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申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羞涩的药
申生想,原来他以为自己是洁身自好,这回碰到阿棋是真心喜欢。这些事,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幸而重耳这人随性,并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正思量间,突然身体一轻,却是被重耳抱了起来,接着便是一凉,整个人都落入了水里。
申生挣扎着起身,只听身边这个弟弟哈哈大笑:“说是来玩的,又板着脸做什么?”
申生一身衣裳湿透,看着重耳笑出来的牙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干脆放开了,同他一起泼水玩耍起来。
河水清凉,沁人心脾。憋气下沉,听得到河水汨汨潜流的声响,仿佛外面的那个世界全都远去了。
二人在水里玩得尽兴,累了就上岸来坐在土丘上吹风,重耳突然道:“大哥,我们要是总能这样就好了。”
美好的时光,总希望能够停留。
重耳道:“以后你做国君,我就给你保家卫国。”
申生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止住了他:“重耳,我们听父君的,他有他的想法。”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怨他。”他抹了把脸,抹去上面凝结的水汽,“他以前,已经对我很好很好了。”
第8章误解
晋君诡诸睁开眼睛,眼前是漆成深红的屋梁。
案几上的竹简垂落,是他看了一半的臣子上书。年轻时他曾长夜畅饮,通宵达旦,都不会疲倦,现在做着正事,竟然睡了过去。
看来真的是老了。他暗想。
骊姬柔媚的声音响在耳旁:“君上醒了?方才……一直在叫太子的名字……”
诡诸的头还有些昏沉:“寡人梦到了他小时候。”
梦境太逼真,让他一时回不了神。册封太子的仪式、齐姜下葬的典礼,那些过去了很久的事情出现在梦里,竟然还那么鲜明。
循着梦境,他突然意识到,现在这个恭恭敬敬、低眉顺目的太子,是后来才有的。
申生小的时候,本来也是活泼顽皮的,会在自己身上爬上爬下,揪耳朵、抓头发。这是他第一个儿子,是他安定了内忧外患,年过三十才得的,自然视作珍宝。那时候,他、申生还有
太子申生 分卷阅读11
性情温顺的齐姜,三个人其乐融融。
然而齐姜却在申生七岁那年一夜暴病,不管如何医治都无力回天。而申生这个孩子经过此事,也是大病了一场。守灵的时候,有气无力说不出话,只有眼泪不住地流,像是内心破了个洞。
自己心疼不已,拥他入怀,决心把最好的都给他。那年冬天,就册封了他为太子。
而后,出征骊戎。
正想着,却见骊姬退后几步,突然跪了下来:“君上,臣妾恳请,将来还是让太子即位吧。”
诡诸一怔。
骊姬凄然道:“臣妾见君上对他念念不忘,实在不敢坏了这份父子情深。”
诡诸挥挥手:“你不必多想,寡人已经有了决定。”说着伸手抚摸女子柔滑的脸颊。
骊姬仰着头任他动作,双眉紧蹙:“可太子做了十几年的太子,那些拥护他的臣子岂不会记恨臣妾与奚齐?”
诡诸“哼”了一声:“做臣子的自然要忠于寡人!那个杜原款,还有里克,寡人心里有数,会敲打一番的。”
“杜原款。里克。”骊姬默念这两个名字,记在心里,脸上仍带愁容,“那……还有其他公子呢?”
诡诸猛地一顿:“什么意思?”
“臣妾……”骊姬这才期期艾艾地开口,“上午他们回去,奚齐自觉有错,想去找太子赔礼,没想到却被拦在门外。这个孩子也是实诚,还在那等,却看到夷吾和重耳从那里分头出来,重耳和太子还出了宫……”
诡诸的眼睛眯了眯,上午骊姬的一句话已经让他别扭,“难怪他们都不喜欢你”,莫非真是他的儿子们背着他有什么谋划?
自古为了争权夺利,手足相残并不是奇事,就连他自己……为了巩固君位,不也杀掉了自己祖父辈、父辈的后代们?
