少年并不比他大多少,那宽大的长衫穿在身上衬得身形瘦削,眉眼大概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少了几分棱角粗犷,多了几分柔和俊美,眉眼安静温和,性子却倔强得很,又似乎像是江湖人,又那么几分洒脱的意味。
李邵泽小心翼翼地提着这盏花灯,紧紧地追了上去。
雪色深处(一)
番外四
琅琊山上总比其他地方要冷一些,它的冬季,也格外漫长。
她最近已经很少想起少年时候的事情了,只是偶尔回忆到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时林殊还是个失去一切悲愤交加的孩子,蔺晨只是锦衣玉食不知愁苦的江湖少年。
在她那里,五千年一次的沧海桑田也没有让她觉得时间过得如何快变化又如此之大,而在凡间只是须臾几十年,却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又走过一个新的人生,如今垂朽之际,生出些人事变迁岁月无常的感慨来。
琅琊阁的变化总是潜移默化的,就像琅琊阁后院的玉兰和桃花,她即使看不见,却总是能听到阿苑每年都会有的念叨,阿苑说:“小主子,前面那三棵玉兰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谢了,这开花了我们也见不着,还不如拔了干净,你看旁边那些桃花,开得多好看啊……”
她说:“是它开花的时候,你没有注意。它开的花,是白色的么?”
阿苑道:“小主子你去年还问过呢,一棵粉色另外两棵是白色的呢。”
她恍惚地连玉兰是什么模样都不大清晰了,笑道:“这样么,记不清了呢。”
阿苑道:“这两天天气好,小主子不妨下山踏青,我听说镇上来了个极好的唱戏班子,还有那个说书不错的老家伙还没走……”
小姑娘哩嗦说了一大堆闲话,又道:“哦瞧我这记性,下午的时候江左盟的乐鸢姑娘要来,小主子要准备什么吗?”
她问:“蔺晨回来了吗?”
阿苑愣了一下道:“没有……许是荆州那边的事情有些麻烦吧。”
自从胥黎看不见后,许多事情她也不再过问。蔺晨和梅长苏是她关系极好的老朋友,她只要知道他们生活的好,她便也没什么担心的了,其余的事情,她不是特别想干涉。
小时候被父母逼着学这修炼那,如今闲下来了,她有大把大把的时光,却慵懒地只想晒太阳听话本什么也不想思考,什么也不想做,如同屋檐上的猫咪,蜷缩着身子能在阳光底下躺一下午。她这时候想,如果自己在现代就好了,至少有更多的娱乐设施。
然而就算是她想懒死在房里,蔺晨也不会同意。蔺晨总是每天准时让阿苑叫醒她,然后推她出去,上午散步,中午休息,晚上听曲子。过节的时候,比如上元节,也会带她出去玩,只是蔺晨会紧紧跟着她,事事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他人。
蔺晨不在的时候,她会让阿苑把蔺晨送她的那把焦尾琴拿出来弹。焦尾琴是仿制的,只是仿制水平一流,音色不必其他的琴差。她练曲,只弹华胥调。
蔺晨把她护得太好了,受不得一点委屈和动荡,她心里也记着恩情,多年来琐碎却温暖安定的日子几乎让她陷入这样温柔的泥潭里,若是生命的尽头是这样的结局,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不过她也操心了不少事。
林穆和十岁那年,梅长苏决定在金陵常驻。林穆和走前,她配合梅长苏演了一出戏,只为了在少年心里种下一颗疑惑的种子,却不料留给了她一个怎么也想不出的难题。
她安慰林穆和时,手痒摸了少年的手,她的感觉一向灵敏,立即觉察出了问题。
她如今堕落成凡人,但是万年来所学的本事却是没有落下。华胥族祖上曾出过名动四海八荒的巫女,善于预言之术,华胥古籍中,也曾有巫术及预言之术的记载,只是年代久远难以辨认学习。胥黎也不会,只不过,她会看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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