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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万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anana
“不好意思了,我只会做这个。”他还说。
龚小亮道:“我都吃,都吃。”
戴明月进了厨房,打开了冰箱说着话:“洗衣机在阳台上。”
龚小亮应下,刷了个牙,洗了把脸,把换下来的床上用品抱去了阳台。戴明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洗衣粉就在洗衣机边上,先拉开那个槽把洗衣粉放进去,然后转到冷水,棉布洗涤那里就好了。”
照着他的指示,龚小亮按下开关,洗衣机开始放水了,戴明月还在说话:“晾衣架可以手动摇下来,靠墙那边有个把手,你找找,里面外面分两条,往外拉一下是放外面那条下来,你自己试试。”
龚小亮试了试,外面那条晾衣架上挂着件白衬衣,晾衣架放下来后,他摸了摸,衬衣干了。他了下来,走到外面问戴明月:“给你挂起来?”
戴明月说:“挂沙发上吧,周一升旗仪式,要穿正装。”
龚小亮没搭腔,放下了衬衣,就要往自己屋里去,戴明月喊住了他,道:“做好了,过来吃吧!衣架不用还我。”
龚小亮停在了过道墙边,抿着嘴唇不出声。
戴明月说:“让你用就用啊,等会儿去超市买一些就行了。”
他把手抓饼放到了餐桌上,和龚小亮使眼色:“拿筷子杯子啊,橙汁,豆浆,你要喝什么?”
龚小亮默默走进厨房,戴明月从冰箱里拿了豆浆和橙汁出来,给了龚小亮一个杯子。他倒咖啡,龚小亮倒豆浆。炉上还有个小锅在煮着什么,龚小亮看了眼,戴明月打开了锅盖对他道:“粽子。”
说着,他关了火,拿了剪刀拆粽线。龚小亮帮他把咖啡杯拿去了桌上,戴明月端着粽子出来,两人坐下了。龚小亮喝豆浆,戴明月一口咖啡,一口粽子,吃得不亦乐乎。龚小亮不由多看了他两眼,戴明月道:“你也想吃粽子?那我等会儿去买些,我这个已经过期了。”
龚小亮忙把面前的手抓饼推给了他,戴明月笑开了:“你吃啊,过的是最佳食用日期,又没臭又没烂,还能吃。”
他喝咖啡,摆弄了下花瓶里的玫瑰,一个夜晚过去,玫瑰已经完全枯萎,红色的花瓣发了黄,发了黑,花瓶里的水也混浊了,戴明月抽出了这支玫瑰,把它扔进了垃圾桶。他给自己加了点热咖啡,站着看龚小亮:“你在家没事我给你找点高三的教材你看看吧,要不要试试参加成人高考?”
龚小亮说:“想过,但是太时间也太钱了。”
“你得绝症了吗?”戴明月回来坐下了,双手捧着咖啡杯,一脸的不可思议。
龚小亮一愣,戴明月接着道:“那怎么听上去像马上就要死了一样?你又不笨,不用花太多时间补习,至于学,找我开个借条也行啊。”
龚小亮低着头啃手抓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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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习几点开始?”
戴明月打了个哈欠,说:“下午一点的课,上到三点,中间休息二十分钟。”
“哦。”
“你要出门?”
“我付房租吧。”
“日租还是月租?”
龚小亮拿不定主意了,犹豫时,戴明月问他:“你有别的地方去吗?”
龚小亮没回答,咽下嘴里的手抓饼,喝完杯子里的豆浆,端着杯子盆子去洗。戴明月又问他:“等会儿一块儿去超市?”
龚小亮点了点头。戴明月也吃好了,把餐具放进了水槽,龚小亮抢着洗,戴明月没和他争,走开了。
他很快就换了身衣服出来,帽子围巾手套,全副武装,龚小亮拾好餐桌,回房拿上件大衣,穿好了走了出去。两人在玄关换鞋,龚小亮这才发现,戴明月脚上穿的是鸳鸯袜子,一只白,一只灰。他忍不住说了句:“袜子不对吧?”
戴明月道:“没事,看不出来。”他说着还活动起了脚趾,笑着道:“不管长什么样,都一样保暖啊!”