一丝凉意爬上后颈,他想起那些焦黑的烧得血肉模糊的脸。
这根怀疑的刺便就此埋下了。
骊姬鲜红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六月底,诡诸在宫中举办宴席为骊姬庆生,诸位姬妾和公子都出席作陪。
虽然心里各有所想,在席面上却还维持着平和。
只有诡诸的兴致是真的高昂,酒酣耳热之际,只见他一击掌,几名寺人抬着裹了披风,戴着面具的一个男人上来。
鼓声擂响,那男人翻身而下,一展右侧,露出半身青铜铠甲,做挥刀战斗状,形容英武。再张开右侧斗篷,里头却是白色裘衣,步履放慢,又是小女儿姿态。
两种装扮代表两个人,皆是惟妙惟肖。他以男子之面示人,便以男声歌唱,以女子这面示人,便以女声歌唱,歌声伴着舞蹈,演绎出了一个男女相恋的故事。男子猎得狐狸,做了件裘衣赠与女子,女子欢喜披上,二人柔情蜜意。
曲声终了,奚齐第一个鼓掌叫好。
他回过头,想要说什么,却看到骊姬眼中竟有泪光,不由得怔住了:“娘亲?”
骊姬拭了泪,面向诡诸深深下拜:“君上如此厚爱,臣妾真是……”说着又是哽咽。
诡诸哈哈大笑:“这有什么,戏是优施编的,你喜不喜欢?”
“臣妾当然喜欢。”骊姬又施了一礼。
回到座上,却在眼波流转间,如针一般对着优施盯了一眼。
炎热的天气穿着厚重的戏服,优施整个人都在出汗,却在到骊姬的眼神时打了个寒颤。那看起来不是赞赏,倒有些要兴师问罪的意思。
他摸不着头脑,告退了之后,就随骊姬的眼色,在殿外隐蔽处屈身等候。
不一会儿,骊姬便借口不胜酒力,吹风走走,也出来了。
优施刚与她一个照面,却被猛地踹了个跟头:“谁准你提我的狐裘!”
优施不敢闪躲,忙跪下求饶:“小的不知道……夫人恕罪啊!”
“那是我哥哥们为我猎的……”骊姬恨恨道,“你不配提,你们都不配……”
优施惶惶然,不知所措。
骊姬扳起他的脸,朱红的指甲点在他颤动的眼皮上:“我早就脏了,早就不是人了……”
优施正要开口,却猛地被她堵住了嘴唇,顿时头脑一片空白。
这亲吻疯狂而疼痛,像是要吃了他,然而这是在离国君一墙之隔的地方!
就在这时,不远处却传来了声音:“谁在那儿?”
昏暗的月光透过树丛,斑斑驳驳地照出来人朱红的衣裳太子申生。
申生也是乏了,寻了个借口出来独自透透气,也没有带任何随从。他听到这边有动静,隐约看到是两个人跪坐着挨在一起,只以为是私会的宫人,不禁出言警醒:“殿内那么多人,你们就在这苟且,不怕……”
话未说完,就见那个男人突然站起,转身就逃。
申生一怔,就见那个女人与他面对面,缓缓地站了起来。
那一刻,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眼前的女子分明,就是他父君最最宠信的骊姬!
一团火猛地直烧上胸口,他立刻跑上前,想要追上那个男人:“你让开!”
然而骊姬紧紧地扯住了他的衣袖。
那男人跑过一个拐角便不见了,申生心急如焚,猛地发力,将骊姬推在墙上。他的眼睛酸涩,嗓子也哑得厉害:“你……为什么?”
胸口的火焰烧到了他整个人,烧掉了他的温柔和隐忍,露出里头鲜血淋漓的皮肉。在那个久远的过去,他也曾一次一次在心里问过那个女人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要生下我!
而骊姬一言不发。她似乎也在咬牙,死死地抓着申生,甚至将他的袖口都扯出了裂缝。
他们犹如两只蛰伏于黑暗中的鬼。
直到国君诡诸惊雷般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申生停下动作,倏然回神。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愤怒之时造成了怎样的事态:骊姬被他压在墙上,手腕上有他捏出来的青紫。而她发丝凌乱,脸上有着泪痕。
这时骊姬突然挣脱了他,扑过去去抽一个侍卫的刀。
“娘亲!”诡诸身边的奚齐忙冲上前,将刀夺了下来,“不要!”
