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申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羞涩的药
再替他难受,又能怎么样呢?这个大哥,他是知道的,总是逆来顺受,而且还争先恐后。
日落时分,春结束。
悍勇的士兵们身上蒸腾着血汗的热气,兴冲冲地等待封赏,上军那边的气氛要比下军热烈得多。两军的猎物被一一呈现到国君的面前,由众将一同见证,最后诡诸毫无悬念地宣布:“上军获胜!”
上军阵列一阵欢呼,震耳欲聋。
诡诸微笑着看着,等众人稍稍平息,接下来论功行赏:“寡人欲为狐裘,以白狐为猎物之首,今日拔得头筹的是寡人的儿子奚齐,共得了三只白狐!”
夷吾将两只小白狐悄悄地放在了上军的军营附近,也许抓到的不是奚齐,但这功劳最后还是记在了他的头上。
他攥紧了拳头。这就好像,是他亲手送给奚齐的一样。
这个结果,太子哥哥想到了吗?
而此时,奚齐却也在往申生那看,目光中有着疑惑和探究。
他是真想不明白这个人在想什么。下军晒出两张白狐皮的时候他还冷笑,笑此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结果就有两只悄悄地出现在己方的营帐,就像是故意送来的一样。
这算什么,挑衅,然后示好?
他与申生历来不怎么接触,从其他人尤其是娘亲口中知道,对方是个懦弱又迂腐的人。他看着对方,可真的是这样吗?
申生本人却没有注意到他那两个弟弟的异常,只是很无奈地用手肘捅捅身边的重耳:“行了,别再板着脸了,太明显了啊。”
在他们面前的是威武热烈的军队,大晋的军旗飘扬在平原上。
远处,青山连绵起伏,苍翠雄峻,一轮红日正渐渐坠下,染出一片鲜艳的火烧云。
这场景,壮丽无匹。
他高高在上的父君,立在战车上,因为欢喜和激动而满面红光。
“重耳,不要为我不平。”申生的目光闪动,唇角微微地上扬,“这就是我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下四兄弟的年纪:
太子申生20,重耳18,夷吾16,奚齐12
历史上当然不是这样,为了方便剧情发展啦~
第6章桃夭
春分过后,天气迅速变得暖和了起来。
申生早晨起来,发现院中的桃花已经开了几朵,色鲜艳,随风摇曳。
他坐在堂上读《诗》,吟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心中平静而愉悦。可惜的是,有的事他不去参与,也总会有人找上门来。
前朝下朝的时刻,便有宫人来报:“里克大人求见。”
这个里克在朝中颇有声名,为人明,做事利落,很得国君诡诸的赏识。他比杜原款要年轻,身材矮小,已经中年发福,但动作敏捷,眯着的双眼中时而绽露光。
他与申生互相见了礼,开门见山便问道:“此次春,太子有什么想法?”
申生微笑道:“上军、下军皆勇猛强干,这是我大晋之福。”
“臣诚心前来为太子解忧,”里克神情凝肃,“还望太子也能开诚布公。臣与杜原款大人也商谈过。”一个多月前,杜原款就坐在如今他坐的位置,明告申生骊姬、奚齐有夺位之意。
里克道:“太子是国君继承人,今后要统领上军,此次却命为下军之首,而上军中偏又留了一个奚齐……这便是不祥之兆了。”
申生知道他是有备而来,不达目的不会罢休,当下也只能安静听他说。
只听里克清清嗓子:“国君已经有了他意,太子要借凌云之风,需得向外。”
“向外?”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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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蹙眉,就见里克伸手在案几上划了一个“秦”字。
秦国,是位于晋国西面的强大国家,嬴姓,传说是黄帝的后代,周朝时世世代代都在西方驻守,为周天子对抗西戎。西周末战乱发生的时候,秦襄公毅然出兵相救,顺利护送周平王东迁,从此受了赏赐,获得歧山以西的大片土地,名列诸侯。
里克道:“太子对这嬴任好应该很熟悉了吧?”