龚小亮算看出来了,戴明月确实一点也不讲究。
超市就在小区对面,步行五分钟就到了,周日的早晨,超市里却已经汇聚了不少人气,随处可见抓着帆布购物袋的老人家,兴冲冲地踏上没有梯级的扶手电梯,大步流星地往前追赶着什么。戴明月和龚小亮也搭了扶手电梯上楼,两人一前一后站着,一个又一个往楼上去的老人风风火火地从他们身边经过。戴明月回头看了龚小亮一眼,说:“一定有什么好事在前面等着。”
龚小亮指指电梯边张贴的促销广告,说:“柑橘九点前大减价。”
戴明月转了回去,双手插进口袋里,他摸出个钥匙扣,上面串着两枚铜色钥匙,他叹了声,和龚小亮道:“我这记性……家里的备用钥匙,你拿着吧,大的那把开楼下防盗门的,小的开家里大门的。”他还问道:“鲜肉粽子还是赤豆粽子?”
龚小亮好了钥匙,探着脑袋往前看他:“赤豆?”
“红豆。”戴明月一笑,嘴里蹦出两个音调古怪的字眼,随即说,“蓝姗教我的,说上海话讲红豆是赤豆。”他又重复了遍,两个字听上去像三个字,像外语。龚小亮点了点头,握着扶手说:“鲜肉吧。”
“要蛋黄吗?”
“不用。”
“虾米呢?”戴明月走上了二楼,掏了个硬币,走去解购物车的锁扣,还问着,“干贝呢?”
锁扣解开了,龚小亮拉出了那辆购物车,轻声说:“这么丰富。”
戴明月推着购物车往前走,耸了耸肩膀:“对啊,现代人的生活很丰富的。”
龚小亮走在他边上,两人进了超市。迎面就是卖电器用品的专区,一台台电视循环播放着色绚丽的视频,有花,有蝴蝶,还有女人,孩子。戴明月穿过这些五光十色的包围,径直进入了生活日用品区,龚小亮跟上他,戴明月问道:“还缺什么吗?”
他拿了瓶洗衣液,两块洗衣皂。龚小亮东张西望了番,摇着头说:“没有缺什么,没有。”
戴明月一瞥他,问道:“要不要回去电视机那里看看?”
龚小亮眨了眨眼睛,没声响。戴明月似是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调转购物车的方向,用车撵着龚小亮往回去。
“走啊,去看看啊。”他笑着说,顺手从边上的购物筐里拿了双毛拖鞋:“你脚比我大。”他又抓来一顶在促销的毛线帽:“帽子你也没有吧?”
龚小亮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连声说“不用。”可戴明月只当耳边风,还越拿越起劲,什么防寒发热袜,围巾手套,耳罩口罩,一路往电器区走一路不停往车里拿,龚小亮怎么劝都没用,索性戴明月拿什么,他就揣进自己怀里,戴明月不拿了,他就把这些东西一一还回去,还完最后一双拖鞋,他再一看戴明月,他已经走到了液晶电视机的包围中。龚小亮急匆匆追过去,戴明月朝他招了招手,一指周围,说:“4k电视。”
他们所在的展示区里的每台电视机右上角都插着面金色的小旗子,上面写着:4k电视机,超搞清。
“超高清。”龚小亮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
戴明月点点头:“对啊,超高清。”
两人站在一台六十寸的三星4k超高清电视前,屏幕上在播一段人文风光短片,一个女人走进了一条室内长廊,长廊的天花板上挂下来许多把阳伞,五颜六色。
“室内为什么要挂伞?”龚小亮问道。
戴明月说:“邪门。”
女人还在阳伞下,长廊上漫步。戴明月和龚小亮还看着。戴明月又说:“你听说过十九中那个鬼故事吗?”
“什么鬼故事?”
“从前有个女老师,在一个雨天被人杀了,之后每逢下大雨,放学后,三楼一班的教室里就会出现一个撑着伞的女人的身影。”
龚小亮问道:“伞是红色的吗?”
戴明月笑出了声音:“裙子是红色的,女人的脸也是红色的。”
伞的画面过去了,一条长廊走完了,换了个女人了,这个女人来到了大自然里,山花烂漫,天朗气清,她牵着一匹栗色的马在田野上寻寻觅觅。
龚小亮说:“可是那天没下雨啊。”
戴明月应该很清楚,那时是深冬,牡丹哪里会有雨?
关于那天,关于他杀人的这段往事,还有什么是戴明月不清楚,不知道的吗?