骊姬委顿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发生了什么似乎不言自明,跟着诡诸的宫人们全都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出。
“啪”的一声响,申生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你个逆子!”
申生疼到了极点,反而麻木了。
他看着自己的父君,看着他转而拉起骊姬,把她揽入怀中,神情从愤怒转为心疼。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
被背叛的痛彻心扉,他绝不能让他的父君承受。
那就不如……将错就错。
太子申生 分卷阅读12
诡诸带着骊姬离去,奚齐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意味他已无力去分辨。
这个太子,早晚要换人的。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度日如年。
这正是一个好的时机,一个好的理由。
那晚后,骊姬就卧床不起。
倒不是全在装病,她确实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在被诡诸看到的那一刻,酒都化作冷汗冒了出来,浸透了衣裳。十多年的含羞忍辱,长时间的暗中谋划,差点就毁于一旦,如何不怕?
她被诡诸带着离开,脚步都是虚的,生怕背后的申生突然说一句“站住”。回去以后,也是时时担心,哪天诡诸就派人来将她拖走,剁成肉酱。
然而,最终没有。
试探了一次,诡诸便是大怒:“寡人恨不得宰了那个没人伦的东西!”
骊姬反而劝他:“君上息怒……杀了他,怎么向国人交代?臣妾已经没有脸了,宣扬出去,还不如立刻就死了……”
诡诸咬牙:“这个太子必然要废,越早越好!”
他平静下来,摸着骊姬的手:“但也须得有个名目。”
骊姬听在耳中,心中激动,先前不少枕边风,却不如这一次因祸得福。
连上天都在助她。
“寺人披!”诡诸高声叫人,“你来,替寡人传份旨意给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这里是每天准时吐文的存稿箱君~
昨天是寒食节,其实寒食节的传说主人公就是重耳呀
为了纪念【真】割腿肉给他吃的介子推
不过这篇文的主人公是太子申生,这段很痛的故事就没有写进来啦~
还有,感谢“利威尔”君灌溉的营养液x15
这是苦逼的太子得到的第一份礼物,给你一个温柔端方,含蓄内敛的抱抱~
第9章伐狄
重耳手提着个沉甸甸的布包,大步地在宫中行走,衣裳上还有着泥土草木的气息。
靠近太子东宫的时候,他碰上了夷吾,对方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整个人垂头丧气的。
重耳也不管他,径直来到申生的院门前,看到院门紧闭,便懒洋洋地问守卫:“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说不在?”
这个守卫是个老实人,讪讪道:“公子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正说着,突然见重耳把布包往他手里一塞,后退助跑了几步,猛地就跃上了墙头。那守卫下巴都要掉了:“公子!公子你……”
就他喊话的工夫,重耳已经下去,从里面拉了门闩,伸手把布包抓走了。
那守卫刚刚反应过来:“公子!公子!”但重耳已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他进去张望了一番,申生不在堂上,也不在院中,以往他通常便是在这两个地方读读书,或者活动活动筋骨,很少会大白天的窝在房中不出门。带着疑惑登堂入室,一路来的寺人与婢女也不敢拦他。
到了申生的卧房前,只见门口正跪坐着一个女子,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个侍妾。那女子隔着房门轻声道:“太子,臣妾新腌了一些梅子,放在门口了。”
但里头没有应答。
重耳走上前去:“那么说大哥是在的?怎么回事?”
那女子一惊回头,见是他,便行了礼,面露哀伤道:“臣妾也不知……两个月了,一直如此……”
是了,两个月前,便是那一天。重耳了然。
那天给骊姬庆生,申生出门透气后就没有再回来,而后父君和奚齐出去,宴席就莫名其妙地散了。当时他就觉得不对。
从那天起,大哥就不见人影,自己几次登门也都说是不在。吃过了几次闭门羹,自己今天就干脆闯进来了。
重耳去推那卧房门,门却是没锁,应手而开。他转头看向那个侍妾,却看见她面露犹豫之色,不像是恩爱夫妻不拘礼数的模样,不禁又有些奇怪。
当下也顾不上多想,见对方止步不前,就自己进去了。
室内昏暗,窗上下了竹帘。他绕过屏风,看到申生躺在榻上,被子蒙着脸。
他这个大哥一向守礼自律,甚至到了严苛的程度,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怎么会想到他也有大白天偷懒睡觉的时候?