秦国当前的国君名为嬴任好,十年前,他迎娶了申生的同母阿姊秦姬。当时嬴任好刚刚即位,权位尚有不稳,借着迎娶晋国公室之女为夫人的机会,与晋国建立了友好邦交,获得了助力。
申生的眉角有一丝颤动。秦姬,他的阿姊……
关于她的记忆埋藏在内心深处,骤然提起,仍不翻起惊涛骇浪。
里克却是浑然不觉:“那秦姬又是太子的亲姊,必然也会相助。到时候,结了秦晋之好,不怕那个奚齐和骊姬翻出天来。”
他说得眉飞色舞,看申生却始终是淡淡的,没有什么反应,不由得奇怪:“太子是有什么疑虑?”
申生摇了摇头:“大人前来,想必已想得周全了。”
里克昂然道:“那是自然,太子本就是该娶妻的年纪。事不宜迟,臣明日就在朝堂上出言提议。”
“好,”申生的笑容有些苦涩,又有些嘲讽,“那就有劳大人了。”
他起身将里克送到门口,回来时又不禁看了眼树上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首诗本来写的也就是婚嫁之事。
那年,秦姬嫁往秦国去的时候,也是这般桃花开放的季节。
十年前,他十二岁,躲藏在门后,想要最后看一眼这个美丽的长姊。
女子也看到了他,招手要他近前。
他走过去,憋了许久,才说出一句:“秦地路远,阿姊你……保重。”
“是啊,秦地路远,”女子的脸映着红艳如火的嫁衣,脸上笑着,眼中却笑意全无,“申生,你要杀我却也不能了。”
春风吹来,那个十二岁少年全身发冷,如坠冰窖。
申生摇摇头,自己喝了几口热水。
如今,她在秦国已成为后宫之首,听说很得秦君的宠爱,还生育了太子与一个公子,夫人的地位已然固若金汤。
她过得很好,申生想,那真的很好。
而他们,也最好是不再相见。
他接下来照常地过,而里克那边却是紧锣密鼓,联合了几个大臣,好不容易得到了诡诸的首肯,派出使者前往秦国求亲,谁知最终却卡在了一个想不到的关节上。
按照婚姻之礼,先是“纳采”,媒人送礼提亲,再是“问名”,询问女方闺名,继而是“纳吉”,由媒人带回女方的生辰八字回来占卜吉凶。谁知秦国的那个八字带回来一合验,发现竟是“大凶”。
当时宗庙中的气氛就变得古怪起来。
八字不合原不稀罕,但秦姬作为秦国夫人,在明明知晓自己亲弟弟八字的情况下却未把关给他安排一名合适如意的女子,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群臣瞠目结舌,议论纷纷,申生反而是最平静的。
他一开始便猜到了,这门亲事不会发生。
秦姬绝对会掐掉这朵不该开放的桃花。
而对他而言,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申生向秦国求亲的事,骊姬先是愤怒紧张,再到结果出来,自然是大喜过望。
优施搂着她的小腿亲了两口,赔笑道:“恭喜夫人,这便是老天有眼!”
他有意想向骊姬讨赏,却见她笑过之后突然秀眉一扬,若有所思,心里便是一惊:“怎么了夫人?”
只听骊姬道:“这倒提醒了我一件事:娶妻生子,倒也是一步决胜的棋。”
优施的眼珠子转了转:“夫人是指……奚齐公子?”又不禁犹疑,“可是他才十二岁……”
“十二岁又如何?”骊姬的眼神骤然锋利起来,“我十二岁的时候又是怎么过的?”
她艳丽的容颜有一瞬间的扭曲。那一年的狼烟,还有鲜血,耳边环绕着的是亲人绝望而嘶哑的哭喊,她被当做美丽的战利品献给了诡诸。
在她来到晋宫的那个夜晚,孤立无援,泪流满面,还是被残忍地撕碎了衣裳。
三年后,她以柔弱的身体生下了奚齐。
那时,她才十五岁。她还以为自己会死在难产之下。
骊姬轻扫裙摆,敛情绪,又恢复了平日的姿态:“想来你是有办法的,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奚齐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舒展了四肢在被褥上翻来覆去。
用了朝食便不知道做什么,学习读书没有人催他,玩闹取乐多了又觉得厌倦,睡也睡不着,只觉得百无聊赖。
身边的婢女个个都怕他,话都说不利索,他烦起来,索性都赶走了。
一个人呆着,莫名地,眼前竟浮现出那张端正温柔的面孔来。只有那个人,让他觉得好奇,就好像窗户上蒙着的纱,戳破了一点看过去,发现了从未见过的新天地,十分有趣。
太子申生……他默念着这个称谓,就听到宫人禀报说“优施来了”。
奚齐骨碌一下就爬起来,兴奋不已,这个下层的倡优有许多好玩的东西。
优施进来正要下跪,就被他拉了起来,直问道:“快说,这回又是什么?”