他亲眼看着他打死了蓝姗,他知道他最丑恶,最凶残的一面。
戴明月说:“对啊,早上下了点雪,一下就停了。”
他们在电视机前又看了会儿,那画面变成了小丑鱼游曳的海底世界后,两人不约而同抬脚走开了。
靠近去往一楼的扶手电梯处时,戴明月转进了附近的散装糖果区,他撕了个塑料袋,往里面一把一把地抓糖果。
“你要吃什么?巧克力还是水果软糖?”他还问龚小亮。
龚小亮说:“我不太喜欢吃糖。”
“哦。”戴明月抓了好多玉米糖,说,“我喜欢吃这个。”他一笑:“但是我不太爱吃玉米。”
糖果上秤称好重,他们就去了一楼。戴明月盘算着:“鸡蛋吃完了。”
龚小亮往楼下找了找,看到个生鲜区的招牌,指着说:“在那里吧?”
戴明月跟着看去,咂舌道:“这么多人。”
生鲜区人头攒动,一大群人围着个堆满柑橘的大货筐。龚小亮说:“还没过九点。”
到了一楼,戴明月推着车慢慢往生鲜区靠近,人实在太多了,走到半道,购物车已经挤得没法动了,戴明月伸长了脖子,拿鸡蛋的地方也是人头攒动,好些人挤着进去,跌跌撞撞出来。龚小亮说:“我去拿吧,要多少?”
戴明月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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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往来不息的人潮中,拉紧了外套,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慌张地左顾右盼,说不出话来了,看上去有些可怜。龚小亮没再问什么了,他顺着人流,钻进了人群,扯了个塑料袋,抓了几颗鸡蛋,未磕碰到鸡蛋,他高高提起塑料袋,又挤了出来,一看到戴明月,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逃难似的一口气冲到了放酸奶的冷柜旁。龚小亮检查了下鸡蛋,一个没破,他松了口气,戴明月笑了笑,推着车去拿速冻粽子。他还拿了几袋速冻饺子,速冻汤圆。
他们走走停停地来到了两边堆满零食的过道上。
“你要吃点什么?”戴明月问道。
龚小亮摇头,瞥了眼边上的青柠味薯片,还是摇头。戴明月看了看他,倒回去拿了包青柠味薯片,说:“你喜欢这个味道?”
龚小亮说:“这是新出的味道吧,以前没有。”
“对啊,去年还是前年出的吧。”戴明月又拿了一包麻辣香锅味的薯片,“这个是今年才出的,你还没吃过吧?”
他还拿了曲奇饼干,椰果果冻,搬了一箱牛奶。排队结账时,龚小亮和他说:“记一下账吧,我会还你的。”
戴明月道:“你和我谈记账?你欠我一个老婆一个孩子,这你要怎么还啊?还是算了吧。”
排在他们前面的一男一女回头看了看他们,戴明月并没在意,从边上的货架上拿了罐口香糖。龚小亮说:“那也写下来吧,我想办法。”
戴明月一挑眉毛:“你还挺有意思的。”
龚小亮说:“前阵子还有人说我很没劲。”
“谁?”
“你以前的学生。”
“哦,文巧巧吧。”
四周有些吵,龚小亮没听清,又问了遍:“你说什么?”
戴明月看着他,凑近了,说道:“我说,是文巧巧吧?”
龚小亮也看着他,戴明月瞳孔的眼色偏淡,接近浅棕色,他的目光一点都不深邃,只是很透明。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他好像也变得很透明,他好像能和戴明月说他的所有事。好像全世界,亿万人,他的所有心迹,所有想法,他只能和他袒露。
龚小亮点了点头:“嗯。”
戴明月问他:“你和你妈说了你现在住我这里吗?”
“还没有。”
轮到他们了,银员结算商品,龚小亮在一边装袋,戴明月摸出了钱包和会员卡。龚小亮这时道:“我和她说了的话,你会很开心吧?”
他接着道:“但是她不会,她会哭,还会给你打电话道歉。”
银员一清喉咙:“两百三。”
戴明月给了钱,正正好好两百三,他抱着那箱牛奶往前走,龚小亮提着塑料袋跟着。他们还是搭扶手电梯下楼,他们身边还是有人匆匆忙忙地经过。
“对啊。”戴明月说,他笑起来,看上去没什么烦恼,力旺盛的样子。可能因为他爱笑,容易快乐,他不怎么显年纪。
龚小亮盯着戴明月,目不转睛,不可捉摸的空气和不可捉摸的人在他们身边流动,戴明月对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知道了他隐秘的感情需求,他了解了他快乐的根本,他看到了他皮囊下难以理喻,近乎畸形的内核。龚小亮的心快速地跳了两下,他和戴明月穿着厚厚的外衣走在人群中,他们出了超市,走到了马路上,戴明月回头看他,他也还看着他。
马路边还有黑乎乎的没有化干净的雪,太阳躲在云后,天色铅灰。百花小区的红色外墙在黯淡的光照下接近深棕色。
他是透明的,他也是透明的。
行人绿灯亮了,他们快步穿过了斑马线。
回到家,放好采买的东西,戴明月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彻底放松了,一手遥控器,一手薯片,开了电视,调到体育频道看起了篮球。
“nba你看吗?”他问道。
龚小亮去了阳台,床单被套都洗好了,他把它们拿出来,甩了甩,调下晾衣架,挂了上去。他转动晾衣架的手柄,格纹的床单慢慢升高,阳光一点一点被遮住了。
“你高中是不是还打过篮球。”戴明月问他。
“羽毛球。”龚小亮仰头看着晾衣架和阳台顶的缝隙,那里还有一线茫茫的光。
“会不会太高了?”