重耳看了会,脱去自己的外衣,长腿一迈,过去躺到了申生旁边。
不一会儿就呼吸绵长。
反倒是申生先坐了起来:“你做什么来了?”
重耳道:“来看你。”他睁开一只眼,见申生披头散发,只着单衣,觉得有些陌生,平时见多了他衣冠整肃的模样,少有这般不修边幅的。
申生道:“你知道的,我不想见人。”
重耳伸出大手,遮住对方的眼睛:“行,那就不见。”
申生便无话可说了。
他沉默了一会,起来跨过重耳下了床,指着地上的布包道:“这什么?”
重耳道:“野外摘的杏,尝尝?”他也跟着起来,下去打开布包,从一堆黄橙橙的果子中拿了个,在身上擦了擦,递给申生。
申生接过,啃了一口,汁水顺着唇角往下流。
重耳问他:“甜么?”见他点头,笑道,“我挑的。”
他自己也拿了个,随便擦擦,就吃起来。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将这一大布包的杏吃了个干净。
吃了满肚子的水果,二人开始打嗝,你一下我一下的,此起彼伏。面面相觑,都哈哈大笑起来。
重耳是素来爽朗的,他却很少见他的大哥如此,笑得率性肆意,才真正像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鲜活的人。
骊姬的庆生宴,还有那个侍妾的瑟缩,这些疑问都抛到了一边,他也就不去问了。
可惜这愉快时光不过片刻,正当他觉得申生振作了一些,却听外面下人来报,寺人披带着国君的旨意到了。
那个面无表情的总管寺人尖声宣告:“着太子申生,勤学军事,两个月后,率下军出征东山,讨伐赤狄皋落氏!”
重耳闻言,心猛地沉了下来。
赤狄,与白狄一样,都是狄族,因为崇尚穿着赤色而得名。赤狄也分好几支,其中一支受到中原文明的浸染,在晋国周边建立了“翟国”,与晋国交好。他的母亲和夷吾的亲娘都出自翟国,当年因为和亲而来到了这里。而皋落氏则是赤狄中的另一支,终年盘踞于晋国东边的东山,时不时地骚扰边境,劫掠人与财物。
问题就在于,他们骚扰边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父君选择在这个时候开战,而且指名让大哥前去,而且还是率领的下军?
太子申生 分卷阅读13
“臣斗胆……以为不妥。”朝堂之上,窃窃私语声中,响起杜原款苍老的声音。
他不再年轻的身体挺得笔直:“太子是国君之子,理当朝夕侍奉君侧。国君出征,太子留守代理朝政,称作‘监国’;随国君而行安抚军士,称作‘抚军’。按照祖宗的规矩,从没有让太子单独出兵的!”
诡诸摆摆手,并不想听:“祖宗的规矩也是可以改的。”
杜原款正面相抗:“但规矩也有规矩的道理。太子权力有限,在战场上遇到变数,是等君上下令呢,还是自己当机立断?贻误了战机,则威严扫地;若自行主张,不又变成了独断专行、不守君令?”
诡诸的脸色沉了下来:“爱卿不必多言了,寡人心意已决。”
八月的气候十分炎热,殿上的热气炙烤着每一个人,杜原款的后背已经湿透:“君上……”他还要再说,身子却突然晃了晃,软倒在地。
群臣连忙扶起,只见他双目紧闭,面如金纸,竟是中暑昏倒了。
“送他回去,着御医跟去诊治。”诡诸向宫人下令,再转向群臣,目光阴沉地在众人脸上转过一圈,“你们还有什么要奏的?”
一滴汗从里克的鬓角缓缓流下。他环顾四周,见群臣都是犹豫,无人再敢出头,终究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下了朝,他匆匆忙忙去寻申生,却又是找不见人,不禁气得满脸通红,大吼道:“整天不在,都不知道耽误了大事!”
那守卫道:“可是太子真出门了,他出城操练下军去了。”
“你说什么?”里克惊道,“他已经在准备了?”
“是啊,”那守卫老实道,还无辜地反问,“只有两个月了,不应该赶紧吗?”