倡优红唇一抿:“公子莫急,先听施说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奚齐不耐烦,“故事有什么好听的?”
优施好声好气地哄着他:“公子稍安勿躁,这故事也不长。”
“行行,”奚齐催促,“快点!”
优施却是悠悠然环顾四周,问道:“公子身边怎的也没留个婢女服侍?”
奚齐道:“不喜欢她们,不需要。”
倡优顿了顿,笑眯了眼睛:“那清晨起来那会呢?也不需要么?”
“需要什么?”奚齐蹙眉,“你不是要说故事吗?”
“是是是,”优施笑道,“施要说的就是一位少年公子的故事。从前有一位少年公子,他好看得很,也聪明得很,所有好玩的都玩过,也都腻了,所以很无聊。”
“好你个优施!”奚齐拉下脸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来编排我?”
优施忙道:“公子息怒,还没说完呢。一日,那位公子到城郊去,被一个农妇冲撞了,他很生气,当场要杀这农妇。那农妇苦苦哀求,说只要饶了她性命,她就能给这公子找出一样顶顶好玩的东西来。于是公子将信将疑,就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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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了家。”
“哦?什么好玩的东西?”奚齐被勾起了好奇心。
优施慢悠悠地续道:“那农妇把公子领回了家,除去了自己的衣物,伸手下指,说道:‘公子,这普天之下顶顶好玩的东西,莫过于此了。’”
奚齐茫然地看着他。
优施笑了起来,对着他的眼睛,用充满蛊惑的嗓音:“女子身上,原有一样东西,可教男人快活。公子要是有兴致,何不叫一个来看看呢?”
说罢便从怀里取出了一叠东西献给奚齐,然后告辞而去。
奚齐只觉得一头雾水,去翻那东西,只见上面画着一对对光溜溜的男女,身体交叠,面目模糊,那处却勾勒得分毫必现。
他屏住呼吸,脸上身下一时间皆是滚烫。
这时,一个婢女在外问道:“公子,水果送来了,还是放在门外么?”
奚齐嘴唇动了动,突然改口道:“你进来。”
那婢女应声进来,见到奚齐脸色潮红,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生了病,谁知听到对方道:“你,把衣裳脱了。”
她比奚齐年长了几岁,已经知道人事,听到这话羞怯非常,但又不能反抗。
外衣随着颤抖的手指松开,而还没等她的心跳稍稍平复,就被一股大力按倒在地。
年少貌美的公子,让人不禁爱慕遐想,而此时的奚齐却是如虎如狼。她还没来得及害怕,就被一阵剧痛吞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过来,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刀斧劈成了两半。
地上衣裳凌乱,上面还沾着血迹。
奚齐穿好衣裳,见她醒了只说了一句:“都弄脏了。”
高高在上的公子皱了皱眉:“拿去丢了。”
“是是……”她忙回答,起来的时候牵动了伤处,疼得眼前模糊。
等出了门,那模糊才化作眼泪滴落下来。
她服侍了他一年,刚刚被夺去了贞洁,然而他对她,半分怜惜都没有。
这样的女子,不知有过多少个,稗官野史都不会去记载她们的名字。
她叫作阿怜。
第7章隐秘
与秦国的结亲未成,申生的生活还是如以往一般地过。
他的太傅杜原款为此痛心,他反而还去安慰,又问起这位忠诚正直的老者是否有归隐之心,但杜原款却极为坚持,表示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看到他成为国君的那一天。
而那个为人明的里克,出乎申生的意料,跌了一跤后却又再度登门了。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表明来意,坐下用了些水果,便打量起申生宫中的婢女,看到个个都是样貌普通,才问道:“太子身边只有这些人吗?”