“衣架吗?”
“我说你。”
“网前杀球方便。”龚小亮说,往客厅里看。戴明月敷衍地应了声,打了个哈欠,歪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龚小亮走进去,拿起遥控器要关电视,戴明月这时说:“不用关,你看吧。”
“我躺会儿。”他说。
龚小亮把音量调低了,把戴明月圈在身边的薯片放到了茶几上。他去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把里面的半颗白菜,一点肉末,半包榨菜拿了出来,又拿了两颗番茄,两个鸡蛋。他坐到了餐桌边,静静地看篮球。
十一点半时,龚小亮淘米煮饭。他开了抽油烟机热油锅,没一会儿,戴明月就在客厅喊话,说:“我想到了,你不用给房租了,你就煮饭吧。”
“围裙在冰箱边上挂着!”
“你做什么菜?”
他的声音越来越近,龚小亮一抬眼睛,戴明月已经进了厨房了,他抱着胳膊打量龚小亮:“鱼香茄子你会吗?”他努努下巴,“你在老文饭馆学的?”
龚小亮说:“鱼香茄子不会。”
戴明月说:“那你不能去当厨子啊。”
切好的番茄下了锅,炸响,戴明月转身去布置餐桌,等龚小亮炒好番茄炒蛋,白菜肉末榨菜丝,饭也煮好了。龚小亮盛饭,戴明月拿了盒牛奶,还冲龚小亮晃了晃牛奶盒。龚小亮摇摇头,拿着两碗米饭放到了餐桌上。
他们坐下吃饭,戴明月喝牛奶,嚼米饭,迎着龚小亮异样的视线说:“吃下肚子都一样啊!”
他说话时笑弯了眼睛,比划着问龚小亮:“要喝点酒吗?”
龚小亮说:“不了吧。”
他往饭里盛了点番茄炒蛋的酱汁,拌着吃,戴明月看到,学他,拌番茄汁,还拌牛奶,牛奶喝完,他碗里的饭也吃完了。龚小亮吃掉了最后一筷子白菜,两人一起拾了桌子。戴明月从冰箱深处挖出来两只橘子,和龚小亮一人一个,一起靠在厨房水槽边剥橘子。
橘子有核,龚小亮把核吐在手上,放到剥下来的橘皮里,戴明月看着客厅墙上的时钟,把核吐进手心,扔进水槽。
垃圾袋满了,龚小亮要去扔垃圾时,恰好有人来敲门。他提着垃圾袋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男孩儿,背着书包,一看龚小亮,退了半步,看了看门牌号。
“你找戴老师?没找错。”龚小亮说。
戴明月这时走到了玄关,问龚小亮:“你知道垃圾箱在哪里吧?”他还道,“我以前学生,暂时住我这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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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
龚小亮换鞋子,说道:“刚才去超市的时候看到了。”
那男孩儿又看了眼龚小亮,擦着他的肩膀进了屋。戴明月又说:“戴个帽子吧。”
龚小亮往他那儿一看,戴明月把放在鞋柜上的帽子朝他扔了过来,还问他:“钥匙拿了吗?”