里克差点被气死,连连跺脚:“糊涂!糊涂!目光短浅!榆木脑袋!”
他又气又急,出了宫门,又赶紧奔去杜原款的宅院。
杜原款做了十多年太子太傅,家中却门前冷落,光景萧条。他一进去,便听到哭声:“御医……御医说脉象不稳……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里克站了一会,便又转身离开。
他需要有个人出来牵头主持大局,杜原款既然指望不上,想来想去,有分量的臣子也就只有荀息和狐突二人了。
那荀息是晋国的老臣,诡诸年轻时多得他相助,现在年岁已长,依然很得诡诸的信任。
里克这么想着,便抖擞神去了。见了荀息,铺陈道理,口若悬河,这废长立幼是如何不对,弄不好便要手足相残。谁知对方听完,只问了一句话:“你忘了,当今国君的位子是如何来的了?”
里克当即瞠目结舌。
是啊,若不是废长立幼、手足相残,又哪来诡诸的今天呢?
追本溯源起来,诡诸的祖先其实就是幼子。这位晋国第九任君主晋穆侯的少子,自小就比他的哥哥能干,他的后人更是强势,虽然被封在曲沃,却一直威逼公室,直到诡诸的父亲曲沃武公,终于取而代之。诡诸即位后,面对其他蠢蠢欲动的公子,先是用计离间,分化打击,最后把剩下的都骗到聚城,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这是诡诸最为血腥阴暗的旧事,里克只知大概,但荀息年轻的时候却是亲身参与过的!
这样一想,里克简直坐不住,便匆匆告辞了。
出了荀息那,又往狐突的府上去。
这狐突原是翟国的臣子,所以氏为狐,重耳和夷吾的母亲都是他的女儿,他也就是这两位公子的亲外公。当年他跟随女儿一起来到晋国,因为善于征战,受到诡诸的赏识,就也留下来做了晋国的臣子。
如果能够拉拢他,也能起很大的效用。
结果去了一看,头发斑白的狐突正在树荫下与一个年轻人相互泼水玩。
那年轻人是他的小儿子,名为狐偃,按辈分是重耳的舅舅,实际上只比重耳大了五岁,十分英武的相貌,十二分的力充沛。里克到时,他正抱起一大缸水,把他的父亲浇了个透心凉。
里克站在当地,心道夷狄就是不同,父子间都没个礼数,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那狐突转眼见了他,便过来了,头上还在汨汨地淌水。
里克跟着他上堂,才刚就坐,刚刚说了几句,就听对方道:“太子的事只怕是难以转圜了。”
里克不料他一开口就直接回绝了,一口气又差点没上来:“……未必如此啊,若咱们群臣联合起来,国君还是会有所顾虑的。”
出征是小事,其背后关乎的权位之争才是大事。既是争一分,也是争全局。
谁知狐突却摇摇头:“大人只想到国君,可曾问过太子的意思?他今日在做什么?”
“太子在……”里克猛地顿住。
太子已经在操练下军了。
看他张口结舌,狐突叹口气道:“所以啊,他本人有力无心,咱们这些旁人哪,有心也是无力了。”
第10章战事
十月转瞬即至,出征前,公室与群臣齐聚宗庙,告祭晋国祖宗的灵位,祈求庇佑。
礼毕,重耳突然上前,跪在诡诸的脚下:“父君,重耳恳请与大哥一起上阵杀敌。”
事出突然,众人皆吃了一惊。就连他身旁的夷吾也不知情,猛地瞪大了眼睛。
重耳继续道:“大哥首次出征,儿臣想与他……一同分担。”
“一同分担”,从他口中说出,自然坦然。夷吾的心猛地一缩,太子哥哥也同意了?那么说,他们又私下说好了?
一念及此,不禁胸口发闷。他们总是这样亲密无间,自己则十足像个外人。立时也上前跪下:“父君,夷吾也要去!”
这下,宗庙中简直是哗然了。诡诸勃然大怒:“放肆!国之大事,你俩以为是儿戏吗!”
申生连忙也跪下道:“父君息怒,两个弟弟也是为国心切……”
夷吾与他扫过来的目光对上,看到其中的责怪愠怒,顿时便泄了气。然而重耳却还跪着,跪得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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