申生答道:“是的。”
里克笑了起来:“太子不沉迷女色,本是好事,不过也得留一些可心的。”
申生不置可否,岔开了话题。
谁知当天傍晚,里克就将一名少女带入了他的东宫。
他让少女抬起头,露出一张秀丽的脸庞,坦然道:“这是臣的嫡女,名唤阿棋,以后就留在太子身边服侍吧。”
如此直接,不留余地,让申生瞠目结舌:“这……”
里克道:“结亲不成,那就另谋出路。臣思来想去,也许就只有呱呱小儿最能打动国君。臣家中适龄的只有这么个女儿,太子就不要嫌弃了吧!”
他嘴上说“不要嫌弃”,实际上却是不由拒绝。
那少女满脸绯红,低下了头去。
申生简直哭笑不得,看看里克,又看看那少女:“这样未太委屈了她……”
里克却误会了:“若成大事,何必在意这么点名分?”
“相对于奚齐,太子的优势就在于年长。”他越说越是兴奋,两眼放光,“到时候让国君抱了孙子,他必会对太子另眼相待,毕竟这可是他的血脉延续啊!”
申生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事到如今,他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去拒绝,看着低头羞涩的阿棋,胸中犹如火烧。
在他坠落的轨迹上,又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是夜,三星在天。
申生平时很少饮酒,今夜却破例了,一个人自斟自饮,喝了许多。
婢女在前为他打着灯笼,引他走入内卧,带上房门退下了。
申生睁着迷蒙的双眼,看到屏风上映出的少女端坐的剪影。
他站在黑暗里,不多时,感觉到少女的纤纤素手落在他的腰带上。窗缝间漏入的月光洒在她垂落的长发上,映出一片冰凉的弧光。
申生退了一步,离开了她的碰触:“你出去。”
然后他绕过屏风,自顾自地躺倒在床褥上。他背对着那个方向,装作自己醉得厉害不省人事,不去理会少女会是什么神情,又会怎么想。
最后,他听到了对方离开的脚步声。
他放松下来,然后克制不住地干呕。
他记得那天,也是这样的夜色,而又有着过于明亮的月光。
那时候他才六岁,和他十岁的阿姊避过了嬷嬷,两个人悄悄地溜出去,想要跑到娘亲的房间找她。除非被父君召去,否则他们的娘亲齐姜都是独自呆在她自己的房里。
然而那一天,他们看到的却是屏风映出了两个人的身影。他们纠缠着扭动着,像一场无声的噩梦。
动静惊动了房中的人,他们的娘亲甚至来不及穿上衣裳,她的长发打在申生脸上,一阵冰凉。她抱住他,捂住了他的嘴,压低声音哀求:“申生,不要叫,不要叫……”
而那个男人就在混乱中夺路而去。
申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娘亲,追出去的时候,却只看到跌坐在地的阿姊。她的脸色惨白:“那个男人……”她的声音破碎,“他的左脚……有六根脚趾……”
一股寒意直直从脚底升起,将他冻住。
阿姊的目光也正落在他的脚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我见过……你,你也有……”
申生的左脚脚趾外侧有一个断口,从他懂事起就有。
他没能追上那个男人,却一脚踏空,自己坠入了深渊。
申生猛地一声喊,满头大汗,坐了起来。
他在自己的卧室,窗边正透出一片蒙蒙的白。里衣凉凉地贴着身体,已被汗水湿透了。
他已经很久没再重复这个噩梦了。
他原是个健康的男子,并非没有欲望,也曾有过尝试,但那一夜的记忆阴魂不散。挫败了几次,也就放下了。
他开口唤婢女来打算洗漱,门一开,阿棋却跟在后面。她跟着做事,手脚虽不伶俐,但看得出十分用心。偶尔看一眼申生,又立刻低下头去。
这让申生泛起难言的愧疚。
浴桶和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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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完毕,申生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好好服侍阿棋姑娘,别让她做这种粗活。”
阿棋抬头看他,双眼顿时有了光,欢欢喜喜地向他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沐浴过后,又是雷打不动的晨昏定省。
自从骊姬立了夫人,奚齐的身份随之抬高,排在重耳与夷吾之前。他慢悠悠地过来,站到申生身边,突然道:“你的发尾也是湿的。”
申生一怔,这句话没头没尾,但奚齐确实是看着他,便应了一声:“呃,早起洗了澡。”
奚齐也没再说什么,只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发尾玩。那里的水汽也还未散尽,他早晨起来忍不住按着那婢女又来了一次,方才匆匆才洗过的澡。
于是他看到申生,心情便有些微妙。
过了一会,寺人披出来相迎,申生四人鱼贯而入。
晋君诡诸坐于堂上,姿态威严,骊姬也在一旁。
“娘亲!”奚齐一见她便奔过去,腻在她怀里。
诡诸脸上现出笑意来:“没个规矩。”接着又向申生等人道,“骊夫人是你们嫡母,见她如见寡人。”
申生、重耳、夷吾都是一怔。骊姬与奚齐母子俩挨在一起,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只是一会,诡诸已经沉下脸来:“怎么?”