“拿了。”龚小亮接住了帽子,套在脑袋上,走到门外,反手关门,门缓缓阖上,他听到戴明月在说话,亲切地询问着。
“周五布置的作业做完了吗?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龚小亮下了楼。
垃圾箱就在小区地下停车场的入口附近,那边上长着一棵歪脖子树,龚小亮扔了垃圾袋,仰头看了看那棵树。树枝上缀着几朵小花,黄黄的,可能有香味,但是垃圾的味道太重了,他闻不到花香。
这棵可能就是戴明月提起过的那棵腊梅树。
龚小亮低下头在地上找了找,枯草丛里没有断裂的花枝了,倒是有些落花,像碎纸片。他弯腰,捏了一朵起来,花瓣有些湿润,他把它放在指腹上拈了拈,闻了闻。他闻到花香了,很浅,太淡了,一下子就散了,他就又只能闻到附近的垃圾发出的臭味了。龚小亮蹲在地上,笑了出来。
戴明月每周周日只在下午安排一堂补习,周六两堂,一堂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另一堂下午一点到三点。他的学生里既有十九中的学生也有外校的学生,学生们学识深浅不均,补习内容不尽相同,加上还要忙平时学校里的课程,以致一周七天,戴明月每天晚上都要备课,有时在自己房间里,有时在客厅。他给龚小亮找了套成人高考的教材,还把现在高三读的课本给他弄来了,龚小亮的房间里没有书桌,看书学习只能在餐桌上,戴明月在客厅备课的时候,偶尔会问他一声在看什么,看到了哪里,有没有什么问题,理科方面的疑难他还能应付应付,文科方面的就只能记下来明天去学校找其他老师。
十九中声名在外,为了保证升学率,老师的生活过得很紧凑,戴明月每天早上六点半一定起了,周末也一样,工作日时吃过早饭出门,一天里大半时间都在学校,晚上每周有两天要轮班看夜自习,赶上考试周,还要留在学校批卷子,出成绩单,每每回家,都已经九点开外了,这时龚小亮早就已经吃过晚饭,坐在餐桌边学习了。
除了早饭,戴明月都在学校餐厅吃,回到家要是又饿了就下点速冻饺子,煮包泡面。龚小亮算题,他就在边上看着,通常他吃东西的时候都会接好几个电话,不是学生打来的就是家长打来的,十颗饺子得吃个一个小时才能吃完。好不容易手机不响了,肚子填饱了,他会拿出香烟和打火机,叫上龚小亮去阳台抽烟。
戴明月的烟瘾比龚小亮重,龚小亮只有戴明月提起时才会跟着抽上一根,或是家里来了补课的学生,他窝在房间里看书看得烦了,去楼下烧一会儿烟。要是家里缺了什么日用品,他就顺便跑一趟超市采买,再顺便买烟,买票。他下注双色球,买得不频繁,每次都是等周日晚上那次开奖。周日,那些学生还没来,他和戴明月坐在沙发上看nba,戴明月吃薯片,吃糖,他喝水,剥橘子,把橘瓤的白丝一条条撕下来,把核吐在橘皮里,好好包起来。十一点半时他煮饭,冰箱里有什么就做什么,通常都是把肉片或者肉丝和什么蔬菜炒在一起。那些学生来了,龚小亮就进了自己房间,晚上戴明月喜欢叫外卖,吃完,两人一起等双色球开奖,然后吃点点心。戴明月吃东西搭配得稀奇古怪,酸奶下饭,啤酒配汤,还拿煮了的菠萝配过汤圆。他倒不闹肚子,生龙活虎,活蹦乱跳,遇到下雪的天气,裹成个大粽子下楼抽烟,捏雪球堆雪人。他要有多余的烟就把它们插在雪人身上做雪人的手。
龚小亮在阳台上抽烟,低头看他,戴明月会仰起头找一找他,朝他挥挥手,示意他下去。龚小亮摇摇头。除非必要,他已经不怎么外出了,他在努力追赶他落下的进度。他背“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他做戴明月给的历年十九中数学月考的卷子,听中央四套的英文新闻,看原声电影,读戴明月给他的英文版《傲慢与偏见》,《理智与情感》。这两本都是蓝姗的书,扉页上还有她写下的99年9月3日购于上海外文书店。这两本书是在同一天同一处买的。
戴明月有很多蓝姗的遗物,她的发卡,她的围巾,他全留着,他还有他爸爸的大衣,皮夹克,耳罩,他妈妈的毛线衫,呢裙子,他还保存着她出车祸那天穿的鞋。鞋子只有一只了,另外一只找不到了。天气好的时候,他会把这些别人的旧东西拿出来,在阳台晾晒。
他自己的东西倒不多,袜子很难配成一对,裤子穿来穿去只有一条西装裤和一条牛仔裤,衣服也不多,式样还很统一,龚小亮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戴明月有两件一模一样的白衬衣,两件一模一样的灰色套头线衫。戴明月给他的衣服很多是他父亲的。戴明月说:“我爸和你个头差不多。”
每个周六,龚小亮穿着戴明月父亲的秋衣,毛衣,长裤,大衣,在百花花园门口等一辆三路公车,坐到火车站前下,走去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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