申生道:“父君息怒。”他正要跪,感觉到一只大手一挡,便听重耳的声音道:“禀父君,儿臣们自然要跪夫人,但太子不该跪公子,兄长也不该跪弟弟。”
他旁边,夷吾快了一步已经跪下,当即愣在那,尴尬不已。
骊姬娇声道:“是是,是臣妾疏忽了。”说着假意去推奚齐,“还不快回去?窝在我这占你哥哥们便宜,难怪他们都不喜欢你。”
诡诸浓眉一皱,咳嗽了一声,正色道:“下下个月骊夫人生辰,按例庆贺,你们也准备准备吧。”
“那最好了!”奚齐拍手道,“让那个优施来,娘亲爱看!”
骊姬笑着掩了他的口:“就你爱闹!”
申生、夷吾恭敬领命。申生悄然伸手,拽了重耳一下,这才听到一句闷闷的“是”。
重耳娘亲的生辰也在六月,却是很久很久,都没被提起了。
请安回来,两个弟弟都是黑着脸,申生见他们如此不快,便邀请他们去自己那坐坐。夷吾自然开心,重耳没说什么,但也随他拉着去了。
在堂上坐定,一个少女上来端茶,申生一怔:“不是说不让你做粗活吗?”
少女脸上飞起一片红晕:“是妾身自愿的……”
重耳、夷吾的动作都是一顿。重耳挑眉:“妾身?”
申生也愣住,一时间不知道是承认还是否认。
重耳见他不语,“哦”了一声,便继续喝水了。
夷吾的心里却是轰然一片。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太子哥哥一向是极含蓄内敛的,不曾亲近过任何女子……
然而其他人皆像无事似的,那少女露了个脸又下去了,他的好奇半分也表露不出。
听到他们谈论骊姬,根本听不进去,太子哥哥的嘴唇一张一合,却教他忍不住一瞥再瞥。就这么迷迷蒙蒙着,突然看到二人一起站了起来,吓了一跳:“啊?”
申生奇怪地看着他:“不是说了出去踏青,你应了啊。”
夷吾这才回神,一说到出宫游玩,便不觉想到贾君声色俱厉的模样,颓然摇了摇头:“算了,我去不了的。”
暮春的野外,天空高远,草木繁茂,河流在平原上缓缓流淌。
重耳除去衣裳,露出一身肌肉,一下扎入河中。游了个来回,就来拉河边申生的脚:“大哥下来!”
申生怕痒,忙甩开了:“不了,我就在这岸上坐坐。”
重耳一笑,冒出水面上下打量他的大哥:“莫非……被那女人留了什么痕迹,怕被我看到?”
申生摆摆手:“别闹。”
重耳站在他面前,大大方方地袒露自己的身体,水流淌下,在阳光照耀中熠熠生辉。申生别过脸去:“遮遮吧,你风流惯了,还是小心你自己吧。”
重耳脸上一红:“不过是少年好奇,大哥就不要再提了……”
申生正色道:“我又不是怪你,你年纪也不小了,若能给公室留下血脉,也是好事。”
重耳笑着摇摇头:“那还是两情相悦的好。大哥不也是这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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